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只要是有在滑雪的人,99%都去過日本。
日本的溫泉、美食、香檳鬆雪,搭配世界上其他文化都難以企及的待客之道,一次又一次地溫暖了來自南國的我們。
這兩天,感謝日本的貼文可說絡繹不絕。解封以後努力滑爆買爆愛爆日本,更是成了大家的共同目標。
叔叔也不例外地滿懷感激之情。甚至可以說,沒有日本,根本不會有Snow Sensei的誕生。
今天,叔叔要來講個鮮少人知道的日本故事 (煙~)
嗯,有聽過這種說法嗎?當你身為觀光客,前往日本花錢,日本人都會表現得很溫柔很貼心。但當你身分一轉,前往日本工作,領日本老闆發的薪水,或者是在日本開公司賺他們的錢,真正在他們的社會與文化底下「生活」的時候,他們的態度就會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開始孤立排擠你,甚且看不起你!
——在叔叔結束選手生涯,赴日本創業之前,好多長輩都如此地提醒我。
2015年10月,野雪塾滑雪學校開業前夕,我提早抵達日本準備處理兩件棘手的事情:租屋跟買車。當時還在申請居留的我,跑了好幾間仲介,但根本沒有人願意搭理我這個一邊用著google translate,一邊說著一口怪裡怪氣日本腔的英文,就自以為能跟他們溝通的台灣人。我就這麼跑遍了白馬一帶的每一間仲介,卻毫無進展。一個做仲介的澳洲人還跟我說,現在都要開季了,還想找到能租一整季的獨棟屋子,根本不可能!
無計可施的我,垂頭喪氣地回到長野,又拖著疲憊的身軀前往鄰近的小布施Quest,想說邊練跳台邊想想還有沒有什麼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囉!
叔叔是個很「搞威」的人,過去每一次在小布施練習,只要看到現場有人放大招,即使語言不通也會興奮地鬼叫來鬼叫去。所以雖然不能算是常客,畢竟混久了,逐漸也有了幾位大概比「點頭之交」再熟悉一點點的滑手朋友。
那晚,其中一位英文比較好的Yo君就問我,這次又來日本練跳台嗎?我隨口回說不是,我在白馬找房子,但還沒找到。
Yo君是獸醫,即便已經強到可以做出double cork 1080,但他純粹是把練習跳台當成是高壓且忙碌的本職工作外的紓壓管道,每週兩次,從單程就需要三個半小時車程的山梨縣前來小布施練習。不難想像,在小布施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是多難得多珍貴的時光。
但,他聽到我的狀況,竟二話不說地馬上跟工作人員借用了辦公室電腦,查詢白馬的空屋狀況。
然後,很快的,他查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用html寫的老網站,是白馬的老字號仲介。除非日文程度很好,否則外國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這樣的網站。
網站的首頁,貼著一則「臨時放出幾棟雪季檔期空屋」的公告,其中正好有一間符合我們的租屋需求。可是沒有辦法跟他們預約時間看房,因為那間仲介採用的是彷彿當年排隊搶iPhone般的「統一時間,先到先贏制」——最要命的是,開放時間就在明天早上!
一般來說,Yo君都是晚上練完就從小布施開車回山梨,因為隔天上午十點動物醫院就要開門。所以當下我的想法是碰碰運氣,待會兒就開車殺過去,直接在仲介公司門口龜到明天早上,就不信還能有人比我到得更早!
叔叔當時租了一台小車,勉強能蜷曲著睡一晚,當然絕不舒服。Yo君看看我的車,接著撥了一通電話,對著話筒那頭說了一長串聽起來很有禮貌,一直一直反覆「斯米媽線」的日文後,轉頭看著我說:我車上有露營設備,Let’s go camping!
叔叔大傻眼:你明天不是要工作嗎?
Yo君:剛剛請前輩跟我換班了,我明天下午再到就可以。
就這樣,我跟這位只有在排隊等跳台時會聊上幾句,互相連本名都還不知道的日本小哥,在秋冬之交,已然十分寒冷的白馬,坐在停車場邊,開著卡司爐煮著泡麵配啤酒,聊起了他畢業旅行時全班去台灣,被超能吃臭豆腐的同班妹仔嚇到倒彈的有趣故事。
隔天一早,當著仲介大叔彷彿在看神經病的眼神,兩個面帶微笑地坐在他公司門口等他開門上班的人,順利地完成了簽約,拿到了鑰匙。
在大叔的帶領下,走進兩層樓高的聖誕老人小木屋(之後有空叔叔再來介紹這間神奇小屋),我感動地環視著未來三年自己在日本的家,不由得對Yo君道:阿里加多!以後你要是來白馬,一定要來住這邊!
不知道Yo君是沒察覺到他究竟幫了我一個多麼不可思議的大忙,或是日本人真的就是不會邀請不熟的人到家裡來,他先是露出了相當訝異的表情,隨即開心地點頭說好。
當天稍後,共進午餐時,Yo君還提醒了我在日本租房子要注意的眉眉角角,好比冬天時熱水器不能關、暖爐管線要先清理之類的事。最後臨走前,他慎重地跟我說,記得房租要準時匯入銀行帳號喔,不然我會有麻煩。
那時,我才赫然意會過來,原來大叔還是不願意讓我這個外國人租房子,而那個當下,Yo君給出了他的證件,擔起了保證人責任。
看著手上的簽約文件,我終於第一次看到了他的全名。
Yo君跟我就此成了生死之交。我成了日後他婚禮上唯一的外國客人,而我在白馬的房子,無論何時都有一個床位留給他。
這是叔叔在日本打拚多年,遭遇的眾多趣事之一。而那些故事的唯一共同點,就是都有一些純真又美好的人事物在裡面。
疫苗也好,口罩也好,捐款也是。
兩國的關係會友好,絕對是根基於這千千萬萬人民交流後所留下的「美好經驗」。
在曾經的歷史傷痕之上,用幾十年的光陰,用真誠的情感,一磚一瓦砌出來的,無形的跨海橋樑。
這絕對不是政客名嘴酸民魔人們可以抹滅的。
所以我想鄭重的說一聲:
日本的朋友,謝謝你/妳們! (土下座)
「凡是真實的、可敬的、公義的、清潔的、可愛的、有美名的,若有什麼德行,若有什麼稱讚,這些事你們都要思念。」
-- 腓立比書 4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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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生活 #住屋選擇 這篇文章關於日本生活的細節:
📍房屋篇
1)Sharehouse/共同分享房屋 (シェアハウス): 與來自世界各地的室友共享房屋,屋內一般備有共用廚房、廁所、客廳等,房間可能是獨立,亦可能是與室友共分。當然,越多人共分一個房間,價錢亦相對越便宜。Sharehouse氣氛比較熱鬧,是個廣結新友的好機會。
2)公寓 (アパート/マンション): 相對Sharehouse,公寓單位當然私隱度較高,亦可與知己好友合租,攤分房租。要留意的是,不少刊登於傳統房屋中介的租盤需要徵收多重費用 - 如敷金、禮金、保証金等。各項收費加起來相當龐大,決定前建議先了解清楚收費項目;亦有中介公司需要租客連帶一位保證人 - 假如租借期間發生問題或租客欠繳房租時,保證人必須負起責任,替租屋者繳交所涉費用。這點對於外國人來說極為困難。幸好,近年取消了保證人條件的中介公司增加不少,參加工作假期的朋友可以率先考慮這些中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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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受"親子天下"2016年1~2月合刊之邀,為"生命中的重要他人"單元所寫的文章,貼在這裡,應該沒有版權問題吧。今天剛好是島田先生的生日。>
從小在父親的寵愛中長大,記得父親常常稱讚我聰明,放煙火的時候讓我坐在他的肩上……在我讀小學的那一年,父親選擇了更愛自己的生活方式,走出了我的生活。之後的成長過程中,父親這個角色幾乎缺席。
直到二十出頭去日本讀書時,認識了島田先生。
以前去日本讀書的留學生都需要有保證人,提供學費的經濟擔保,並對留學生在日期間生活負道義上的責任,有點像是代理監護人。
島田先生是我求學期間的保證人,雖然當時有不少留學生的保證人都只是名義而已,但島田先生很盡職。他不時打電話關心,約我喝咖啡或吃飯,邀我去他家作客,瞭解我學校、生活和打工的情況。有一段時間得知我課業比較輕鬆,他讓我每週去他家一次教他中文賺家教費,上完課後,和他太太一起帶我去吃晚餐,再送我去車站搭車回家。
島田夫婦沒有孩子,有一次閒聊時,他們說我就像是他們親戚的小孩。生日、聖誕節會送我禮物,過年會給我紅包,島田先生出差回國時,也都會帶禮物送我。得知向來膽小的我對一個人租屋而居感到害怕,他和太太商量後,邀我搬去他家,和他們夫妻同住。
因為島田先生隻字未提房租和生活費的事,所以搬到他家的當天晚上,我鼓起勇氣問他們,一個月要付多少錢。島田先生說,妳就安心讀書,不需要繳生活費,也不需要付房租,但最好不要把時間花在打工上,多瞭解日本的生活,這樣的留學,才能真正學到日本的文化。於是,我一個外國人進入了他們的家庭,開始了白吃白住的生活。
平時島田先生忙碌時,島田太太和我相約去逛街;假日的時候,他們會帶我出門走走,有時候也會一起去離他家不遠的西武球場看棒球。那一年暑假,他們夫妻要去北海道玩時,也帶我一起前往北方大地。他們對我就像對待自己的小孩,週末的時候,島田太太也不許我睡到自然醒,九點多就叫我起床,和她一起打掃家裡,當時還是死小孩的我,超希望島田太太在打掃的時候可以把我當成外人。
島田太太教我很多日本的生活常識和習俗,從事翻譯工作後,深刻瞭解到對日本的生活和文化的瞭解越深,翻譯就能夠越精準、越生動,所以在島田先生家住的那一年多,學習了在思考方式和生活細節上都「像日本人一樣生活」,對目前翻譯工作的幫助,遠遠超過在學校所學的一切。
島田先生是傳統的日本男人,向來不過問生活瑣事,但很關心我的課業和人生規劃,所以我都坦誠地向他報告。
記得在考大學時,當他得知我很害怕面試時,抽了一個下午為我模擬面試。當他問我為什麼要讀經濟系時,我忘了當初怎麼回答,總之一聽就知道只是選一個熱門科系,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島田先生向我傳授了他當年考大學時的回答──挑選該系的一門課,然後說出這門課能夠對自己未來從事的工作帶來的幫助。結果面試時,教授果然問了這一題,我按照島田先生教我的回答,看到教授面帶微笑地點頭,我就知道這一題為自己加分了。
二十出頭的我並不是每次都那麼聽話,在我向他報告人生的幾個重要決定時,有時候他並不贊同,但他不會直接反對,而是給我一些建議,當他發現我並不接受他的意見時,就會問我:「妳自己想清楚了嗎?如果出現最壞的結果,妳能承受嗎?」那個年紀的我還不懂得仔細思考他的話,執意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每次都很快回答:「我想清楚了,沒問題。」他總是笑一笑,不再多說什麼。
島田先生默默照顧、關懷我這個原本素昧平生的外國人,當我有需要時,適時伸出援手支持、鼓勵和關心我,即使多年之後,亦是如此。
幾年前因為口譯工作去東京時,抽空和島田先生見了面。見面時,我向他報告了近況,也當面報告了離婚的事。他沒有翻我的舊帳,只對我說:「雖然妳現在看起來像大人了,但在我眼裡,妳還是那個害怕一個人住的小女生,所以很希望看到妳趕快找到一個可以好好照顧妳的人。」
我沒有說話,低下了頭,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我應該會撲倒在他懷裡痛哭一場。
島田夫婦當年不求回報地照顧我,離開日本這麼多年,我始終找不到機會好好報答,但他們的無私對我的價值觀產生了很大影響。這些年,當生活和工作逐漸穩定之後,讓我有能力幫助一些弱勢的人,也願意在工作上幫助新手譯者和同行朋友。
因為我在想,報恩除了直接回報給善待自己的人,也許可以有另一種報答的方式,就是把得到的溫暖和愛傳遞出去、延續下去,我很慶幸在人生路上的留學那一站,遇到了島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