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睡覺前，姐姐突然跑來我床邊坐著，看她的表情，我知道她應該是有什麼事想跟我商量。
果然沒錯，母親的直覺是對的。
姐姐說：「我之前跟你說過我畢業後想要再繼續拿課，接著考執照，但我發現真的無法勉強自己報名，四年大學讓我壓力很大，好不容易畢業了，一想到還要再繼續讀書我覺得很累。
這幾個月送出很多履歷都被拒絕，每被拒絕一次我就沮喪一分，我很想趕快找到工作，又很想繼續進修拿到執照，可是兩個我現在都做不到，我覺得很焦慮。」
講著講著，姐姐哭了。
兩個星期前，朋友來我家聊天，朋友的女兒是姐姐以前小學到高中的同學，這兩個很久沒見的女孩兒嘰嘰喳喳一直聊，女孩兒的媽媽催了好幾次才離開。
姐姐說她覺得那女孩兒好厲害，才畢業就已經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而且同時也在繼續拿更多的課準備要考執照，她希望自己也可以跟她一樣，有那麼強的企圖心和行動力，可是她做不到。
接著姐姐又說她看到家裡的成員每天都很忙，媽媽有工作，爸爸有工作，弟弟上大學，大家都很忙，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工作，她很焦慮，覺得自己是負擔。
「你可以幫忙多做家事啊。」我說
「我有做啊，我有曬衣服、折衣服、洗碗，但做家事算工作嗎？ 有人會感激有人會在乎嗎？」姐姐幽幽地說。
「在我變成全職家庭主婦以前，我也是有工作的人，有收入的時候，的確感覺有成就感，後來為了照顧你們，我決定辭職，每天能做的事就是接送你們上下課、學才藝、煮飯、陪做功課。
那時我去接你們下課時，看到其他上班的媽媽打扮光鮮亮麗背著漂亮包包來接孩子下課，我又羨慕又自卑，總是會不由自主想到如果我沒有辭職，我也可以那樣。
可是想歸想，我還是決定做全職媽媽，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後悔自己的決定。
這十幾年來沒有人付我薪水，意思就是我在做一個沒有收入的工作，姐姐，妳會認為我是一個沒有貢獻沒有用的人嗎？」
「不會啊，以前小時候只要看到你在家，我就覺得安心，而且你也幫我很多。」
「現在弟弟剛上大學很忙，你是過來人，你知道那種壓力，我現在也很忙，忙到我很焦慮，我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在想我今天該煮飯、該做家事、還是該工作？
如果我煮飯做家事了，就肯定無法工作，如果我工作了，那家事和晚餐就沒了。
爸爸工作也非常忙，平常週末很多事要處理，還要幫忙做家事，所以現在我們真的非常需要有人幫忙做家事，如果你可以幫忙，我會非常感激。
你知道嗎？ 雖然我常常跟你爸爸吵架，看你爸很討厭，但我只要看到你爸做家事的時候，我看他就完全不討厭，不但會有感激他的心情，還會有一種沒有嫁錯人的感覺。
同樣的，我如果看到你幫忙做家事，我也會覺得非常開心，所以你不要認為做家事是一件沒有貢獻、沒有人感激的事。」
聽完我講的，姐姐的表情放鬆了，眼淚收起來了，她說：「我從來不知道幫忙做家事你會感激，我以為沒人在乎，現在我知道了，現在開始，我會多幫忙做家事。」
「現在美國武漢肺炎疫情那麼嚴重，很多行業都停擺，失業率那麼高，很多人找不到工作，更何況你是剛畢業完全沒經驗的年輕人。
我覺得就算正常日子，畢業沒立刻找到工作對人生也不會怎樣，畢業就立刻找到工作也不代表以後就會飛黃騰達高人一等，找不到工作只是一時，你只要知道自己不是擺爛的人就夠了。
還有，你總是認為自己不夠好，總是認為別人比你好，這麼多年來我經常鼓勵你要有自信，但後來我發現叫別人要有自信是一句壓力很大的話。
自信這個東西不是想有就有，就跟快樂一樣，大家都想快樂，但要如何才能快樂？
我只想告訴你，在我心中，你很好，我認為你已經是90分以上了，這代表100個人裡面你贏了89人，你只輸給10個人，你真的夠好了。
能做10%頂尖的人真的超厲害，我不知道那些人怎麼做到的，是很辛苦才做到？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到？
如果你可以那麼厲害，身為你的媽媽，我當然會很高興很驕傲，但我沒有認為你必須那麼厲害，除非你認為你也想那麼厲害，那就去做，但如果做不到的話，完全沒問題，因為你已經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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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再聊了很久，將近兩小時吧。
講到半夜快兩點。
我抱抱姐姐，她擦擦眼淚，我叫她快去睡覺。
姐姐走到房門口，停下來，回頭對我說：「我愛你馬麻。」
「我也愛你姐姐。」
「那我呢？那我呢？」
從頭到尾躺在旁邊滑手機我以為是活死人的生父這時突然出聲了！
「你怎樣？你從頭到尾都沒幫忙解決姐姐的問題，你還想要什麼？」我說。
「我可以幫忙啊，可是妳話那麼多一直講一直講，我有機會講嗎？而且你講話的方式根本不夠好。」
「我講不夠好？是嗎？那現在機會讓給你，姐姐來，不要走，來聽聽你爸的建議。」
「姐姐，我跟你說，如果你想讓你的中文進步，我教你，你可以先把英文打字好，然後複製貼上在Google translate，Google會翻譯成中文，Google還可以念出來，你就跟著念一遍，這樣你的中文口語就會越來越厲害了。」
歪嘴雞興奮地坐起來，我以為他只要一下班就胸椎以下癱瘓說，沒想到還可以坐起來，媽祖顯靈了！
「What？把拔你在說什麼？」姐姐皺著眉問生父。
「練習中文口語到底跟姐姐的困擾有什麼關聯？你一個ㄗㄔ顛倒ㄋㄌ不分的人，你還想教女兒如何讓中文口語進步，你要不要先讓自己進步？你先把肉和漏的發音搞清楚再說吧你！」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把白眼從肛門拉回眼眶。
「你看，你又來了！每次我要給建議你就吐槽，永遠不讓我講，就是這樣我才會邏輯不好，都是因為你不讓我練習才害我口齒不清！」
歪嘴雞氣噗噗，他真的好氣，氣到馬上又胸椎以下癱瘓躺回去，還翻過身把棉被用力拉過去蓋。
「好了，姐姐，已經半夜兩點了，你快去睡吧。」
我揮手叫姐姐走了，孩子是無辜的，因為孩子無法選擇父母，生父的問題不該孩子負責，個人造業個人擔，我選擇的，就讓我來解決吧（手拿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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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說明1：
晚餐時歪嘴雞一直糾纏姐姐講個不停，我叫他數次完全不理會還叫我閉嘴不要吵，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在糾纏姐姐幫他抓寶可夢。
到底寶可夢是幹什麼吃的？
是跟我一樣可以下金雞蛋的金雞母嗎？
不然為什麼歪嘴雞可以沉迷那麼多年無法戒掉。
#照片說明2：
我真的很討厭洗衣服、曬衣服、折衣服。
尤其最討厭把折好的衣服收進衣櫃，真是一個好煩人的工作。
累積了一星期沒洗的衣服很多，尤其冬天的衣服又厚，姐姐連續洗四桶才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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