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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入冬以來首波最強烈的冷氣團報到，全台各地氣溫將明顯的大幅下降，氣象局已經發
布低溫特報，請各地的民眾注意保暖，特別是沿海空曠地區……』
電視上的新聞已經連續兩天不斷的提醒大眾要注意，看來果真是非同小可的冷氣團。

「我的天啊，幹嘛挑在我要出門旅行的時候。話說氣象我看也準確不到哪裡，常常都在
搞烏龍，已經幾年的冬天都不冷了，嚇不倒我的，呿！我就不信我真的有那麼倒楣，失戀
了冷氣團也要來凍死我……」

我聽著新聞嘴巴不停的嘀咕著，手裡正在整理明天要出門的行李，還不忘把跑去買的暖
暖包給塞進去。
明明不信氣象報告，卻又在昨天聽到低溫特報後，馬上衝出門去買暖暖包，這就是我，
徐尹莓。
嘴巴唸歸唸，卻還是選擇向氣象局低頭妥協，我承認我實在是很沒個性的小孬孬。

要不是寒假時間不多，我真的不想挑在這種全台灣都可能將會籠罩在低溫下的時節去做
環島旅行；而且又是只有我一個人，寒冷的冬天，一個人孤伶伶，突然感覺有點悽慘落魄
。
悽慘個大頭鬼，有什麼會比我現在身體裡的那顆心臟的心情還要悽涼。
這是我第幾次的失戀了，我不想去仔細的研究，真正的失戀加上根本不算失戀的失戀次
數。

我才高三，一個處於很多人都會想「才幾歲談什麼失戀不失戀，毛都還沒長齊的丫頭，
讀書先吧。」的年紀。
正常來說是該以讀書為重，但是我不一樣，因為我是個夜間部的學生，一個白天上班，
晚上上課的夜校生。
讀夜間部並不是我自己所願，不是我成績不如人，我是末代的國中聯考生，在我考完高
中之後，聯考制度就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基測。

聯考很麻煩，高中、高職、五專是分開考試的，一個暑假要考三場，我也很努力的全部
應試到底，最後也順利的錄取到想進的學校。
但是這一切我並沒有跟我的家人商量，而是自己想做就做，想讀哪間學校就報哪間，因
為從小到大父母從來不過問我的功課，所以我認為理所當然的就自己做決定。直到要註冊
前，爸媽才知道我選的學校學費不便宜，要我放棄，因為他們付不起。

這下子事情大條了，都要註冊了。
姐姐在爸媽的要求下，帶我到學校去辦退，然後在辦退之後馬上帶我到聯招會去詢問其
它的學校。
此時剩下的學校用想像的也知道，是沒人要唸的了。
最後我選擇了現在的學校，因為它是最好的公立學校的夜間部，我希望先進夜間部，然
後爭取轉考到日間部的機會。
但是在我開學幾個月之後，我就放棄了轉考這條路。

雖然說是同一間學校，但是日夜間的差距可以說是天壤之別，那就好比是資優生跟放牛
班的差別。
就算我再努力，夜間部所學的根本無法跟日間部做一丁點兒的比較，想用所學考進日間
部，根本是無望。
而我壓根兒地也沒想到等隔年再戰，聯考制度下重考的人不少，但是我拉不下臉去跟小
我一歲的人做同學，自尊心作祟；況且聯考都取消了。

於是我成了夜間部的學生。
在這以前，我的觀念是：功課不好的人才去讀夜間部。
其實不然，有些是家境不好，為了半工半讀才選擇夜校。

而我，白天的時間沒事做，當然也只好去找份工作了。
十六歲就接觸到社會，跟同樣十六歲但是還在讀正常白天學校的人終究是不同的。
我的同學裡面，也有年紀已經將近三十歲的。
幾乎大部分的學生白天都有工作。可以體諒這些人大概是很累，因為課上一半，趴在桌
上呼呼大睡的也一半。
我不覺得我是跟很多的學生在一起，反而像是和很多社會人士在相處。
少了單純跟天真，取代的是老練跟江湖味。

跟這些同學我實在是相處不來，所以在學校多半的下課時間，我會拿一本小說安安靜靜
的看著，所以導致我在學校可以說是一個朋友都沒有，頂多是偶爾可以說上幾句話的前後
左右位置的同學。
曾經第一年就想要放棄不念了，想回去重考過正常的學生生活，但是一年過了就想說再
一年，然後再一年。
即使是已經快要畢業了，我還是希望，如果可以，我好想要當一個生活就只有唸書的學
生。

話說回來，這就是為什麼我才高三，但是我已經老是在失戀了。
我是個自我安慰功力超強的人，不管發生什麼事，往往都能為自己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
來讓自己坦然面對，不再繼續往牛角尖去鑽。

我也不懂到底問題出在哪裡，怎麼我總是扮演被甩開的角色，而不是可以瀟灑踢人的主
角。
是不是真的要不到的就比較珍貴，到手了就什麼都不值了？
失戀哭一哭，眼淚擦乾，時間還是繼續在走。

高一那一年，因為才十六歲，很多行業不能僱用未成年的人，所以找工作有很多的限制
。
問了很多公司都碰壁，最後我找到了一間私人的連鎖便利商店，上班的頭一天就把總店
長給弄進醫院急診室去，還住了一星期的院。

那天第一天報到，總店長準備帶我到另一個地方去實習，他騎上摩托車要我跟在後頭。
十六歲沒有駕照，但是為了方便我已經騎著摩托車到處跑了；跟在總店長的後面我沒有太
在乎安全距離，一心只想著不能跟丟，眼光就緊緊的盯著他的摩托車不放，誰知道突然在
他前方有一台貨車緊急煞車，他停住了，但是我卻直直的往他車屁股撞上去了。
我的速度並不快，這一撞總店長不知道是因為驚嚇過度還是怎麼樣，居然油門用力一衝
往貨車撞上去，當場血流如柱。

我沒事，車子也沒事。但是總店長車頭毀了，還被救護車送到醫院去，他臉上不曉得縫
了幾針我忘了，還因為腦震盪要住院一星期。
還沒上班可能就得要賠償一大筆醫藥費……
幸好總店長是個大好人，要我不用擔心也不用負責，請協理把我帶到本來要去的地方，
開始了我的第一天工作。
這個事件讓我迅速的在其它連鎖店開啟了我的名聲，大家都知道我這一號人物，居然一
上班就讓總店長進醫院。

本來各連鎖店之間的同事是不會聯絡的，但是因為我這一撞，好幾個人都好奇的說是路
過順便看看我，一時之間我認識了好多本來不會認識的同事們。
這些人清一色是男生，有人甚至呼朋引伴帶朋友一塊來。
幾天的動物園參觀行程過了，我總算能清靜的好好上班，沒想到另一個事件又再度讓我
躍上頭條。

因為是私人的小型超商，所以平常大部分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店裡，而店也不是在大馬路
上。
這天來了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男孩子，我見過幾次，但是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他一進
來就問我有沒有男用內褲，我手指向某一櫃示意他在哪裡。
通常我不會注意客人在做些什麼，但是這個男孩子在商品前面停留了太久的時間，我忍
不住往他的方向看，這時候他開口要我過去，不疑有他，我馬上走過去。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我看著架上的商品問他。
『你們的內褲全都放在這裡嗎？有沒有尺寸更大的？』
「全部都在這裡了。」
『妳確定？可是這些都太小了，我的放不進去，妳要不要看看？』男孩子一說完手就開
始有動作。
不等他做任何事我馬上轉頭往櫃檯拿起電話：「店長嗎？你能不能馬上來一下，這裡有
一個變態……」

當下我嚇傻了，還不知道應該要立刻奪門而出，反而是打電話給一個不可能馬上趕到的
人求救。
聽到我打電話，男孩子走向櫃檯把牛仔褲的拉鍊給拉開，過了幾秒就往門口走去，離去
前還回頭跟我說了一句：『我還會再來的。』
男孩子走後沒五分鐘，協理就先趕到了，他剛好在附近，但是變態已經走了。
這個脫褲子事件馬上又在其他店裡傳開來。

隔天中午來了一個男孩子，他是同事的朋友，叫做鍾譽謙，我只見過一次，是那群動物
園觀光團的其中一個人。他說中午上班休息時間，所以過來看看我有沒有事。當然，昨天
的事他聽說了。

之後每天中午，鍾譽謙會帶著便當到店裡來，叫我不用管他，他吃飯順便幫我看著那個
變態會不會再來騷擾我。
起先我是不理會鍾譽謙的，只是寒暄幾句。到後來因為他已經連續來了一個多月不間斷
，所以漸漸的變的有話聊，聊到告訴我，其實他第一眼看到我就很喜歡我了，因為我很愛
笑，我的笑容讓人覺得很舒服也很好親近。

我並沒有因為鍾譽謙的告白就對他有任何改變，直到有一天我晚上下課，在校門口看到
他在等我，他說有一個地方的夜景很漂亮，想帶我去看看。
我也很好奇在高雄市有什麼好夜景可以欣賞，所以我就跟著他走了。

看著車子騎往壽山的山路上，我還在想說這地方有什麼稀奇，很多人都知道。但是隨著
他越往山上去，我才知道原來還有一個我從來沒有去過的忠烈祠。
時間並不是很早，但是人非常多，連賣吃的攤販都有，挺熱鬧的，可以發現大部分是情
侶在這裡。
從這裡的確可以看到很不錯的夜景，我慶幸著沒有白來這一趟，這地方真的很不錯。

除了每天中午，鍾譽謙還多了每天晚上到學校等我下課。因為我的父母管教並不嚴格，
所以晚一點點回家對我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妳班上有沒有一個人叫做鍾譽申？』鍾譽謙突然這樣問我。
「你怎麼知道？有啊！」
『那是我弟弟。』
「你弟弟？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麼巧？」我是真的很驚訝，從來沒有注意過鍾譽謙跟
班上同學名字只差一個字，而且事後想想兩個人確實蠻像的，我的神經真的是很大條。
『我也是前幾天注意到我弟讀幾班才發現的。』
「你沒有跟他說你認識我吧？千萬不要說。」
『沒有，我跟他話不多。』
「你弟弟怎麼會唸夜校？他看起來很不像唸夜校的人。」班上同學的名字我沒有全部都
曉得，但是鍾譽申很特別，因為開學的自我介紹有提到他的年紀，比我大四歲；通常不是
同齡的我會特別記得，因為他們是少數。
鍾譽申被選為班長，成績也一直是我怎麼都追不過去的第一名。
跟我一樣，在學校幾乎不說話。不同的是，下課時間我看的是小說，他看的是課本。

『他已經唸過一間學校畢業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升學，還回頭再讀夜間部，他功課
不錯。』鍾譽謙解釋著。
因為鍾譽申讓我跟鍾譽謙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說鍾
譽申跟我連話都沒有說過。
透過同事認識鍾譽謙，他弟弟又剛好是我的同班同學。
我想可能是因為這種巧合，讓我覺得命運有把我跟鍾譽謙湊在一起的感覺吧。

認識鍾譽謙已經三個月，表面上看起來我跟他好像是情侶一樣，實際上並沒有，我還是
把他當作一般的朋友看待。
真正可以說是戀情開始，應該是在第四個月。

一個星期天的早上，因為前一晚我跟鍾譽謙說看到一個電視節目介紹小琉球，好像很不
錯，我下次想要去。
結果當天他沒有問我，就直接把我載到東港去，買了船票就直接去搭船。
回到高雄已經是傍晚了，那一天的晚上鍾譽謙說朋友約在KTV要我一起去，到了那裡我
才知道那一天是鍾譽謙的生日。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的許下生日願望：『我希望徐尹莓能跟我在一起。』

這是我的初戀。
在我答應跟他交往的一個月後，這段戀情也宣告終止。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沒有告訴我，我也沒有問。
只知道他突然說沒感覺了。
我們才在一起一個月？
我不記得我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裡，有做過什麼足以讓人把我給甩掉的事情啊……
初戀總是讓人刻骨銘心的，想見我當時哭的會有多悽慘。
尷尬的是我還要面對初戀情人的弟弟到畢業，因為到過鍾譽謙家裡，當然鍾譽申也知道
我跟他哥哥的事情了。

被甩還是要吃飯，還是要上班，還是要上課。
因為我上班的接連兩個大事件的關係，五間連鎖店的員工之間的互動變多了，最主要是
總店長從當時某些同事特地來參觀「我」的情況裡發現，讓五家店的員工們來個交流似乎
是個非常不錯的做法，於是之後每個月都會辦個大聯誼，讓五家店之間的員工互相認識。
每次有新進人員我總要變成被調侃的對象，因為我才會有今天的聯誼會，所以大家也特
別容易記住我，不知道這該說是好或是不好。

跟大家相處多了也開始變得比較八卦，舉凡是哪間分店的誰怎麼了，一定都會變成所有
人的話題。
後來每個月的聯誼會被取消了，因為總店長跟老闆之間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總店長被
開除了。隨後不到半個月，連除了總店長之外跟我們比較熟的協理，居然也被開除了。
整個便利店氣氛處在一片風聲鶴唳當中，哪還能有什麼聯誼會。
比較熟的常常還能透過電話連絡，其餘的在總店長離開之後，就慢慢的不相往來了。

我是個不八卦的人，但是不代表我不喜歡「聽」八卦，同事一聊，我通常都還是蠻有興
趣的。
某方面來說，我還真的是個很矛盾的人。
同事之間流傳某某分店來了一個大帥哥，起先我是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的，但是就連會
計小姐收帳，都要問我見過那個大帥哥了沒有。
究竟是怎樣的人物可以讓大家流傳了一個月還停不了？同事不曉得說了幾次叫我一定要
去瞧瞧。
我實在是很不想變成動物園旅遊團的團員，想當初大家也是這樣參觀我的。

這陣子會計小姐走的特別勤，本來收帳根本不是她的事，這個月怎麼反常了。
『尹莓，等會兒下班妳跟我一塊到分店去收帳吧。』
「收帳為什麼要我一起去？」
『哎唷，妳跟我一起去看帥哥啊。不是我誇張，所有的員工扣掉男生不說，只剩下妳沒
有看過那個帥哥了，連老闆娘跟總務小姐都去過了。』女同事們幫那個男生取了個綽號就
叫「帥哥」，大家都不叫名字只會叫帥哥。
「聽說他有女朋友了不是嗎？看了要做什麼。」我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都已經死會了
，看了也沒用，再帥也是別人的。
『大家都說死會可以活標啊。』這會計是想煽動我跟其它人一樣啊，多一個人去看不是
變成多一個情敵嗎？這些女生在想什麼。
「改天吧。」我是真的不想看。
『那就明天吧，明天下班再去，帥哥上晚班。』會計的表情好像很迫不及待。人家在吃
米粉，妳在旁邊喊燙。

因為隔天不是假日，晚上還要上課，我的下班時間是四點，交接完離開都超過四點了。
回到家再洗個澡，吃飯整理出門，到學校時間都差不多了，我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和
會計繞到分店去，所以只能等沒上課。
話雖如此，每次都有不同的藉口推掉，後來會計也懶得天天叫我去了，只是老唸著：『
不去看妳會後悔，等他以後沒做了，妳想看都看不到。』。

如果時間能倒轉。
老話一句，每個人老是要時間倒轉……
沒辦法，老話還是得說。
如果時間能倒轉，拿刀抵住我的喉嚨我都不會去看「帥哥」。

也許是「帥哥」知道我是所有分店裡面唯一一個還沒有去看過他的女生，當會計跟他介
紹我是誰的時候，我彷彿感覺他的表情是在說：『剩下一個的妳也來了吧！我看妳還能撐
多久？』
事後證明我的想法沒有錯，「帥哥」在後來我跟他比較熟了之後才跟我說：『妳的事蹟
我聽過，大家也在說妳是唯一不想看我的女生，這我倒不信，我知道妳最後一定會來。』

可能是因為看過的都說讚，所以導致我對「帥哥」的期望太高，親眼所見之後我本身是
覺得大家把他給神話了。
不過不難看出「帥哥」對自己是百分百的信心滿滿，我想這樣的信心應該也不是靠他自
己，想必是大家的觀點才會造就他的自信。
要我形容他的話，很簡單，他根本就是香港男明星「鄭伊健」的翻版。
神似度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是屬於他自己的特色還有年紀。說是翻版也不至於
到達百分之百，不然就乾脆說是雙胞胎了。

「帥哥」當然有名有姓，他叫做魏藍洋。
大我三歲，家鄉在澎湖，這次是跟他女朋友一起到台灣來工作。
魏藍洋的女朋友比他大兩歲，是在一間大飯店工作，平常都住宿舍，而魏藍洋住的是叔
叔家。聽魏藍洋說他跟女朋友見面時間不多，但是我想他應該很喜歡他的女朋友。
因為說著說著魏藍洋就從皮夾裡抽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張黑白的大頭照，照片裡的人是
他的女朋友。

因為支援分店的關係，我常常要到魏藍洋所在的分店上班，所以才會跟魏藍洋有更多的
接觸，這一點不知道羨慕死幾個女同事。但是我卻不認為這是幸運，因為只要一看到他，
我就會想到這個人已經是名草有主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問題，通常我都會跟魏藍洋保持距離，除非他想到跟我聊天，不然我
絕對不主動。

似乎心裡是覺得在便利商店學不到什麼東西，所以我決定換工作。
這時候我也升上了高二，很難想像讀夜間部也能讀到留級吧，本來我不信，直到開學後
班上少了四位學生，老師說是考試沒過被留級了，而其中三個直接辦了退學。
這嚇的我告訴自己千萬不要以為是夜校就混得太厲害，原來也是會留級的。其實也不是
我太混，而是一上課看到一堆同學趴在桌上睡，就覺得書根本讀不下去了。

可能是來學校就睡覺的歪風太多，二年級的學期開始，學校就規定以後上課不准睡覺，
就算太累也只能利用下課時間休息。本來同學是不理會這項規定的，但是訓導主任三不五
時就來巡邏，一看到睡覺的就記點，後來大家果真變乖了，沒人敢再趴在桌子上，但卻是
變成很多人動不動在跟老師點頭敬禮。

新學期的開始我也順利的換了一份工作，新的上班地點是在一間保齡球館。
大致上的工作情形是幫顧客操作機器，球道發生故障就跟機房報狀況等處理，送上顧客
所點的餐飲，幫顧客換球鞋等等等等……總而言之就是除了掃地歐巴桑跟機房維修人員的
工作以外，其它全是我的工作範圍。

在便利商店的同事休假都會到球館來打球，這當中還包括了魏藍洋。
跟魏藍洋從還好而已的交情變成真正熟稔的朋友就要從這天說起……
在我從便利商店離職的當天，副理說要幫我辦個歡送會請唱KTV，來的都是平常最熟的
同事，魏藍洋也來了，他來是應其它女同事的邀請。
唱完歌之後同事說要續攤去打保齡球，當時已經是半夜的兩點鐘，不想掃興的我不好意
思拒絕，魏藍洋也被拖住不准走。

一行八個人幾十局的球打完天都已經亮了。外頭下著滂沱大雨，有雨衣的先走，沒雨衣
的淋雨走，剩下我跟魏藍洋。
站在騎樓下等雨停，但是眼看這雨勢只有加強沒有趨緩。跟魏藍洋討論之後，決定讓雨
淋，因為已經等了一個小時，周圍也根本沒有商店能買雨衣，一晚沒睡都累了，只想快點
回家窩棉被。

我沒有騎車，所以魏藍洋會留下來也是因為他得送我回家。
摩托車一出騎樓兩個人就濕透透了，因為大雨就像是天上有個大臉盆直接倒水下來的感
覺一樣，說真的連眼睛要張開都有點困難。
一路上兩個人笑個不停，因為這麼大的雨就只有我跟魏藍洋沒穿雨衣在路上跑，加上魏
藍洋說想脫鞋，因為雨一直往鞋裡灌，他覺得很不舒服。
於是兩個人打著赤腳，停紅燈的時候魏藍洋還開玩笑的說：『我好怕沒穿鞋踩到狗大便
。』
這下兩個哈哈大笑的人更像是瘋子了。

因為這場共患難，我跟魏藍洋變成真真正正的朋友，偶爾會相約一起吃飯看電影。
但是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魏藍洋有女朋友的事實，即使是他越來越少提到關於他女朋友的
事情。

因為魏藍洋上的是晚班，所以等於白天的時間他是沒事做的，一個星期會有三天到我上
班的球館來打球。
我曾經問他為什麼不找個好一點的工作，上正常班。他說因為在等當兵，找再好的工作
也沒用，便利商店是因為離他叔叔家非常近。其實他當初也只是為了陪女朋友才來台灣的
。
魏藍洋總是喜歡「台灣、台灣」的說，我也問他為什麼不說城市名稱就好，說台灣就好
像你不是台灣人一樣，他說那是習慣，在澎湖他們都說台灣。

「你女朋友呢？最近都沒聽你說要去找她，不是一個月有六天假嗎？」我忍不住想問魏
藍洋為什麼這陣子提都不提他女朋友，以前常常都會聊到的。
『比較少聯絡了，休假她也不會跟我說，我也不想問她。』魏藍洋的語氣很平常，好像
已經習以為常。
「你是男生，應該是你主動吧，女生是要哄的。」
『她又不是比我小，哪需要我哄。』
「你說的話很奇怪，比你大就不是女生嗎？都說了女生要哄的。」
『她不是需要哄的那種女生。』
「反正，你們沒事就好了。不要吵架喔，打是情罵是愛嘿。」我是真的打從心底希望他
們倆感情穩定的。
『沒見面怎麼會吵架。』
「你今天說話有很大的問題，我怎麼聞到火藥味，而不是你以前的恩愛味？以前不用人
家問你就老愛把女朋友掛嘴邊的，真是的。」
『妳今天也有很大的問題，以前我不提妳也根本不問的，我提了妳也不想多問的，真是
的。』
「喂，你什麼態度啊你。」
『我哪有啦，我只是說實話啊，我態度這麼好。』魏藍洋邊說還邊扮鬼臉。
「總之，見面時間已經很少了，就更應該好好的經營，年紀再大她也都還是個女孩子，
八十歲的阿婆有人哄也是會很開心的好不好。」
『總之，她不是那種哄哄就可以的女生。』
「總之，她不找你，你就主動找她啦。」
『總之，她不找我也不會需要我找她。』
「總之，喂──你真的有毛病──總之，你是男生你就要負責哄女生啦，我只說這一次
，以後不會再管你跟你女朋友的事了。你給我閉嘴，再總之我拿保齡球砸你。」
『……』
魏藍洋還真的閉嘴了，但是我知道他不是怕我，他只是不想跟我爭。

到晚上下課的時候，看到魏藍洋站在校門口，他果真是很有女人緣。我們學校以女生居
多，基本上男生的比例是一個班級大概只有五個左右，所以走出校門的大部分是跟我同年
齡的女生，我想很多人應該都被他的明星臉給吸引到目光了。

這是魏藍洋第一次到我的學校來，我也完全摸不著頭緒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故意放慢腳步，想讓後頭的女生快點走完，我不是很想讓人家知道那個明星臉是來找
我的。
雖然說搞不好人家根本不是來找我，是我自己往臉上貼金。
話說回來我才不相信這會兒魏藍洋會有哪種親戚剛好也是讀這所學校的。

我想是發現到我腳步變緩慢了，故意在拖棚，魏藍洋直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我還沒走
出校門口，就只要那麼幾步，我卻像是在太空漫步。
「再等一下啊……至少等我班上的同學走完啊……離我遠一點……」我的心裡在吶喊著
。
魏藍洋的身後有幾個女生看著他的背影在竊竊私語，我非常肯定她們在討論魏藍洋，因
為晚上昏暗的燈光讓他的明星臉相似度接近百分百。

『妳在幹嘛？烏龜都爬過去了。』魏藍洋就站在校門的軌道上。
「你才在幹嘛咧，你幹嘛？」裝作若無其事，我不管那些女生的目光，也不管魏藍洋。
這下變成腳步加快的往公車站牌的反方向走，今天我沒騎車，你這明星臉可不能跟著我去
等公車，站牌那裡是成群的女學生。
『妳幹嘛突然動作又變快了？我車停在校門旁，妳要去哪裡？』
「你幹嘛突然跑來這裡，你有親戚在這裡唸書嗎？」我回頭看了一下校門口人走的差不
多了，這才又回頭，這時候人最少的地方反而是校門口了。
『我來找妳的。』
「不是今天下午才見過，你幹嘛？」
『上次聽妳說過有一個地方的夜景很漂亮。』
「幹嘛沒事看夜景，你失戀啊？」
『……』
「你幹嘛？」
『別一直幹嘛好不好，妳為什麼那麼緊張？』
「我幹嘛緊張，你又不是鄭伊健。」
『那妳還一直幹嘛？上車。』魏藍洋直接拿走我手上的背包，今天他沒有騎車，而是開
車。

魏藍洋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注意，因為真的是太像了，連身材都差不多。
跟魏藍洋走在一起，只要有人注意到魏藍洋，跟著就會再瞄一眼旁邊的女生，這種感覺
不是很好。
『我跟我女朋友分手了。』
在壽山的忠烈祠前看夜景時，魏藍洋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從他臉上我怎麼搜尋不到失戀的痕跡……，現在是演哪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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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oligge (希噹)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流星‧許一個心願(2)
時間: Tue Mar 10 12:46:16 2009

★第二章★

「好像真的會很冷的感覺。」才剛走出門口一陣強風吹過來，果真是冷颼颼。看著我手
上的行李，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多帶點衣服，萬一真的很冷就慘了。但是一個人搭火車旅行
，總不能提的大包小包的很不方便，真是麻煩。
『這麼冷妳還出門，乾脆不要去啦。』老媽在我背後試著說服我放棄這次旅行。
「台灣是能有多冷？放心啦。」
『衛生衣多帶幾件，又薄又保暖，妳等一下，我去拿給妳。』

我真的想出去走一走，一個人不要伴，想往哪就往哪，想停留在哪就停留在哪。
雖然再過半年我就要畢業了，到時候有更多的時間不受拘束，但是我等不及了，繼續待
在這城市裡，彷彿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去玩，暢快的玩，回來就好了。」忘了是在哪裡聽到這些話的了
，如今我正想去驗證看看。

我打算搭火車繞遍台灣一圈。不是每一站都作停留，每站都停恐怕我的時間會不夠用，
況且很多站出去都是鳥不生蛋的。所以按圖索驥，書上介紹哪裡不錯，我就去看看。
學起外國的背包客，我帶著簡單的行李，出發前往我的第一站：高雄火車站。

因為是寒假，所以雖然是平常日，但是人也不少，不過不至於買不到車票，火車還蠻空
的。
為了替我的旅程留下一點紀念，我決定在每個我停留過的地方都要拍照留念。一個人最
麻煩的就是拍照都要請路人幫忙，幸好這只是小事一樁，幾乎沒有人會拒絕這種小要求，
問題是在於幫忙的人是否能夠準確的把你的大頭跟整個人放在照片中應該放的位置上。

第一站出發地：高雄。
當我正用目光掃描過濾出會使用相機的人時，同一時間我也發現到一個男孩子也正在尋
求路人的幫助。
原來有人跟我一樣也要在這裡拍照啊。

為了省麻煩，在路人甲幫那個男孩子拍完照之後，我馬上就站到路人甲的身旁去：「不
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煩你也幫我拍一張，謝謝你，車站的名稱要拍到喔，謝謝──」
路人甲尷尬的笑著答應，他心裡一定在想著他可以改行去當攝影師了。

拍完的同時，我眼角的餘光瞥到剛剛也在拍照的男孩子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我天真的
以為會在車站拍照留念的應該拍完就該往大廳去等候坐車，就像我一樣，真不知道我這是
什麼想法，難道人家就不能單純只是來拍照的嗎？

認真的算高雄不能算是第一站，因為我是從這裡出發的。
所以我買了往真正的第一站的車票：台南。

到了台南一出站就立刻找人幫忙拍照，免得回來的時候給忘記了，我的粗線條可能會讓
自己以為早就已經拍過照了，實際上根本就沒有。
然後我開始問路，問客運也問公車，看要如何到達我的目標地：安平古堡。
這趟旅行我打算環島加上來個老街巡禮。

寒假真的不管到哪裡人都是蠻多的，卻很少像我這樣孤單一個人在逛街的，吃東西也是
一個人，好像很容易引起側目。
看來想避開人潮到哪邊都沒有可能了，除非是冬天到海水浴場去。

在安平古堡四個大字前，我在想到底要不要拍照，就只有我一個人，真的蠻難為情的。
最終因為我的臉皮比絲襪還薄而宣告放棄，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急於今日來丟臉
。

回到火車站，前往第二站：新營的鹽水。
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沒有放蜂炮的日子到鹽水來做什麼，這裡的賣點不就是蜂炮？

第三站：嘉義。
很單純我只是肚子餓了來吃碗火雞肉飯。

第四站也是第一天的終點站：彰化的鹿港。
時間已經晚了，連鹿港老街都沒得逛，加上飯店又很不好找，最後只好請警察幫忙找旅
館，因為不敢亂叫計程車，幸好警察看我一個女孩子所以很熱心。
第二天起個大早去逛鹿港老街，但是太早了，很多商家根本都還沒開。

只好敗興的前往第五站：台中。
預計在這裡停留到隔天，因為不想再發生找不到地方住的窘境。
下午走第一廣場，晚上往逢甲夜市，光是逢甲就走的讓我的腿要軟掉了。

第三天的第六站：新竹城隍廟。
在南部還不太感受得到寒流的威力，但是一到中部，氣溫變化就很明顯的有感覺，連呼
吸都有霧氣產生了。

在新竹的城隍廟小吃攤的附近我看到了一個有點似曾相識的臉孔，但是一直想不起來在
哪裡見過，直到那個人掏出相機請路人幫忙拍照，我才想起來，這不就是我第一天在高雄
碰到的那個男孩子嗎？
有那麼巧？我特意靠近想看個清楚，但是那個男孩子一拍完照很快的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了，可能連我靠近他都沒有注意到。
我選擇在他剛才拍照的地點也來拍一張，這算是抄襲吧。

新竹就真的開始很冷了，不過還好有我媽準備的衛生衣，我覺得這是老人才會穿的東西
，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它的保暖效果真的是不賴，連暖暖包我都還沒用上。

離開新竹就直接前往預備停留最多天的第七站：台北。
打算在這裡待上三天，其中也包括基隆的行程，還有最主要是這裡的飯店可以讓我找到
送洗衣物的服務，為了行李簡便，我只帶了三套不太厚重的衣服。

台北真的很冷，因為下雨變得更冷，暖暖包真的派上用場了。
又濕又冷的天氣讓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踏出飯店，沒下雨可能還不成問題，一下雨就顯
得非常麻煩了。

幸虧隔天天氣稍微好轉，雖然沒有放晴，但是只有飄著毛毛細雨，連傘都用不著。
我出發前往深坑還有菁桐、平溪，平溪是我的重點，想去放天燈。

火車先到了菁桐，在逛完老街回到車站準備往平溪的時候，我又看到了那個面熟的身影
。
這回我是直接站在那個男孩子的面前盯著他拍照，這麼大剌剌的杵在他面前，我想他應
該會看見了吧。
他的表情有點驚訝，我不確定他是不是記得我。
我不驚訝是因為這已經是我第三次看見他了。

『妳……請問，妳有沒有去過新竹的城隍廟那邊？』
「有啊，我以為你沒有看見我。」原來那天不是只有我看見他。
『因為我不確定妳是不是我見過的那個女孩子，我想說不會那麼巧。』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還是又碰到你了。」
『是啊，剛剛妳站在我面前，害我嚇了一大跳。』
「為什麼？你怕我跟蹤你啊？」
『我還怕妳以為是我跟蹤妳呢。』
「火車來了，我要去平溪，你呢？」
『那走吧，我也是。』
因為火車上人太多，那男孩子先讓我上車，接著他才又擠上來，人群把我跟他給隔開了
。

『妳一個女孩子碰到這麼多人的時候要記得保護好自己。』一下車他就叮嚀著。
「你是說扒手還是色狼，呵呵。」
『還笑，兩種都有，要小心。』
「我們先拍照吧，這次兩個都不用找人幫忙了。」我拿出相機：「你是不是拍完馬上走
？我看你好像都是這樣。」
『大部分是，不過這次沒有，還要拍放天燈，然後到十分瀑布去，妳呢？』
「我也要放天燈，不過沒規劃到十分，可是如果你要去，我可以一起嗎？」
『當然。不過先擺個美美的姿勢拍張照吧，這裡不只拍車站，鐵軌上也不錯。』

天空依舊是綿綿細雨，因為不是放天燈的主要節日，所以偶爾才會看見一盞天燈冉冉升
空。
我跟他各自買了一個天燈，攤販好像覺得我們兩個各放各的很奇怪，不過賺兩個當然比
賺一個好。

我並不打算在天燈上寫字，因為這樣不就把願望公諸於世了。
但是那男孩子還是把筆拿給我，說叫我放心寫，他不會偷看；他自己則是在上面寫了「
事業順利、家人平安健康」。
我這個人，怕寫的被偷看，我卻還去偷看人家寫什麼。

最後我寫了一個「希望都能實現」。
本來以為天燈會緩緩飛上天，但是沒想到我一放開手天燈直往天上衝，速度快的我根本
來不及拿相機，攤販說因為風大。
『我幫妳拍了，不過是拍在我的相機裡。』男孩子說。
「那你是叫我也幫你拍一張在我的相機裡嗎？」
『哈哈哈──不行、不行，我要交差的。』話說完他把他的相機交到我手上，要我動作
不能太慢，不然一下子就飛走了。

放完天燈走回車站繼續等火車，他在車站旁的小商店買了一支冰棒給我。
「冰？很冷耶，你叫我吃冰？我人都要結冰了。」我在想這個人是不是冷過頭腦袋不清
楚。
『這樣妳才會印象深刻啊，妳永遠會記得在寒流來襲的低溫下，在平溪車站吃了一支冰
棒，吃完牙齒可能還會喀喀叫。』
「不吃我已經喀喀叫了。」是真的很冷，尤其在這種山區裡。
『我習慣來這裡都會買支冰棒吃。』他自己手中的冰棒已經快要啃光了。
「你不冷嗎？」我還是不敢吃。
『在國外住了幾年，習慣了，這還不算冷。』
「那……我吃了如果發抖你不要笑我喔。」
『哈哈哈──我先笑起來放。』

鼓起勇氣我咬下第一口。我的天啊，硬梆梆的好像磚塊，這種溫度冰棒離開冷凍庫我想
也融化不了。
看我第一口就吃的很辛苦，他並沒有笑我，只是嘴角微微上揚要我慢慢吃。
真的是冷死人不償命的冰，嘴巴可以說是被冰到麻掉沒有感覺了。

咬了兩口冰棒好像大小沒有變化，他從我手中接過冰棒兩三口就把它給吃掉了。
『辛苦妳了，火車快來了，妳還可以吧？』他把雙手放在我的臉頰上，可能是想幫我取
暖吧，真沒想到這種氣溫下他的手居然還是熱的。
我不敢開口說話，怕一開口牙齒就控制不住喀喀叫，只好搖頭代替說話。

「好冷喔。」火車裡溫暖多了，確定牙齒不會打顫後我才敢張嘴：「你是搭火車環島嗎
？因為你從高雄一路北上。」
『是環島沒錯，不過我開車。來這裡是因為這條路線搭火車才方便，所以沒有開車。』
「你也是從高雄出發的嗎？我碰到你的那一天。」
『我是從屏東出發的，我比妳早出門，所以才會在高雄碰上。』
「旅行啊？」
『幫我爸媽完成遺願。』一絲哀傷爬上他的臉頰：『本來我爸媽是等退休後要做環島旅
行的。行程已經規劃好，但是還沒來得及完成就出車禍，都走了；我只是按照他們想去的
地方走一趟，拍張照片給他們。』
「難怪你說是要交差的。」
『因為要去的地方太多，所以我盡量是拍了照就走。』

離開十分之後又坐上火車回頭。
『妳全程都搭火車嗎？』
「對啊，然後到市區或景點時再換其它客運跟公車之類的。」
『這樣不就有很多地方妳玩不到了？』
「是有很多地方交通不方便，反正只是隨便走走，沒影響。」
『怎麼會一個女孩子自己這樣旅行，我看妳年紀不大吧。』
「四處走走心情比較暢快啊。」
『我失戀的時候也會想要一個人四處去旅行。』
「……」
『放心吧，過渡期，很快的，妳那麼年輕。』
「……」不想承認我是因為失戀，雖然他猜的準準準。
『妳怕不怕壞人？』
「壞人我見多了。」這不是事實，光是變態拉拉鍊就可以把我嚇的屁滾尿流。
『那好，剩下的旅行我們一起吧。』這麼爽朗的笑容，不像是壞人可以裝的出來的。

我看著他，他的笑容更燦爛了。
他是高令威。今年二十五歲，從事醫院放射師的工作，家鄉是屏東，父母幾個月前車禍
雙亡，他還有兩個哥哥。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提議同行，但就我自己的猜測，我想他是不放心我一個女孩子旅行
加上我又失戀。

「為什麼要跟我一起旅行啊？我覺得我很像是你的拖油瓶。」老實講我真的認為帶著我
他會麻煩很多，但是我又很喜歡跟他一起到一個地方去拍照留念的感覺。
『因為我是壞人，壞人跟在妳身邊就不怕有壞人找妳了。』
「我都幾歲了，我也會分辨的，我才不是你想像中那種單純的高中生，再半年我就畢業
也快要成年了，年紀不小了好不好。」
『所以今天在火車上有人對妳毛手毛腳妳也知道了？』
「啊？什麼時候？哪有？」
『連有人在妳胸前用手肘頂妳都不知道？』
「那……他是不小心吧，那麼擠。我知道他有一直碰到我啊，可是是手肘，那是不小心
吧……」說到這裡我才想到下車後高令威有跟那個男人說了一些話，那男人身邊的女伴突
然推了那男人一把後就跑掉，我還以為高令威認識他們。
『這樣還說妳不單純也懂得分辨？』
「這麼擠怎麼分辨……要是平常我一定知道。」這我不敢保證我的神經那麼大條是否能
發現。
『最好是這樣。』高令威的表情很明顯的徹底不相信。

「那一起吃飯錢怎麼算？」還是轉移話題好。
『妳是能吃多少。』
「那油錢我出一半。」
『沒有妳我還不是一樣要開車。』
「那住宿費總要我自己出了吧，你是慈善企業家啊。」
『我習慣房間的空間要夠大，所以我住的飯店都是兩張大床。如果妳想省錢，床可以借
妳一頂，如果妳嫌錢太多，那就隨妳吧。』
「我才認識你一天怎麼可以跟你睡同一間房間啊？我還未成年耶，我可是很單純的耶─
─。」
『妳剛才不是才說妳不單純年紀也不小了？』
「我……我有說過嗎？」
『原來妳還有健忘症。』

高令威送我回到我住的飯店之後，要我整理行李辦退房，我本來堅持要住到隔天的，錢
都已經付了，不住很浪費。
他卻直接拿起房卡去退房：『省得我明天還要來接妳。』
根本不理會我在後面大喊：「我可以自己去找你啊。」

「你真的很有錢耶。」看到高令威住的飯店我不禁想問：「這一晚要多少錢？」
不回答我的問題，高令威提著我的行李到櫃檯去拿房卡，在他轉身向電梯之後我問了櫃
檯單人房住宿費是多少，一聽到金額我身體不受控制的跟著高令威進電梯。
『怎麼樣？要另外一間房間嗎？應該還有空房。』
「你不會夢遊吧？你不會打呼吧？或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我只會裸睡。』
「什麼──幹嘛脫光光睡？地震來還要穿衣服你怎麼跑啊？」
『哈哈哈──』
「不行啦，我未成年耶──」
『妳再繼續喊整棟飯店都知道我帶了一個未成年少女進房間了。』

有星星的飯店果然是不一樣。從一進大廳到走進房間，整個就是舒服的感覺。
兩張大床看起來非常整齊，沒有使用過的跡象。浴室也是一大間，房間的落地窗外是一
片台北的夜晚。

「你昨天晚上沒睡覺嗎？這床都沒有動過。」
『今天出門的時候請飯店來整理的，裡面那張床給妳。』高令威拿了一套衣服準備進浴
室，應該是要洗澡，『有要換洗的衣服我會叫他們來收，我先洗個澡，待會兒再出去吃東
西。妳想想看要先洗澡還是要先吃飯，妳都不餓嗎？』
「還好。」其實我很餓，可是不好意思說。
『那剛才我聽到的咕嚕聲應該不是從妳肚子裡發出來的，我聽錯了。』
「有那麼大聲嗎？我以為只有我自己聽到。」
『妳真的很好騙。』
「……」我真的很白痴。

也不知道我是哪裡來的勇氣，竟然真的敢跟一個才認識一天的男生同睡一間房間。
但是心裡又想，如果這樣的人真的是壞人，那世間上就沒幾個人是好人了吧。
反正都深入虎穴了，死就死吧。

貴的飯店，軟綿綿的床果然睡起來舒服到不行。也不知道是因為床還是因為旁邊多了一
個人增加了我的安全感，這一晚我一覺到天亮。
前幾天自己一個人投宿，半夜睡覺都要醒來好幾次，東看看西看看，確定安全了再繼續
睡，尤其我又很怕鬼，很怕住到不乾淨的地方。

隔天是被morning call給叫醒的，聽到電話鈴響轉身向電話時，高令威已經早一步拿起
電話了。
飯店的早餐還真壯觀，吃的好住的又舒服，難怪有人願意多花一點錢也要住好的。

『睡的好吧？』
「好幾天沒這樣睡了，貴果然值得。」居然還有龍蝦三明治，這會不會太誇張啊，為了
把高令威的住宿費吃回來，我只挑貴的東西吃，「你是男生東西怎麼吃那麼少，拜託你多
吃一點東西吧，你至少要再胖個五公斤才好看。」
『看不出來妳還蠻能吃的，妳是都吃到哪裡去了？』
「怕了吧，你以為我吃不多花不了什麼錢吧？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喔。」我已經塞下第三
個龍蝦三明治。
『怕，很怕，怕妳吃不飽。很少看到女孩子像妳這樣吃東西的，就是要這樣才對，不顧
形象比較自然。』
「不顧形象？我吃東西很粗魯嗎？」我可是很重形象的耶。
『不是說妳粗魯，是說像妳這樣想吃就吃，不做作才好。』
「這裡面真的是龍蝦嗎？」第五個龍蝦三明治下肚。
『妳想呢？』
「他們不會騙人吧？」另一盤生魚片壽司開工，一大早就有這種東西，真的是太超過了
，「你別跟我說你只喝咖啡不吃東西。」
『嗯。』
「那你一大早下來幹嘛？就為了一杯咖啡？」
『為了讓妳像現在這樣吃的開開心心。』
「你沒吃我怎麼開心的起來？你讓我覺得我好像是難民來投靠你，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
的感覺。」就像我說出口的話，任何東西我都不想再吃，只想恢復昨天我跟高令威還是各
玩各的模樣。
『怎麼了？』
「我吃飽了。」說完我直接想離開餐廳，回到房間去整理我的行李離開。但是高令威卻
拉住我的手不讓我走，「你幹嘛，拍戲啊，很多人在看耶。」
『妳生氣了？』不管別人的眼光，高令威起身把我推回椅子上坐著。
「你幹嘛？」
『我發現妳只要是一緊張或是不高興的時候，妳就會一直說幹嘛。』
「……」
『其實，我是習慣起床後一杯咖啡就夠了，一直都是這樣。』
「……」
『真的。』
「……」
『我今天還多喝了一杯咖啡了。』
「……」
『三明治妳還要不要，我「順便」幫妳拿。』高令威這一聲「順便」說的特別重，好像
怕我沒聽到一樣。
「五個。」總算肯吃了，就是要逼你吃，早餐光喝咖啡怎麼行。
『五個，妳的。兩個，我的。』高令威把裝有五個三明治的餐盤放在我面前，自己桌上
放了兩個三明治。

我馬上又把兩個餐盤調換過來。我真的很不怕死，其實我心裡已經抖個不停了，深怕再
繼續惹他，等一下不知道他會掀桌子還是潑我咖啡。
結果他只哀怨的看了我一眼，真的是哀怨。
然後開始把三明治往嘴裡送。
龍蝦三明治還吃的那麼哀怨，窮人還吃不起咧。

從離開餐廳到搭上電梯回到房間裡，整路上我很滿足的笑著。
『一直傻笑做什麼？這樣妳就開心了。』
「對啊，看你吃東西我覺得有種幸福的感覺，以後你也要這樣，不要再光只是喝咖啡了
，沒營養。」

從房間落地窗看出去，外頭在飄著雨，窗上有霧氣，看不太清楚雨勢有多大。
『在飄雨。如果只是細雨，那等會兒上九份就會好像身處在雲裡了，會很漂亮。』
「你還想繼續帶著我嗎？你不怕我又逼你做什麼事，你想反悔可以坦白說啊，我不會怎
樣的。託你的福我已經睡了一晚好覺，還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受不了我會半路把妳踢下車。』

「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喔。」我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得先弄清楚。
『什麼問題？』
「你有女朋友嗎？或是你已經結婚了之類的？」已經二十五歲結婚機率也不低，一旦答
案是肯定的，我就得二話不說馬上閃人。
『沒有。』
「沒有？」
『沒有。』
「真的？我不相信。」真的不相信。
『既然說了不相信妳還問我，妳自問自答就好啦。』
「真的嗎？想清楚喔。」
『怎麼？妳以前曾經把人家的家庭弄破碎過嗎？還是當過小狐狸？』
「沒有就好。」這下就不會出問題了。

一到九份果然是像高令威說的一樣，往老街的入口附近飄著白茫茫的霧，雖然我不知道
在雲裡是什麼感覺，不過高令威說是，我想就是了。
高令威說他爸媽的行程重點在西半部比較多，因為只拍照沒有停留，所以大部份行程已
經在前三天都解決掉了。剩下來的東北跟東半部，步調就可以放慢。這也是為什麼他可以
帶著我同行不怕耽誤到時間了。他的假還有九天，本來預訂他一個人跑完全部行程不會超
過一星期，但是現在多了我，恐怕要延上好幾天了。

我是先知道九份這個地方，然後才知道電影悲情城市的。每次電視節目介紹九份，就一
定要提到悲情城市。
往老街一直走到最後，有一個地方可以看整片山下，高令威說霧太重，不然可以很清楚
的看到一片海還有基隆嶼。

「你好像對很多地方都很熟耶？」我發現跟他一起去過的地方他都不是第一次到過。
『我爸媽行程裡的很多地方我都去過。我媽行動不方便，我爸工作又很忙，因為如此，
雖然身在台灣，但是有很多地方我媽都沒有去過，所以我爸才會想在退休後，好好的帶我
媽玩一圈。』
「你不是還有兩個哥哥，你們兄弟有很多機會可以代替你爸帶你媽媽出去玩啊？」
『我們三兄弟都是國中畢業就被送到國外去讀書了。兩個哥哥都在國外工作，一年回家
兩三次，而我，是三年前才回到台灣來，一回來就當兵，說有機會帶我媽出去，其實也還
好。』
「還好？你自己不都是很多地方都去過了？你就有時間？」我真不懂高令威說沒時間帶
媽媽去玩，可是卻有時間自己去玩。
『都是利用放假跟女朋友一起的，怎麼帶著媽媽？』
「喔。」原來如此，的確，跟女朋友出去還帶媽媽，這不分手才怪。
咦？女朋友？早上不是才說沒有？
「女朋友？那？」我還是問清楚好。
『妳早上不是問過了。』
「我問過了？那你有回答嗎？」我好像只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但是沒問他女朋友在哪裡
？可是，這兩者有什麼差別？我搞糊塗了……
『有。』
「喔。那你回答我什麼？」
『原來妳不只有健忘症，好像還有未成年癡呆症。』
「啊？」我只聽過老人癡呆症，健忘這點我承認。
『拍照，吃東西，然後去金山，再來基隆跟廟口夜市，明天東北角往宜蘭。』
「喔。」我怎麼好像在跟團，導遊說什麼就做什麼。

雖然有很多地方都跟我原本計畫的行程不一樣，但是比較起來，絕對比我原本要去的地
方好玩多了。因為我的計劃是為了交通方便而定的，現在有人開車，本來玩不到的地點都
能去了。其實我蠻感激高令威的，只是都不花我一毛錢，真的很過意不去。

『妳都不買名產的嗎？紀念品也不帶？買些東西回去給家人吧。』站在一堆名產店前，
高令威這麼問。
「買了我帶不了啊，為了行李方便，我連衣服都不敢帶太厚，冷的要死。」每每看到一
堆名產，我當然都心動的要命，可是一處買一點，提都提死了。
『買吧，現在妳不是搭火車。』
「不行，萬一你受不了我，半路踢我下車，那我不虧大了。」
『妳交通費跟住宿費都省那麼多了，還怕虧啊，妳別惹我生氣不就行了。』
「說的也是。」省這倒是真的，但是要我不惹他生氣，這我可不一定能控制。

「你幹嘛？」站在金包里老街的餅店前面，我忍不住了。
只要我名產一挑好，高令威馬上就把錢付清。在九份買名產的時候，他說是送我的見面
禮，現在到了金山，他又把錢付掉，這怎麼行？
『又在幹嘛了，這次妳是緊張還是生氣？』
「再這樣我不買了喔。」
『我是為了我自己，這樣踢妳下車的時候，那些名產我才能拿的心安理得。』
「……」

冬天泡溫泉，聽起來是很舒服的一件事。高令威說來金山就是要泡溫泉。

「這……上面的價格表，沒問題嗎？」我看到溫泉館裡泡湯的價格表，有點傻眼，個人
湯屋一個小時居然要那麼多錢，可是我又不想跟一堆陌生人擠大眾池。
『有什麼問題？』看的出來高令威的表情是沒有任何問題。
「你先泡，我想想看要哪種，我要考慮一下，你不用等我。」我決定不泡了，讓高令威
自己去就好。
『我看等我泡好了妳應該還在這裡考慮。』
「不會啦，我才不用想那麼久。」賓果！你答對了。
『湯屋兩間。』高令威理都不理我，直接跟櫃台說話。
「等等，一間就好。」我硬是把上面的大鈔收一半回來。
『不要理她。』不管我手裡的錢，高令威又從皮夾拿錢出來。
櫃檯小姐的笑容可以感覺非常的僵硬還有尷尬。

「你錢不要了喔──」高令威跟著服務人員就要往湯屋走，不管我手上的錢。
這種湯屋怪不得這麼貴還有人要花，湯屋是露天的，浴池有兩個，服務人員說一邊是冷
水，一邊是熱水。
天空飄著毛毛細雨，泡在熱水裡，雖然肩膀跟頭露在外面，但是卻感覺不到現在是只有
幾度的低溫。雨在飄，真的好舒服。
泡完熱水馬上進冷水池，一點都不冷，好神奇，難怪會有冷水池。
不過說真的，下次要我花這種錢，我絕對不要，因為我覺得跟泡浴缸的熱水沒什麼分別
。

「其實我不是小氣，我只是覺得如果花一百元就能吃飽，那沒有必要多花十倍價格去吃
東西。」泡完溫泉我試著向高令威解釋：「就像是飯店好了，花兩千塊跟花六千塊住宿還
不都一樣是睡一晚，雖然說睡起來是有分別啦。還有有錢人花大錢享受那也是應該的啦，
反正……」
『反正妳不是小氣。』不等我說完高令威就接了這句。
「對啊，我真的不是嘛，如果我很有錢，我也想好好享受啊，就像你一樣。」我是真的
很羨慕可以像高令威這樣吃好的用好的。
『我哪樣？』
「你可以開雙B、用名牌，但是我只能開小MARCH、用地攤貨，小MARCH是說將來買的起
的車啦，現在沒有。」
『MARCH也沒有什麼不好。』
「是嗎？那我用MARCH跟你換。」
『等妳買了再說。』
「那你要等我喔。」
『嗯。』還嗯，開玩笑，拿SWATCH跟你換滿天星，這種事我怎麼做的出來，我才不是這
種人。

「你身上的東西都是名牌嗎？」
基隆夜市裡有很多東西可以買，穿的用的樣樣有。很好奇高令威這種人用不用地攤貨。
『不一定，我不會計較那麼多。』
「名牌用起來真的會比較舒服嗎？比方說衣服？」我在一個專賣男性衣服的攤販前拿起
一件衣服在高令威身上比尺寸。
『怎麼？買衣服給妳男朋友？』
「如果以你男生的眼光來看，這些樣式你會喜歡嗎？」
『妳剛拿的那幾件都不錯，我還以為妳失戀了？』
「這個不行，你再幫我付錢我跟你翻臉喔。」我一點都不想回答失戀的議題，自顧自的
挑了三件衣服結帳。
『嗯，買給男朋友的，是該妳自己付錢比較好。』

能買給男孩子的東西真的不多。衣服好買，褲子卻難買，因為常要修改。
領帶不好買，因為不是人人都會穿西裝。
皮帶不好買，因為一條用很久，這個買貴一點好一點的比較好，地攤貨不行。
手錶跟皮帶一樣，地攤貨不行。
真麻煩，不像女生，光是飾品類就能送到天荒地老送不完了。

『嗯……』看到我停在一攤全賣男用四角褲的攤子前，高令威好像很想笑。
「你幹嘛，想笑你就笑，幹嘛憋著，男生東西能挑的真的不多嘛。」
『嗯……嗯。』高令威還真的笑出口了，還不是很小聲。
「你幹嘛，很尷尬耶，那麼大聲。」老實說我也挑的很不好意思。
『不要緊張，慢慢挑。』這傢伙還在笑。
「幹嘛啦，你跟你女朋友去買內衣你也這樣嗎？」他一直笑讓我更緊張。
『這個我也不付錢嘿，哈哈哈──』
「閉嘴啦──」

買四角褲真的有那麼好笑嗎？
那傢伙一整晚都在笑。

隔天一早高令威退了房，他說接下來要換宜蘭住了。
我們走的是濱海公路，他說這樣才能走東北角風景線。
車子停在一片大海前。

『這裡拍照很不錯，一片蔚藍的海洋。』
「我幫你拍就好。」這個景點我不想拍照。
『為什麼？女生不是都很喜歡大海？』

我不喜歡。
蔚藍的海洋，魏藍洋。我不喜歡……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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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13.16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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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oligge (希噹)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流星‧許一個心願(3)
時間: Tue Mar 10 12:56:16 2009

★第三章★

應該很少有人不喜歡大海的。
是啊，本來我也是很喜歡的。
但是現在我不喜歡了……

那一晚，在壽山上看夜景的那一晚。

「分手？」不顧周圍一對對輕聲細語、卿卿我我的情侶，我音量大到像在殺豬。
『嗯。』魏藍洋一付「那又沒什麼」的態度。
「為什麼？下午不是還沒事？」我跟他下午還在討論女朋友。
『誰跟妳說沒事，我只是沒有說。』
「為什麼啊？」別人分手我的驚嚇指度突然飆高，很難相信這麼愛她女朋友的魏藍洋居
然上演這一齣。
『分手就分手，還說什麼為什麼。』
「她提出的？還是你提出的？」
『兩個人溝通之後的結果。』
「為什麼？」我還是想問為什麼。
『都分了還談為什麼。』
「你女朋友也跟你一樣像這麼冷靜嗎？我看你一點都不傷心。」
『差不多。』
「怎麼可能？我才不相信，她一定很難過。」
『她很成熟，跟一般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還是一樣是個女孩子，問題一定是你。」一個女孩子不可能不為了跟
戀人分手而難過的，至少我是如此，我相信多數也是如此。
『……』
「看吧，問題一定出在你，回答不出來了吧。女生哄一下就好了啦，你是男生，先低頭
是應該的，沒事分什麼手，發神經喔。」
『我不想。』
「那你哪天想？等你想她搞不好被追走了，到時候你就哭死，耍什麼酷。」
『還是不想。』
「你真的是──」

我沒見過魏藍洋的女朋友，但是知道她在哪邊上班，很想替魏藍洋去挽留她。
可是這是人家的事，貿然地去找她，似乎不是明智之舉，萬一弄巧成拙就糗了。
還是不理的好，管太多人家也不見得會感謝我。
話說我連自己的戀愛都顧不好了，還顧的了別人的嗎？

跟女朋友分手後的魏藍洋，到我上班的球館來打球的次數變多了，他也沒有在便利商店
上班了，他說這樣隨時想回澎湖就可以。

「你上次買的那種紅豆糕比較好吃，吃過那種就覺得黑糖糕好像差了一點。」
魏藍洋只要回澎湖就會帶好幾盒黑糖糕回來給我，澎湖的真的好吃。
『那下次只買紅豆糕。』
「不要，黑糖糕還是要，不過要換一家，那一家的不好吃，你第一次買的那家好吃。」
差了一點不代表我不吃。
『都是妳的話。』
「黑糖糕才是代表啊，說到澎湖怎麼能不吃黑糖糕，那就像是到了北京全聚德不吃烤鴨
怎麼行。」
『下次放假妳跟我一起去澎湖吧，想吃什麼自己買。』
「也好喔，我怎麼沒想到，那也算出國耶。」我覺得只要是「搭飛機」離開台灣本島就
算出國了。
『哪裡算？』
「不過，澎湖有飯店嗎？我聽同事說就連SEVEN-ELEVEN都沒有耶。」
『我家就是飯店，SEVEN現在是沒有，聽說明年就有了。』
「聽誰說？真的假的，這你也知道。」
『里長。』

我依舊是很關心魏藍洋的感情狀況，但是他卻不願意再提起他女朋友的任何事，也要我
別再問，只說他們不可能了。
這讓我覺得魏藍洋好像很無情，他一點都沒有失戀的樣子，明明看他以前愛的要死，怎
麼分了卻是不痛不癢。

這種男生很可惡，如果我是他的女朋友一定會很傷心，因為我的男朋友完全沒有為了我
而感到一絲絲痛苦，那代表我對他一點都不重要，很傷人耶。
但是換個角度想，我從頭到尾都只站在他女朋友的立場看這件事，卻從來沒有站在魏藍
洋這一邊，好像也不對，誰說沒可能是他女朋友的問題呢？

說到底都是魏藍洋不肯坦率的把他跟女朋友分手的原因講出來，這又沒什麼，有什麼不
好開口的。讓我猜來猜去想不透，好端端的沒有預兆就突然說分手了，是真的沒有跡象可
循還是說魏藍洋掩飾的太好我沒有發現？
勸和不勸離，無奈我還是失敗了。

這學期學校開始實施週休二日的政策，本來星期六晚上還要上課，現在變成把平日上課
時間調整來補星期六的課。雖然說上課時間提早而下課時間變晚了，但是一星期有兩天假
，還是很棒。
這樣多了一個晚上能逛街，心情還真是感到無比的舒爽啊。

因為上夜校，很多國中的好朋友因此見面時間變得非常少。他們下課我上課，他們放假
我上班。
同事也是一樣，我上班他們休假，我休假他們要上班。

所以現在我放假多數的時間，都是跟魏藍洋在一起，因為他很閒，什麼都不做全心等兵
單。
大部分是和他去唱歌、看電影、或是找個地方吃東西聊個天。我跟一般女孩子比較不同
的是，我不怎麼喜歡逛大街。

今天是個超級大熱天，熱到人都想要給它昏過去。我跟魏藍洋決定把時間耗在MTV裡，
可以連續看很多電影，又不用換場地。最重要的是MTV裡都有一顆超級大的「懶骨頭」，
躺在上面很舒服，裡面睡覺也很方便。

睡覺？
因為平日我要上班上課，回到家又不會馬上睡覺去，所以我的睡眠時間並不多，就算是
放假也不會多睡，經常是整個人都昏昏欲睡的狀態。
常常跟魏藍洋去看電影時，電影看完了，我也睡飽了。
在MTV我挑的第一部片就是催眠曲。

「似曾相識」電影一開頭是在一場宴會上，一個老奶奶走到一個很年輕的男孩子面前，
交給他一個懷錶然後對他說：「回到我身邊。」，之後就緩緩的離去……

緩緩的離去……再之後，我就睡著了。

這部電影我看第三次了，所以睡著了也不可惜。因為這部電影，我迷上「懷錶」這樣東
西。同事到法國去玩的時候，我特地拜託她幫我找個跟電影裡頭差不多樣式的懷錶給我。
同事不負我所託，買了一個花掉我半個月薪水的懷錶，好心痛。

魏藍洋倒是把整部電影給看完了，他已經習慣了我老是看不完就睡死了。
第二部電影是爆笑片「笑破鐵幕」。
可能是因為前面睡著的關係，我開始覺得MTV裡的冷氣很冷。因為大熱天當然沒有帶外
套，所以我忍不住縮成一團。
魏藍洋發現到我的異狀，我告訴他是因為有點冷，聽完之後他什麼都沒說就直接往我身
邊躺，然後把我給抱住。

我已經忘了我還冷不冷，也忘了電影在演些什麼，因為魏藍洋吻了我。

這是我的初吻，我有初戀，但是卻沒有初吻。
這是我的初吻。
那一天離開MTV，吃晚餐的時候我跟他完全沒有說話。
這是第一次兩個人之間這麼沉默的互動。

「你喜歡我？」到我家的巷子口前，我先打破這僵局。
『嗯。』
「多久了？」
『……』魏藍洋低著頭沒有看我也不回答。
「跟你女朋友分手後？」
『……』魏藍洋依然低著頭。
「分手前？」
這次魏藍洋把頭抬起來面對我詢問的眼神了。

「不要回答。」我不想也不希望聽到肯定的答案，雖然不確定會是什麼，但是我不想聽
，我寧願一輩子當作他是分手後才喜歡上我的。
『是分手前。』
在我轉身向家裡的方向走去時，在我背後聽到了這麼一句話，我只想裝做沒有聽到趕快
回家。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當初知道他有女朋友，我已經有跟他保持安全距離了，沒想到這距離不夠遠，不夠安全
。
原來魏藍洋不為了他女朋友心痛是因為他自己移情別戀。
原來魏藍洋失戀沒有徵兆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失戀。
原來魏藍洋吻我的時候我沒有推開他是因為我也喜歡他……

我一直以為我對他，是朋友之間的習慣。
我痛恨第三者，卻成了別人的第三者。

事後大概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我沒見過魏藍洋。
他沒有到球館來打球，也沒有打電話給我。
這樣也好，就這樣再也不要來找我，也許我就可以擺脫掉第三者的污名。

但是有天下課後遠遠的我又看見他了。
因為經過他身邊的女孩子都會稍微放慢腳步看他一眼，所以遠遠的只看見熟悉的身影我
就知道應該是他了。
這次不等我出校門，魏藍洋直接跨進門口拉住我的手往外走，也不管旁邊還有教官站著
，或是看熱鬧的學生。

車子直接開往壽山去，一路上誰都沒有先開口，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還沒到看夜景的地方魏藍洋就把車停在路邊。

開了車窗他點起一根菸：『跟妳沒有關係，我跟她分手不是妳的問題。』
分手前就喜歡上我還說不是我的問題？這是什麼說法。
『不要再想我前女友的事了，好不好？』
「所以是你不要她的？」
『我說過這是我跟她溝通之後的結果。』丟掉手上的菸，關起車窗後魏藍洋接著說：『
我跟她本來就有一點問題了，所以妳不要想說是妳的責任，不是妳。』
「如果沒有我，說不定你們不會這麼快分手，只是吵吵架。」
『下星期跟我一起去澎湖吧，我好久沒回去了。』

因為球館的生意越來越差，還有場地的租金要提升，所以老闆決定要結束營業，就這樣
我失業了。
剛好魏藍洋提起去澎湖的事，順便就當渡假吧。

到澎湖的飛機是小型飛機，我還可以看到駕駛艙的人。機上座位不多，人也不多，坐在
靠窗的位置，心情就像是小孩子第一次要到兒童樂園去的感覺一樣，又興奮又緊張。
起飛前的加速度到飛機升空就好像是雲霄飛車一樣。我看了一下其它人，就只有我一直
盯著窗戶看還一副情緒亢奮的樣子，不用說看了也知道我第一次搭飛機，真是一個土地瓜
。
到馬公只要三十分鐘的時間，但是空姐還是發了一個小糕點跟一罐飲料。我看每個人一
接過餐點就動手吃起來，但是我卻不想動。

「這個……可以帶下去飛機嗎？」因為糕點很漂亮，我捨不得吃。
『可以吧。幾乎都是先吃掉，我也沒注意過有沒有人帶下去。』常搭飛機來回的魏藍洋
也不知道，可見大家應該都是直接吃掉。
「我想帶走耶，很漂亮。」
『那就帶走，我的也給妳。』
可能是怕我不好意思，下飛機前，魏藍洋把我手上的糕點拿過去，然後他就帶著糕點經
過空姐的身邊走下飛機。
我注意到空姐看見魏藍洋手裡的糕點時，本來只是微微笑的臉，嘴角更往上揚了，看見
我盯著她，還向我點了一下頭。

在計程車裡往馬公市區的路上，我看到路邊有一個很奇特的景象，一個告示牌上寫著「
小心飛機」，我覺得很好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路上會有飛機出現嗎？
這裡的風好大，大到頭髮不管怎麼整理都沒有用。
路上的人車都不多，魏藍洋說現在是旅遊的淡季。

本來我是希望可以住在飯店的，到人家家裡總是很彆扭，可是魏藍洋不帶我找飯店，我
也沒辦法。
魏藍洋的家在馬公市區。到他家裡時已經是下午的五點多，一進門就看見他爸爸坐在客
廳看電視，在我問候過他爸爸之後他就帶我回他的房間去放行李。
魏媽媽去喝喜酒所以不在家，有一個唸國中的妹妹等一下就會回來，哥哥跟弟弟都在高
雄。

魏藍洋才說完這些話沒多久，房門口就突然出現一個女孩子，可以看的出來她剛剛是用
衝的衝過來的。
『我妹妹。』跟我介紹後走向他妹妹：『我女朋友。妳先下去，等一下我們會下樓。』
說完直接關上房門。
「她好像不喜歡我。」因為他妹妹看我的眼神帶有殺氣，非常明顯。
『她是不喜歡我的女朋友，不是不喜歡妳。』
「差別在哪？」
『差別在一個是女朋友，一個是妳。』
「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太愛她哥哥了。』
「意思是女朋友會跟她搶哥哥？」是這個意思吧。
『可以這麼說。』
房門有人在敲，魏藍洋打開之後是他妹妹站在門口。
『爸說等你們一起出去吃飯，今天媽沒煮。』妹妹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盯著我，幸好這次
殺氣沒那麼重了。

吃過飯之後，魏藍洋說要帶我去逛逛。
『你們台灣海邊的沙是黑色的。』風很大，魏藍洋騎摩托車說話要特別大聲我才能聽清
楚。
「海邊的沙子不是都那樣，哪裡會奇怪。」哪裡有問題。
『澎湖是白色的。』
「啊？」白的？我看過的都是灰灰黑黑的。
『等一下看妳就知道了。』

風很大，但是不會很冷。路上空蕩蕩的，才晚上八點，就人煙稀少了。
車子到了一個地方，我看見一個半圓型的石柱上面寫著「澎湖觀音亭」。
『妳看，白色的。』。
「真的耶。」

這裡沒有光害，可以聽見海浪聲，但是看不清楚大海的模樣。
抬頭看天空，星星很多，我還可以清晰的看見那形狀像勺子的北斗七星。
突然……
「流星，那是流星嗎？」我不確定，因為我沒看過。
聽到我的話，魏藍洋也抬頭看天空，當然他已經看不到我說的那顆流星。

「閃了就過了，那是流星嗎？」我真的是興奮到極點了，如果那真的是的話。
『我想是吧，這裡看見流星不稀奇。』
「不稀奇？好好喔。」真羨慕這裡的人。
『看！又一顆，那就是了。』
「哇──真的耶，流星──真的是流星。」

我該許願嗎？那麼快就閃過了，哪來得及？我希望……

才晚上的九點多魏藍洋就說可以回家睡覺了，因為這裡不像台灣，晚上還有得逛，等明
天一早再玩。
對於澎湖我只有聽過跨海大橋跟水族館，因為晚上就要回高雄，所以隔天特地起個大早
往水族館去。

『看到那小座小島沒有？退潮的時候可以從這邊走到小島上。』魏藍洋指著前方的一個
小島嶼。
「真的嗎？海水會不見有路走？」有這種事？
『嗯。』
「那什麼時候會退潮？」我等不及想親眼見識見識。
『我不清楚，時間還要查才會知道。』
「喔。」看來沒機會了。
『下次吧，下次我注意看看。』

到了跨海大橋只覺得沒有電視上看見的那麼壯觀，雖然上面確實是寫著澎湖跨海大橋，
可是我就是覺得跟電視上看起來不一樣，電視裡的比較美。
很可惜我們沒有帶相機出來，不然說什麼都要拍張照才不枉此行。
水族館也跟我想像中的差距很大，不過海底隧道蠻吸引人的。

在要回高雄的路上，魏藍洋繞到他爺爺家裡去，走的時候他爺爺還對我說：『小姐，下
次一定還要再來喔。』
我當然說好，不是客套話，我當然希望可以再來。

澎湖不大，整個感覺就像是到了一個四面環海的小漁村，我喜歡這裡，我想這裡的人應
該都過得很優閒。
也希望下次再來，真的已經有SEVEN-ELEVEN了。
此刻我覺得能夠認識魏藍洋真的很幸福，因為他，我才能來到這樣一個讓我感覺很幸福
的地方，一個隨時都能看見大海還有流星的地方。

澎湖真的不大。
不大到魏藍洋不管走到哪裡都會碰見親戚跟熟人。
就連在馬公機場，地勤都是他的同學。

「你父母是不是因為家鄉都是海，所以才把你的名字取得一聽就像是看到一片蔚藍的海
洋？」在飛機上我看著起飛後越來越小的澎湖島問他。
『我爺爺取的，沒問過，但是我也是這麼想。』
澎湖消失在我的眼前，不知道下一次再來會是什麼時候？

回到高雄那一天，魏藍洋說要直接往台中去，因為他的同學全家從澎湖搬到台中，要他
去走走。
這一走，魏藍洋開始在台中住下來，一星期會回高雄一次，漸漸的變成兩星期一次，到
一個月一次。
偶爾我會利用放假到台中去找他，但是他常常忙的只能陪我幾個鐘頭，我也沒問他忙些
什麼，因為我覺得，問的太多，只會造成對方的負擔，如果他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自從上一次跟魏藍洋從澎湖回來之後，已經過了半年。時間還真快，有半年的時間我沒
有吃到黑糖糕了。
不是魏藍洋沒有回澎湖，而是他這半年裡，來回澎湖都是在台中，常常都是過了很多天
，我才知道他回過澎湖。

我很想再跟他到澎湖去走走，但是他沒有開口邀我，我也不好主動提起。
想吃黑糖糕，也因為不想造成他的麻煩而作罷。
雖然感到不對勁，可是我也沒有多想，可能是因為離收到兵單的日期越來越近，所以有
很多事他想在當兵前做完吧。

最後一次上台中，從魏藍洋朋友的口中得知他晚上有在上班。本來班是他朋友在上的，
但是因為一次意外他朋友手受傷不能工作，所以才拜託魏藍洋暫時幫他頂替一下。
這點我沒有聽魏藍洋提起過。
我不是特意去找魏藍洋的朋友，因為魏藍洋住在他家裡，當時手機並不普遍，所以只要
到台中，魏藍洋沒有來接我都是我直接到他朋友家裡去找他的。

而這一天魏藍洋的朋友會說到工作的事，是因為魏藍洋已經幾天沒回家了。
見不到魏藍洋，他朋友於是帶我直接到他上班的地點去。
那是一間泡沫紅茶館，進去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子看到魏藍洋的朋友就直接過來打招呼。

『藍洋呢？』他朋友問那女孩。
『在樓上睡覺。』女孩看了我一眼，繼續跟他朋友說話。
『把他叫起來啊，有人來找他。』
『不要啦，他昨天一整晚都沒有睡。』
『妳就跟他說有人從高雄來找他，叫他起來。』
『讓他睡啦，等他睡醒我再跟他說。』說完這句女孩子頭也不回的往裡面走去，留下我
跟魏藍洋的朋友呆在原地。
「我們走吧。」看著那個女孩子跟魏藍洋朋友的對話，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知道那
女孩子的態度很明顯，她不願意去叫醒魏藍洋。
『抱歉喔，我不知道會這樣。』走出門口他朋友向我賠不是。

那一天我直接又回到高雄。
幾天後魏藍洋來了，我以為他會跟我解釋那女孩子的事，但是他沒有。
『上星期妳有來找我？』
「嗯。」
『怎麼又直接回高雄呢？東城昨天才提起這件事。』東城是他朋友。
「昨天？你昨天才知道我找過你？而且還是東城說的？」那女孩子沒跟他說？
『對啊，不然呢？』
「沒聽你說在上班。」我不想追究下去。
『那也不算上班，只是幫東城幾天，他手傷一好就不關我的事了。』
「你好像替他很久了？」
『嗯，東城的手傷比想像中的還嚴重，妳上星期應該也看到了。』
「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中午吧，晚上還要上班。』

就這樣，魏藍洋總是來匆匆去匆匆。
我跟他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這是不是將要分手的徵兆？
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已經做好了準備。

每回魏藍洋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等著這件事情的發生。
但是幾次下來，卻什麼事情都沒有。
我開始想，是不是我太杞人憂天了。

「你多久沒回澎湖了？」在壽山上我問魏藍洋。
『這次比較久，好像兩個多月了。』
「還不回去嗎？」
『要。過幾天，跟朋友一起。』
「朋友？」
『嗯，她說想去澎湖看看。』
「所以你是因為朋友想去才回澎湖的？」
『都有。』
「東城沒告訴你，上回我到台中去見到一個女孩子。」
『後來有說。』
「是她吧？要跟你回澎湖的人。」
『……』
「其實上次看到她，還有她說話的樣子，我大概猜到了。」
『對不起。』魏藍洋的對不起，就像是在說道別。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拖到現在才說。」很想忍住，但是眼淚很不爭氣：「等了幾次
你都沒有說，我還以為沒事了……」
『我只是在想要怎麼告訴妳比較好，才能不傷害到妳。』
「當初你女朋友也是像我現在這樣嗎？我們現在算是在溝通嗎？」
『我覺得妳的堅強很像她。』
「所以我現在也應該循著她的模式，跟你溝通然後分手對吧？」
『我沒有這樣想，我真的很怕傷害到妳。』
推開魏藍洋伸過來想擦乾我眼淚的手，我想回家。
「回家吧。」
『尹苺……』

再也沒有過交談，我轉身離開魏藍洋的視線範圍。
我沒有說再見，也不想說再見。
魏藍洋說的，我的堅強很像他以前的女朋友。

是啊。別的女生做得到，那我也可以。
我就堅強吧。
堅強就只有兩個字，可是我卻要用盡一百萬個字的力氣去做到。
好像有人在笑我。笑我說：「妳也有體會這一天的時候啊。」

有人這麼說……
時間不能讓你忘掉傷痛，時間只能讓你習慣傷痛。

跟魏藍洋分手後的兩個月。
我一個人來到了澎湖。

我試著找尋記憶中魏藍洋爺爺家的所在。
但是我找不到。如果當初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那我就會偷偷的把地址記下來。
我只想再看他爺爺一次，因為我答應他：「我下次會再來。」
我甚至連他爺爺的長相都記不清楚。

風還是很大，這樣很好，可以馬上風乾滴下來的眼淚。
我到了觀音亭，為的是把我帶來的小瓶子裝上澎湖的白沙。
也到了澎湖故事妻，買了一張明信片寄給高雄的我自己。

白天看不到流星，但是就算是晚上我也不再期待流星的出現，因為向流星許願能實現的
傳說，我已經知道那純粹只是個傳說了。
因為我許的願，沒有實現。
澎湖真的不大，這次來它還是這麼小，小的讓我聽到一個聲音從我旁邊傳來：『小姐。
』

沒有尋找聲音的來源，我繼續往前走。
『欸！小姐啊──』聲音再度響起。
望向聲音的出處，我看到一個老人。

『小姐啊，妳是上次跟我孫子來的那個小姐對吧？』
「爺爺？」我不太能肯定他是不是魏藍洋的爺爺，上次的見面真的很短暫。
『是妳對吧？我不會認錯人的，妳跟藍洋一塊來的嗎？』
「不是，我沒有跟他一起。」
『沒跟他一起？那妳怎麼會在這裡？他好久都沒來看我了。』
「我自己來的。」
『自己？妳吃飯了沒有啊？來來來，跟我一塊兒回家，我菜剛買好。』
「不用了，爺爺。」
『走吧，陪爺爺吃飯。』

我這才發現我置身在一個菜市場裡頭，怎麼走到這裡的，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爺爺家離菜市場並不遠，走幾分鐘就到了。
這跟我早上嘗試著找尋爺爺家的方位完全不一樣。

『爺爺燒的菜很好吃的，妳試試，吃過一定會想再吃。』爺爺不停的把菜夾到我的碗裡
。
「謝謝爺爺，我自己來就好。」
『別客氣啊，菜要吃光光才乖喔。』
「好。」爺爺確實是燒的一手好菜，可以開間館子了。
『怎麼會沒有跟藍洋一起來呢？妳不是住在高雄嗎？怎麼自己跑來了？』
「想來走一走，也順便看看爺爺，可是我找不到你家。」
『這次記得路了吧？下次可別又找不到。』
「嗯。」我想我是記得了，但是我想我也不會再來了。
『藍洋呢？忙些什麼？』
「我不曉得。」
『不曉得？怎麼會不曉得？』
「爺爺……」我想就算不說爺爺有一天還是會知道，不如講清楚：「爺爺，我跟藍洋，
沒有在一起了。」
『什麼？』爺爺停下手上的筷子。
「我跟藍洋沒有在一起了。」怕爺爺年紀大聽不清楚，我大聲的又說了一次。
『喔……』
爺爺沒有接下去說話，我也安安靜靜的把桌上的好菜盡量的能吃就吃。
『好吃吧？爺爺再燒一些讓妳帶回去。』幾乎把盤子清空之後爺爺才又開口說話。
「不用了，真的不用。」
『那下次來，爺爺再燒給妳吃。』

謝謝你的招待，爺爺，我一輩子都會記得這一天。
吃完飯又陪爺爺看了一下新聞，因為飛機航班的關係，我不能留太晚。
要走之前，爺爺塞給我三千塊。

「爺爺，你留著啦，我身上有錢。」
『拿著，給妳的零用錢。』
「不行啦。」
『拿著！』爺爺的聲音變得很嚴厲。
「可是……」最後我只得收下來。
『有空再來看爺爺啊，想吃我燒的菜就來，住址給妳收好。』爺爺怕我又忘記他家，所
以寫了張地址給我。
「好。可是爺爺，你不能告訴藍洋我來過喔。」
『那小子，忙的多久都沒來看我了，誰理他。』
「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喔。」
『放心，我硬朗的很。』

離開爺爺家，我直接搭上計程車前往馬公機場。
因為爺爺的盛情款待，我心裡頭湧上了一股跟魏藍洋分手是對不起爺爺的感覺。

上了飛機，我再度告別澎湖，也告別了魏藍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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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oligge (希噹)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流星‧許一個心願(4)
時間: Tue Mar 10 13:05:15 2009

★第四章★

『在想什麼？那麼入神。』高令威的聲音出現在我耳裡。

「啊？」
『還啊，我剛剛跟妳說話都沒有反應。怎麼，想起什麼往事了嗎？』
「沒有啊，我在想等一下要吃什麼？」
『這也能讓妳想到靈魂出竅。』
「我哪有？」
『哪裡沒有，妳說在想要吃什麼，那為什麼我剛剛問妳到福隆去吃便當好不好，妳也沒
有回答。』
「有嗎？」我完全沒聽到。
『從在海邊拍照妳就怪怪的了。』
「我才沒有，你說福隆便當對吧？那就去吃那個。」再心虛話也要說的大聲。
『妳那麼大聲做什麼？心虛嗎？』
「你幹嘛──我哪有。」
『妳的嘴巴就是不受控制，想要不被發現，就先改掉妳老愛幹嘛的習慣吧。』
「我幹嘛改掉幹嘛的習慣，我又沒幹嘛──」在我這句話說出口之後，高令威又開始大
笑。
『托妳的福，我這幾天開心大笑的次數變多了。』

當高令威說要吃便當的時候，我還在想為什麼要專程到福隆去就為了吃便當，便當不是
四處都有嗎？
等到了福隆，才知道原來這裡的「名產」是便當。

「便當也能當名產，好奇怪喔。」乍看之下不過就是個便當。
『哪裡奇怪？』
「便當啊，它是便當耶。」
『它本來就是便當。』
「可是它是名產耶。」
『它本來就是名產。』
當我還在研究便當為什麼是名產的時候，高令威的便當已經快吃光了。
「你很餓嗎？」頭一回看到高令威飯吃的比我還勤勞。
『妳不餓嗎？』
「這個名產就不能讓我帶回高雄了對不對？」
『除非妳家裡有養豬。當然會酸掉。』
「那就不能叫名產啦，名產不都是要給人帶回家的？」
『那也要看妳家在哪？』

光是在宜蘭找飯店就花了兩個多小時，高令威住過的高級溫泉會館已經客滿了，其它的
不是不滿意就是太老舊，有錢人果真特別挑。
高令威一樣是選擇空間比較寬敞的雙大床房型。雖然有問我要不要另外再開一間，但是
我還是寧願跟他一起住同房，因為有他在，我真的是睡的比較安穩。

房間裡有溫泉和烤箱，連浴室都有電視，冰箱裡還擺滿各式飲料貼著「免費使用」的標
語，梳妝台上有兩份水果、兩塊蜂蜜蛋糕以及四個巨蛋牛奶麵包。

我的天啊。
連紀念品都有。床頭櫃上擺著四個紙盒子，打開裡面裝的是浴室裡本來就已經有的瓶瓶
罐罐小巧精美的盥洗用品，居然還有化妝水跟乳液，最誇張的是面膜，連香水都有，簡直
讓我這個土地瓜歎為觀止。

『妳是在作考察嗎？』高令威坐在床邊點了一根菸，想看清楚我在做什麼，『妳一進來
就四處巡邏了一遍，跟警犬一樣。』
「很壯觀啊，什麼都有。」
『要逛夜市嗎？晚上沒什麼景點好去的了。還是妳想吃海產？』
「你去哪我就去哪。」我對那罐小香水有高度的興趣，第一次在飯店看到這種東西，對
高令威的問話我不是很仔細聽。
『我現在要去上廁所。』
「好啊。」
『來啊。』
「喔。」看著高令威直接往廁所進去，我覺得莫名奇妙，這個人怎麼回事，不是要去夜
市還是哪裡嗎，「你幹嘛──你去廁所幹嘛──」
『妳不是說我去哪妳就去哪？』
「對啊。」
『我跟妳說我要上廁所。』
「你哪有──你明明說夜市還是哪裡的？」

在今天來到宜蘭以前，我對宜蘭是一點概念都沒有，甚至不知道宜蘭位處在台灣的哪裡
，只知道有個地名叫宜蘭，其它通通不知道。
我連排自己的環島行程時，都以為宜蘭跟花蓮是在同一個地方。
不過說到夜市，不管到哪，好像都是大同小異。
在飯店拿了一份簡介，有提到這個羅東夜市裡的一些風味小吃，都是我聽都沒聽過的名
稱，光看字面上的意思，實在想像不出那會是什麼東西。

『妳買妳男朋友的衣服還蠻捨得的，他真幸福，女朋友買這麼多衣服給他。』高令威也
跟著我拿起衣服東看西看。
「這件不錯嗎？」只要他拿過的，我就會問。
『我覺得不錯不代表妳男朋友會喜歡，妳還是自己挑比較好。』
「男生眼光都差不多。」抓了幾件高令威覺得不錯的衣服，我對著老闆喊：「老闆，這
些有沒有分尺寸？」
『有，妳要多大的？』老闆還沒看就說有。
「嗯……身材應該跟他差不多吧。」我手比著高令威。
『原來妳男朋友體格跟我差不多。真方便，有現成的模特兒給妳用。』
「想當模特兒，再胖個幾公斤吧你。」
『這幾天跟著妳這樣吃早肥好幾公斤了。』
「有嗎？我怎麼沒看到。」
『肥在妳看不到的地方。』
「看不到的？」我上下打量他哪裡不一樣。
『不要用那種猥褻的眼神看我。』

這夜市裡賣衣服的還真多。
『今天不買四角褲嗎？』高令威很自動的在一家男用內衣前停下來。
「我上次買很多了啦。」我才不想又被他笑一整晚。
『買一個月份都不用洗不是很好，衣服妳都買一堆了。』
「誰會一個月不洗內褲啊──」

這次他又在一個專賣雜七雜八飾品店前停下來了。
「買東西送女生嗎？」我跟著他的眼光往裡面看。
『妳都不買自己的東西嗎？妳只買妳男朋友的？』
「所以你想買東西送給女生嗎？我可以幫你挑。」我又問了一次。
『女孩子都喜歡逛這種店不是嗎？我注意到妳有五個耳洞，耳環也不買？』
「路邊攤的我不能戴。」
『妳還挑名牌？』
「不是，假的我會過敏啦。」
『哪一種才是真的？』
「黃金或是純k金，而且純k金的不見得每種都沒問題。」
『所以要黃金或是真正的好貨？妳的皮膚這麼講究？』
「我也不想啊，你以為那樣很好嗎？」
『哪裡不好？』
「一點都不好，有一次我帶到奸商賣的假貨，結果引發過敏去掛急診，那醫生說我是得
了腸病毒，開什麼玩笑，幾歲了我還腸病毒？結果他堅持沒有錯打了針，開藥給我吃，隔
天我的臉還有眼睛腫的跟豬頭一樣，差點毀容了──。」
『原來妳這隻警犬還能分辨真假貨。』
「我還會咬人咧，你再說我咬你──」

在回飯店的途中，高令威停車下去買香煙。我在便利店的隔壁幾家發現一間麵包店，從
外面櫥窗就可以看到好多精美的蛋糕。

「這些蛋糕好像在跟我說它很好吃。」我對著買完菸向我走來的高令威說著。
『在這裡流口水嗎？』聽到一聲「您好，歡迎光臨」，高令威已經走進麵包店裡了。
「你走那麼快，我還沒看清楚耶。」
『進來看不是更清楚，喜歡哪個？』
「嗯……我想想。」仔細的觀察，每一個都很漂亮，看起來也都很好吃，「這一個，櫻
桃很多。」
『就這一個，謝謝。』高令威向站在他身旁的店員說道。
「等等──」我一喊正拿著蛋糕走向櫃檯的店員突然像一二三木頭人似的停下來，看來
我嚇了她一大跳：「沒事，妳繼續包裝。」
『等什麼？』高令威也不敢動。
「我是叫你等等。」
『我？妳做什麼？』高令威低頭看又抬頭看我。
「牽你啊，你會害羞嗎？」我的左手握住高令威的右手，防止他做付錢的動作。
『妳是不想讓我拿皮夾吧。』
「你拿皮夾關我什麼事。」
『是嗎？那妳最好是都別放手。』
「不放手你怎麼開車？」
『那是我的問題。』
「問題是不放手我們怎麼上車啊──」
『……』
高令威，原來你也會有很笨的時候啊。
櫃檯裡的兩個女店員聽了也忍不住大笑了。

『吃蛋糕用不著點蠟燭吧，這麼隆重。』從浴室出來的高令威看到我把房間的燈光全給
關掉，只留下蛋糕上面的燭光。
他沒有開燈，而是走向床頭櫃要去拿菸。快到床頭櫃的時候又像是發現什麼突然地轉身
過來，『難道，妳？』

「答對了，祝我生日快樂吧！還剩下八分鐘，我好怕你過了十二點才出來。」
『怎麼不說？』
等高令威一到我面前坐下，我就閉上眼睛開始許願，雖然我已經不相信許願這一套。
『生日快樂！恭喜妳已經是成年人了。』等我吹熄蠟燭高令威馬上接口說。
「謝謝。已經過十二點囉，生日往後做是會不吉利的，所以你不可以想買東西送我喔。
」
『妳都算好了。』
「這幾天跟你在一起已經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了，我真的很謝謝你。」我往高令威的額
頭上輕輕的親了一下，我真的很感激這幾天他對我這麼好。
『妳在引誘我嗎？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會半路踢妳下車。』
「我知道啊，我隨時都準備好讓你踢啦。」我努力的想讓蛋糕切的美美的，讓它看起來
就會想讓高令威食指大動，因為他不喜歡甜食，蛋糕當然也是。
『現在是在雕刻還是塑型？切吧，我吃。』不管我做什麼高令威好像都能一眼就看透，
他是會通靈喔？

隔天morning call的時候，雖然我有聽到電話鈴響，可是眼皮卻重的張也張不開：「好
想睡……好想睡……」
睡夢中好像有人在摸我的臉，也好像有人在叫我，可是我的眼睛就是張不開。
不知道誰把空調給關掉了，我開始覺得很熱，可是過一下子又變得很冷了。

『草苺──小草莓……』
寒冷讓我凍的眼睛終於能張開了，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高令威的臉。
「好冷喔。」希望他聽到能幫我加件被子。
『小草莓──起來。』高令威用手拍拍我的臉頰。
「我想睡覺……我要被子……」
『起床，妳在發高燒。快起來，我帶妳去看醫生。』
「我想睡覺……」

昏沉沉的，突然有人用力把我扶起讓我坐著。
『醒一醒，我帶妳去看醫生，來。』
依舊是昏沉沉，昏沉沉的走出房門，昏沉沉的進電梯，昏沉沉的上車……

再一次醒來我總算恢復意識了。
一睜開眼就能看見高令威，身體很重但是我還是想爬起來。
『別亂動，在打點滴。』
「打什麼點滴？」我只記得我一直都很想睡覺，還有忽冷忽熱的。
『妳發高燒，不舒服昨天怎麼沒有告訴我？』
「我只是覺得沒什麼精神而已。」
『現在呢？感覺怎麼樣？』
「腰酸背痛，好想起床動一動。」
『現在不行，等打完點滴。』
「我還覺得很餓。」
『沒吃東西當然會餓。』
「你呢？你吃了嗎？」我猜他應該為了照顧我到沒空吃東西吧。
『我不餓。』
「才怪。就跟你說我是拖油瓶吧，你看。」
『對，所以等妳舒服點我就送妳回高雄。』
「為什麼？還有地方沒去啊。」
『病成這樣妳還想玩？先回高雄，等好了再說。』
「不要，我都還沒有環到島。」

結果高令威還是堅持要把我送回家。
連花蓮跟台東都不經過，就直接從宜蘭走北宜公路然後接到中山高。
當天晚上就回到了高雄。

因為不想讓高令威專程繞到我家，加上我的東西又太多，所以只好叫我哥哥開車到交流
道下面來接我。
一下車高令威就把我在旅行途中發高燒的事說給我哥聽，然後開始搬起我的行李跟名產
。

「那個不用。」
『什麼不用？』聽到我這麼說高令威看了一下手裡的東西又看看我，『這是妳買的衣服
還有男生內……』
「就是那個不用啦。」我趕快打斷他要說出口的話，「那是給你的。」
『什麼？』
「那是買給你的。」
『我？這不是？』
「就是買給你的啦。」我拿起他手上的東西往他車裡塞，「你會小心開車吧。」
高令威不接話只是征征的看著我。
「你一路上沒休息，要小心開車喔。」
『我會。電話妳有收好吧？有事可以打給我。』
「嗯。那……拜拜囉。」
『拜拜。』

在我轉身準備上車離開的時候，高令威補了這麼一句：『沒事也可以打給我。』
下意識的我又走向高令威，伸手去擁抱他。
「真的很謝謝你。」
這一次高令威不再沒有動作，是緊緊的回抱我，『謝謝妳的衣服。』

雖然只認識幾天，但是要分開，還是有捨不得的感覺。
因為他，讓我的旅程，充滿快樂跟驚喜。
我並沒有留下我的電話號碼給他，因為我不確定，是不是應該再跟他有進一步的接觸。

回到家我才發現我買了那麼多的名產。可是我不記得有這麼多啊，因為高令威不讓我付
錢，所以我買的很少，這下怎麼會變這麼多？
才剛回到房間，就有人來敲門了。

「怎麼了？」站在門外的是我哥。
『這是妳的吧？給小草莓？』
「什麼東西？」
『媽剛才整理那些名產的時候發現的。』
「喔。」

包裝很精美，還有一條大緞帶，上面寫著：給小草莓。
一個大盒子，打開裡面還有一個中盒子，中盒子裡又有兩個一大一小的小盒子。

什麼嘛……不會開到最後都是盒子吧？
兩個小盒子底下壓著一張小卡片。

『給小草莓：我知道不能送妳生日禮物，這是慶祝妳已經十八歲的成年禮。PS:保證是
真貨，而且專櫃說過敏就砍頭。再PS：小女生帶黃金太俗氣，所以我選k金。』
打開大的小盒子，裡面裝的是成套的項鍊加上手鍊。
打開小的小盒子，裡面裝的是兩對不同樣式的耳環加上一個單獨不同樣式的耳環。知道
我有五個耳洞，還真的買了五個。
「一定要做這麼催淚的事嗎？討厭。」戴上那條手鍊，淚珠果然滴下來了。

幹嘛做這種讓人感動的事啦──
這種人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

收起項鍊跟耳環，我只戴上手鍊。
因為我知道他買的一定是很好的東西，所以我捨不得把它弄髒、弄舊。
手鍊可以讓我記得他。

他給了我這麼多，而我給他的，只是幾件衣服，還有……
四角褲。
我這個白痴──

可能是在宜蘭水土不服吧。
不然好端端的我怎麼會發高燒。
回家睡了一晚，我整個人感覺神清氣爽，一點都不像是才發過高燒的感覺。
下樓去看昨天帶回來的名產，我想會那麼多應該是高令威偷偷多買的，可是他是藏在哪
裡我怎麼都沒有發現呢？

拿了其中的幾盒，我出門往郵局去。
「咦？爺爺居然只寫地址沒有寫名字。」

─澎湖縣馬公市水源路……魏爺爺收。─

『魏爺爺？姓魏、名字叫爺爺？』郵局人員懷疑的看著我。
「不是。姓魏，名字我不知道，我都叫他魏爺爺。」真是尷尬。
『這樣要怎麼寄？要郵差大叫魏爺爺嗎？』
「那裡就他一個人住，沒問題的。」
『下次問清楚名字啊。』郵局人員顯得很無奈。
「謝謝，不好意思喔。」

我跟郵局人員又買了一張明信片，得寫信去問爺爺叫什麼名字才行。
就這樣，我每個月都會寄東西去給爺爺吃。
過年時，我也寄了紅包過去給他，但是沒想到過幾天，我收到從爺爺那裡寄回來的更大
的紅包。

過年四處都有攤販像辦園遊會或夜市一樣。
雖然非常的擁擠，但是很多地方只有過年才會出現，所以多數人還是願意去人擠人。
我也是其中一個。
跟好久不見的同學約好去逛一整天，走到腳斷掉還是在走。

『尹苺──』人群裡突然有人叫我。
回頭一看是以前的同事。
「這麼巧？好久不見。」找了一個沒有人群的地方，這才能好好說話。
『對啊，妳現在做什麼？』
「在家休息，想過年後再找工作。」
『我們公司有缺人耶，到時候來看看，我再打電話給妳。』
「好啊。」
『對了，尹苺，上次我幫妳去法國買的那個懷錶妳記得吧？』
「當然，怎麼了？」
『上次幫妳買的時候我有帶照片回來，我有個朋友看到照片說那是他找很久都一直買不
到的懷錶，我就給了他地址讓他到法國去找，誰知道一去說停產了，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他知道我有幫朋友買了一個，就希望我問問看朋友能不能割愛，聽他說那對他是意義非常
重大的一樣東西……怎麼樣？妳願不願意割愛？他說三倍價錢跟妳買也可以，價錢可以談
。』
「這……什麼意義這麼重大，別的樣式不行？」
『據說是跟他老婆的定情物。現在他老婆病重時日不多，想找回這隻錶，當初因為一次
意外，所以他們的錶才會弄丟。』
「……」
『妳就當是幫他老婆完成遺願吧。』
「如果錶還在我身邊當然沒問題，可是……」
『妳送人了？不會吧？』
「嗯。」
『能不能請那個人幫幫忙，算是做一件好事。』
「讓我想想看要怎麼做，我盡量。」
『那我等妳消息，時間不多了。』
「好。」

懷錶送給了魏藍洋。
當初希望我跟他能像電影似曾相識裡的主角一樣，愛到至死不渝，戀到地久天長。
所以我把懷錶送給了他。

分手後，我也沒有拿回來，已經送了怎麼能要呢？
曾經是想過要拿回來的，終究是因為覺得失禮所以作罷。
現在同事說的那對夫妻，卻讓我很想幫助他們。
可是我連魏藍洋此時人在哪裡都不知道。

我要怎麼幫？
該怎麼把東西要回來才是問題。
這要好好想想看……

找魏爺爺幫忙不是一個好方法，我不想讓魏藍洋知道我跟爺爺之間有聯繫。
我有魏藍洋澎湖老家的電話，可是他應該不在澎湖，打了也沒有用。
東城？魏藍洋的朋友。算了，間接又麻煩到別人，不好。

我跟魏藍洋之間是有兩個共同的朋友，那是在便利店的同事，如果去問他們，可能又要
解釋一大堆。
真是的……
我乾脆當做什麼事都沒有聽到就算了。
別人家的事我那麼熱心做什麼。

不過……是人家的遺願耶。
OH MY GOD──
我閒閒沒事看什麼電影買什麼懷錶啦──

在床上翻滾了一晚，我決定寫信。
寫信不用面對面尷尬，而且又可以一次把話講完，把想要拿回來的原因直接寫在上面。
嗯，就這麼做。

這信可不好寫，內容不長但是我卻寫的扭扭捏捏的。
我不想讓魏藍洋感覺是我很想找他。
所以我盡量長話短說寫重點，問候跟祝福的客套話當然就免了。
我一點都不想關心他現在在做什麼。
一點都不想……是嗎？

如果我能這麼灑脫，就不會想去做環島旅行了。
我是那麼天真的以為魏藍洋會是我的最終。
跟著他去澎湖的時侯，心裡還在想，這裡說不定是我將來要定居的地方。
我是那麼熱切的盼望和他一生一世，雖然那時候我才只有十七歲。

放完假郵局一開門，我就馬上把信件用限時掛號的方式寄到他澎湖老家。
因為這樣信件一定不會遺失，運氣好他人在澎湖，運氣不好他也總會回家吧。
只希望別拖太久，那對夫妻可等不了多少時間。

十天後……
收到他回信的那一天，我拿著信封袋，整整看了一個小時。
寄件人地址不是澎湖，但是我知道是魏藍洋。
一手人人都讚嘆的好字，機器印刷出來的字體都比不過他。
除了感情不專一，我在他身上找不到缺點。
如果他寄的是包裹，那我當然知道是他把懷錶寄回來了。
但是這是一封限時信，薄薄的一封信件。裡面有的，只會有字，沒有懷錶。
我不想拆。
我想得到的回音是懷錶，不是一堆字。
看了一小時，信封上面如果有螞蟻屍體或是郵差吃燒餅掉下來粘住的芝麻屑，恐怕也被我
找出來了。
收件人：高雄市……徐尹苺。
寄件人：郵政信箱？
郵戳：高雄市？

尹苺：
妳好嗎？好久都沒有妳的消息了，我以為這輩子妳會因為恨我入骨而讓我再也沒有
見到妳的機會。
那一天離開壽山之後，我知道我做了一個很大很錯誤的決定，但是我的另一段已萌芽的感
情，伸出手掌遮住我的眼睛、我的耳朵。
看不見也聽不見妳，所以讓我選擇別人而失去妳。
我沒有一天忘了妳，失去妳，才知道妳已經深耕在我的心底。
但是我沒有勇氣再找妳，是我傷害妳在先，所以我只能盼望有一天，妳會再想起我。
我很清楚這一次妳的來信，並不是為了我。我相信要妳寫這封信，妳一定是萬般的不願意
，我可以感覺到，妳字裡行間裡存在的無奈。
妳果然還是妳，為了別人願意屈就妳自己，我心中最善良的小女孩。
謝謝妳替我不斷的關心著我爺爺，雖然我並不知道妳跟我爺爺之間是不是有著什麼樣的默
契，什麼樣的關係。
因為我爺爺從來沒有提起妳，要不是幫我爺爺大掃除的那一天，我在爺爺的儲櫃裡幾張郵
寄包裹的牛皮紙上發現妳的字妳的地址還有紅包袋，我恐怕一直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妳的來信是我父親轉寄給我的，因為限時掛號讓我父親擔心是不是有什麼緊急的事件，所
以收到信的當天就馬上轉寄給我了。
我也在第一時間回了這封信給妳。
懷錶我一直帶在身上。別擔心，這本來就是妳的東西，隨時想拿回去都沒有任何問題。但
是我害怕在郵寄的過程裡，會出現差錯導致讓懷錶給遺失，所以如果可以，我想當面拿給
妳。
我現在人在左營海軍基地當兵，所以妳會看到我的寄件地址是郵政信箱，我把電話留給妳
，妳可以隨時跟我聯絡。
電話號碼：582-xxxx 魏藍洋。

「喂……」
『尹苺啊？』
「嗯。」
『怎麼樣了？』
「那對夫妻現在怎麼樣？」
『還是一樣啊，老公四處找懷錶，老婆病情也沒有好轉。』
「我找到懷錶了。」
『真的嗎？現在呢？』
「可能要麻煩妳去拿。」
『好啊，哪裡？』
「在一個朋友的手裡。我把他的電話給妳，妳打過去告訴他是我的朋友，看要怎麼拿，妳
再跟他討論吧。」
『ok，那錢呢？照之前說的三倍價？把錢交給妳朋友嗎？』
「錢不用，先把錶給妳朋友。」
『可是……』
「錢的問題再談吧，如果能幫到那對夫妻，就當作是我送給他們的。」
『這個我再跟我朋友商量好了，那我就照妳說的去拿錶囉。』

反正目的只是那個懷錶，誰去拿都一樣。
算一算時間，魏藍洋現在確實是該在當兵沒有錯。
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在高雄市。
記得魏藍洋說過他一定是海軍，運氣好的話會在自己的家鄉馬公。看來他運氣不好，跟
我處在同一個城市裡。

隔天同事打電話過來說她已經拿到懷錶了，動作還真是迅速。
『不過，妳沒告訴妳朋友我會打電話給他嗎？他好像很訝異欸。』同事問。
「我好像忘了說。」其實我根本沒有說，也沒有打電話。
『這妳也能忘記？或說回來他長的還真帥，好像那個誰……突然忘了名字……那個誰呀
？』
「鄭伊健。」
『對──對對對，就是他──我覺得比鄭伊健還帥多了欸。』
「那夫妻拿到錶高興嗎？」
『簡直是痛哭流涕了。對啦，我就是要跟妳講這件事，差點忘了，我跟妳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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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oligge (希噹)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流星‧許一個心願(5)
時間: Tue Mar 10 13:11:13 2009

★第五章★

最後一個學期可能大家想說畢業定了，可以感覺的出來每個人都是「我快要解脫了」的
姿態。
直到班導師警告說去年總共有九個人畢不了業被留級。

這話說的可尷尬了，因為其中一個就被分到我們這一班。也就是我們班上有一個去年被
留級的「學姐」同學。
不過還好那個學姐今天請假，不然這樣說不把她給羞到地洞裡去才怪，但是我想班導師
應該也是因為她不在才敢這麼說的吧。

滿了十八歲要找工作容易多了，但是有很多求職陷阱還真不少。
因為想應徵薪水多的KTV服務人員，結果差點變成坐檯小姐。
想應徵美容中心的櫃檯，又變成要當油壓妹妹。
公司倉管應該正當一點了吧，結果整間倉庫都是盜版，上班第一天就碰到警察來搜索了
。
這是什麼社會啊──

最後還是回到老本行，保齡球館。
本來我是希望多換幾種工作學習經驗的，但是連續幾天求職出狀況，我就懶得再去尋覓
其它就職機會了。
因為是以前的舊職業，所以很快就能上手。

不過缺點是很容易碰上以前的熟人。因為保齡球業開始衰退的關係，所以很多球館都關
張大吉。但是愛打球的還是愛打，沒幾家球館的選擇之下，碰到老顧客的機會就很多了。
不是說碰到老顧客不好，而是這種人有分兩種，一種當然是只會寒喧不會亂來的好顧客
，另一種就是比較麻煩，會纏著妳想交朋友的問題顧客了。

基本上只要不是長的太可怕，或是年紀大到要稱呼為「太太」的，每個女員工都會有人
追。
面對這些狀況我是已經有點麻痺了。

除了一次例外，那也讓我在被甩紀錄裡又多添一筆，不過還好這一回我並不孤單，因為
馬上就有人陪我了。

不知道面對的人是可怕的情場殺手，我傻傻的往這自認為是甜蜜蜜的洞窟裡跳，洞很深
，我都還沒跳到底，洞口就有人跟我說：「喂，上來吧，笨蛋。」
叫我笨蛋的那個人在我爬上去之後跟我說了一聲「拜拜」就跳下去了，我身上的灰塵都
還沒有拍乾淨，旁邊就又來一個人往洞裡喊：「妳這白癡，快爬回來。」
剛剛叫我笨蛋跟我說拜拜的人身上也是沾滿泥土，現在正跟我肩並肩的看著第三個人
say goodbye後往裡跳……
因為太快發現現實，也還好沒有讓我幼小的心靈受到殘害。

太多感情挫折讓我面對男生的追求都會充滿防備。
也因此現在我領悟到，認識不深就交往不會是一件好事。
不過，感情的事真的很難說。

像我姐姐好了，當初跟我姐夫為了在一起，不惜放棄一切私奔到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去躲
，愛情可是談的轟轟烈烈，歷經千辛萬苦兩個人終於修成正果，這樣的感情想必應該是會
生死不移，卻在結婚十五年後以離婚收場。
兩個人離婚的時候難道都不會想到當初為了在一起，排除多少苦難才能換來相知相守嗎
？
我想可能後來兩個人想到了，於是一年後，他們又結婚了。
看到這裡，想說這樣應該沒了吧？
結果第二次結婚還不到兩年，又在準備簽離婚協議書了。

結婚、離婚很好玩嗎？紅包又賺不到。
愛情，我真的不懂。
總是被甩，我也真的不懂。
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甩我增加成就感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欣然接受。 如果
踩我可以爬的更高更遠，那就來吧。

這一天上課，我在抽屜裡發現一個小信封，打開一看是鍾譽謙寫的，想必是託他弟弟轉
交的，一到學校就已經在抽屜裡，那應該是鍾譽申在進到教室後就放進來的。從一到三年
級，鍾譽申都是第一個到達學校的。這個我是聽別人說的，因為我看不到。我啊，只要來
得及在上課鍾響前衝到教室就很好了。

小信封裡的紙條寫的是說想跟我見個面，因為快畢業了，想順便恭喜我。
恭喜？
這有什麼好恭喜的啊，學生讀書畢業不是天經地義嗎？
你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甩了就甩了幹嘛見面。
我非常生氣是因為這不是單一事件。

正常來說我都是騎摩托車上下課的，但是如果碰到工作放假或是週休前，我就會搭公車
，因為這些日子通常都會跟朋友有約，常常車子會用不到。
騎摩托車我會從左邊巷口回家，朋友接送或是搭公車我就會從右邊巷口回家。

這個週休前，我一樣是搭公車上課，因為下課後跟朋友約了要吃東西。
到家裡的巷口時，已經是將近凌晨一點鐘。

通常這個時候是不會有人了，但是我卻看見一個身影站在旁邊，當下的反應當然是準備
拔腿就跑，因為三更半夜怎麼會知道是好人壞人。雖然右邊的巷口離我家就只有三戶的距
離，用爬的都很近，可是我還是很害怕，因為我媽沒生膽給我。
抓緊背包準備起跑……

『尹苺。』
「……」不會吧？
『是我。』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了。
『對不起，嚇到妳了。』
「你？現在都幾點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今天是星期五，我知道妳會從這邊回來，十點我就開始等了。』
「有事嗎？」
『只是想見見妳。』
「……」
『妳請朋友來跟我拿錶，其實我已經明白妳的意思了，但是我還是想見見妳。』
「那個錶幫助了一對夫妻，你也算是做了好事。」
『那是妳的錶。』
「你看過我了，可以回去了吧，已經很晚了。」
『……』
「你不是在當兵？可以這樣亂跑嗎？」
『休假。』

那一夜，兩個人站著沉默好久，就好像是兩個人說好不要說話的樣子。
對於魏藍洋的出現我並不樂見。
為了他，讓我連生活在自己的城市都覺得呼吸困難。
走到哪裡都彷彿有他的影子。
連到了台中都有那樣的感覺。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又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女朋友呢？還是說他總可以在有著女朋友的狀態下跟其它任何女孩子有不斷的接觸。
這種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他應該要活在古時候，或是可以娶三妻四妾的國家。
我真的不想用這些字眼跟話語來形容我心中的魏藍洋。
我心中的魏藍洋，不是這種人。

我很遺憾沒能讓我跟他的回憶是停留在快樂裡的。
也很難過每當我想起他，記憶是不快樂的。

『那個女生……台中的那個女生，我沒有帶她去澎湖。』
「……」
『就像我信裡說的，我只是暫時被蒙蔽了眼睛跟耳朵，我很快的就發現到那是有問題的
。』
「當初不也是我蒙蔽了你的眼睛跟耳朵？跟你分開的時候，我清清楚楚的體驗到你以前
女朋友的感受。」
『我承認我對感情的處理方式很不對，我不應該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別人。』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也會像這樣，想去見你以前的女朋友嗎？」
『不要拿妳跟她們比，妳不懂妳在我心中的地位。』
「心中的地位有用嗎？還不是被別人給比過去了。」
『為什麼這些話那一天在壽山妳什麼都不說？為什麼那一天妳要那麼冷靜的讓我走？為
什麼我走了妳就真的不再理會我？』
「為什麼當初你不要我的時候不會想到這一些？」
『我說了我錯了。』
「那就不要再說你錯了之後的任何錯事。」

『尹苺，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再給你一次不要我的機會？」
『如果真的拋棄，也不會是我拋棄妳。』
「這種事情誰可以有把握？」
『我可以。這一次，我可以。』
「你可以？等你想甩我的時候，再千方百計的想辦法讓我先甩你？我幹嘛要這種愛情，
你看到我沒有愛情就會活不下去的樣子嗎？還是說……」
不讓我說完話，魏藍洋已經吻上我的嘴。

我想是因為在我心裡，對魏藍洋的那一份情還沒有消失殆盡吧，所以我才會輕易的再度
接受了他。
那就是像是森林大火，只要一點小火星，就可以引發大火苗。
我心中僅存的那一點情，就好比那小火星。
我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會不會是錯的。就像是我姐姐，重新復合並沒有讓她跟我姐夫有不
同的結果。

『妳戴了手鍊？不是會過敏？』
以前我並沒有告訴魏藍洋要怎麼樣才可以讓我戴了不過敏，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後要多
花錢去買。
「這個不會。」高令威買的還會過敏那就有問題了。
『為什麼？』
「反正就是不會。」
『為什麼啊？妳不說我怎麼買？』
「誰要你買了。」
『我非常想買，以前是因為妳說會過敏我才沒有買，現在既然知道有可以不會讓妳過敏
的，我當然想買。看妳身上帶著我送的東西，我才會舒服。』
「我不想要。」
『不想？那妳又戴？人家送的？』
「撿到的。」
『人家送的吧？看起來就知道不是小錢能買到的。』
「那我撿到寶了。」
『這種東西不會是女生送的。』
「都說撿到的了。」
『那送我妳介意嗎？我很喜歡，送給我。我再另外買別的給妳。』
「男生要這種東西做什麼？不行。」
『送給我妹啊，她一定很喜歡。妳說撿到的應該不會捨不得吧。』
「你妹妹的你才應該用買的給她吧，不行。」
『那是以後她男朋友的事。我只想買給妳。』
「你找我麻煩啊？」
『我不懂既然是撿到的，妳為什麼那麼捨不得？為了一對不認識的夫妻妳都可以把那麼
喜歡的懷錶送給他們了，可是連我說想送我妹妹妳都不肯？』
「我沒事騙你幹嘛，撿的啦。」
『送我我才相信。』
「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嘛。」
『我送妳的也比不過嗎？』
比不過，當然比不過……
「我還有右手啊，你送的我可以戴右手。」
『妳連換下來都不肯？』
「換？不然我換到右手，左手給你用。」
『妳讓我覺得那條手鍊對妳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很有紀念價值耶，我難得可以撿到這麼漂亮的東西。」

我今天的謊話說的還真溜，看來為了保護這條手鍊，我心中潛藏的某些力量給激發出來
了。
講到最後魏藍洋開始有點火大了，他就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要知道這條手鍊的來源，
我當然打死都不能說是別人送的，還是個男生。並不是怕他知道，而是我想他一定會要求
我拿下來，但是我不想，我只想緊緊的戴著。
到最後我們不歡而散……

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啦，只是可以看的出來，魏藍洋很不高興但是又壓抑著不發脾氣。
這一次的重新在一起，可以發覺魏藍洋跟以前不同了。更加用心的呵護我，而且對待其
他女孩子的態度是大大的改變。
他自己跟別的女孩子同處時，是什麼情形我不知道，但是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別的
女孩子他是正眼都不瞧一下。

怎麼說呢？比方說生活裡有很多機會是可以跟異性說到話的，以前跟他在一起，常常可
以發現有很多服務生、店員那些女孩子，都會被魏藍洋給電到的感覺。現在他不是不跟那
些人講話，就是故意裝個難看的臉色跟倆光的態度，這樣的他不被呼巴掌就不錯了，哪能
電什麼人。

「黑糖糕？」
魏藍洋從澎湖回來之後買了好幾盒黑糖糕跟紅豆糕，他已經很久沒有買這個給我了，我
是說上次分手以前。
『不喜歡吃了？』
「不是，你後來都不買了，我以為……」
『那是因為這個放不久，我在台中不方便，但是我沒有忘記妳喜歡吃。』
「喔。那也不用買這麼多。」其實我每個月都吃的到，魏爺爺每個月都會寄給我。
『讓妳一次吃個夠啊。』魏藍洋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送妳的。』
「項鍊？」我打開是一條項鍊。
『我到百貨公司去問那些專櫃小姐，什麼才可以讓妳不過敏，所以妳不用擔心戴了會不
舒服。還有，因為妳不肯把手鍊換掉，所以我買了項鍊。』
「我哪有不肯，只是不想。」還在死鴨子嘴硬。
『好，妳不想，妳說的都對。』
「很貴吧？」我左瞧右瞧，但是不想戴上。
『我幫妳戴。』

這次我再拒絕，魏藍洋可能會翻桌。雖然不想，還是讓他戴上了。
「謝謝。」
『希望有一天，它的地位能比得過那條手鍊。』
「這怎麼能比？」這怎麼能比較？
『是不能比。』
魏藍洋的這句「不能比」是雙關語，他知道我也知道。
「爺爺好嗎？」
『還是一樣，身體很好，妳放心。不過，妳是怎麼知道我爺爺的地址的，妳有超強的記
憶力嗎？上次看過門牌啊？』

超強記憶力？我不要有癡呆就該偷笑了。
我也不想跟魏藍洋說到我後來自己去澎湖的事，爺爺也很夠義氣，真的沒有說。

早知道有一天要戴上項鍊，我當初不如戴上高令威送我的就好。
我不知道為什麼魏藍洋送我的，我就是覺得比不了高令威送的。這是不正常的，我應該
要只愛魏藍洋的心意才對

拿出收藏好的高令威送的禮物，看項鍊跟耳環靜靜的躺在盒子裡，我突然好想念高令威
。
抄上高令威電話的紙條跟項鍊放在一起。

「沒事也可以打給我。」想起高令威說的這句話。
他就像是我旅程裡，天上派下來陪伴我的天使一樣。如果沒有他，我一個人就像那一天
突然發起高燒，不知道會怎麼樣？
死在房間裡？還是讓高燒給燒壞腦袋，變成名符其實的痴呆？

是蠻想見他的，可是沒有理由，雖然他說沒事也可以。但是一直到今天，我還是覺得，
我是他身邊的拖油瓶。
我開始後悔我沒有把我的電話留給他，這樣的話說不定他就會打給我，我就不用發愁著
沒有理由去找他了。

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因為我沒有完成的旅程，他自己又去完成了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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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oligge (希噹)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流星‧許一個心願(6)
時間: Tue Mar 10 13:19:46 2009

★第六章★

我從來沒有去過軍營，連我哥哥到成功嶺去的時候，也只有我姐姐跟媽媽去而已。
魏藍洋也不需要我到軍區裡去找他。
不過這一次，魏藍洋要我跟他一起到海軍新訓中心去看他弟弟，他弟弟上個月才入伍。
認識魏藍洋後，他還有一個哥哥跟弟弟是我從未謀面的。

本來我是不想去的，因為我認為看他弟弟是他們家的事，我這個外人去不知道要做什麼
。可是魏藍洋堅持，說他們家的人我至少要都認識。
言下之意下次要見的不就是他哥哥了，但是我想起碼不會再是軍營了吧。

原來到軍營裡去探視就叫做懇親，我只看到一堆人大包小包的，連大鍋小鍋都出動，露
營嗎？
帶很多吃的，在到左營之前魏藍洋就有跟我解釋過了，當然他也得帶上弟弟愛吃的才行
。

他說因為家裡在澎湖，所以受訓的期間爸媽不會專程來，三兄弟都是互相懇親的，之後
有比較多假就能自己回澎湖了。
看著魏藍洋把弟弟「領」出來之後，我只向他弟弟微笑點點頭，就跟魏藍洋說我想四處
去走走。因為我看他們兩兄弟說話挺彆扭的，所以我乾脆去晃晃，其實順便也想上廁所。

走著走著我居然給迷路了，到處都是人群，每一堆看起來都差不多，好像在繞圈圈，我
甚至懷疑，會不會我根本是已經早就經過魏藍洋的周圍我還沒發現。

『小草莓。』
咦？
聲音太吵雜，我定住不動想說再聽個清楚，是不是有人在討論草莓什麼的。這年頭，愛
吃草莓或是種草莓的一大堆。
停了大概十秒我想應該沒問題，再不走旁邊的人以為我有毛病。
才剛踏出一步……

『小草莓。』
不對……
左看看右看看，我馬上回頭。

『我喊妳兩次了，妳定住變銅像，我還以為妳不敢回頭。』
「你……」我真的是說不出話來了。
『妳不記得我了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怎麼可能忘了你。
『我表弟在這裡，我來看他的。』
「……」說不出話是因為我看見高令威身上的衣服。
『妳買的衣服啊，妳還是這麼健忘。』他還是馬上就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真怕你嫌那是地攤貨不想穿。」
『怎麼會。不過妳都買厚的，這種天穿起來有點熱。』
「那幾天當然都買厚的啊，誰會賣短袖的啊？」
『很好看，不會過敏吧？』

高令威低頭看著我左手腕上的手鍊。
我今天穿的衣服讓他看不到我的脖子上掛的是別條項鍊。

「你買的怎麼會過敏，你只用高檔貨。」
『那就好，不然我就要去告那個專櫃了。』
「謝謝你，你藏在名產裡，萬一被我媽吃掉不就虧大了。」
『妳媽也愛吃這種東西嗎？下次多買一份給她吃。』

高令威總是會說出讓人又氣又好笑的話。
「那些錢可以買一座名產山了吧。」
『今天看到妳的心情很不錯，不像那時候了，要一直這樣喔。』
「你還是在醫院上班嗎？」
『當然，不過可能會到國外去。』
「國外？多久？」
『妳朋友嗎？』
「什麼？」

順著高令威轉頭的方向，魏藍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旁邊的。
我的眼光只放在高令威的身上，也許高令威也是如此，所以兩個人才會沒有發現有人在
旁邊不知道站了多久。
魏藍洋的出現讓我有一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麼處理眼前的局面。
『下次再介紹好了，我先走了。』可能是高令威察覺什麼，他留下這麼一句話，也不等
我回答就轉身離開。

「什麼時候來的？」
『說到他身上的衣服是妳買的那時候。』
「怎麼不喊我？」那不就是對話魏藍洋都聽到了。
『原來手鍊是他送的。』
「那……說來話長。」終究還是隱瞞不住。
『走吧，妳說要逛逛結果人不見了。』
「到處都長的差不多，所以我找不到你在哪裡。」
『那下次就好好的跟著我，再亂跑就不管妳了。』
「喔。」
『還喔，妳剛剛都沒有吃東西，我們去吃飯吧。』

我很感激魏藍洋沒有把話題一直放在我跟高令威的對話上，即使是他已經知道我手鍊的
來源。
可是現在我更關心的是，高令威說要到國外去的事。

我記得他說國中畢業後就出國唸書了，三年前回來是為了解決兵役的問題，現在他已經
當完兵了，難道他要跟哥哥們一樣，一直待在國外了？
如果魏藍洋晚個幾分鐘出現，也許我就能問清楚，也還有機會把我的電話留給高令威…
…

整天一直到送我回家為止，魏藍洋沒有再提起關於今天我跟高令威的事。
我知道是他不想提，也知道他是不想給我壓力。

在這種時候，魏藍洋能替我這樣著想，我心中充滿感謝。
否則，真要把話說開，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我跟高令威的一切。
總不能要我說是因為被他拋棄，所以心情不好一個人去環島旅行，然後在旅行的過程裡
碰到高令威的吧。
就算真的這樣說好了，只認識幾天，人家就送我這麼高級的東西，這又該怎麼解釋？

但是把角色對換……
假如今天是我看到魏藍洋跟一個女孩子在說話，還聽到魏藍洋買了衣服給那個女孩子，
最重要的是，魏藍洋身上某樣死都不肯拿下來的東西是那個女孩子送的……

天啊，要有多辛苦才能把這口氣給忍下來？
魏藍洋，你是怎麼忍住的？
換作是我可能會把那女孩子的衣服剝下來，把魏藍洋身上的東西給扯下來。

不只是愛情的維持，有時候，愛情的經營也很困難。
維持是要靠經營的，而經營，是維持愛情的最佳良藥。

對於愛情，我可能只能算是個幼稚園生，而且還是小班生。
小班生的我，要怎麼去處理眼前的加減乘除呢？

將心比心，我看到、聽到、感覺到現在魏藍洋的心。
幾天下來，我徹底覺悟。
除非我是成績資優到可以跳級的天才學生，不然我只能認命的讀完小班、中班到大班，
然後再到小學去，慢慢的完成學習加減乘除的課程。

現在有一件事也很重要。
高令威。
我不想等到他真的再也不在台灣了，才又後悔沒去找他。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如不留言請掛斷，若要留言……』
打了三天，不下五十通電話，全是這個小姐接的……
不會吧，才幾天人就出國了？
不會這樣吧？
為什麼大家做事情動作都那麼快啊──
細嚼慢嚥才不會噎到啊──為什麼大家飯都要吃那麼快。
一下子後悔沒留電話給他，一下子又後悔怎麼不在見到他的隔天就打。
怎麼連我自己都在找自己的麻煩。

「喂，我是徐尹苺，我打了很多通電話給你，但是都是語音信箱。如果你聽到留言的話
，可以打電話給我嗎？我的電話是……」
既然那個接電話的小姐一直問我要不要留言，那我就順了她的意吧。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那接電話的小姐這麼神？她馬上就把話傳給高令威了？

「喂。」
『尹苺。』女的，果然，哪有可能那麼神。
「嗯。」
『上次那對夫妻，老婆上個月過世了。』
「啊？是嗎？」
『對啊，我朋友今天來找我。』
「他還好吧？」
『傷心是一定的啦，他來找我是要我送一樣東西給妳。』
「送我？什麼東西？我沒包奠儀啊，不用給我毛巾吧。」
『妳發什麼神經啦──呸呸呸──因為妳堅持不肯收他的錢，所以他說他用那些錢買了
一個特別的懷錶送給妳。』
「那些錢？」那些錢有……
『對，那些錢，五萬塊。收據跟保證書都有，因為怕妳要維修不方便。』
「他瘋了嗎──五萬塊買一個懷錶──」
『所以妳知道他們夫妻有多感激妳了吧。』
「不行，還他。太貴重了，我不要。」
『他說如果妳不肯收，那他只好拜託他老婆去找妳了。』
「什麼東西──」我最怕鬼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又怎麼了，不會那麼邪門吧……真的來找我，我不是說收了嗎？

「喂，我說我收了啦──」
『收什麼？』咦？男的。
「呃……喂？」
『妳剛剛不是喂過了？』
「你？我打了好多通電話給你。」
『我知道，我聽到留言了，不然怎麼會有妳的電話？』對喔，豬頭。
「你躲債主嗎？不然為甚麼三天不開電話，要留言你才回？」
『妳打了三天？我電話壞了拿去修理，剛剛才拿回來。』
「我還以為你已經出國了。」
『妳以為去離島，這麼快。』
「所以你真的要出國了？」
『原則上是這樣。』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很難說，我哥哥都在那裡，他們希望我也待在那裡。』
「可是，你台灣不是有工作？」
『國外也會有工作啊，我沒有告訴妳我哥哥在美國開業嗎？』
「沒有。」
『他在美國開診所的。』
「所以會像他一年只回來兩三次？」
『那是因為我爸媽在的時候，現在回來了也沒人，剩親戚而已。』
「連回來也不回來了？」
『妳是在問我哥還是問我？』
「我又不認識你哥哥。」
『要不要出來吃個飯？吃飯再聊，我還有事要忙，或是晚一點再打給妳？』
「我明天有空。」
『明天？我要晚上才有時間。』
「可以，我不用上課。」
『上課？不是白天上課的？算了，明天再聊。』高令威不知道我是個夜校生。
「我在上次那個交流道下等你。」
『七點可以嗎？』
「可以。」
『那明天見。』

看來如果高令威真的如他哥哥所願待在美國，恐怕以後想再見到他機會很難了。
為什麼我覺得我不想要這樣？
我不希望再也看不到他。
拿下脖子上的項鍊，覺得對不起魏藍洋，可是我不想讓高令威看見我戴著別條項鍊。
魏藍洋這一個星期沒有放假，我只要記得把項鍊戴回來就好了。

到了約定的交流道下時，時間才六點四十五分。
高令威的車子很好認，BMW的車不多，不過MARCH倒是不少。
拿MARCH跟人家換BMW，這話虧我講的出來。

七點，沒有BMW經過。
七點十五分，有BMW，不過不是高令威。
七點二十五分，一台，不是高令威。
七點五十分，離我到這裡整整一個小時又五分，總共只有三台BMW，MARCH有十九台。

因為出門太匆忙，忘了把電話帶出來。
如果不是旁邊的客運站有時鐘，我連幾年幾月幾日等了幾天都搞不清楚。
站在交流道邊很奇怪，我只好蹲下來，在地上劃圈圈。

眼前有輪子出現？
『對不起，我臨時有事忙，我一直打妳的電話都沒有人接，對不起。』
「有事你還來？」我看高令威好像很急。
『我聯絡不到妳。』
「等久了我就會回去啊，你快去忙吧。」
『上車。』我還一直蹲著忘了起來，高令威把我拉起來。
「你不是要忙？」
『先上車。』
一上車高令威的手機就響起來了，看車上的時間顯示八點十五分。
『喂，好，我過一下子就到，好，ok。』
「我沒關係的。」我不想當拖油瓶。
『等等我跟人家談個事情，妳等我一下，不會太久。』
「我們可以約下一次，我真的沒關係。」車子已經迴轉上了交流道。
『肚子餓了吧？我買個東西讓妳先在車上吃。』
「不用，我要出門之前有吃了兩顆大蘋果。」

車子停在一間餐廳的停車場。
高令威要我在車上等，他不會太久。
才等了二十分鐘我就開始覺得想睡覺了。

平常我是那種睡眠不深的人，雖然睡著了，可是只要稍微有聲響，我就會馬上醒過來，
算是睡眠品質很不好的人。
但是也會有特別的時候，就是我非常非常累的時候，那就不是小聲音或小動靜可以把我
吵起來的了。
我沒有很累，但是連高令威上車我都沒有發現。

「你什麼時候上車的？」他沒有把我叫醒。
『妳開始打呼的時候。』
「我打呼──」不會吧，這麼丟臉。
『騙妳的。看妳睡那麼熟，不忍心把妳叫醒。』
「忙完了？這麼晚了。」時間已經快要十點半了。
『太晚回家會不會怎麼樣？要不要先送妳回去？』
「沒關係，我家人習慣了。」
『習慣？妳常常很晚回家？』
「沒有常常，反正他們習慣了。」沒有常常，一星期頂多三次而已。
『吃燒烤好嗎？這麼晚餐廳都關了。』
「麥當勞也沒有關係。」
『麥當勞？妳想吃那個？』
「我意思是我什麼都吃。」
『這麼好養，豬也是什麼都吃。』
「你幹嘛，誰告訴你豬什麼都吃的？豬不吃豬肉的好不好。」
『好久沒聽到有人說幹嘛幹嘛了，好懷念。妳怎麼知道豬不吃豬肉？』
「豬自己就是要被吃的牠還吃自己，誰會用豬肉餵豬啊？」
『那只是沒人餵，不表示牠不吃，不信妳餵看看。』
「好啊，不過你要先買一隻豬給我，我養給你看。」
『那有什麼問題。』
「好啊──還是算了……你都要出國了，豬養給誰看。」
『……』高令威沒有回話。
「你怎麼了？」他很少不回話的，尤其又在這個話題上不說話。
『麥當勞不好，吃燒烤吧。』
車子停在一家路邊海鮮燒烤店，生意超好，一下車就聞到香噴噴的味道。

「你今天沒有穿我給你的衣服？」我有一點失望。
『現在什麼天？妳要我中暑嗎？』
「春天穿那個怎麼會中暑？那麼多件不穿很浪費耶。」
『妳也知道很多件，光是每天換一件，我都要半個月不用洗衣服了。還有那些四角褲，
我現在有穿，要不要脫給妳看？』
「你幹嘛──你可以再大聲一點，所有人都知道你要脫褲子了。」

本來是沒人注意的，但是我一緊張音量就會比較大，結果反而是我吸引別人注意我們。
高令威不但沒有覺得不好意思，還哈哈大笑。
桌上陸續的擺上送來的食物，整個桌子都排的滿滿滿的。

「你很餓嗎？叫這麼多。」
『我怕妳吃不夠。』
「你是怕人家不知道我很會吃吧──」因為東西太多，隔壁桌的都忍不住轉頭過來看。
『妳昨天說妳晚上要上課，補習嗎？』
「我是夜校生。」
『夜校？』高令威本來要送到嘴邊的食物停了下來。
「嗯，夜校生。」像他們這種錢多學歷又高的可能很看不起夜校這種東西。
『那白天不就要工作了？』
「對啊。」
『難怪妳這麼累？』
「我哪有？我剛剛是因為太無聊了。」
『夜校沒有什麼不好，班級都有分資優班跟放牛班了。』
「我才不是因為成績不好去念夜校的。」

我把唸夜校的原因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那也是沒辦法的，不過妳心裡一定覺得不能好好讀書很遺憾吧。』
「遺憾也沒用，我自己也有錯，當初我如果選便宜的高中就好了。」
『夜校還是可以繼續升學的，現在應該不怕沒學費吧，自己有在賺。』
「不想。夜校根本學不到東西，考上了也不是什麼好學校。」
『那就等將來妳想再進修也是可以。』高令威替我把碗裡裝滿了鮮魚湯，『上次看到的
那個男孩子，是妳男朋友吧？』
「哪一個？」我知道高令威說誰，但是我不想承認。
『裝傻啊。長的很帥，小心顧好別被人搶走了。』
「你也不差啊。」雖然比不上魏藍洋，但是高令威長相已經很夠用了。
『我？勉強騙吃而已。』真不相信從高令威口裡會聽到用台語形容的「騙吃」。
「所以真的你也很容易騙到女生對吧？我就說不相信你沒有女朋友。」
『我沒有說過我沒有，只是現在沒有。項鍊怎麼不戴？耳環也是？』
「你吃飯盯著我看幹嘛──」
『妳還不是老是盯著我的衣服看？』
「我捨不得戴，會變舊變髒。」那真的太珍貴了。
『那麼珍惜。戴吧，買了就是要戴的。』
「等我想到再說。」
『留好也可以，將來要變賣容易點，那應該還能賣一點錢。』
「沒錯──其實我已經賣掉了，因為我今天要拿來請你吃飯。」
『那不早說，那些錢應該能去吃一桌滿漢大餐，還來吃這個。』
「所以說那真的很貴對不對？」我一直都在猜到底價值多少錢。
『妳不是賣了還問我？拿來吃麥當勞應該夠。』
「吃你的大頭。你要出國，那你上次的環島呢？被我害到沒走完。」我想起因為我而讓
兩個人都沒有走完的旅程。
『我哥過年的時候帶老婆小孩回來渡假，剩下的行程讓他們去走了。妳呢？妳不也沒走
完？』

我是沒有走完沒錯，可是當初是因為魏藍洋，現在兩個人復合了，我還環什麼島？
可是我也不想當一個半途而廢的人，難道又要等下次失戀再來弄個環島旅行嗎？

失戀就環島，那我想這一輩子我恐怕要繞台灣好幾圈了。

「我要走完啊，可是現在不行，要上班要上課。明年，過年後或是元宵節前後的時候，
因為聽說那個時候平溪會非常熱鬧，很多人放天燈，所以我想大概在那個時候去環島，可
以順便參加天燈節。這次我要挑大一點的天燈，因為上次的太小，大一點的老天爺比較容
易看見我的願望。」
『真貪心。』
「今天我請你，讓我請你吃一次飯，你都沒有讓我請你吃過東西。」
『妳請我吃過蛋糕。』
「蛋糕是飯嗎──我說的是飯，飯──」
『這桌上沒有飯。』
「你幹嘛──一定要飯嗎？誰規定吃飯一定是吃飯，吃麵不行嗎──」
『妳講話好矛盾。』
「總之我請你──」

整桌的東西要全吃光還真的很不簡單，但是我又是那種看著食物剩很多會覺得很可惜的
人，所以就算吃到想吐，我還是會把它給吞下去。
吃完起身要離開的時候，我跟高令威兩個人走的方向不一樣，他往門口走，我往裡面老
闆走。

『妳做什麼？』高令威在門口喊住我。
「付帳啊，不然我搶劫嗎？」
『付過了，出來。』
結果高令威還是趁著我去上廁所的時候把錢給付掉了。
「你幹嘛──不是說好我請你的，我都沒有請過你……」
『下次吧。』
「還會有下次嗎？」出了國就沒機會了。
高令威沒有回話，只是幫我打開車門，然後把我推進車子裡。

一上車高令威才剛發動引擎，他的電話就響了。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怎麼還會有人這種時候打電話來。
他接起電話喂了一聲之後，就又開車門走到車外去。

是什麼電話那麼神秘，還要下車說，車窗緊閉著我也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我也不喜歡向別人問東問西的，我認為人家想說自己就會說。
當然上車之後高令威也沒有解釋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有電話。
只是他一直默默不語，我也不敢開口，心裡想可能是那通電話的關係。

『如果那一天沒有在左營碰到妳，妳是不是不會再跟我聯絡？』在離我家剩十分鐘車程
的時候，高令威才開口說話。
「我不敢打給你，因為找不到理由。」我說出實話，不是我不想找他。
『我說沒事也可以打不是嗎？』
「你是有這樣說啊，可是沒有理由我還是不好意思打。」
『怕打來我不理妳？』
「有一點點……」我是這樣想過沒錯。
『我出國的時間應該是下個月十號。』
「十號？」今天已經是十四號了，剩下不到一個月。

高令威沒有再接話。
本來叫他車子開到交流道就好，但是他說時間太晚很危險，所以我只好讓他把車開到離
我家十幾條巷子的一間公園前。我不敢讓他送到巷子口，怕魏藍洋會像上次一樣突然等在
那裡，雖然今天不太可能，我還是小心一點好。

到了公園，打開車門下車前我猶豫了一下。
想了幾秒我還是決定問高令威：「如果你出國了，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了？」
『不可能一直不回來，我爸媽還在這裡。』
「像你哥一樣嗎？一年只回來兩三次，可是你不是說那是因為你爸媽在，現在他們不在
了，那不就……」不就等祭祖或掃墓的時候才會回來了？我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送妳走進去，這麼晚我不放心。』
「就在旁邊而已，很近，你放心。」怎麼能讓他進去，萬一魏藍洋在，他不當場揍扁高
令威才怪。

我知道高令威不想回答我的話才會轉移話題，所以我當然也就順從他的意思不再問了。
高令威並沒有跟我約下次吃飯或是見面，我也不想厚臉皮的對人家死纏爛打。時間很晚
了，就算我不累，高令威可能也累了。
我堅持要高令威先開車走我才回家，雖然他不願意也放不下心，但是最後還是拗不過我
只好上車先離開。

送走一個人很不舒服，但是知道背後有一個人望著我的身影等我走，那更不舒服。
我選擇送人，不想讓人送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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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oligge (希噹)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流星‧許一個心願(7)
時間: Tue Mar 10 13:41:12 2009

★第七章★

『妳的項鍊呢？』魏藍洋一見到我就問了這麼一句。
果然，我又忘了。

我的健忘真的是快要達到癡呆症的境界了。
已經過了那麼多天，我居然從來沒有想起過那一條項鍊。
媽──妳不只沒生膽子給我，連腦袋都沒有生。
魏藍洋又是怎麼回事？成天注意他那條項鍊。

「項鍊？因為……因為項鍊都會勾到頭髮，所以我洗澡的時候把它拿下來了，結果記得
拔不記得戴，你也知道我記性不好……」
『嗯。』
「你幹嘛一直注意我有沒有戴項鍊？」
『因為只要一看到妳的手鍊，我就會想到項鍊不知道還在不在妳的脖子上。』
「手鍊不會勾頭髮啊。」
『下星期我有三天假排在周休，妳跟我一起回澎湖吧？』
「你有假我沒有啊，現在的球館想排假日都很難了，何況是連休。」
『那就不要在澎湖待太久，休兩天就待兩天。』
「不要啦，你有三天就好好住三天，你又不常回去。」
『可以順便看看我爺爺。』
「下次有機會再說，這次你先回去。」

我會想看爺爺，但是不會想跟魏藍洋回澎湖。
每個月我都會自己搭飛機到澎湖去跟爺爺吃個飯，然後再回來，這樣並不用花上多少時
間，這算是我跟爺爺之間的小秘密，魏藍洋不知道。

『退伍之後，我應該會回澎湖工作，我爸已經幫我問好了。』
「那很好啊，不用擔心退伍之後找不到事情做。」
『但是那樣我就必須一直待在澎湖。』
「你本來就是澎湖人。」
『妳想不想跟我一起到澎湖去？』
「我說下次啊。」
『我是說退伍之後，跟我一起回澎湖去住。』
「住澎湖？怎麼可能？」
『哪裡不可能，這樣我才能常常見到妳。』
「我不用工作有飯吃喔，怎麼可能跟你去那裡住。」
『妳怕我養不活妳？』
「我為什麼要你養？我有手有腳，而且我又不是你老婆，養我做什麼。」
『現在當然不可能結婚，可是以後說不定。』
「你吃錯藥啊，我才十八歲你也才二十一歲，想那麼遠。」
『我軍中同袍好幾個小孩都生了。』
「那是別人，這有什麼好學習的？」
『我希望妳跟我在一起。』
「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不只是現在，還有以後。』

還有以後。
這不正是我曾經的心願？

我很對不起在觀音亭那一顆被我許願的流星。
對不起，祢幫我實現了願望，我卻懷疑祢。

流星：「是啊，我已經按照妳想要的願望給了妳了。不想對不起我，那就好好珍惜我給
妳的一切吧。」
我：「可是，祢好像挑錯時間給了。」
流星：「那也沒有辦法呀，妳知道有多少人向我許願嗎？我也會有趕來不及的時候啊。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實現了妳想要的願望了。」

「好漂亮！比之前那個漂亮好多。」我手裡拿著同事轉交給我的懷錶仔細琢磨著。
『我朋友還怕妳會不喜歡，他說搶走妳的東西很過意不去。』
「怎麼會叫搶，我送他們的。」
『總之他要我好好的謝謝妳。妳啊，可別又送人嘿，這太貴重了。』
「我又不是聖誕老公公，動不動送人禮物。」
『我知道啦，看到那個男生，我想妳會送他也不是沒有道理。那是妳男朋友嗎？』
「你看到他的時候不是。」
『那現在是囉？真可惜。』
「妳說這什麼話？」跟我在一起很可惜嗎？
『我是說他死會了，真可惜。』

今天是三號。
離高令威出國的日子只剩下七天。
那一晚之後他沒有再打過電話給我。
我也不敢打，有沒有理由都不敢打。
我心裡在想，他應該不會那麼無情吧，要出國了可能會跟我說一聲。
但是越接近十號，卻仍然沒有消息，我心中就越失望。

五號。
扣掉出國的日子，就只剩下五天。
就像是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黑板的右下角，都會寫著距離聯考還有：xx天。
數字越少心中就越不安、越緊張、越忐忑。

六號，晚上十一點。
「喂，我是徐尹苺。」
『我是高令威。』
「我知道啦──你有空嗎？」你是高令威？廢話，電話是我打的我還不知道。
『現在？』
「如果你有空，可不可以來高雄？我在公園那裡等你。」
『……』話筒的那一邊靜默了好久。
「我只是有東西想要給你，沒空也沒有關係，那就下……」
『我四十分鐘後到。』

這次我不再蹲在地上劃圈圈，我想看清楚經過的每一輛車。
熟悉的BMW出現在眼前，離高令威說的四十分鐘還早了十分鐘。
將近午夜十二點的氣溫稍涼但是舒爽，舒爽到高令威居然穿著長袖的衣服出現。
那是我買的衣服。

「真是委屈你了耶，本來都是高檔貨，因為我，你變成要穿地攤貨。」我還有心情開這
種玩笑。
『等很久了？』
「沒有。你還早了十分鐘，一定開很快吧。」
『還好。』
「這個，給你的。」我把手上的一袋東西交給他。

他接過手沒有說話就開始看著裡面裝了什麼。
「那個……是衣服，短袖的。不是夜市買的喔，有品牌的。還有那個……」高令威拿起
一個小盒子把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那個是懷錶……很貴的，真的很貴……不是地攤貨
。」
『妳買的？』
「不是。」
我把收到這懷錶的原因簡單的說給高令威聽，聽完他面帶微笑的看著我說：『懷錶？我
看過一部電影，一個老太太給了一個年輕男孩子一樣東西，就是懷錶。那老太太還說──
。』
「似曾相識。」
『妳知道？』
「因為這部電影我才會喜歡上懷錶的。」
『說不定妳說的那一對夫妻也是看過這部電影。』
「咦？」我怎麼沒有想到？
『我只是猜的。這個懷錶這麼有意義，妳應該自己收著。』
「我希望你在國外，看到它就會想到我……」這句話我說的很小聲。
『不用它我也很難忘記妳。』
「真的嗎？」
『真的。』
「不好意思，還要你這麼晚又來這裡。你快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高令威沒有說話。
「那我回家了，你小心開車，再見！」

說再見是希望有一天我真的能再見到你。
說完再見我沒有等他也回我一聲再見就轉身往家裡的方向走。
再不走我的眼淚可能會流下來，我的鼻子告訴我眼淚快要跑出來了。

我放慢腳步希望能聽到他關上車門揚長而去的聲音。
但是我聽不到。
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我停留在原地等候車子開走的那一刻。

周圍經過的車輛太多，我在想是不是其他車輛的聲音掩蓋過高令威的車聲，其實他早就
走了只是我沒有聽到？
當我再回頭的時候，眼睛裡面的水就像是水龍頭被打開了一樣，嘩啦啦的流了出來。

高令威依然站在原來的位置上看著我。
我的腳像被強力膠粘在地上，想動，動不了。
是動不了還是不敢動？
我慶幸兩個人的距離應該讓高令威看不見我臉上的淚水。

就像是對峙。
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
我先動。

看見高令威身體微微往前，我忍不住往他走過去了。
高令威也不再停留在原地，往我的方向走過來。
就像是已經說好，距離我就只有一公尺的時候他張開雙臂，我也很自然的往他身上擁住
。
我可以感覺的到他是非常、非常緊的抱住我。

「你為什麼都不找我？」眼淚從剛才就沒有停過。
『妳有男朋友。』
「……」
『我不能那樣做。』
「所以你打算真的以後就不要再看到我了？」
『……』不說話。
「你真的要走？你真的要走了？」
『……』還是不說話。
「你走了我還能看見你嗎？」
『……』終究不說話。
「我只是希望想見你的時候可以看到你。」
『妳有男朋友……』
「可是我想的就只有你。」
『……』
「不要──不要──」
『妳不要我走，我就不走。』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我剛剛有沒有聽錯？
『我不走。』他伸手擦乾我的眼淚，但是沒有用，馬上又滴下來了。
「你不走？」
『如果妳要我留下來，我就不走。』
「那你就不出國了？」
『嗯。』
「那你的機票跟行李怎麼辦？」之前聽他說會提早託運他的物品。
『這樣我還是走好了。』
「你幹嘛──」
『又在幹嘛了，呵……』

把我的頭壓在他的胸口，這次我又要大哭了。
但是是喜極而泣。
誰來把我的水龍頭關掉啊──

高令威真的取消出國的計畫了。
不過這可累到他了，已經托運出國的行李全都要再運回來。
還有醫院的工作也已經請辭，現在又得回頭去把工作要回來。

我哭著要他不要走的那一晚，事後等我好不容易情緒平撫下來，他跟我討論過魏藍洋的
問題。
他一直沒有主動找我就是因為我有男朋友。
為了不想影響到我跟魏藍洋的感情，雖然喜歡我，也不得不放棄。
他要我全心先處理魏藍洋的事，我不能腳踏兩條船。雖然他有開玩笑的說如果魏藍洋不
肯分手，他可以接受地下情當小老公。

玩笑歸玩笑，他還是很認真嚴肅的告訴我，我跟他這樣是不對的，希望我能站在魏藍洋
的立場，好好的想清楚要怎麼讓這段感情好好的落幕。
我怎麼可能腳踏兩條船。
但是想一想，我無形之中好像已經做了雙腳踩雙船的事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又是加減乘除了。
幼稚園都還沒有畢業，要我怎麼解開問題的答案？

高令威問我，要不要讓他去跟魏藍洋談談，兇手是他，人是他殺的。
但是事情是我搞出來的。
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要負責。

原來想先跟別人提分手並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我突然覺得以前那些甩我的人真偉大，看他們甩我甩的好像很輕鬆。
原來背後還有不為人知的痛苦啊。

因為要專心畢業前的考試。
所以我決定先把魏藍洋的事情擱置下來。
老實說也是因為我還沒有想出該怎麼開口。
考試剛好可以當作魏藍洋找我見面時，拒絕他最好的理由。

對我來說夜校的功課當然難不倒我，但是就是因為我太有自信了，所以很多時候老師在
講課我都在神遊四方。

人有失手，馬有亂蹄。
誰說大廚師就不會有錯把鹽當糖的時候？
楚留香的彈指神功，那只是戲裡沒有演，不然我想他應該也常常錯手彈死過不少路人。
總而言之，說不定我在考試的時候，會癡呆症突然發作。
所以我要用心的讓自己順利畢業才可以。

這段時間不只跟魏藍洋沒有見面，連高令威也因為希望在我跟魏藍洋的事情有個了結之
後再來找我。所以準備考試期間，完全沒有人來打擾，第一次覺得沒有人理是很棒的一件
事。
老天保佑我終於得以順利通過考試。三年了，我總算可以脫離夜校生活了。
第一年就想過要放棄，熬過去之後第二年還是很想要放棄。三年了，可見我真的有多麼
的不喜歡這種不像學生不像上班族的生活。

還沉浸在將要畢業的幸福裡時，我就接到了不太想要面對的電話。
是魏藍洋。
我只專心讀書，對於該怎麼跟他開口的事一點都沒有想過。
是不想也是逃避。
但是他帶來的消息，也讓我暫時無心再去想分手的這件事。

「去澎湖？」又要找我去澎湖。
『爺爺進醫院了。』
「為什麼？」我上個月見他人還好好的。
『好像是被一個年輕人騎車撞到的，我爸沒有說太多，妳想去嗎？』
「什麼時候去？」
『明天或後天，我都放假，妳呢？』
「那就明天吧。」
爺爺對我就像是親孫子一樣，他進醫院就好比我的親爺爺進醫院，說什麼我都要立刻去
看他。

我跟魏藍洋搭了隔天最早的一班飛機，趕到醫院的時候魏爸爸也在，這是我第二次看到
他。
魏爺爺躺在病床上，腳被打上石膏，臉上也有很多擦傷，眼睛腫的很厲害，連手臂也被
包紮起來。

「怎麼會這麼嚴重？」我一看到就忍不住大聲說。
『被一個喝醉酒的年輕人撞的，撞到沒有煞車，還把他推到路邊的攤販撞倒整個棚架。
』魏爸爸聽到我的話之後馬上回答。
『腳怎麼樣？』魏藍洋跟著問。
『嚴重骨折，有開刀了。』
「一定很痛，有人照顧他嗎？」魏爸爸走出病房之後，我問魏藍洋。
『我媽。』
「那就好。」

聽說魏爺爺昨天才剛開完刀，所以可能今天因為很不舒服，所以吃了藥睡著了。
我上班只有一天假，所以當天就得回高雄。
一直到下午魏爺爺都沒有醒過來，所以我也沒能跟他說到話。
但是聽魏爸爸說魏爺爺的狀況很好，只是年紀大了，難免會比年輕人更不舒服也更不容
易痊癒。
我要魏藍洋多待一天，我自己先回高雄。

這種時候，恐怕不是適合跟魏藍洋談事情的時候。
不只是因為他爺爺住院，主要是他正在當兵，聽很多人說兵變兵變，比較沒有抗壓性的
很容易做出傻事。

我不認為魏藍洋會是那種做傻事的人，但是我還是要選好時機來說話比較好。
我甚至開始打草稿，像寫作文一樣。
也模擬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到最後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想跟高令威求救，怕他會擔心。而且當初我也信誓旦旦的跟他說，我自己就可以處理
的很好了。
說大話的結果就是像這樣，擠破腦袋也擠不出東西。

高令威那個人也真的很無情，說不找我就真的不找我。
只跟我說等我恢復單身後，再去找他的秘書約時間見面。

萬一我拖了一整年都不跟魏藍洋攤牌，那我跟高令威不就白搭。
他不是很了解我的嗎？

那就應該知道我拖了這麼久，一定是因為想不出法子。
他是不是該去電話亭換上超人服飛過來解救我才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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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oligge (希噹)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流星‧許一個心願(8)
時間: Tue Mar 10 14:07:56 2009

★第八章★

自從在壽山上跟魏藍洋談分手後，我就再也不到那個地方去了。
我覺得去那裡說話都沒有好事。

第一次，魏藍洋在那裡跟我說他跟女朋友分手。
第二次，魏藍洋在那裡跟我說分手。
第三次，沒有第三次，打死我都不會跟他在那邊談分手，我才不想讓那個地方變成是一
個魔咒。

明明是一個很美的地方，搞的好像一去就沒好事的樣子。
魏藍洋在上次跟我分手之後，也從來沒有說過要再到那個地方去。以前他總是三不五時
就想往那裡跑，他也喜歡看夜景。

其實不只在壽山，我還知道另外有一個地方的夜景也很美，是在旗津。
那裡不只有夜景，還有海景，可以看到海上的點點星光跟漁火。
但是我從來沒有帶魏藍洋去過，因為我不想讓那邊成為第二個壽山。

會帶高令威去嗎？
我想我不會，我會讓那裡成為我自己的秘密基地。

畢業的那一天，我跟國中同學一起去慶祝。
他們畢業我幫他們慶祝，我畢業他們幫我慶祝，我是班上唯一一個上夜校的學生。

就像高令威說的，班級也有分資優班跟放牛班。
如果把好壞等級分成ABCD，那我所在的就是屬於資優班後面的B級班。
我的六個同學兼好朋友裡面，上到第一志願的就有四個人，其中立志要當醫生的就有三
個人。

他們沒有因為我上夜校就捨棄我，反而不斷的安慰我，頂多以後找他們看病不收我掛號
費。
不知道是因為我終於熬過三年夜校，還是太感動好友們對我的支持，那一天我居然在火
鍋店裡大哭。

哭完也該回家了，今天我的心情好到極點，叫我從火鍋店一路走回家裡我都甘願。
聽完我的話那些沒良心的好朋友真的把我放在火鍋店。

好吧，即然大家要我用走的，我就說話算話。
古時候的人沒車原來就是這樣。
我以為二十分鐘就能解決的路程，居然花了我五十分鐘，走的兩條腿都快劈了，手上還
抱著好幾個禮物。

那些人，知道我要走路至少也幫我把禮物先帶走嘛──
早知道我送他們的畢業禮物就送一台電視機，重死你們──

『美女，散步嗎？』
走過家裡附近的公園時，背後出現這麼一個聲音。
沒聽過的聲音，聽我媽說最近公園出現一些怪人。
我開始邁開大步，不顧已經要劈開的腿用力往前走。

『美女──』
還跟著？再繼續跟，看來我就要犧牲手上的這些禮物了。
『不要用那些東西砸我。』
「……」
轉過頭看到剛才用怪聲音叫美女的人竟然是高令威。

「你幹嘛啦──」差點被嚇得魂都跑的比我人還快了。
『嚇到妳了？』
「你不知道我媽沒生膽給我嗎──豬頭──」喊的太用力禮物掉了滿地。
幫我撿起禮物放到一旁的椅子上，高令威把我給抱住。
『我好想妳。』
「會嗎？我怎麼沒有感覺。」想我你卻連打電話都沒有。
『怎麼做妳才會有感覺？』話說畢他嘟著一張嘴往我臉上靠。
「你怎麼會在這裡？」路過的人都在看，我趕緊把他的臉推開。
『等妳啊，想說待會兒再打電話告訴妳我在這裡，沒想到妳會從這裡走過去。』
「等我做什麼？你等多久了？」
『沒多久，幾天而已。等妳畢業請我吃宵夜。』
「幾天？你發什麼神經啊──你怎麼知道我今天畢業？」
『因為我是壞人。』
「壞人就會算命喔？那你知不知道我晚上吃了什麼？」
高令威靠過來我的耳朵邊，馬上又縮回去。
『火鍋。』
「你是狗嗎？這你也聞的出來──」

因為火鍋吃太飽，我實在是吞不下任何東西了，所以高令威說想要吃的宵夜也取消，只
是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咖啡又回到公園來。

『跟妳男朋友怎麼樣了？』
「什麼我男朋友？」說的也是，我現在的男朋友到底應該是哪個。
『真的解決不了就讓我試試，說不定妳過了一年還是一樣。』
「……」沒錯。
『我不會給妳壓力，妳不用擔心我。』
「你當兵的時候會不會很怕女朋友兵變？」
『只要有女朋友的應該都會怕吧。』
「那有人兵變嗎？結果呢？」
『妳男朋友在當兵嗎？』
「不要再說男朋友男朋友的好不好。」
『他在當兵？』
「對。」
『……』高令威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放下手中的咖啡，他點了一
根菸。
「怎麼了？」
『妳相不相信我？』
「相信你什麼？」
『相信我即使是一年後，也還是會像現在這樣喜歡妳。』
「什麼意思？」
『等他退伍後再說吧。』
「所以是什麼意思？」我真不懂高令威的意思是什麼。
『先暫時這樣，等他退伍後，我們再見面。』
「……」
『這樣比較好。』

我聽完高令威的想法只覺得心中有一把火冒上來，不想再說任何一句話，我走向車子裡
拿了我的禮物準備回家。
看到我的舉動高令威過來拿走我手上的東西。

『妳怎麼了？』
「那就這樣啊──就照你說的做，等他退伍再說，到時候我會通知你他退伍了，如果那
個時候還有必要的話──」我把他手上的東西又搶回來。
『不要這樣。』
「走開，我要回家了。」
『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好，妳不知道男生在軍中擔心女朋友的那種心情。』
「那就要我不管我喜歡的人，去跟別人勉強在一起嗎？」
『我想跟妳在一起，但是我不想因為這樣傷害到別人妳懂嗎？』
「我就想傷害他嗎？你說要等他退伍，那就等啊。也許到時候你還是一樣喜歡我，但是
我不知道我的心會怎麼樣？我要心裡想著別人然後跟他在一起，我不知道我會變怎麼樣？
」
『……』
「就這樣做啊，如果到時候我還可以這麼喜歡你的話──」
高令威再一次的把我擁在懷裡。
『好，我們想別的方法……』

我不知道我的心會變怎麼樣……
或許是這句話讓高令威害怕我真的會變心，他放棄他所說的方法。

不是我要威脅他，要我不再見他直到魏藍洋退伍，在我跟魏藍洋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我
真的不知道我的心境會怎麼想，更不知道事情會怎麼發展。
如果我是高令威，我不會去冒這個險。

因為魏爺爺傷還沒有好，雖然已經出院，我還是工作一放假就到澎湖去看他，也是刻意
跟魏藍洋把時間錯開。
這樣他休假的時候，才會自己回澎湖去不再邀我同行。
我還是希望能在魏爺爺痊癒之後，再跟魏藍洋談。

我並不是在魏藍洋一入伍的時候就跟他在一起了。入伍前我就跟他第一次分手，入伍了
之後我才跟他複合，我認為不能把我歸咎在兵變的這一塊區域裡。
所以我決定捨棄兵變這個顧慮。

說來也奇怪，以前還在上課的時候，魏藍洋因為平日晚上我不能接電話，他都會選在白
天的時候打，一個星期平均四天都會有他的來電。
現在我畢業了他也知道，我以為不只是白天，晚上應該也會接到他的電話。
晚上沒有也就算了，連白天應該會打的時候也都沒有打來。

不會期待他的電話，但是突然跟平時不同了，這是很怪異的。
我確定魏藍洋沒有任何意外，因為在我打電話到澎湖去關心魏爺爺的時候，他都會提到
魏藍洋有說要回家。我打給魏爺爺的一天早上，他說魏藍洋才剛掛掉電話。
那是怎麼回事？

我完全想不到也猜不到是為什麼。我跟魏藍洋很少吵架，因為只要我不高興，他就會馬
上先把態度軟下來，所以我跟他沒有冷戰的問題，從來沒有。
從我畢業之後魏藍洋就沒有再出現過。
已經很多天了。
我不喜歡打電話到軍中去，所以我只會等不會打給他。

有好幾次見到魏藍洋，都想直接跟他把話說開，可是話到嘴邊，就硬生生的又吞回來。
我真的不忍心，不忍心開口說要甩一個人。
我沒有甩人的本事。
如果可以，我永遠永遠都不想要有這個本事。
我不想甩人，真的不想。

可是我的心已經不在魏藍洋的身上，不攤牌對我跟他都是折磨。
我自以為自己對待一個人的情意是很堅定的，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我會在有著
魏藍洋的情形之下，喜歡上別人？

為什麼我會做出這種事？
我是那樣的痛恨第三者，卻當過第三者，也愛上一個第三者。

這天魏藍洋沒有打電話給我，而是直接到我上班的地點來等我下班。
他沒有進來打球，我是在下班之後才在公司門口看見他的。

「你怎麼沒有先打電話？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半個小時。等一下還有事情嗎？』
「沒有。」
『那去吃點東西吧，我中午還沒有吃。』
「幾點了你還沒有吃？」
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魏藍洋拿走我手上的車鑰匙，往我的摩托車走去。
他沒有問我要吃什麼，只是直接到了一間複合式的連鎖餐飲店。
還是沒有問我要吃什麼，魏藍洋點了兩份餐。

『這個餐很好吃，我上次跟朋友來過。』魏藍洋笑著對我說。
「為什麼現在才吃飯？」
『中午吃不下。』
「你不舒服啊？」我覺得魏藍洋精神不太好。
『妳都不會問我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打電話給妳嗎？』
「你想說你就會說了，不想說我問了也沒有用。」
『我就是喜歡妳這樣，跟妳在一起沒有任何壓力，不會老是被問東問西。』
「會問代表關心。可是你還不是一樣，不會對我問東問西的。」
『那是因為我怕妳不高興，我很怕妳不開心。』
「說的好像我是那種喜歡無理取鬧的人一樣。」
『不是。我是說我真的很愛妳，所以只想呵護妳。』

如果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你就這麼對我，那我跟你就不會走到今天的局面了。
我就不會去旅行，我就不會碰上高令威，我就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人總是這樣……
錯過了想再回頭彌補，都已經來不及了。

餐點已經送上桌，魏藍洋卻沒有任何想動手用餐的意思。
「吃飯啊。」我替他拆開衛生筷遞給他。
『好像吃不下……』魏藍洋沒有伸手接住我手上的筷子。
「為什麼一直吃不下？你哪裡不舒服？」我拿筷子的手依舊停留在他眼前。
『妳畢業那一天，我有到校門口去等妳。』
「……」聽到這句話，我高舉在他眼前的手縮了回來，「我沒看見你啊。」
『我怕妳又會覺得難為情，所以我站在馬路對面。』
「那……那你看到我為什麼後來又沒有出現？」
『我看到妳一出來就跟一群人在說話，然後跟他們上了計程車。』
「那是我國中同學，幫我慶祝畢業的。」
『我跟著計程車到了你們用餐的火鍋店，我不是跟蹤妳，只是想給妳一個驚喜。』
「可是你還是沒有出現啊？」
『妳不會希望我突然出現在那些人眼前的，所以我等你們吃完。』
「那你應該知道吃完後，我一個人走路吧？你依舊是沒有出現啊？」我開始覺得聽的很
糊塗了。
『我知道妳一個人走路。』
「既然知道，我身邊都沒有人了，你還不出現？」
『是我想得太多，我一直以為妳不可能會走路，一定會有人送妳，所以我就安安靜靜的
跟著妳……』
「一整路跟著我？我怎麼會不知道？」
『妳就是這麼粗線條。』
「我……那……那你跟到哪？」我開始坐立不安了。
『跟到公園之前的飲料店，我停在那裡想買杯飲料給妳。』
「然後呢？」魏藍洋在還沒到公園就先停了，那後來呢？我的心砰砰砰個不停。
『……』魏藍洋沒有繼續往下說，拿了煙出來抽。
我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不知道大人會不會發現然後把我痛扁一頓。
魏藍洋不說話，我不敢說話。

『妳還是沒有把項鍊戴上。』魏藍洋看著我的臉而不是脖子。
「……」我無話可接。這次我不會說忘記，因為我不是忘記。
『手鍊還是牢牢的套在妳手上。』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真的很愛妳，現在還是很愛妳，以後也想這麼一直愛妳。』
「你看到了對吧？」我想魏藍洋一定看見了，他的態度表現出他看見了。
『……』魏藍洋不想回答還是不願意回答，我不知道。
「有話你就說吧，你什麼都可以問我，我不會騙你。」乾脆一點好了。
『我不想再失去妳第二次。』
「你不問我，那換我問你。買完飲料之後你在哪裡？」
『我去找妳。』
「好。那我再問，你找到我了嗎？」
『嗯。』
「第三個問題。」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放掉：「你看到我跟別的男生擁抱在一起了嗎？
」
『……』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你現在還要這樣忍耐著？」
『因為我愛妳。很愛、很愛妳。』

因為我很愛、很愛妳……一句話不斷的在我耳邊迴盪著。

「藍洋，你知道嗎？第一次跟你分手的時候，我的心就像是被一顆千斤頂給壓著。我的嘴
巴、我的鼻子就像是被人用手給大力的摀著，像是要呼吸不過來一樣。四處都有你的影子
。
「我聽到有人說：去玩，痛快的玩，回來就好了。於是我一個人，帶著簡單的行李，出
門旅行去了。我打算坐火車環繞台灣一圈，走到那看到哪。到陌生的地方去，到沒有你的
痕跡的地方去。
「我從高雄出發，沿著台南、嘉義、台中……一路到台北。我遇上了一個為了完成父母
遺願而跟我一樣做環島旅行的男孩子。我在高雄、在新竹、在台北碰上他三次。」

我停下來拿起桌上的飲料，魏藍洋沒有打斷我的話，靜靜的看著我的眼睛。
那就繼續往下說吧。
「在台北我們才說到話，簡短的對話得知互相的目的是一樣的。我沒有說，他卻一眼就
看穿我是因為失戀而旅行。他說：那剩下來的行程，就一起完成吧。他帶著我四處去玩，
什麼都安排的好好的，我什麼都不用做，就是全心的玩。就是玩……他就好像是為了讓我
忘記失戀的痛苦，只想讓我玩的開開心心……
「一個開著BMW，只住高級飯店的有錢人，卻毫無富家子弟的架勢。樣樣都像是能看透
我的心思一樣，我在想什麼他都會知道。
「你上次聽到我買衣服給他，那是因為他什麼都不讓我付錢，所以我騙他是要買給別人
而買下來的。他不知道，因為我在跟他分開的時候才送給他的。至於手鍊……旅行其中一
天是我的生日。我沒有告訴他，而是自己買了一個蛋糕，在午夜十二點之前的幾分鐘，才
讓他知道那是我生日。
「過了十二點生日禮物就不能再送了，因為那樣會不吉利。誰知道在我回到家裡之後，
我媽才在一堆名產裡面發現他送的禮物，他說那是慶祝我滿十八歲的禮物。
「回來之後我跟他沒有任何聯絡，直到那一次，去左營看你弟弟的時候才又遇見。後來
我知道他要出國，可能會一直都待在國外了……一直到他要走了，我才發現自己對他的心
。
「為了不破壞我跟你，他喜歡我卻不願意主動找我。他為了不想傷害你，要我等你退伍
之後兩個人談好了再見他。可是我做不到……那樣對我、對你都是折磨。
你不會希望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心裡想的都是別人吧？」

終於把心中的話都說完了。
我的眼光直視著始終沒有把視線離開過我眼睛的魏藍洋。
魏藍洋的眼框，沒有淚，有水氣。
如同現在的我的眼睛裡，沒有淚，有溼潤的水氣。

『在妳不願意把手鍊拿下來，到我知道送手鍊的人是個男人之後，我就感覺到了。所以
我更加的想要守護住妳，我知道妳不會騙我，所以我希望能在妳的心轉移到別人的身上之
前，留住妳。
『我還天真的以為退伍之後，把妳帶到澎湖，那就不會有問題了。如果知道我第一次的
錯誤決定，會造成今天讓妳又要離開我的身邊，我當初一定不會到台中去。
『如果早一點，如果我不顧一切早一點去找妳，把妳帶回到我的身邊，那樣妳就不會去
旅行，那樣妳就不會碰上他，那樣妳就不會愛上他……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很愛妳
，愛到即使知道有別的男人存在，但是只要妳願意，我還是想要守候在妳的身邊。
『在公園看見他抱妳，我心裡有一股想要衝過去往他身上揍一拳的衝動，但是當我再看
見妳沒有拒絕的回抱著他，我的拳頭，就變成想對著我自己了……
『我不敢找妳，因為我害怕妳說要離開我。我不敢問妳，因為我害怕問了妳，就會像現
在一樣，聽到妳說出妳對他的情意。只要妳不說，我就會當做這件事不存在。只要妳不說
，我就能繼續好好的愛著妳……
『我真的很愛妳……』

我曾經也像你現在一樣，這麼的愛你啊。
謝謝你也像曾經的我一樣，那麼的愛我。

「我不跟你說對不起，因為感情沒有對跟錯，再美的愛情故事都會有殘缺的一面。我也
很愛你，很愛很愛你，只是它已經停止在以前，對你的愛並沒有跟隨著我的腳步往下走，
它已經在幾公里前就停止再也不走了。」我對著魏藍洋說。
『我好恨我自己。』魏藍洋的表情是苦笑。
「你說過我的堅強很像你以前的女朋友對吧？那麼現在，就請你也讓你的堅強，像我、
還有你以前的女朋友一樣吧。」這是我最後的一句話。

桌子上的餐點原封不動。
希望我跟你的愛，也能原封不動的封存在它靜止的地方。

雖然已經在心中想過數十、數百次我跟魏藍洋談分手時可能會出現的局面，但是此刻面
對了，我還是無法平靜的看待。

要捨棄一份愛真的很難、很痛、很苦。
要跟魏藍洋說再見更難。
難到我還是沒有說。

我依然不喜歡大海。
不喜歡蔚藍的海洋。

魏爺爺真的好聰明，替魏藍洋取了一個讓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名字。
因為不管到哪裡，都會有蔚藍的海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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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oligge (希噹)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流星‧許一個心願(9)
時間: Tue Mar 10 14:13:02 2009

★第九章★

跟魏藍洋分手之後，我沒有馬上打電話給高令威。
因為這樣做，就好像是我終於擺脫了原配，去跟外面的小老婆慶祝一樣。
我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也沒有如釋重負的心情。

甩人也是要讓情緒調理平復回來的。
甩人？
是我甩了魏藍洋嗎？

不。我們是和平理性的分手。
是。是我甩了魏藍洋。

原本以為可能要等到我擺脫甩人的陰影之後，高令威才會在我打電話給他的狀況下出現
，沒想到不等我打，他就跑來了。
「你吃飯了嗎？」等高令威醫院下了班，回家洗個澡，再到高雄來都已經是將近八點了
。
『當然沒有，跟妳一起吃。』

車子開到火鍋店的門口，高令威用遲疑的眼神看著我不打算下車。
「看我做什麼？下車啊。」
『火鍋？妳忘了現在是幾月？』
「你自己還不是在冷的要死的冬天吃冰棒──」如同當初高令威說的，我永遠都不會忘
記自己曾經在寒流來襲的冬天吃那比磚頭還要硬的冰棒。
『所以妳要我也永遠記得在熱到要中暑的高溫下吃熱呼呼的火鍋？』
「我只是單純的想吃火鍋。」
『我也只是單純的想吃冰棒。』
「那你自己吃就好啦，幹嘛也叫我吃，很冷耶。」
『那？那現在的意思是要我讓妳自己吃就好，不要管妳？』
「你幹嘛啦──」

剛下車都還沒有走進火鍋店，高令威的電話就響了。
這一次他又是離我一段距離小聲的說話。
他並不會常常這樣，多數的時候他講電話是不會顧慮我在身旁的，但是就偏偏會有幾通
，好像是見不得光的秘密。

我的個性還是遵照著我的本性走，不多問不多說，你想說你就說。
今天高令威的話不多。
這不是好徵兆，通常他不怎麼跟我說話的時候，就是有什麼事情的時候。
但是不見得都是壞事，大部分是因為他在思考。

『我有事情想跟妳說。』
「難怪，難怪你會來找我。」我還沒有告訴高令威，我跟魏藍洋的事。
『說之前，我要妳答應我，不准亂想。』
「這麼嚴重？」
『不是開玩笑。小草莓，答應我。』
「說啊。」高令威這麼嚴肅讓我有一點害怕。
『妳相信我嗎？』
「又要相信你什麼？」
『相信我的一切，我的人、我的所有。』
「到底是什麼事情，一下子要我不要亂想，一下子要我答應，又相不相信的。」
『妳先回答我，妳相不相信我？要發自內心，妳說謊我會知道。』
「我相信。」幾乎是沒有考慮我就說出口。
『那好，我要說了。』
「嗯。」
『認識妳之前，我有一個女朋友。』
「嗯。」這我不意外。
『她生病了。』
「嗯。」
『要到美國去治療。』
「嗯。」美國？不祥的預感。
『她要我陪她去。』
「去美國？」
『她母親也會同行，不是只有我跟她。』
「要多久？」其實我是想問為什麼他的前女友要他陪，但是我問不出口。
『兩個月。』
「兩個月都不回來？」跟他女朋友在美國獨處兩個月？我不想……
『兩個月後就回來。』
「什麼時候去？」
『下星期。』
「下星期？」今天都已經星期六了。
『妳不會亂想吧？我跟她絕對沒有什麼，只是基於朋友的立場……』
「那就去吧。」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高令威不是在詢問我，是在告訴我。
什麼樣的情形會讓他前女友希望他陪伴？高令威也願意陪伴？
如果換作是我，我想那會是愛。

我不想去設想別人的心意，所以也不想去猜測他前女友的動機。
如果在台灣也就算了，偏偏是那麼遠的美國，可不可以不要……

出發往美國的那一天早上，高令威先來見了我，非常早，我還在睡夢中。
一到了公園他就抱住我，我都還沒有開口說話。

『妳一定很難過吧？這一陣子。』
「什麼？」為了你陪前女友去美國難過？
『我一直沒有告訴妳，妳畢業的那一天晚上，我在這裡碰上妳男朋友。』
「什麼？」這一次我問的更大聲了：「什麼時候？怎麼可能？他……」
『我跟妳在這裡說完話，妳回家了之後，我開車要走被他擋下來。』
「……」魏藍洋並沒有跟我說。
『他沒有跟我說太多，不過我留了電話給他。』
「然後呢？」
『他昨天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你們已經分手的事。』
「他告訴你？還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他很冷靜，語氣也很平靜，只是要我好好照顧妳。』
「……」
『如果他沒說，妳打算什麼時候才告訴我？要讓我等到死嗎？』
「所以這麼一大早你就為了跟我說這件事？」高令威為了前女友要去美國的事是讓我心
裡有一點不愉快的，說完全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不是。只是想抱抱妳。』

高令威到美國去已經一個多月，因為時差，所以他不會常常打電話回來，有時候一整個
星期都沒有電話。
到美國之前，他有留下他哥哥家裡的電話，當然我不會想打。

兩個月的時間到了，我並沒有接到他回國的消息。
過了一個多星期，我開始動不動就檢查我的手機，看看會不會是沒有訊號，或是沒有電
了。
手機一切正常，但是就是沒有他的來電。
因為賭氣，我堅決不願意打電話到美國去問個究竟。

如果不是那一天，我媽媽身體不舒服住在醫院，我也不會到那個地方，看到那個景象。
我沒有東看西看的習慣，但是因為在醫院的電梯很難等，我閒來沒事想看看大廳裡的人
潮，不懂為什麼很多人明明看起來沒什麼事，又愛跑這種大醫院。

人群裡一對男女的身影吸引住我的目光。
女孩子很漂亮，可以看的出來身體有些虛弱。
男孩子摟著她的腰，攙扶著她走路。
走向醫院大門口。
女孩子我不認識。
男孩子是我熟悉的面孔。
他是高令威。

如果要形容我當時候的感覺，我只能說那就好像是拿針一針一針的深深刺向自己的身體
。因為我沒有被刀刺過心臟，所以我沒有辦法體會別人說的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是不是就
跟我現在一樣。
好痛。呼吸困難。

我就看著他們離我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醫院的大廳，出了門口。
這是高令威說要到美國去的第七十八天。
我已經有二十五天沒有接到高令威的電話。

原來高令威已經回到台灣了嗎？
可是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他沒有說。
他要我相信他，他要我不要亂想。
可是他沒有叫我不要亂看。
所以我看到了這一幕我想讓它NG重來的片段。

第一百零三天。
沒有電話，沒有消息。

腦海裡浮現一句話，「甩人者人恆甩之。」
是我的報應嗎？
這個是不是就叫做是現世報？
我甩了魏藍洋。現在，高令威甩了我。

對高令威的信任讓我不願意這麼想。可是那一幕，如果不是那一幕，我一定不會對高令
威有任何的懷疑。

為什麼你要用沒有任何音訊的方式來打破我對你的信任呢？
就只要一通電話，就只要一句話，我就能夠繼續的相信我的相信。

第一百零五天。
『尹苺。』球館裡的晚班同事竹萍。
「這麼早來接班，我們也不能因此就可以早下班啊。」
『我有話跟妳說咩……』竹萍環顧四周確定沒人，『我跟妳說喔，我姨丈在中部一家渡
假村當經理，他跟我說那邊有缺人，工作很輕鬆，薪水卻很高，重點是現在這個缺都是靠
關係才能進去的，他要我去那邊上班，我還可以找一個人，妳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中部？可是那裡我們又不熟，要住哪？」
『有宿舍啊，妳什麼都不用擔心，缺點是我們可能會很少有機會到市區去，都會在渡假
村就是了。』
「可是我家在這裡。」
『我家也在這裡啊。平常上班時間蠻長的，但是一個月有八天假，薪水是我們現在在球
館的兩倍。』
「那麼好？」
『所以才會說要有關係才能得到這個缺的。我要去，妳也去啦，我們有伴。因為很少有
時間能到市區去，所以宿舍裡會有電視，妳陪我才比較不孤單。總之我姨丈說真的很好就
對了。』
「但是妳跟我同時辭職不會很奇怪嗎？」
『晚班沒有問題，因為老早就想要縮減掉一個人了。所以剩下妳的早班，那應該不成問
題。』
「那是什麼時候要上班？」
『我姨丈會把缺空著，但是我們要越快越好。』

竹萍說的我是有點心動，當然不光是因為薪水的問題，主要是一個月有八天假，如果假
很多，要我一天多上幾個小時的班我也願意。
球館的工作沒什麼特別不好，但是因為保齡球館裡的環境噪音太大，所以久了對耳朵都
是很不好的影響，常常我跟同事之間講話都要用喊的，會有職業病。

竹萍在跟我說完的隔天就遞出辭呈了，本來是想跟我把時間錯開的。
因為公司准辭之後還要繼續上班到找到新人為止，所以竹萍要我乾脆同一天辭職，因為
晚一天、晚兩天公司還是一樣會覺得奇怪，不如就直接一點。
如同竹萍說的，晚班人數比較多，所以她的離職非常順利。
接下來就是等我，公司應徵到新人，我再花兩天的時間指導、交接工作就可以了。

第一百一十六天。
我到電信公司去換了我的電話號碼。
然後帶著簡單的行李跟一些日常用品，跟竹萍搭車前往渡假村報到。

明天之後，我將不再去細數是高令威到美國後的第幾天。
離開高雄，全新的工作環境，嶄新的生活。

要切斷我跟高令威的聯繫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除了我的手機號碼，他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家在公園的哪裡，不知道我上班的球館是那一間，不知道我的朋友在哪裡，除
了魏藍洋。
但是很幸運的是，高令威不知道魏藍洋在哪裡服役，不知道魏藍洋的聯絡方式，除非魏
藍洋打電話給他。
我想，這是不可能的。

渡假村的工作生活很愜意，雖然得一大早上班到天黑，但是有山、有湖、有遊樂區、還
有渡假小木屋，這是平常上班族看不到的景象。
我跟竹萍的工作真的是如同她姨丈所言，輕鬆到不行。
只要開著高爾夫球車在渡假村裡晃來晃去，看看這裡檢查那裡。偶爾碰上連續假日跟周
休時，會需要充當其它員工的幫手，再來真的就是晃、晃、晃了。

社會真是黑暗啊。
有關係的人沒事坐領高薪，沒關係的人只能做的半死拿小薪。
渡假村離熱鬧的市區不近，來回一趟路程就要一個半小時，雖然也不算久，但是市區到
渡假村的這段路，晚上通常是人煙稀少，烏漆麻黑的，我跟竹萍也不太敢亂跑。
不過一個月有八天假，回高雄是綽綽有餘了。
我很滿意現在這樣的生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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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oligge (希噹)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流星‧許一個心願(最終回)
時間: Tue Mar 10 14:22:01 2009

★第十章★(最終章)

「爺爺，我去年過年寄了很多種各地名產給你，你記不記得？」坐在澎湖魏爺爺家的餐
桌上，我照例吃著爺爺燒的一桌家常好菜。
『記不得那麼多啦，妳每個月都寄東寄西的。』
「我每個月寄的都是高雄方便買的而已，我說是其它北部那些名產。」
『怎麼？那些東西怎麼啦？』
「你有沒有哪一樣比較愛吃的？我買給你。」
『妳要去玩呀？去哪兒呀？』
「去環島，台灣各地都去。」
『全台灣？那要花上多少時間？要花上多少錢呀？』
「幾天而已。你有沒有想吃哪裡的東西，你想想。」
『那要花上多少錢呀？』
「不多啦。爺爺，你先想吃的東西。不然，不是吃的也可以，你想想嘛。」
『這個嘛……我想不出來。』
「你看電視都沒有看到有什麼想吃的嗎？」
『北平兒烤鴨。』
「爺爺，我是環島，環台灣島，不是去大陸。」
『那就海南雞飯吧。』
「爺爺，你真的知道台灣在哪裡嗎？……」
魏爺爺說的這些東西台灣當然都有，但是我想爺爺心中想的是道地的滋味兒，不是台灣
這些不正統的味道。

時間又將要是農曆過年了。
我準備要在元宵節的前幾天去做完我的環島旅行。

這次不是因為失戀。雖然我是有失戀，但是不是為了失戀。
純粹是要把我之前沒做完的事情給解決掉。

在竹萍替我跟她姨丈商量的情形之下，渡假村准了我的半個月假。
半個月，為了這半個月十五天的假，我上個月整整工作了三十天沒有放假。

出發地一樣是高雄。
但是這次我的方向是反過來的。

上一回順時針往左邊行，這一回要逆時針往右邊行。
這樣是以免我萬一到了宜蘭又來個水土不服或是天地不服的，至少我也把東部給走完了
。
兩邊加起來，雖然沒有一起，但也是完成一個圈了。

照舊，是我一個人。
這回我媽在旅行袋裡放了一些感冒成藥，還有正露丸。

正露丸燻的我的衣服都有藥丸的味道。
這樣的衣服穿起來，走到哪都必定是焦點。這我可沒那麼傻，出發前我把衣服全部都換
掉，我媽只好拿三層的塑膠袋把正露丸給密封起來，堅持要我帶上。

還是照舊，走到哪拍到哪。
不過這次我不擔心名產帶不走的問題了，因為我會多付一點錢請商家郵寄。

花蓮跟台東我真的是「到此一遊」。
到此了，拍照，離開。我到過了，一遊。
因為這裡想去的地方交通真的太不方便，除非我用大錢買方便。

想要到平溪的那一天，人真的很多。
農曆春節的假期已經過了，但是可能因為是天燈節的關係，人潮跟假日沒有分別。
我一個人要跟其它成群結夥或是攜家帶眷的人擠火車真累。
不過這一次我知道把背包放在胸口前，預防扒手也預防色狼。

菁桐到平溪不用五分鐘。
下車的時候我習慣最後走，讓人群先走完，我可以在後頭輕鬆一點。

才一年的時間當然都沒有什麼變化，景觀都一樣。
車站前賣冰棒的小商店還是一樣。
這次沒寒流，但是我也不想啃冰棒當紀念。

這人也奇怪，冬天吃冰的還不少，賣冰棒的阿婆也挺忙的。不過她不是只有賣冰棒啦，
那只是因為她把冰棒的冷凍冰箱推出來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阿婆的生意真好，我家如果也在這裡就賺翻了。
阿婆賣冰，身旁的家人賣紀念品。
身旁的家人……

我立刻回頭去看火車，走了，沒車坐……
身體僵硬的轉身向另一邊的廁所。

『小草莓──』
我沒聽到，我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
走進廁所關上門。

我還不想上小號也不想上大號，但是我更不想走出廁所。
「就待到下一班火車來吧。」我心裡這麼想著。
腦袋一片空空，我沒看到，我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
不知道我佔著茅坑不拉屎佔了多少時間，我總算聽到火車的聲音了。

看火車，看火車，只要看火車──
洗了手我往廁所外移動。
眼光直視前方，看火車，先上車再補票吧。
我的手被人從後頭拉住。
深深的一個深呼吸，我回頭也掙脫開拉住我的那一隻手。

「這麼巧？你也來玩嗎？」我的臉上不知道是哪種笑容。
『小草莓。』
「人真多，果然這時候很多人。」我的眼光四處飄移。
『我找不到妳。』
「你也來放天燈嗎？」
『我在這裡等妳的。』
「幫阿婆顧攤，吃冰棒可以免費嗎？」
『我到妳家那裡的公園等了很多個晚上，附近的巷子也不知道繞了幾百遍，就是找不到
妳，妳把電話換掉了？』
「我要去下面老街買東西，我回來再聊。」我只想離開這裡。
『我讓妳走了妳還會回來嗎？』
「會啊，車站在這裡，我為什麼不回來。」打死我都不回來，如果下面沒客運沒計程車
，我花錢也要叫路人送我離開。
『妳會到下面去找其它車子坐，因為妳不想再見到我。』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我也不想說話了，反正我想做什麼你都知道，何必浪費我
的口水。
『對不起，說好兩個月我卻沒有回來。』
「……」我還以為是不是美國時間跟台灣時間算法不一樣，台灣一天二十四小時，美國
呢？四十八還是七十二小時。
『因為她的情形不如預期，所以要多花上兩到三個月的時間。我不告訴妳是怕妳亂想，
我想說等我回來再跟妳解釋一切，我知道妳相信我會好好的等我。可是我回來就再也找不
到妳了。我打電話到每一間球館去問，到妳家公園附近的巷子去找尋妳的摩托車……我到
公園去等，白天等到晚上，等了半個多月……』
「所以這麼巧啊，你也來玩？」
『我在這裡等了一個月了。我記得妳說元宵節要來放天燈，我不知道妳什麼時候來？會
不會來？我還是來這裡碰運氣……』
「我要去放天燈。我會回來，回來再說吧。」

我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聽，我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不想再到這裡
來，我也絕對不再環島了。
我只想離開你的身邊。

『妳不相信我？』高令威的聲音還是在背後響起。
「……」
『妳說過妳相信我的。』
「你女朋友很漂亮。」因為高令威質疑我對他的相信，讓我再度回頭面對他。
『什麼？』
「我說你女朋友很漂亮。不是隨便說說而已，她真的很漂亮，看起來跟你很相配，你們
兩個真的很適合。」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我在醫院看到你們了。你跟她，在高雄的醫院，我就在離你們不到幾公尺的旁邊。」
『我……』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說你們真的很適合。」
『那一次是因為情況特殊一定要回台灣，但是就只有三天的時間就要再回美國，所以我
沒有告訴妳。』
「我可以去放天燈了嗎？話應該說的差不多了，請你讓我走吧。」
『不要這樣。』
「如果等一下我回來了，那就表示我已經什麼事情都沒有，回來跟你在一起了。如果我
沒有再回來，那麼你就回家去吧，或者是回美國，反正你就回去吧。」
『別這樣……』
「我去走一走可能就沒事了。」

『這個……』就在我將要轉身之際，高令威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戒指，『送妳的那些
首飾，並不是最珍貴的。最貴的在這裡。這戒指跟妳的項鍊還有手鍊是一套的，當時我一
起買了，但是沒有給妳。』
「……」看著高令威左手拿著的戒指，也許很貴但是沒有意義。
『還有這個，這兩個。一個是在妳畢業的那一天，我去買的。另一個，是我人一到了美
國，就立刻找時間去買的。』高令威解釋右手拿的兩個戒指。
「有錢了不起嗎？」話說的難聽但是我還是要說：「我知道你買的起很多珍貴的珠寶，
但是我只是一個適合地攤貨的女生。不好意思，你送我的那些首飾我沒有帶在身上，不然
我會還給你。」

如果手鍊還在手上，我一定當場脫下來，但是那些首飾，已經塵封在床底。
『妳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告訴妳，我真的很愛妳，我的心裡只有妳。』
「如果還有見面的話，我們再說吧。就當是我拜託你，不要跟來。」
我不再回頭，不管你說什麼，我不再回頭。
『她過世了。』
「……」我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子的結果，腳步停住，但是我不回頭。
『如果不是因為她剩下的日子不多，如果不是她母親懇求我，我絕對不會陪她去美國。
換做是妳，妳也會這麼做的吧。』

『我真的很愛妳……真的……』
這是我繼續往前走，最後聽到高令威說的一句話。

是啊，換做是我，我也會那樣做的。
所以你沒有錯。
錯的是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要離開。我怨你，是那樣沒消沒息的折磨我。
是我長大了嗎？
面對與魏藍洋還有高令威的分離，我沒有淚水。

我沒有放天燈，就直接坐上了天燈節的接駁專車。
沒有等到隔天，回飯店帶走行李，我離開了台北。
下一站、再下一站、再下下一站，一路往終點站高雄。
終點前的最後一站：台南白河。

在飯店裡，除非是我的人坐在電視機前拿著轉台器，不然電視一向都是停留在新聞台。
連睡覺也要把新聞台開著。
不是我愛看新聞，只是不曉得是為什麼，在飯店我就是愛開新聞台。

我應該到了白河後再立刻回高雄的。
可是我好累，累到想馬上找個地方睡覺，不想再搭火車。
我該不會又發高燒了吧，不然怎麼會一直想睡覺。

千呼萬喚始出來，我終於挖到一間小旅館。我在洗澡之前先吞了幾顆我媽準備的感冒藥
，連正露丸我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全部給它吞下去。
吹風機不在浴室裡，在外頭的梳妝台上，電視就在梳妝台旁邊，還是新聞台。

『今年的春節，短短幾天光是基隆廟口就湧進了不少的觀光客，為廟口攤販賺進大把大
把的……』新聞台正在介紹春節期間的好去處。

拿起吹風機正想把頭髮吹乾，可是一按開關就被電了一下。
我以為是靜電，可是吹風機怎麼會有靜電。

『接下來我們把鏡頭轉到台北縣的平溪鄉，一年一度的平溪天燈節熱鬧的展開……』

不是靜電？難道是漏電？
不會吧。該不會吹頭髮也會被電死。
儘管頭髮溼漉漉的，可是萬一真的是漏電那就完蛋了。
我還年輕，最起碼也讓我嫁了人之後享受過人生再死吧。

『各位觀眾，記者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平溪車站前面。在平溪除了放天燈……』

浴巾被我不小心弄到地上去了，頭髮怎麼辦？

『在這裡，最近流傳一個動人的尋人故事，一個男子為了……』
「喂，櫃檯嗎？能不能再幫我送一條浴巾過來？我的浴巾掉到浴室地上了。」
『那個少年耶講要在皺邊等倫啦，阿我本來以為伊速不速要騙偶滴東西……』一個阿婆
用台灣國語交雜著台語接受訪問。

那阿婆的台灣國語讓我覺得很想笑，我忍不住轉頭去看那個阿婆。
阿婆？好面熟。

『所以這個男子因此在這裡已經等了一個多月。雜貨店的婆婆說，男子的女朋友確實在
幾天前來到這個地方，不過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女方很生氣的掉頭就走，現在我們來聽
聽看男子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對他的女朋友說……』

好不祥的預兆…
應該跟我沒有關係吧？
別太誇張啊，高令威。
『我想跟我女朋友說，我……』

電視突然被關起來。
不是斷電，是我關掉了。

我的天啊──
拍電視劇嗎？還上新聞──
我沒有聽到高令威想說什麼，因為我不敢聽。
這真的是太誇張了。
希望新聞沒有出現我的名字。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不可能查到我的電話號碼吧？
「喂。」
『小妹啊，妳現在在哪裡啊？』是我哥。
「明天就回去了，怎麼樣？」
『妳在飯店嗎？有沒有看新聞？』
「什麼新聞？」千萬不要跟我說你看見了。
『剛剛新聞播平溪啊。』
「喔……所以呢？」我哥看到了，他見過高令威。
『有一個男的在找他女朋友，那男的好像是上一次載妳到交流道的那一個耶。』
「你看錯了。」
『妳也看到新聞了嗎？』
「沒有。不過你一定看錯了，他不可能會上新聞。」
『不可能啊，我過目不忘的人怎麼可能會看錯？』
「怎麼不可能？人家有指名道姓說要找誰嗎？」
『是沒有。』
「那不就對了。你看錯了，可能只是長的像而已。」
『是嗎？』
「是。」
『新聞是沒有說女生的名字啦，可是……』
「不要懷疑，你一定看錯了啦。」
『可是那麼巧，他女朋友也叫小草莓。』
「……」
『新聞沒說全名，但是那男的說了小草莓。我記得上次妳那個禮物上面是寫給小草莓沒
錯吧？』

這下我紅了。
怎麼想都想像不到高令威會用這一招。
他不是那種會用這種方式的人。
怎麼可能找上新聞台，怎麼可能啦──

我又來到了平溪。
幾天前才說再也不來的，我現在又來了。
還好我哥說沒有出現我的照片。廢話，高令威哪來我的照片。

一下車就可以看見那間小商店。
店有開，但是門前沒有任何人。
現在還很早，還不到十點。

我緩慢的往小商店接近，阿婆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她正在整理那些冰棒，沒有看見我。
我雙手叉在厚大衣的口袋裡，正在想是不是要往前。

『小賊，買……』阿婆那好笑的台灣國語加台語又出現了。跟我四目相交之後，她往裡
頭大喊：『欸，少年ㄟ，緊啦──卡緊ㄟ啦──查某囝阿來阿──』
「……」阿婆的反應讓我覺得她好像看到鬼。
『欸，小賊，哩麥兆嘿──』阿婆對著我喊。

高令威搬著幾箱東西出現在門口。
放下東西他衝到我的面前，想說話又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不出話了吧？看你做了什麼好事。

「你幹嘛──你發什麼神經啊，上新聞很好玩嗎？」我只差髒話沒飆出口了。
『不關我的事，是阿婆的兒子，妳自己問阿婆，她兒子是電視台記者……』
「哪那麼巧？哪有這種事？」
『阿嬤──妳跟她講妳兒子是記者啦。』高令威把阿婆拉過來。
『係金ㄟ啦，小賊，伊金ㄟ細滴電訴台上班啦。』阿婆也很急。
「你也可以說不要啊，很丟臉耶。」
『我……我是不想，可是只要妳回來，丟臉只好丟一次。』
「那你也不要害我丟臉──」
『可是我就是要找妳啊，但是我沒有說妳的名字喔。』
「那小草莓是怎麼回事？」
『我沒說小草莓啊。』
「我哥明明就說你有說小草──」不會吧，我哥……居然騙我。
『你哥在哪裡？我要送他一台賓士。』高令威臉上是一絲竊笑。
「男生果然都不是好東西，連自己妹妹也騙。」我回去一定要問我媽我哥是不是偷生的
，咬自己人。
『小草莓……』
「你幹嘛？用不著下跪吧，你拍戲啊？起來啦──」高令威單膝跪在地上，旁邊已經陸
續的有遊客出現，每個人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原諒我吧，我錯了。如果妳願意原諒我，我再起來。還有，這三個戒指，妳要選一個
，三個都要也行。』
「你先起來啦──」我想把高令威拉起來，可是吃奶的力氣不夠用。
『妳原諒我。』
『嘿啦，小賊，伊單哩就固阿捏。』阿婆也來幫忙。
「這個、這個，隨便啦，三個我都喜歡。你快點給我起來──」我胡亂指著戒指亂挑，
拿走其中一個。
『我愛妳。』高令威一起身就不顧眾人的眼光給我一個擁抱。

我們在平溪車站前，上演了一齣免收門票的愛情鬧劇。

車子開在往花蓮的路上。
我們決定一起完成上次沒有完成的旅程。

「你到處買戒指的舉止，好像一齣港劇裡面男女主角的橋段喔。」
『港劇？這個我就真的很少看了。』
「很感人，可是港劇的結局女主角死掉了。」
『……』看了我一眼，高令威說：『那也跟戒指沒有關係吧。如果有，那他買的一定是
便宜貨。我買的高檔貨可以讓妳長命百歲。」
「到底有多貴？」
『秘密。』
「我拿去賣掉就知道價值多少了。」
『妳怎麼動不動要把我送妳的東西給賣掉。』
「誰叫你不跟我說到底要多少錢。」
『我只會說我愛妳。』
「肉麻。那齣港劇裡的男女主角家人全都過世了，剩他們孤孤單單的，好可憐。」
『只是戲。』
「那讓我想到你一個人在台灣也很孤單。」
『這樣妳就跟我一起到美國去。』
「那我的家人怎麼辦？」

說這句話的同時，我想到我只顧自己的家人，卻不顧高令威也有家人。
高令威微笑的看著我沒有回答，那個笑容讓我覺得自己一個人在台灣，他一定很空虛。
我想他一定也很想跟家人在一起，如果不是我，他早就在美國了。

「如果你想到美國去，我沒有關係，只要你不要太少回來就好。」
『妳也可以跟我一起去，我會常常帶妳回來看妳的家人。』
「又不是離島，是美國耶。那要花多少錢？你們有錢人總是不會想到金錢的問題。」
『別人我不知道，我老婆的錢當然是我負責。』
「你老婆的錢當然是你負責，老婆的錢本來就是老公要負責啊，你這樣說不是等於白說
。」
『所以如果妳願意到美國去，當然是我負責。』
「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說不出哪裡怪。
『哪裡怪？』
「你老婆的錢你負責，我去你負責……聽起來怪怪的。」
『我老婆的錢我負責，妳去我負責，加起來就是：是我老婆的妳，我負責。』
「繞口令？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我老婆的錢我負責，小草莓去我負責，加起來就是：是我老婆的小草莓，我負責。』
「再說一次。」我不得不認我真的是白痴的很徹底。
『以前妳到底是怎麼考上妳想要的學校的？』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考得上。
『聽清楚。我老婆小草莓，我負責。』
「……」
『不清楚？再一次。我的老婆小草莓小姐，由她的老公高令威先生，負、責。』
「誰是你老婆啊──」
『小草莓。』
「誰是小草莓啊──我什麼時候變成你老婆了？」
『妳不是已經收下我的戒指了？』
「你什麼時候說收了戒指就變成你老婆了？」
『我跪下來就是跟妳求婚，妳也收下我的戒指了。』
「你是詐騙集團啊──你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早晚妳都是我老婆，妳跑不了了。』
「哪有人這樣求婚的啦──」

「那齣港劇，還有一個更感人的橋段喔。」我繼續說，我太愛那齣港劇了。
『換男主角死？』
「那有戲主角全死光的啦──男女主角本來很窮，後來男主角成功賺大錢，有一天他們
開著賓士車在路上，女主角說很懷念以前一起騎過腳踏車的回憶，剛好眼前就經過一台腳
踏車，男主角就停下來，拿著車鑰匙跟騎腳踏車的那個人說：我用賓士跟你換腳踏車，這
台賓士以後是你的了。然後男主角跟女主角就騎著腳踏車，快快樂樂的離開了。」
『……』
「很感人吧？」我可是感動的要死。
『妳想換MARCH？等等我們看到的第一台MARCH就是了。』
「什麼？」他在說什麼。
『老婆，就那一台了。』高令威突然用力迴轉，追著一台MARCH跑。
「你幹嘛？」
『拿我的車去換前面的MARCH啊。』
「拿BMW換MARCH──你發什麼神經，我說的是港劇裡的賓士跟腳踏車。」
『腳踏車？我這台可不比賓士便宜，勉強當作是賓士好了。等等騎腳踏車過來的人賺到
了。』高令威還真的認真的看著慢車道上的騎士。

如果不是我阻擋，我不知道高令威會不會真的跑去跟人家換腳踏車。
我想可能性是很大的。有錢人的腦袋跟正常人不太一樣。
但是這可不是浪漫的行為。

「一時浪漫，可能會後悔一輩子喔。」
失戀不是好事，但是也不是壞事。
如果不是因為我失戀，我也不會碰上這麼棒的一個男生。

失去，很多時候總是能造就一件好事的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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