《我,和吉他的淵源》之五
至此,才恍然大悟:那一把「台中馬丁」,和接下來的 FG-140 為甚麼會不見了:原來是 FG-140 的出現,造成了「台中馬丁」的失蹤;而,Adamas 的出現,則是 FG-140 不見了的原因。
至於,事情為什麼會這樣的發生。。。。。。我就不想講了。但是,我知道吉他主人必須為所有這一切的後果負責。
話說到,畢業以後,除了考醫師執照以外,就是真的面對錄音室裡面的錄音了。
在1979年底,坂部在大阪幫我在找來的樂手和錄音室,錄音師等,都是很棒的專業好手;經過選擇,我還是必須自己完成一些歌。而且,還有幾首歌曲,我必須自己編曲,錄音完成的:包括,後來完成的「之乎者也」,「鄉愁四韻」,還有會重唱的「光陰的故事」等歌。看來有的歌勢必得要自己來彈吉他,而且,有的歌根本沒辦法找別的吉他手來彈。
比如說那一首 譜曲余光中先生詩的「鄉愁四韻」。這首歌「鄉愁四韻」的旋律誕生的很早,在 1975 年大三時 洪建全文教基金會 出版的「中國現代民歌集」經過楊弦先生譜曲錄音發表之後,我也根據唱片後面的這首歌的歌詞,試譜了一首自己的版本。
這首詩因為它的節奏非常好,格式非常整齊典雅,很適合用吉他來伴奏成一首當時七零年代正開始展現雛形的 現代民歌。楊弦的版本 可能因為跟詩集「白玉苦瓜」的淵源連結的比較緊密,詩意歌聲蕩氣迴腸,鄉思家愁四溢環繞。
我想做的是另外一種東西:那幾年我很入迷於前衛搖滾,一些樂隊,“Yes”,“Emerson, Lake and Palmer” , “Pink Floyd” , “ Jethro Tull” 的音樂我聽得非常多 (對了,奇怪,怎麼好像都是英國的樂隊?)。
其中尤其以 前兩者 我最入迷。
ELP 有一張唱片,將 穆索斯基 的鋼琴組曲「展覽會之畫」全篇用電子合成器樂團的方式改編成了搖滾樂,其中有一首歌是用唱的(是的,他們音樂以演奏為主),由貝斯手兼主唱 Greg Lake 作唱的 ”The Sage” 是我在大學前期幾年非常愛好的一首歌。 這首歌應該是前所未有的用鋼弦的木吉他獨奏伴唱,而且被彈出來的樂句,全是古典吉他的模式。
我為這樣的模式感覺非常的著迷。
那「鄉愁四韻」這首歌,是不是能夠用這樣的吉他的演奏方式,來彈奏一段很長的間奏呢?
另外,因為「鄉愁」這樣的一種時代的大主題,在 1950 年,二戰以後出生的我們這一代,已經比較遙遠了,用吉他來彈奏一段相對遙遠,但是其實從小就接觸在環境裡的一種濃厚情緒情感,應該是可行的。
為了這樣的一種音樂的表達,我花了大約整個的一學期,數個月的時間,在那一把「台中馬丁」上面不斷地摸索 吉他可能的指法來仿效 中式樂器應該有的彈奏方式。好了,這首歌和它的間奏,我應該彈了有五百多次有了。都很熟了。
但是,錄音用的樂器呢?我需要一把木吉他。一把好的木吉他,而且不能是仿製品,比如那把「台中馬丁」。是時候買一把正經的原廠馬丁(MARTIN,是的,這樣拼音)了。
很奇怪的,有一些朋友,日後大家詢問起來,第一把買的馬丁,都是買 D-45。
D-45 是馬丁的最高級數的琴。
價錢當然很貴。但是你如果覺得自己是真的音樂的愛好者,你就會把它買下來。當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我說過了,在它的琴頭的正中央,方方正正大大的用珍珠母貝鑲得很漂亮的「MARTIN」 那六個大字母。
誰都看得到。
這樣的心態,其實不難理解。一個試圖要在音樂界闖出一個名堂的年輕小傢伙,必須讓人家要真真實實的看得起他的第一步,應該就是要買一把馬丁吉他。
而且要 D-45。
你看那支琴的琴身,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一條邊,包括正當中圓形的 大音孔,都整整齊齊,閃閃亮亮的,潔潔淨淨而且 溫柔七彩的 用那可貴的珍珠母貝的飾條 鑲得像一件珍貴閃耀的古董樂器;擁有它。
並且,年輕的彈奏這樂器的主人啊,以後不變成塞哥維亞 或是鮑布狄倫,都不可能。現在還記得起當初想要擁有這把 真實的馬丁吉他的,那股狂熱。
這裡要提到,在我三十歲之前,有任何在樂器方面的需求,我就會去找我的老友,位於西門町中華路一段 七十八號的「新麗聲樂器行」的老闆 阿忠,楊上忠。阿忠和我都是從小就在西門町長大的小朋友。從我們開封街的家走到他們家的樂器行,不超過兩百公尺,一路上都是福星國小的校區。
阿忠和我並不同年紀,他大我六歲,在對面的福星國小,他和一樣是大我六歲的哥哥是同班。我從最早組 洛克斯合唱團用的那些樂器, YC-45, Leslie 900 型的鍵盤樂器和喇叭;還有那一把 Adamas 的吉他;還有後來為「劉文正時間」當音樂總監要用而購買的 Roland 電子合成器;還有後來在中華體育館開演唱會用的鋼琴 YAMAHA CP-80;一直到後來,連 爸爸想要買一套爵士鼓到高雄家裡「健身」,都是找阿忠老友為我解決這些其實一般來說不易解決的需求。
阿忠,就幫我從香港的通利琴行,訂了一把 D-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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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編
圖片的這把琴就是 D-45,圖中的背影是當年在紐約林肯中心一起演出的 Fabio。愛琴故事來到了第五篇,未完待續!還有更多琴中故事會在百年百琴特展裡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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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吉他的淵源》之四
另外一點,特別有感受(而且,日後將會有越來越強大的感受的一點),是:
「我們是會因為吉他的外型,或是看起來的樣子,或是外觀外貌,或是,好看漂亮美貌的吉他外在因素,而去購買它,去擁有它的!」之所以要加一個「!」的驚嘆號,是因為這樣的事情一直到2020年的現在,它還在發生!我還沒有從1980年的那個 Adamas 的購買的極大錯誤中汲取教訓!
仍然會因為:「哇!這把吉他太棒了!」而去擁有它。
忘記了那個「太棒了」的驚嘆,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它的外貌!!!
是的。
吉他跟女性一樣:你是會被她的外貌吸引,而忘記了那一些要長久相處在一起的更本質的條件的。這一點,很糟糕。
我相信 收藏吉他的朋友,應該都會有這種經驗的。
很糟糕。
但是,也不完全那麼令人心灰意冷,傷心絕望。
因為,吉他的外表:它的整個樣貌的呈現,本來就是很重要的。
吉他手們很早就發現了:因為對著表演吉他音樂的時候,觀眾的目光至少有一半是焦距在那一把他手中,懷中的吉他上的。所以,在挑選吉他的時候,選擇一把令自己會覺得很振奮,很優雅,甚至很驕傲的琴,是非常重要的。
製琴師們,也很早以前就發現了:同樣是音質很好的琴,可以把塞哥維亞 彈的那一曲 浪漫風格的奏鳴曲 的音質表現的淋漓盡致的 不同的兩把琴:那一把他特別處理過的楓木火焰對稱型花紋的琴,就會有人搶著要,而且甚至於排隊來等著購買;而另一把聲音一樣好的,外觀普通的琴,就不太容易出售。
這樣講起來,真的是很糟糕的一件事,好像吉他手 和 製琴師們都是以貌取人,只注重外表,嘩眾取寵的渾蛋。
其實不是。
原因是,大約三百年來,吉他由於各種和人們極為親近的關係,還有,慢慢發展出來的無數的吉他演奏曲和伴奏曲的過程裡,吉他已經被人們慢慢的,慢慢的,製造成一種極為擬人化的樂器了。
應該沒有任何其他一樣樂器在形狀上,比 吉他 更接近人體。
琴頭,琴頸,琴身,上半身(Upper Bout),下半身(Lower Bout),腰身(Waist)。。。。
而且,主要是吉他的琴身 的共鳴腔的大小,和人類最為接近。
有時候,練琴的最好的時間,其實就是小別時,女朋友不在身邊的時候。這時候,彈琴可以延續個五六個鐘頭。等到體力不支而倒頭就睡著以後。。。。一覺醒來,發現吉他就躺在身邊,也跟你這樣的睡姿過了一夜。變成了一個,好在沒有犯罪,始料未及的一夜情。
很少聽說有哪一個提琴手,在練完小提琴以後,把琴放在身旁的故事;原因也很簡單:誰也不想發現醒來的時候,小提琴已經被你壓扁了。
曾經有一段時間,大約是上個世紀的八零年底,九零年初的時候吧,我那時是一個鍵盤樂器手,處在一個重金屬搖滾樂完全盛行,方興未艾的時代裡。「天哪!怎麼每個人都在彈吉他!那麼多的電吉他,而且都一定有 Floyd Rose 震音大搖桿的彈奏,天底下到底有多少個合唱團,幾兆個吉他手呢!?」
話還沒說完幾年,我就發現「唐樓」錄音室裡,電腦越來越多了,我和同事花比傲 在錄音的時候我們用的是Performer 的錄音軟件,大概是 1994年左右吧,鍵盤樂器的聲音越來越多,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六十一鍵的鍵盤,已經沒有任何人類聽過的聲音不被製造處理,並可彈奏出來了。也就是說,當初我所鍾愛的樂器之王:鋼琴,已經慢慢被發展,發明成為了一部鍵盤電腦,它已經無所不能了。
是在那個時候,我慢慢的,就和鋼琴,還有鍵盤樂器疏遠了。
自幼學習鋼琴,並在年輕的時候瘋狂的尋找各式各樣的樂器,追逐天南地北的各種樂器聲音。
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當我熟悉的鍵盤樂器上面,幾乎都無所不有的可以被彈奏出你所需要的任何的聲音的時候,我會棄它而去。
不,應該說是,它先棄我而去。
你想想看,當有一樣樂器它上面什麼音色,任何聲音都有的時候,你要稱呼它叫做什麼樂器呢?
我想,原因是我不喜歡「什麼都可以做得到」這個概念。
(待續)2020.11.12 by 羅大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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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編
看到大佑哥對吉他的深情,身為You編看著每一篇歌迷朋友的呼應。越來越期待百年琴展中,各位愛琴人士的相聚,期待聽見更多 #愛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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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吉他的淵源》之三
那一把「台中馬丁」,在陪伴了我整個大學生涯的後半段,從大三,大四大五,大六到大七,伴我一起創作了最早期的一些歌曲後,從台中到台北,彷彿初入繁華社會不經事的少年迷失於初見的狂華世界一般,後來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在我那些越來越繁忙的,一邊在醫院的見習實習醫生的匆匆忙忙院區中的奔走,一邊在創作音樂白天暗夜的成長時期音符似有似無的探索裡,這一把「台中馬丁」竟然不知了去向。
我現在怎麼努力的思考,也想不起這把吉他是怎麼跟我分開的,或是賣給了,或是送給了誰。像是徐志摩詩裡寫的一般:「不帶走一片雲彩」。
坂部一夫畢業要回日本了,他在台灣醫學院的留學已經告一段落;他把他的那一把 YAMAHA FG-140 寄放在我這裡 ~ 當然,那就是請我保管,送給了我的意思了。
這一把 FG-140 ,恰如 YAMAHA 的同牌子的鋼琴所擁有的信譽一般,血統純正,外型低調,但是該有盡有。低音豐滿,中音協調,高音清爽而不尖刻。臥在懷裡很有一種可被信任的感覺。
那時候坂部一夫,同校藥學系的熊天益,和我,我們三個常常在一起唱歌,唱得最多的是Crosby, Stills ,Nash and Yang 的 “Helplessly Hoping”, “ Teach Your Children” 等歌,還有其他的英文,中文的民歌,或是大家有自己的創作,唱給彼此來分享。
所以也就是說,這一把 FG-140,我那時也等於認識了四,五年有了。但是這把琴也只跟了我一年多。然後,是的。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它最後還是不見了。它終究是去了哪裡,送給了誰,或甚至於是被誰拿走了。
不知道。但我還記得「戀曲1980」就是在這一把琴上面寫的,過程連詞帶曲大概就是半個鐘頭。
那是一個撞擊,茫然,失落而且分崩離析的時代:美國和台灣斷交,美麗島事件,林宅血案,美麗島大審,中正機場開啟使用,美台關係法,忠仁忠義兄弟的分割手術成功,中正紀念堂完工,美和青少棒的青少棒世界冠軍,榮工少棒的世界少棒冠軍。。。。。,大學畢業1980 的前後的一段時間。
那一把 FG-140 不知了去向,完全沒有留下一張字條。
接著出現的,是我在 Keyboard 雜誌上看了那把吉他的廣告而購買的:Ovation 的 1681 型的Adamas。
而且是全黑色的!
那是一把吉他背面一體成型的玻璃纖維製成,形狀完全鼓狀弧圓形;而正面木板亦是漆成黑色,琴身上半身的左右兩側又用了極精緻的木片不同顏色的貼成了左右各一個翅膀形狀的帶有不同大小的出音孔的,一把完全不同於傳統,非常絢麗誘人的吉他。
它的琴身比一般的 旗艦型 (D) 木吉他還要厚,弧形的背面在你背著它彈奏的時候,因為不容易與身體貼得很緊,所以吉他的背帶要背的比較高一點才能彈奏的比較準確;然後,它的背面的下緣有兩個訊號輸出口,其中一個可以 Stereo 立體聲輸出吉他聲,所以,它是一把原木聲和 電聲 雙用的吉他。
這把 Adamas 吉他的出現當然跟 在1980年畢業後,由於一邊從醫,一邊做音樂工作開始有了收入有關。
Adamas 拿出去演出時,它非常上相;需要擴音時,由於它本身就備有訊號輸出口,就不用架麥克風來收音,省了很多的現場的接線,麥克風架,聲音回饋暴音的可能等等,異常的方便。而且很多朋友一看到這把琴的樣子,會驚呼:「哇!這是什麼吉他?很漂亮欸!」
這把琴只有一個問題:它的聲音。
由於琴身大部分是使用玻璃纖維來一體成型製造的,它的琴聲響亮,共鳴也很清楚透澈;如果直接接了線,以輸出訊號來擴音,它的聲音也很清楚,紮實。
但是他的音質就少了一樣東西:木頭的共振的聲音;它聲音聽起來就有一點黏糊糊的,感覺上該有的有一些頻率並沒有共振出來,並沒有我們相信的傳統的吉他那些聽起來就有的,很複雜的多樣聲音頻率的總和,包括了一些諧波(Harmonics)音色還有那些不同而細微的泛音(Overtone) 們。
本來我還讓自己去儘量的將就它的聲音,把它解釋成一種新的,前所未有的六弦琴的音色,希望自己可以和它一起「共創一種新的歌曲型態」;但是:就是不行.
經過了這把 Adamas,我才了解到:木頭是一種生命,是上帝給人類最好的禮物之一。
而人體本身就是一個生命體:人體,人的心靈與情感,情緒,音樂等,都是生命的各種表達與綻放的模式或能量,只能和另一種生命形態的實體或其衍生物(比如木吉他)一起共鳴,才有完全的發揮成完美成果的可能。
(待續)2020.11.10 by 羅大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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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編
大佑哥與吉他的淵源來到了第三篇,這些故事中的琴,橫跨數百年,但無論是遺失而留存在記憶中,又或是曾在創作路途上作為重要陪伴的琴,都會在11月27、28、29的吉他音樂節中呈現。可能是大佑哥演唱中提起,也可能出現於展場之中⋯⋯我們⋯⋯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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