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制大 莊敬自強
【#香港革新論文章】❝未來,香港人會否鞏固其主體意識,克服來自中國的分化打擊?香港人會否將抗爭更聚焦於中國及其代理人網絡,直接打擊其控制香港之實力和資源?香港人又會否強化其全球民間外交網絡,鞏固自由世界國家對香港的支持?所有這些變數,都會影響未來香港自治運動之動員能力,繼而決定香港人能否在中美新冷戰中發揮「弱者槓桿」(leverages of the weak)。❞
/方志恒 《香港革新論》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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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恒:「反送中」是一場香港自治運動
(原文刊於2019年10月31日《蘋果日報》即時新聞)
中國和自由世界將如何應對流水革命?香港人這一場「流水革命」,繼續牽引著全球目光。全世界人都在看,想知道香港人為何能團結抗爭5個月,依然堅定不移。
要理解今天的香港,我們應該從這個前提說起:香港人是尋求自治的「無國家共同體」(Hongkongers are a stateless nation struggling for autonomy)。只有認識到這個前提,我們才能理解「流水革命」作為香港自治運動最新篇章之時代意義,進而思考中國和自由世界將如何應對香港人的自治訴求。
香港人團結爭自治
按大師Michael Keating在《Nations Against the State》的經典理論,「國家」(state)和「共同體」(nation)是兩個不同概念。前者指建基於主權的政治行動機器,後者指按照共同血緣(common ethnicity)或共同價值(common values)建構而成並尋求自治的政治社群。概念上,共同體不一定有自己的國家。當共同體和國家完全(或大致)重叠,這就是我們一般理解的單一民族國家(nation-state),例如日本;當共同體沒有自己的國家,就會尋求在現有國家內實現自治,甚或爭取獨立建國,例如加泰人、魁北克人、蘇格蘭人。
歷史上,香港共同體之形成,始於1949年中港邊境管制確立後,改變了香港開埠百年來華人自由進出之情況,令香港得以逐步發展出獨特的身份認同。與此同時,戰後香港經歷了「非正式的權力下放」(informal devolution),倫敦逐步允許港府建立起各種自治權,鞏固了香港共同體之制度基礎 —— 這些自治權更在1984年由《中英聯合聲明》以國際法確認(de jure recognized)、然後在1990年由中國人大頒布之《基本法》以國內法予以成文化(codified)。到了1997年7月1日,英國人除了將香港主權移交予中國,實際上也移交了一個初生的政治共同體 —— 這個共同體的名字叫「香港人」。
不幸地,香港人和中國從一開始,就對一國兩制有截然不同的理解。香港人追求的,是在一國之下永續兩制;中國卻視兩制為過渡,最終走向中央集權之一國。此一根本差異,決定了1997年主權移交後,香港人時刻需要捍衛自治,不斷抵抗中國之干預和吸納 —— 由2003年反廿三條運動、2010年反高鐵運動,到2012年反國教運動和2014年雨傘運動。諷剌地,中國越加強吸納香港,香港主體意識卻在反抗之中壯大。
在這個脈絡下,我們就能理解到,「流水革命」實乃香港自治運動之最新篇章。對大多數香港人來說,《逃犯條例》代表著中國蠶蝕香港自治之新嘗試,旨在拆除中港之間的法制防火牆。要不是大批香港人在6月12日包圍立法會、以及美國跨黨派議員在6月13日重提《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中港政府才在本地和國際社會的共同壓力下,在6月15日暫緩《逃犯條例》。
但整場《逃犯條例》風波,已引發香港人對失去自治的深層恐懼,促使不同世代的香港人,克服長期以來和勇之間的路線分歧,攜手合作 —— 由前線勇武抗爭,到和理非後勤支援。換言之,「流水革命」發韌於反送中,卻快速發展為新一波的香港自治運動。對不少香港人來說,除非能夠建立全面代表港人之自治政府和議會,《逃犯條例》以至任何對香港自治之蠶蝕,隨時會捲土重來。
中國推進霸凌模式
香港人之自治訴求,已經在「流水革命」中清晰表達。但香港之政治未來,始終受制於中國的對港政策。
多年來,中國面對香港人的自治訴求,立場一貫清晰,就是加強集權專制操控(centralized, authoritarian controls)。廣泛而言,中國對香港施行之集權專制主義,乃延伸自中共黨國對中國邊陲地區(包括新疆、西藏、滿蒙)之同化吸納政策;而此一政策,則源自中共對1991年蘇聯解體所汲取的教訓。2012年,習近平政權開始在香港力推集權專制主義,此趨勢跟中國對西藏人和維吾爾人之強力同化政策同步。
但中國的對港政策,並非只是直接施行集權專制主義那樣簡單。到目前為止,中國管治香港的模式,仍不同於西藏和新疆(中共黨國仍未直接管治香港);香港人所面對的同化壓力,仍比西藏人和維吾爾人來得溫和(香港人仍未被關進再教育營或受社會信用系統監控)。當中原因顯而易見,卻常常被忽略,就是維持一國兩制下某種形式的香港自治,非常符合中國本身的戰略和經濟利益。
中港權貴總是吹噓「香港依靠中國才能生存」,但事實上卻是「中國經濟依靠香港金融才能生存」—— 香港是中國最主要的境外投資來源地(2018年香港對中國的直接投資金額為961億美元,佔中國 FDI 總數74.7%)、最主要的境外上巿集資地(2018年中國企業在香港的IPO金額高達35萬億美元,佔中國企業境外集資總額79.6%)、最主要的境外銀行貸款來源地(2018 年香港各銀行對中國大陸銀行和非銀行客戶的淨債權總額高達 910億元美元)、最主要的境外債券融資平台(2018年中國企業在香港發行的美元債券總額高達723 億美元,佔中資企業境外發債總額的64.2%)、最主要的境外人民幣交易中心(2018 年香港佔全球人民幣境外交易量的79%)和最主要的境外私人財富安全港(2018年香港各金融機構管理的資產總額達3.1萬億美元,估計大部分為中國權貴的資產)。而香港對中國的巨大金融價值,只有在一國兩制框架下才能發揮,特別是當中的普通法制度、與美元掛勾的港元、資金自由流通等等。
香港實乃中國經濟賴以呼吸的「金融肺」,其金融角色對中國來說難以取代。其他中國城巿例如上海和深圳,由於缺乏香港廣為國際認可的自由巿場和法治,至今仍無法取代香港 —— 上海自貿區之失敗,未能做到當初信誓旦旦的貨幣和資金自由流動,不過再次證明中國始終找不到方法,去減低它對香港金融之依賴。
中國既要在香港推進專制集權主義、但又非常依賴香港金融,遂促使習近平政權自2012年起,採取了「我全部都要」的「霸凌模式」(take-all approach)—— 即一方面要換掉香港自治的內涵,施加更強力的專制集權操控;另一方面則保留一國兩制的軀殼,以更充分利用香港為其服務。這些年來,中國在香港推進「霸凌模式」,其實一直頗為順利,包括成功取消大批反對運動領袖的參選資格和議席、在銅鑼灣事件和肖建華事件上跨境執法、取締香港民族黨、在西九高鐵站實行中國法律等等。儘管香港本地和國際社會,都曾強烈反對這些決定,但始終無力阻止中國上下其手,一方面逐步淘空香港自治、另一方面利用一國兩制軀殼為其政權利益服務。
由此路進,我們當能明白「流水革命」成功阻擋了《逃犯條例》,實在意義非凡。因為這是中國自2012年推進「霸凌模式」以來,首次遭逢挫敗。在本地抗爭和國際施壓下,中國先被迫暫緩《逃犯條例》,其後再被迫正式撤回草案;其「霸凌模式」最終撞上牆壁,不但無法再推進,更加暴露了中國在香港的潛在限制。
首先,「流水革命」暴露了中國難以在香港動用解放軍(包括武警)。由於中國嚴重依賴香港金融,加上顧忌自由世界特別是美國的可能反應,動用解放軍血腥鎮壓香港示威,對中國來說成本實在太高;有趣地,香港特首林鄭月娥後來在一個場合的發言,更權威地證實了中國的顧慮。換言之,全憑其國際金融中心地位,香港不致成為天安門、烏魯木齊和拉薩。
第二,「流水革命」暴露了中國賴以控制香港的代理人網絡(local collaborator network),無法壓服團結一致的香港民眾。由於動用解放軍(包括武警)的成本太高,中國只能依賴其代理人網絡,特別是香港警察,去平息「流水革命」。自6月以來,香港政府就採用了「準軍事警察政府模式」(paramilitary police-state mode),試圖以無差別濫打、濫捕和濫告示威者,來阻嚇巿民繼續參與示威;同時動員親中商會、政黨、社團高調撐警,並組織各種反示威行動。這種多管齊下的分化打擊策略,目標是要分化勇武派及和理非,然後再將之逐一收拾,基本上就是5年前應對雨傘運動策略。
但這次勇武派及和理非汲取了雨傘運動失敗的教訓,一直堅持「不分化不割蓆」的原則,團結一致對抗政權。到目前為止,儘管政府已濫捕了超過2000名巿民、濫告了200名示威者暴動罪,整個運動仍能保持韌力。相反,警察鎮壓已引發強烈的民眾反彈,正在摧毀中國在港整個代理人網絡的認受性 —— 中文大學在10月中進行的民調顯示,52%和49%的受訪者在信任度上,分別給予警察和香港政府「零分」。除非「流水革命」的支持基礎出現戲劇性變化,中國要單靠代理人網絡平息示威浪潮,恐怕是緣木求魚。
當「解放軍牌」(威脅血腥鎮壓)已失去威懾力、「代理人牌」(準軍事警察政府模式)又在自我毀滅之中,中國手上的牌其實所剩無幾,正面臨越來越大的讓步壓力。在這個脈絡下,我們就能理解為何在9月時,中國會答應五大訴求其中之一,正式撤回了《逃犯條例》,以至在近期放出撤換林鄭月娥的風聲。
本地和國際社會要求中港政府答應其他四個訴求(包括獨立調查警暴、收回暴動定性、撤銷示威者控罪和落實雙普選)的壓力正不斷增加,但中國的困局在於若然答應這些訴求,不但等同放棄其操控香港的霸凌模式,更會衝擊習近平的個人聲望。既無法平息示威浪潮、又不願意再作讓步,中國已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局。
自由世界重返香港
「流水革命」的其中一個重要影響,是重現(re-surfaced)自由世界作為香港自治的持份者角色,呈現了香港作為「國際自治政體」(internationalized autonomy)的複雜性。
基於兩大原因,自由世界國家在香港自治問題上,正扮演更積極的角色。
第一,中國對香港的集權專制操控,已嚴重破壞香港長久以來的自由法治傳統,迫使自由世界國家必須站起來,自行捍衛其在港利益。2016年的銅鑼灣書局事件和2017年的肖建華事件,已警示自由世界國家,香港的獨立管轄區地位已出現裂痕。直至本年初更爆發了《逃犯條例》風波,一直保障本地和外地人的中港法制防火牆面臨被拆走,終於引發在港外國商會(包括國際商會、香港美國商會、北歐商會)和自由世界國家領袖(美國政府和國會、歐盟28個國家、英國和加拿大政府、七大工業國集團領袖)的全面反彈。
明顯地,《逃犯條例》風波對自由世界國家的最大教訓,是不能再指望香港政府會保障其在港的利益,而必須自行站出來。
第二,由中國影響力擴張,所引發的地緣政治變化,正促使自由世界國家改變其對香港自治的立場。近年,中國透過經濟投資和境外統戰工程,積極對外擴張影響力,令自由世界國家必須回應。在這個地緣政治脈絡下,香港由原來連結中國和自由世界的地緣政治中立地帶,轉變為抵抗中國影響力擴張的最前線。美國對港政策在過去數月急速改變,就是最佳的說明。
今年初,時任美國駐港總領事唐偉康高調宣示,香港自治對美國的自由開放印太戰略非常重要;隨著反送中升溫,美國政府和國會領袖全面支持香港的「流水革命」,包括白宮高層多次接見香港民主運動領袖、將香港納入中美貿易談判議程、眾議院通過《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等等。隨著中美新冷戰在貿易、科技、安全等多方面全面開打,香港自治也成為中美攤牌的新戰場。
總而言之,香港自治不止是國內問題,也是國際問題。過去幾個月,《逃犯條例》風波已充分證明,香港自治的未來,不單取決於中央地方互動(central-local dynamics),也受制於全球地緣政治(global geopolitics)。自由世界國家,特別是作為全球領袖的美國,將如何應對香港人的自治訴求,必將影響香港之未來。
如何發揮弱者槓桿
香港自治之未來,取決於香港人、中國和自由世界的三方複雜互動,而每一方又受制於一系列相互關連的變數,因而充滿不確定性。
中國對香港自治之應對,始終取決於其控制香港之實力和資源,當中涉及了一系列的變數:經濟債務危機和資本外逃,會否衝擊中共黨國之穩定性?中國能否有效維持和掌控在香港的代理人網絡?中國又能否應對多個中國邊陲地區,包括新疆、西藏、香港和台灣,同時出現不穩?這些變數互相影響,將決定中國能否集結足夠實力和資源,去繼續推進(抑或被迫調整)其對香港自治的「霸凌模式」。
自由世界對香港自治之應對,則取決於各國對支持香港自治之意願和力度,當中尤其涉及美國作為自由世界領袖的地緣政治戰略:美國將採用何種戰略,去遏制中國影響力擴張,而香港在這個地緣政治棋盤上又有何角色?美國會否積極地運用《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下的工具,包括每年認證機制和官員制裁,去介入香港自治運作?美國又會否聯合其他自由世界國家,例如七大工業國集團,在香港自治問題上聯手向中國施壓?我們需留意所有這些變數,以評估自由世界國家對支持香港自治之意願和力度。
香港是地緣政治上的共同邊陲(overlapping periphery),其自治狀況始終受制於大國政治,特別是中美兩國。但香港人作為細小的共同體,如果能團結地、也有智慧地爭取,則仍然有能力影響地緣政治格局 —— 香港人在過去幾個月,就成功做到這一點。
未來,香港人會否鞏固其主體意識,克服來自中國的分化打擊?香港人會否將抗爭更聚焦於中國及其代理人網絡,直接打擊其控制香港之實力和資源?香港人又會否強化其全球民間外交網絡,鞏固自由世界國家對香港的支持?所有這些變數,都會影響未來香港自治運動之動員能力,繼而決定香港人能否在中美新冷戰中發揮「弱者槓桿」(leverages of the weak)。
對無國家共同體來說,自治之路必然是崎嶇漫長,過程總是數以十年甚至百年計。但若然香港人決心尋求自治,就必須昂首迎接這個沉重挑戰。《想像的共同體》作者安德森曾寄語,「我走不下去了,但我會走下去」(I can’t go on. I’ll go on.),這應該是香港人在未來漫漫長路上的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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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訪問: Vanyssa- 美國 MBA、矽谷 Fintech、台灣創業經驗分享
之前 7 月回台灣, 想要和大學以來的好朋友 Vanyssa 有個直播, 但後來因為我們彼此有空的時間一直喬不攏,最後只好取消, 因為她金融業、MBA、及創業的經驗很特別, 我特別請她用文字的方式來和大家分享她的學經歷。
Vanyssa 大學雙主修人類學系及經濟, 畢業後在台灣金融業工作多年,再申請到美國唸 MBA,MBA 在學期間有到矽谷 Fintech 實習。 她後來因緣際會回台灣創業,這篇文章特別詢問她讀 MBA 的動機、美國求學的轉變、以及回台灣創業的點滴。 文章最後還有她特別給我的讀者優惠的活動,歡迎在台北的朋友們有機會利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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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an: 為什麼你想要唸 MBA? 在讀之前你覺得 MBA 可以帶給你什麼? Johns Hopkins MBA 的教育對妳有什麼啟發? 你讀完後覺得最大的改變是什麼?
Vanyssa:【MBA的動機與經驗】
之前在外商工作,看到如果 2 個同事業績各方面條件伯仲之間的話,有海外經歷,以及英文口語能力強人的似乎都比較容易被公司看到,也比較能表現自己,進而增加升遷機會,於是就決定要把自己丟到美國二年,看看自己可以有什麽進步與改變。我很確定自己不想走學術路綫,也決定好給自己流浪 2 年的時間,所以排除了英國的課程。當時在職場裏又看見公司的高階經理人都是留美的 MBA 回來的,加上自己確定不走學術,就自然而然的把美國的 MBA 當成第一選擇。
以前常常讀到旅居在外的人會經歷 Culture Shock,在出國前就很期待不知道自己會經歷什麽樣的文化衝擊。Johns Hopkins (JHU) 的 GMBA有 2 個比較特別的課程:Innovation for Humanity (I4H), 學生可以選擇一個國家,去到當地進行企業顧問的短期計劃,我與來自不同國家的同學們到了伊索比亞一起推行了改善企業經營效率的計劃: Discovery to Market (D2M),我們與NASA,Johns Hopkins Hospital 合作,為政府單位以及醫院找出他們擁有專利技術的市場價值。這兩個計劃讓我學會了如何評估一個市場的市值,如何評估一個計劃的可行性,以及如何發現企業問題,改善企業經營的效率。再加上我暑期在矽谷的 Fintech 工作,接觸到公司募資,孵化器,不同輪融資,公司上市,如何對外尋求資源,壯大公司等等的議題,讓我對於實際商業世界運作的視野大開。
【Post-MBA的改變】
我認爲在美國念書與工作帶給我最大的改變是我變得勇於做自己,不再害怕做選擇,不再害怕展現出自我,不再害怕去做夢追夢,做想做的事。到了美國脫離了熟悉的家人,朋友,食物,責任,生活圈,以及早已習以爲常的社會規範,沒有人會告訴你該怎麽做,或是怎麽做會比較 “好”,有很多時間可以與自己的内心對話,發現了很多過去忽略的内心的聲音。西方社會相對來説比較注重 individualism,個人的角色與意見被放得比較大,例如我和 MBA 同學一起開珍珠奶茶店這件事來説,在東方最常遇到的思維是 「開飲料店不需要國外 MBA 學歷啊?」(我又不是爲了開珍珠奶茶店才去念 MBA 的),「如果要開飲料店當初幹嘛去念MBA?」(我當初怎麽知道我會開飲料店?),西方通常當下的回應是「Oh…..that’s a great idea.」,「I like bubble tea. That’s so exotic.」,雖然感覺回應有點客套,但是基本的思維是對方覺得那是你的人生,那是你的決定,他沒有什麽資格去評論好壞對錯。深刻體認這樣的思維後,遇到很多事情我都會先問問自己「Does it matter? 這很重要嗎?」如果想一想不是很重要的話,就不用太往心裏去,決定要做什麽就去做。
另外還有一個改變就是,我變得比較不怕冒風險。過去我習慣按照計劃做事,上好學校,進大公司,都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内選擇“安全”的路去走。在美國念書期間,有美國同學邀請我一起參加在克里夫蘭舉辦的銀行的全國 MBA 的商業競賽,就是由企業(銀行)提出問題,不同學校的MBA學生提出解決辦法的一個競賽。當初參加是想説我曾經有金融業工作的背景,或許可以對團隊提供一點貢獻,結果那年出的題目是跟 Cybersecurity 有關,我對於資訊安全沒有什麽涉獵,只是勉强做了一個針對風險保障的財務模型,用 Excel 和 R 結合來估算銀行在不同情況下的風險溢酬,以及可以應對的策略,結果沒想到這個模型建構的邏輯得到評審的青睞,最後我們團隊不僅進入了前五名的決賽,我個人還在所有各國參賽MBA裏面得到了個人獎。這個經驗讓我知道,就算以爲是經驗裏“安全”的路,也可能會有出人意料的風景;就算是遇到了完全陌生的挑戰,也不用害怕困難,盡力去做就對了。
Brian: 你在台灣金融業做過什麼? 你在美國 Fintech 做的是什麼內容? 台灣金融及美國 Fintech 對妳的職涯有什麼影響?
Vanyssa:【職涯的轉變】
我過去在銀行與投顧業待過,都是與投資市場與業務相關,我在矽谷的 Fintech 加入的公司跟我過去的背景也沒有什麽關聯,頂多勉强有”銀行是客戶“的相似點而已,所以對我來説,也是一個新的學習。這個新創公司在做的東西是利用 Machine Learning 來增進企業金流營運的效率。簡單來說,廠商在生產產品的同時會產生進貨發票,過去都是依賴公司經驗豐富的採購經理人預估一段期間的備料要進貨多少來準備最佳進貨量。Fintech則是利用廠商過去累積 1 年到 5 年的進貨發票來訓練一個平臺模型,這個模型會預估一個最佳的進貨量,並利用新的發票,持續優化模型本身的預測能力。更進一步來說,企業融資相關的銀行或是貸款公司,也可以利用這個模型,以及背後累積的大數據,來預估公司的還債能力,以設定貸款利率,或是提前得到違約可能性的警示。我的工作主要是跟 CEO 合作尋找資源和商機,例如申請世界各地的孵化器(例如新加坡在美國宣傳得很積極,我們後來有成功的被美國的 500 Startups 錄取),參加各種不同的 workshops 與 pitchings,出席許多 PE (private equity)與 VC (venture capital) 會出現的聚會,把我們在做的事介紹給投資人知道,積極把我們可以提供的業務讓客戶知道,尋找潛在客戶名單並與他們聯繫,安排 CEO 與有經驗的創業家聚會,瞭解新創公司如何可以做得更好等等。
在這段期間認識了很多公司得到不同輪融資的企業家,還有不少”連續創業者“(創立好幾次公司都被大公司收購),也有拿到世界各地國家贊助的新創公司到矽谷交流,以及數不清的創投基金,大家都在矽谷”淘金“,希望投資到下一個獨角獸。大家都努力的在挖掘問題,並企圖提供可行的 business models 來解決痛點,有好的想法和執行力,資金就群聚過來,只要你敢想敢做,全世界龐大的資金與人才就在那裏等著你,真的是讓人眼界大開。MBA的課程到了尾聲,我也必須在,留在新創公司,加入創投基金,與回到原本熟悉的產業做出選擇,在機緣之下,我選擇了自行創業重新出發。
Brian: 你為什麼決定做珍珠奶茶? 珍奶市場在台灣感覺已經超級飽和,你當初評估什麼因素讓你決定開始? 創業步驟大概是什麼樣? 你們如何做到差異化? 台灣對創業有什麼補助或是資源?
Vanyssa:【誤打誤撞一路走來】
當初我和MBA同學以及一個上市公司的小老闆,還有一個美國咖啡連鎖店的老闆想要一起進軍美國的珍珠奶茶市場,因為我們臺灣人的文化與背景,使我們很容易取得這個產業鏈,新產品,與物料的 knowhow,對美國人來説,珍奶的做法比咖啡難太多了,客群一開始也大多是華人,所以美國比較有名氣,規模比較大的珍奶店,都是華人開的,我明顯的感受到,原來珍珠奶茶產業對於西方人來説是有entry barriers 的,這個合作的團隊或許會有機會成功。我們在美國的期間,剛好美國人對於珍珠奶茶的接受度又明顯的持續提升,校園附近又沒有很好的珍珠奶茶店,所以還沒畢業之前,初始團隊就開始做了很多的評估與調查。
事情一開始的時候都是很難的,沒技術,沒客群,沒資金,沒人力,沒地點,沒產品,沒經驗,沒品牌,這當中有些事情進行的很順利,有些則一直延宕,無法成型,大家意見不會完全一樣,事業的進展像是鬼打墻。我們就邊做邊修改,往能進行的方向進行。一直到最後,我們已經有能力可以自己創立品牌並串起產業鏈開發新產品之後,在美國還是遲遲找不到合適的落脚地點,我們就決定先把店開在臺北。但是臺灣的手搖飲料店實在是太多太競爭了,一開始的確很辛苦,但是市場永遠沒有飽和,只有重分配。天下哪有那種不競爭的利潤呢?既然決定要做,努力去做就是了,其他就交給老天爺吧!就這樣 PinCha 品茶 很順利的生存到了今天。
【瞄準客群推動第三波茶飲革命】
在美國的時候我們看到咖啡產業經歷了” The Third Wave of Coffee” ,從過去到現在,人們喝咖啡是越來越講究,現在更是重視咖啡豆的產區品種,以及咖啡的做法,追求更高品質的產品。例如 Blue Bottle Coffee 的成功,以及星巴克開始推廣店中店 Starbucks Reserve 都是這個趨勢的例子。PinCha 認爲茶飲應該也會有類似的趨勢和進展:最早只求方便有得喝,可以解渴,之後慢慢進展到著重包裝行銷,第三波的革命除了包含便利性與話題性之外,還會注重原料的產地品種的透明度以及做法,更高品質的”產品“將會是重點。
喝茶是東方人血液中的天性,但是我們知道喝的茶是從哪裏來的嗎?茶的發酵程度有多高?茶有烘焙過的焙火味嗎?青茶和烏龍茶有什麽不一樣?珍珠奶茶的發源地是臺灣,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由臺灣開始帶動起茶飲界的第三波革命?由我們來找世界各地的好茶,融入傳統珍珠奶茶的做法,但是減少加工,去掉不合格的色素,把高品質的茶飲帶給更多的人。PinCha 很受到上班族下午茶團購的歡迎,例如我們的錫蘭盧哈娜鮮奶茶,選用斯里蘭卡盧哈娜產區,手採第二葉到第四葉的全葉茶,是經過斯里蘭卡政府獅子標誌的認證,會產生”冷後渾“的好茶,再配上常常賣到缺貨的手工珍珠,許多客戶一試成主顧。PinCha 的臺灣茶,都是選用自 5 星茶厰(在臺灣 321 家製茶廠中,評選出衛生安全達最高標準的 5 星級只有 26 家,約佔全部茶厰的8%而已),不僅製茶的風味手藝出色,茶厰的衛生安全也都是高品質的等級。
【創業就是要善用所有能動用的資源】
創業除了要有 Minimum Viable Product 和出色的團隊以外,一開始最需要的就是各式各樣的補助與便宜的貸款,來持續推動事情前進。這些資源都可以分 2 個方向去找:全國型的,以及公司設立地點型的。全國型的常常是針對國家要推廣的產業來補助,例如醫療或是科技,珍珠奶茶算是餐飲服務業,所以我們是利用市政府(臺北市政府產業發展局)的資源,有分成產業融資與產業獎勵補助,害怕不知道如何寫申請專案嗎?不用擔心,政府還會派顧問免費指導創業家怎麽寫專案哦!
另外,在創業的過程中,不同階段會遇到不同的挑戰與困難,我也曾經在市政府的創業輔導中心,聼到一組年輕創業家,鋪貨到香港的 1000 個通路賣,遇到一些合作的問題,與資深的創業家以及企業顧問,進行經驗的承傳並討論有什麽可行的解決方案。另外,台北也有創業小聚,還有 AAMA 台北搖籃計劃,同業公會的課程等等,這些資源都是可以利用來壯大創業家能力經驗人脈的活動,可以多思考多討論,並踏實的執行,慢慢就會走出一條路。如果大家有需要這些資訊的話,都可以直接用 Facebook 跟我聯絡 (Brian 補充, 可能在文章留言詢問)。
Brian: 你希望品茶達到什麼目標?你個人在這過程中有什麼目標?
Vanyssa:【目標的設立】
過去常常會為自己的人生設立目標,創業之後,發現很多東西跟原本想的都不一樣,要可以協調團隊持續走下去。尤其創業初期,就是要想盡方法利用有限的資源在市場上存活下去,所以要靈活。接下來得到市場的認同之後,要開始把制度和標準流程固定下來,持續累積客群與口碑,形成品牌特色。我希望可以讓 PinCha品茶 持續壯大,照顧到不同 stakeholders 的利益。
Brian: 你有什麼推薦的人事物? 或是特別給予讀者的優惠嗎?
Vanyssa:
很高興可以在半路出家工程師在矽谷的粉專與大家結緣,許多我們的茶葉以及手工珍珠資訊都可以在 PinCha 官網找到。在這裏,我們團隊決定要給粉絲團的朋友特別的優惠: 只要在 ”PinCha 品茶“ FB 打卡 check in,内文並寫上“矽谷工程師來 PinCha”,我們就會贈送一次 9 折的優惠!(無論是自己來買一杯,還是辦公室下午茶團購都可以使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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