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攻擊」和「無情的愛」的差別?
(來自精神分析師溫尼考特和克萊恩的概念)
面對週遭人事物,你要先辨別他的行為背後的意圖是哪一種?
如果你辨識出「無情的愛」,那麼不妨換個方式回應:「我發現你會對我說這種話,其實是因為你真的很愛我。」
感受一下,同理式的語言對生活有什麼不同的影響?
如果你嘗試了,歡迎和我們分享。
另附上一篇文章幫助大家更理解這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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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周圍人事物不曾改變(本文出自 #情緒寄生 p.38-45)
~時空凍結效應~
我去看了國家文藝獎級的編舞家,何曉玫的作品《默島新樂園》。一向偏好戲劇不善舞蹈的我,看了曉玫的舞作大受感動,覺得台上舞者們的腳尖好像直接穿進了我的胸口,跳得我心兒隱隱發燙。
女舞者身著肉色衣物彷彿赤裸,擺動的四肢拉拔著一只帶著針孔攝影的探照燈,做出一連串既優雅又帶點恰到好處的情色般的動作,自我偷窺式的影像投射在醒目的主牆上,與海底世界的泡沫幻影交雜在一起,形成觀眾眼前一股難以言喻的綺麗世界。既美麗,又哀傷。
何曉玫的創作如此傑出,我很好奇,家人看了她編排的作品後,反應會如何?是否為她感到驕傲?
聽到我有此一問,何曉玫臉上浮現令人玩味的表情,她說:「我媽看了我的表演,只問我:『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在台上做出這麼難看的動作?』」
何曉玫的回答被我寫進專欄,文章po在網路上,引起某些有感而發,其中一位曾經演過戲劇的網友回覆說:「我媽來看我的舞台劇,問她心得,她只說:『以後要穿無痕內褲,不然在台上很難看。』」
一連串留言後,何曉玫也回應了,她說:「也許(媽媽)是愛女心切。」
留言在這裡嘎然而止。或許大家也開始思考,我們各自在家庭裡所遇到的狀況,有沒有可能其實是「愛女(子)心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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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社會上很流行討論「以愛為名的親情綁架」。我身為一名將近四十歲的半資深子女,身為家中的唯一小孩,對這事兒當然也相當有感觸。
我和許多人分享過自己的成長經驗:從事金融業的父親應酬頗多,從小我幾乎和母親兩個人獨處。小時候,我最怕母親的眼淚,總覺得自己如果不能達到母親的期待和要求,難過的海浪就會從我身邊蔓延開來,數落著我:「我是為你好啊,你怎麼都不聽話呢?」
原本我可以假裝沒事地逃離這片水禍,然而,倘若我不能在父親回家前關起那「肇事的水龍頭」,就要倒大楣了。我最怕父親好不容易下班回家,卻因家中的低氣壓,而鐵著一張臉質問我:「妳又對妳媽做了什麼?」
所以母親的眼淚令我慌張,偏偏我又時常管不住自己的嘴,老愛跟她唱反調,頂嘴的時候可神氣了,只是一見「媽媽淚海」的徵兆,心就忍不住糾結成團。假使每個人在世界上都有一個最害怕的項目,對童年的我而言,最害怕的莫過於「媽媽的眼淚」。
對於害怕的事物,我們總會想出抵禦它的方法;身為最親愛的家人,我們使用的辦法往往是一針見血,光憑一句話就能讓對方鎖喉,無言以對。
我很快也找出抵禦「媽媽眼淚」的必殺絕技,就是面無表情地跟她說:「妳就只會哭。除了哭,妳還會什麼?」
這種激將法在母親身上極度好用,我收起情感,她自然也不會再向我示弱,硬生生地收回已經卡在眼角邊即將滾出的眼淚。就這樣,父親回家也不再有理由罵我了,只是那窒礙難行的家庭氣氛,逐漸成為我夜半不歸的理由。
大學畢業後,我翅膀也硬了,乾脆以「結婚」為名,光明正大逃家。在我心目中,父母親根本不可能改變:爸爸一定沒有很想在家照顧我,媽媽也一定還是只會用哭來逼我達成她的期待。
這些年,我遇到許多與我有相似困擾的朋友,大家在原生家庭有各自的辛苦,學有所成後自己出來社會上打拼,但內心隱隱約約卡了一根刺,是與老父母相關的、無法碰觸的家庭議題。他們大部分和我一樣,困在一種不自覺的偏執裡,覺得父母不可能改變。
我們這群原生家庭的苦主,許多看似獨立自主,心靈卻彷彿停留在過去時光,守著某些一成不變的家庭記憶:我的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的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之間有某些怎麼樣都無法解決的問題……
是嗎?事實真的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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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歲後,我的事業和生涯都正在起飛,伴侶更是為了工作忙碌得不可開交。前些年,為了幫忙照看我的兩個孩子,母親毅然決然地賣掉了老家,鼓吹其實不太情願的父親北上居住。
成年之後,和父母的距離突然拉得這麼近,令我既期待、又感到心慌,童年時相似的感覺時常重返心頭。在這種氛圍中,我最難忍母親的嘮叨,那會讓我聯想到小時候「媽媽的眼淚」,和一連串被控制的感覺。
某天,我要到小孩學校去當志工媽媽,順路載母親去附近辦事情。校園進出需要使用志工證,記性不太好的我,開到半路才想起自己證件忘了拿,眼看時間要來不及了,我忍不住在車裡喊叫著,誰知坐在一旁的母親沈穩地回答說:「不用擔心,我昨天已經幫你把證件放進包包裡了。」我沒料到媽媽突來這招,要她打開我的包包拿出來給我確認,她從容地拿出證件,我們就這樣一路沈默著,直到學校。
諸如此類的事件越來越常發生。有時,我會很氣父母如此介入和干預我的生活,但更多時候,我開始發現這些介入對我生活帶來的方便。
所以後來,每當有人提起「以愛為名的親情綁架」時,我常選擇保持沈默。因為,當我逐漸走出「父母和過去一樣」的心理想像,突然不太能確定,年輕時被我界定為控制欲的父母的作為,究竟是「綁架」,還是「愛」?
更精確地說,「愛」和「綁架」的感覺,在我心裡變得洶湧起伏,有時感受到的是「綁架」,但更多時候,是「愛」。就像何曉玫說的:「有沒有可能是『愛女心切』呢?」
而現在的我們,又為何會這麼想了呢?
是我們變了?還是父母變了?抑或是,我們都變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長大的故事。我們可以忘記自己是怎麼長大的,卻不能不知道,我們「感覺」自己是怎麼長大的。
正是這些「感覺」,才讓我們困在凍結的過往時空中,繼續用一成不變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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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寄生》http://bit.ly/2O6RvA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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