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咁的...最近飛一班Split Duty*(文章末會解釋甚麼是split duty),上機不久後,便收到消息說飛機系統出現問題需要時間檢查,恐怕會有延誤,眾人擔心原本已經非常不足夠的休息時間會更見緊拙。不料約十分鐘後經理便說「Good News! We are Good to Go!」大家便高高興興準備迎接客人登機了。
一如往常的boarding時間,雖然繁忙但順暢,不消廿分鐘所有乘客已經悉數就坐。當大家以為飛機馬上就要啟程之時,機長的廣播便傳來了。他說機上的系統出現了錯誤,為了慎重起見工程人員需要進行全面的檢查,飛機將會延誤一個半小時才起飛,期間由於飛機上各個系統都會重新啟動,所以客艙內的燈光可能會間中關上。
消息一傳出,各位同事都心知不妙,仍依照慣常延誤時的做法,先到客艙為客人奉上清水。果真,馬上便有客人向我們發難了。外國客人向我們質問為什麼明知要延誤還要讓他們登機,直指這是完全不合理的做法。其實我們在場的同事都明白的,如果我們可以選擇的話,相信任何一名空服員都不希望跟乘容一同困於明知會延誤的客艙中。但礙於事情已發生,我們亦不好意思陪同他一起謾罵,同事們只能夠硬著頭皮,掛著招牌的皮笑肉不笑任由他宣洩他的不滿,再公式的說些安撫他的說話,盡為他做一些明知無意義的 “check with the captain” 和 “get back to you with updates”。過一陣子他便冷靜下來。
然而情況並沒有馬上變好,客艙內的空調系統忽然停止運作了,本來已經有夠侷促的機艙變得更悶熱了,加上早已經因為系統重啟而熄滅的燈光,整個客艙呈現出一片漆黑加悶侷的狀態,真的很難想像我們把二百多人都困在這空間中。一個個原本已經夠鬱悶的乘客開始拿safety card煽著風,雖然燈光昏暗,但他們的嘴臉變得有多糟糕,我用想像的已經知道了。為了自身的安全起見,大家盡量躲在廚房,一邊盡量打開chiller的櫃門,雖然已經暫停送風,但借助內裡僅餘的冷空氣降溫,一邊忙著接聽來自經理的電話,聽她盡力嘗試調校空調系統,又說已經申請uplift為客人提供的零食。拜託,都甚麼情況了,零食還能安撫他們嗎?大家都快要缺氧的情況下誰還想要零食。
持續了快要半個小時,機艙內的溫度終於回復至合理的水平,雖然比起平常還是稍嫌侷促一點。此時航機已機延誤了快要一小時,機長的廣播又響起了,他說客機已經檢查完畢,「few minutes」後便可以準備push back了。各位同事終於鬆一口氣,只希望今躺航班可以早去早回。可是那廣播之後的「few minutes」又「few minutes」,大概又半個小時,飛機關門後仍未見有任何動靜。
此時客艙中傳出了不得不去回應的Call Light,一個外國女子向我質詢到底甚麼時候要起飛,她氣憤我們未準備好便要乘客上機等候,她氣憤剛才連冷氣系統都暫停了,她更氣憤剛剛機長說「few minutes」,現在都thirty minutes了還未有起色,她要我立即就去問機長在搞什麼鬼。
我的專業教我要笑著去回應,我還勉強可以應付。我的專業要我"Don’t take it personal”,我卻覺得好困難。Personally我是感到頗委屈的。站著無辜受靶固然是委屈,但讓我感到最委屈的是明明錯不在我,但道理也的確不在我這邊。因為這一連串的決定雖然不是我這個小薯可以下的,但在外人眼中這根本無關係,他們也不在乎。我們亦不能像平常因天氣因空管而延誤般,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委屈的是整個事件的決定的確有不當,委屈的是我真的覺得整個事情是有負於乘客們,委屈的是對於以上的我都愛莫能助,委屈的是我對乘客說不出:「關我屁事嗎?又不是我的決定」這種話。這一次我是深深體會到了存在於一個團體中,沒有份做決定卻要承受那份惡果的無奈。
我明白工作中總是會有不愉快的時候,尤其是職位越低,面對這些無奈的情況則會越多。曾經聽朋友說,能被稱為工作當然是因為當中有難捱的部份,如果一份工作盡是令你感到愉快的話,別人也沒有必要付薪水讓我們來做吧。或許我應該慶幸到目前為止,這份工作讓我享受的地方還是遠比使我難過的事情多。而且我依舊是習慣不把太負面的情緒放在心上,現在已經準備好心情,明天準時返工。
* Split Duty是其中一種值班的pattern,只適用於飛行時間比較段的航點(如台北,馬尼拉及胡志明市)通常是晚上離港的航班,第二天清晨時間便會啟程回港。組員到達酒店後開始計只有三至五小時的休息時間。有別於正常layover,split duty於酒店休息的整段時間都算作Ground Duty值班時間。以今次我的航班為例,1900報到,最後大概2200才起飛,到達酒店時間大概0100,0400酒店wakeup call開始起程回港,最終早上0815左右抵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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