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是最暖的一款改邪歸正】
看過歐·亨利短篇作品的朋友,肯定都知道他的故事最愛在結尾來個反轉,我們往往也都會期待他如何製造最後的反轉。
但這篇應該是少數,小編看到一半就很擔心結尾會反轉的故事。一個關於改邪歸正的故事。
來看看這部有趣的短篇作品吧。
-
重新做人 / 歐·亨利
看守來到監獄制鞋工廠,吉米·瓦倫汀正在那裡勤勤懇懇地縫著鞋幫。看守把他領到前樓辦公室。典獄長把當天早晨州長簽署的赦免狀結了吉米。吉米接過來時有幾分厭煩的神氣。他被判四年徒刑,蹲了將近十個月。他原以為最多三個月就能恢復自由。像吉米·瓦倫汀這樣在外面有許多朋友的人,進了監獄連頭髮都不必剃光。
「喂,瓦倫汀,」典獄長說,「你明天早晨可以出去啦。振作起來,重新做人。你心眼並不壞。以後別砸保險箱了,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吧。」
「我嗎?」吉米詫異地說。「哎,我生平沒有砸過一個保險箱。」
「哦,沒有嗎,」典獄長笑了,「當然沒有。現在讓我們來看看。你是怎麼由於斯普林菲爾德的那件案子給送進來的?是不是因為你怕牽連某一個社會地位很高的人,故意不提出當時不在出事現場的證據?還是僅僅因為不仗義的陪審團虧待了你?你們這些自稱清白的罪犯總是要找藉口的。」
「我嗎?」吉米還是露出無辜的樣子斬釘截鐵地說。「哎,典獄長,我生平沒有到過斯普林菲爾德!」
「帶他回去吧,克羅寧,」典獄長微笑著說,「替他準備好出去的衣服。明天早晨七點鐘放他出去,讓他先到大房間裡來。你最好多考慮考慮我的勸告,瓦倫汀。」
第二天早晨七點一刻,吉米已經站在典獄長的大辦公室裡。他穿著一套極不稱身的現成衣服和一雙不舒服的吱吱發響的皮鞋,那身打扮是政府釋放強行挽留的客人時免費供給的。
辦事員給他一張火車票和一張五元的鈔票,法律指望他靠這筆錢來重新做人,成為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典獄長請他抽了一支雪茄,同他握手告別。瓦倫汀,九七六二號,檔案上注明「州長赦免」。詹姆斯·瓦倫汀先生走進了外面陽光燦爛的世界。
吉米不去理會鳥兒的歌唱,綠樹的婆婆和花草的芬芳,徑直朝一家飯館走去。在那裡,他嘗到了久違的自由的歡樂,吃了一隻烤雞,喝了一瓶白酒;最後再來一支比典獄長給他的要高出一檔的雪茄。他從飯館出來,悠閒地走向車站。他扔了一枚兩毛五分的銀幣給一個坐在門口,捧著帽子行乞的盲人,然後上了火車。三小時後,火車把他帶到州境附近的一個小鎮上。他到了麥克·多蘭的咖啡館,同麥克握了手。當時只有麥克一個人在酒吧後面。
「真對不起,吉米老弟,我們沒有把這件事早些辦妥。」麥克說。「我們要對付斯普林菲爾德提出的反對,州長幾乎撒手不幹了。你好嗎?」
「很好。」吉米說。「我的鑰匙還在嗎?」
他拿了鑰匙,上樓打開後房的房門。一切都同他離開時一樣。當他們用武力逮捕他時,那位著名的偵探本·普賴斯的襯衫上給扯下了一顆鈕扣,如今鈕扣還在地板上。
吉米把貼牆的折床放下來,推開牆壁上一塊暗板,取出一個蒙著灰塵的手提箱。他打開箱子,喜愛地望著那套東部最好的盜竊工具。那是一套樣式俱全,用特種硬鋼製造的,最新式的工具,有鑽頭、沖孔器、搖鑽、螺絲鑽和兩三件吉米自己設計,並引以自豪的新玩意兒。這是他花了九百多元在一個專門打造這類東西的地方訂做的。
過了半小時,吉米下樓來,穿過咖啡館。他已經換了一套雅致稱身的衣服,手裡提著那個抹拭乾淨的箱子。
「有苗頭嗎?」麥克·多蘭親切地問道。
「我嗎?」吉米用困惑的聲調說。「我不明白。我現在是紐約餅乾麥片聯合公司的推銷員。」
這句話叫麥克聽了非常高興,以至吉米不得不留下來喝一杯牛奶蘇打。他從不碰烈性飲料。
在瓦倫汀——九七六二號釋放了一星期之後,印第安那州裡上發生了一件保險箱盜竊案,案子做得乾淨俐落,毫無線索可循。一共失竊了為數不多的八百元。兩星期後,洛根斯波特有一個新式防盜保險箱給輕而易舉地打開了,失竊一千五百元現款,證券和銀器沒有損失。警局開始注意了。接著,傑斐遜城一個老式銀行保險箱出了毛病,損失了五千元現款。如今失竊的數字相當高了,本·普賴斯不得不插手干預。經過比較,他發現盜竊的方法驚人地相似。本·普賴斯調查了失竊現場,宣佈說:「那是『花花公子』吉米·瓦倫汀的手法。他又恢復營業了。瞧那個暗碼盤,像潮濕天氣的蘿蔔那般輕易地拔了出來。只有他的鉗子才幹得了。再瞧這些發條給削得多麼俐落!吉米一向只鑽一個洞就行了。哎,我想我得逮住瓦倫汀先生。下次可不能有什麼減刑或者赦免的蠢事,他得蹲滿刑期才行。」
本·普賴斯瞭解吉米的習慣。他經手處理斯普林菲爾德那件案子時就摸熟了吉米的脾氣。跑得遠,脫身快,不找搭檔,喜歡交上流社會的朋友;這些情況讓瓦倫汀贏得了難得失風的名聲。本·普賴斯將已在追蹤這個開保險箱好手的消息透露了出去,有防盜保險箱的人比較安心一些了。
一天下午,吉米·瓦倫江帶著他的手提箱搭了郵車來到艾爾摩爾。艾爾摩爾是阿肯色州黑槲地帶的一個小鎮,離鐵路線有五英里。吉米活像是一個從學校回家來的結實年輕的大學四年級學生,他在寬闊的人行道上向旅館走去。
一位年輕姑娘穿過街道,在拐角那裡打他身邊經過,走進一詞掛著「艾爾摩爾銀行」招牌的門。吉米·瓦倫汀直勾勾地瞅著她,忘了自己是誰,仿佛成了另一個人。她垂下眼睛,臉上泛起一陣紅暈。有吉米這種氣質和外表的年輕人在艾爾摩爾是不多見的。
銀行門口臺階上有個男孩,仿佛是股東老闆似地在遊蕩,吉米便纏住他,開始打聽這個小鎮的情況,不時給他幾枚銀幣。沒多久,那位姑娘出來了,裝著根本沒有見到這個提箱子的年輕人,大模大樣地自顧自走路。
「那位年輕姑娘是不是波利·辛普森小姐?」吉米裝得老實,其實很狡黠地問道。
「不。」小孩說。「她是安娜貝爾·亞當斯。這家銀行就是她爸爸開的。你到艾爾摩爾來幹嗎?那錶鏈是不是金的?我就要有一條叭兒狗了。還有銀角子嗎?」
吉米到了農場主旅館,用拉爾夫·迪·斯潘塞的姓名登了記,租了一個房間。他靠在櫃檯上,把自己的來意告訴了那個旅館職員。他說他來艾爾摩爾是想找個地方做些買賣。這個小鎮做鞋子行業怎麼樣?他想到了鞋子行業。有沒有機會?
旅館職員被吉米的衣著和風度打動了。他本人也可以算是文爾摩爾那些還不夠格的時髦青年之一,但是現在看到了已明白差距。他一面揣摩吉米的領結是怎麼打的,一面懇切地提供了情況。
是啊,鞋子行業應該有很好的機會。當地沒有專門的鞋店,綢緞和百貨商店兼做鞋子生意。各行各業的買賣都相當好。希望斯潘塞先生能打定主意在艾爾摩爾安頓下來。他將發現住在這個小鎮上是很愉快的,居民都很好客。
斯潘塞先生認為不妨在鎮上逗留幾天,看看情形再說。不,不必叫小廝了。他自己把手提箱帶上去:箱子相當沉。
一陣突如其來的愛情之火把吉米·瓦倫汀燒成了灰燼,從灰燼中重生的鳳凰拉爾夫·斯潘塞先生在艾爾摩爾安頓下來,一帆風順。他開了一家鞋店,買賣很興隆。
在社交上,他也獲得了成功,交了許多朋友。他的願望也達到了。他結識了安娜貝爾·亞當斯小姐,越來越為她的魅力所傾倒。
一年後,拉爾夫·斯潘塞先生的情況是這樣的:他贏得了當地人士的尊敬,他的鞋店很發達,他和安娜貝爾已經決定在兩星期後結婚。亞當斯先生是個典型的、勤懇的鄉間銀行家,他很器重斯潘塞。安娜貝爾非但愛他,並且為他驕傲。他在亞當斯一家和安娜貝爾的已經出嫁的姊姊家裡都很受歡迎,仿佛他已是他們家的成員了。
一天,吉米坐在他的房間裡寫了如下的一封信,寄往他在聖路易斯的一個老朋友的可靠的位址。
親愛的老朋友:
我希望你在下星期三晚上九點鐘到小石城沙利文那裡去。我請你幫我料理一些小事。同時我想把我那套工具送給你。我知道你一定樂於接受的;複製一套的話,花一千元都不夠.喂,比利,我已經不幹那一行啦;一年前歇手的。我開了一家很好的店鋪。如今我老老實實地過活,兩星期後,我將同世界上最好的姑娘結婚。這才是生活,比利,正直的生活。現在即使給我一百萬,我也不會去碰人家的一塊錢了。結婚後,我打算把鋪子盤掉,到西部去,那裡被翻舊帳的危險比較少。我告訴你,比利,她簡直是個天使。她相信我;我怎麼也不會再幹不光明的事了。千萬到沙利文那裡去,我非見你不可,工具我隨身帶去。
你的老朋友
吉米
吉米發出這封信之後的星期一晚上,本·普賴斯乘了一輛租來的馬車悄悄到了艾爾摩爾。他不聲不響地在鎮上閒逛,終於打聽到他要知道的事情。他在斯潘塞鞋店對面的藥房裡看清了拉爾夫·迪·斯潘塞。
「你快同銀行老闆的女兒結婚了嗎,吉米?」本輕輕地自言自語說。「嘿,我還不知道呢!」
第二天早晨,吉米在亞當斯家裡吃早飯。他那天要到小石城去訂購結婚禮服,再替安娜貝爾買些好東西。那是他到艾爾摩爾後的第一次出門。自從他幹了那些專業「工作」以來,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他認為出門一次不會有什麼問題。
早飯後,家裡的人浩浩蕩蕩地一起到商業區去;亞當斯先生、安娜貝爾、吉米、安娜貝爾已出嫁的姊姊和她的兩個女兒,一個五歲,一個九歲。他們路過吉米仍舊寄住的旅館,吉米上樓到他的房間裡去拿手提箱。之後他們便去銀行。吉米的馬車停在那裡,等一會兒由多爾夫吉布森趕車送他去火車站。
大夥走進銀行營業室的雕花橡木的高柵欄裡;吉米也進去了,因為亞當斯未來的女婿是到處都受歡迎的。職員們都樂於接近那位將同安娜貝爾小姐結婚的,漂亮可親的年輕人。吉米放下手提箱。安娜貝爾充滿了幸福感和青春活潑,她戴上吉米的帽子,拎起手提箱。「我像不像一個旅行推銷員?」安娜貝爾說。「哎呀!拉爾夫,多麼沉呀!裡面好像裝滿了金磚。」
「裝著許多包鎳的鞋楦,」吉米淡淡地說,「我準備還給別人,我自己帶著,可以省掉行李費。我近來太節儉了。」
艾爾摩爾銀行最近安裝了一個新保險庫。亞當斯先生非常得意,堅持要大家見識見識。保險庫不大,但是有一扇新式的門。門上裝有一個定時鎖和三道用一個把手同時開關的鋼閂。亞當斯先生得意揚揚地把它的構造解釋給斯潘塞先生聽,斯潘塞彬彬有禮地聽著,但好像不很感興趣。那兩個小女孩,梅和愛葛莎,見了閃閃發亮的金屬以及古怪的時鐘裝置和把手,非常高興。
這時候,本·普賴斯逛了進來,胳臂肘支在櫃檯上,有意無意地向柵欄裡瞥去。他對出納員說他不要什麼,只是等一個熟人。
突然間,女人當中發出了一聲尖叫,亂成一團。在大人們沒有注意的時候,九歲的梅好奇地把愛葛莎關進保險庫,學著亞當斯先生的樣子,關上了鋼閂,扭動了暗碼盤。
老銀行家跳上前去,扳動著把手。「門打不開了。」他呻喚著說。「定時鎖沒有上,暗碼也沒有對準。」
愛葛莎的母親又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噓!」亞當斯先生舉起發抖的手說,「大夥都靜一會兒。愛葛莎!」他儘量大聲地嚷道。「聽我說。」靜下來的時候,他們隱隱約約可以聽到那孩子關在漆黑的保險庫裡嚇得狂叫的聲音。
——「我的小寶貝!」她母親哀叫道。「她會嚇死的!開門!哦,把它打開!你們這些男人不能想些辦法嗎?」
「小石城才有人能打開這扇門。」亞當斯先生聲音顫抖地說。「——老天!斯潘塞,我們該怎麼辦?那孩子,她在裡面待不了多久。裡面空氣不夠,何況她要嚇壞的。」
愛葛莎的母親發瘋似地用手捶打著保險庫的門。有人甚至提議用炸藥。安娜貝爾轉向吉米,她那雙大眼睛裡充滿了焦急,但並沒有絕望的神色。對一個女人來說,她所崇拜的男人彷彿是無所不能的。
「你能想些辦法嗎,拉爾夫。試試看,好嗎?」
他瞅著她,嘴唇上和急切的眼睛裡露出一抹古怪的柔和的笑容。
「安娜貝爾,」他說,「把你戴的那朵玫瑰給我,好不好?」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的話,但還是從胸襟上取下那朵玫瑰,交到他手裡。吉米把它塞進坎肩口袋,脫去上衣,捲起袖子。這一來,拉爾夫·迪·斯潘塞消失了,代替他的是吉米·瓦倫汀。
「大家從門口閃開。」他簡單地命令說。
他把手提箱往桌子上一放,打了開來。從那一刻開始,他就仿佛沒有意識到周圍的人了。他敏捷而井井有條地把那些閃亮古怪的工具擺出來,一面照他平時幹活的脾氣輕輕地吹著口哨。周圍的人屏聲靜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似乎都著了魔。
不出一分鐘,吉米的小鋼鑽已經順利地鑽進了鋼門。十分鐘後打破了他自己的盜竊紀錄,他打開鋼閂,拉開了門。
愛葛莎幾乎嚇癱了,但沒有任何損傷,被摟進她媽媽懷裡。
吉米·瓦倫汀穿好上衣,到柵欄外面,向前門走去。半路上,他模模糊糊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喊了一聲「拉爾夫!」但他沒有停下腳步。
門口有一個高大的人幾乎擋住了他的去路。
「喂,本!」吉米說道,臉上還帶著那種古怪的笑容。「你終於來了,是嗎?好吧,我們走。我想現在也無所謂了。」
本·普賴斯的舉動有些古怪。
「你認錯了人吧,斯潘塞先生。」他說。「別以為我認識你。那輛馬車還在等著你呢,不是嗎?」
本·普賴斯轉過身,朝街上走去。
「行李 不可 直 掛 怎麼辦」的推薦目錄:
行李 不可 直 掛 怎麼辦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詩人管管昨(5/1)病逝,享年九十三歲。兩年前訪問詩人時,問他活這麼大歲數,還有什麼遺憾?他說身為蒲松齡同鄉沒看過鬼,也沒裸奔,很可惜啊。
那時候,詩人能走能跑,還能去景美看二輪戲院,日子仍很自在快樂,晚年能如此瀟灑漂亮,這一生自然是帥氣得不得了。
《老年維特的煩惱/管管》
時間是端午節前一週,地點是台東鐵花村,本名管運龍的詩人管管剛出新書《燙一首詩送嘴,趁熱》,他在台東詩歌節的舞台上唸了一首〈生日派對〉,90歲的詩人規劃百歲生日壽誕:「裝死躺在棺材裡/聽吾那些好朋友罵我的壞話/譬如張默罵我小氣等等/聽那些老女人罵我薄情,罵我不識抬舉,笨!/當年他們是漂亮的,那時我也瀟灑/等他們罵完/我再從棺材跳出來嚇唬他們。」
作家寫作風格即人格,率性而自在,主持人提醒他控制時間,他說:「你提醒你的,我唸我的。」台下觀眾發問什麼是愛?他岔題說:「愛是LOVE,拉夫,我是49年被國民黨拉夫拉到台灣來的。」好奇追問經過,他卻聊起少年時,在故鄉青島和大姑娘們玩撲克牌,輸了被彈鼻子的往事,詩人90歲高齡,還像19歲少年一樣做跳躍性思考。
小班一年、中班一年、大班一年/國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四年、碩士二年、博士二年/還好,俺統統都沒念完
詩人思考像少年,行徑也跟年輕男孩子一樣熱情。我們在詩歌節舞台旁做訪問,天氣太熱了,轉戰公園另一邊的小亭子,臨走時他雙掌圍成一圈,對舞台前方座位區大喊:「親愛的,我們往那邊去啦。」詩人對誰喊親愛的?他對坐在椅子上、小他36歲的妻子梁幼菁喊親愛的。訪問一半,工作人員過來請他吃飯,他劈頭問:「我老婆咧?」工作人員說已在餐廳,他笑言:「這樣漂亮的老婆有一天被拐走怎麼辦囉。」老詩人比台東的天氣還熱情,34度的高溫下,他一直在曬恩愛。
梁幼菁1997年去誠品書局聽管管朗讀詩歌,詩人送了簽名書給她,2人開始通信,「我覺得寫信的魔力很大,尤其管管的信又畫又詩又寫的,又貼花弄草,很容易打動人。」後來,梁幼菁嫁給了這個大36歲的男人,婚後,受先生的影響,這個本業廣告設計的太太也開始寫詩,筆名黑芽。
他是妻子寫詩的老師,但他20歲被國民黨抓來台灣,50歲退伍,軍人何以變成詩人?「我那時候迷寫詩,迷得一塌糊塗,睡覺到一半都會跳起來寫詩,那時候《中央日報》副刊會刊載余光中、郭楓的詩,我當小軍官,住桃園,放假跑圖書館勤讀詩,你現在要從系統調出來民國四十幾年的報紙,副刊被刀片割小方塊,都是我割的,一件事情要成功一定要走火入魔。」
當兵幾年/吃糧幾年,就是沒有作戰/在人生的戰場上,曾經小勝數次,免戰牌也掛了若干
他在金門當兵結交前輩詩人阮囊,阮囊提點他寫詩,功力突飛猛進,一首〈放星的人〉被刊載《藍星詩刊》深受鼓勵。後來調訓鳳山,又結識瘂弦、張默等詩人,加入《創世紀》詩刊,「我從《藍星》轉到《創世紀》,因為那邊水土好,刊登的都是超現實的,很新的概念,跟《藍星》那種朦朧的彎月派不一樣。當年我們如果不滿現實,牽涉到政治,都用象徵詩表達,過幾年聊天發現大家都這樣,我們不得不灰色,因為都穿軍衣服的。」
詩人寫超現實的詩就脫離了現實,「我內心深處很叛逆,你要走的路我不走,我當兵,管吃管住,不打仗、不打死,這輩子沒事,兵是當定了,你們寫小說,我偏不走這條路,我寫詩,奇奇怪怪的詩,就這樣。」已故詩人辛鬱曾回憶他與管管等一群軍旅詩人在金門談詩論藝,管管一個人住碉堡,收拾得像神仙洞府一樣,大夥坐在碉堡外的草皮野餐,小黃花插在高粱瓶子裡,管管慷慨,始終變得出四菜一湯。詩人說:「是啊,那是我一生最甜蜜的日子。」
不羈的個性在部隊可遭到麻煩?詩人委屈地說:「我待軍中電台待很久,少尉本該升中尉,但軍防部司令官說管運龍這孩子嘻嘻哈哈,不要讓他升,想起來還是有點酸吶。」但紀律嚴明的軍旅生涯某種程度可以不為五斗米折腰,也保全赤子之心。「我母親就我一個小孩,吃奶吃到9歲,某一方面我不該是個男人吧,我喜歡花花綠綠的,是女生喜歡的東西。你說我詩裡都是蜜蜂蝴蝶,赤子之心沒被汙染,我想是現實與我腦海想的全然沒有分開。」
「吃奶到9歲是怎麼一回事啊?」
「喝母奶很過癮啊!我9歲還吵著我母親要吃奶,她沒奶水,沒辦法,只好拿著一個大碗挨家挨戶討奶水。我輩分很高,卻出生晚,姪女已經出嫁了,還喝到她的奶。」
「女人給你奶水,不管現實或者創作都是吧?」
「應該是吧,除了媽媽、妻子、女兒,我對女生的看法很崇高,這個世界沒有女人寒冷而蒼白。女人就是詩。」
詩歌節後3天,我們來到詩人花園新城的家中採訪,梁幼菁說一回有雜誌社來家裡訪,管管被要求當場寫詩作畫,因為她感冒,管管就寫了一首〈咳嗽的花瓣〉:「美麗的人是不能咳嗽的/一咳嗽就會有花瓣從身上落下來」。她要管管把那張畫找出來給我看,臉色是羞赧又是得意。
是了,詩人前妻袁瓊瓊受訪曾說,她年輕時兩頰雀斑,管管與她初認識時,特地送了她一盆滿天星,在他眼裡,女人都像花、像詩,是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袁瓊瓊嫁給管管是1970年,那時候她20歲,管家藏書很多,她一邊帶孩子,一邊讀書,在文字中找到自己的天空,她說若非管管,她也不會變成小說家。
五次戀愛/二個情人/一個妻子/三個兒女/幾個仇人/二三知已,數家親戚
管管與袁瓊瓊結婚15年,生有一女管綠冬和一子管大滌,後和梁幼菁結婚,70歲又得子管領風,我們問詩人:「60歲撰〈邋遢自述〉,至70歲〈管管自述〉, 戀愛的次數從『5次戀愛,2個情人』變成『9次戀愛,6個情人』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有一個禁忌,有婚姻關係就不敢做這些事,但有些不是我去找人家啊,是人家來認識你,她就喜歡你啊。」
「你是不是自命風流啊?」
「我我我我我,」老詩人突然結巴,連說5個我,「我不敢傷害她們。」
「你寫『情詩是螞蟻,不能寫,寫出來爬得滿身都是』,是怎樣的心情寫的?」
「你想一個女生,想跟她認識,想跟她聊天,想要更親密,但種種問題限制又不能夠,晚上朝思暮想,輾轉反側,渾身癢啊,那不是螞蟻啊?」
「這首詩啥時候寫的?」
「最近這幾年吧。」
「所以你八十幾歲還有少年維特的煩惱欸。」
「老年維特吧。」他呵呵笑了兩聲,更正我們的說法。
老年維特近年迷戀章子怡,「我就看她的戲,我好迷她!她在我這個老頭子心目中應該是女神!我說妳即使跟我戀愛甚至結婚,我都不會跟妳發生一點關係,因為妳是女神姐姐、觀音大師,是我拜的,我最多牽牽妳的手,親親妳的腮幫子,還不能親妳的嘴。這有點犯禁,這是糟蹋人家。」
維特半生風流,大女兒管綠冬補充說,父親風流卻不下流,「我父親在愛情中似乎有光源氏計畫,他喜歡找純白如紙的女生,把她們教導成他理想中的女人,他也許是在愛情中找女兒吧,像我後來也有點在愛情中找爸爸。我父親太迷人了,做人有自信,又拿得起放得下,是他讓我懂得欣賞壞男人的好,但他和我媽的離婚,那個記憶對我而言是詛咒也是禮物,又讓我懂得在情感中趨吉避凶。」
幾場虛驚,幾場變故,小病數場挨過去/坐在夕陽裏抱著膝蓋費思量
老年維特至今仍愛看電影,每到夏天會花65元,到景美來來戲院吹冷氣看二輪電影,「這一廳看完,看那一廳,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餓了,外面有東西吃,吃完再進來看。」詩人去年腰椎開刀,手術後問老婆第一件事是還能不能去看電影。他愛看電影,也拍電影,50歲退伍,受導演王菊金邀請寫電影劇本《六朝怪談》,第一次寫劇本就得金馬獎,也在其中演個高僧。他陸續參與28部電影的演出,大概形象過於道骨仙風,大家都找他演和尚,他說 :「我已演了兩回和尚,第3次再演我都不好意思不出家了,但我已經成家啦。」
他追求一種清爽的生活,其實蠻想出家的,偏偏又結了婚。他的畫與詩呈現的童趣放浪又不同,明朝散髮弄扁舟,有禪意,問他畫畫跟寫詩追求不同的境界嗎?「我畫的就是心裡想的。我要畫的東西雖然筆不是筆,墨不是墨,但一定要跟別人不一樣。」「你曾說寫詩消愁,演戲忘憂,畫畫洩憤,你還恨這個世界嗎?」
「這個世界我一點也不恨,我恨兩條腿的動物。這一點我有點天真,舉個例子,國共戰爭,你要當皇帝,很過癮啊,三宮六院我不反對你們,但非要戰爭不可嗎?坐下來談不行嗎?你想一戰二戰死了多少人,多少才子,天啊。」
這是九十年的歲月麼/就換來這一本爛帳/嗨!說熱鬧又他娘的荒唐/說是荒唐,又他媽的輝煌
1949年國共內戰,青島外圍是解放軍,裡面是中央軍,他被國民黨強拉去當軍伕,關在一個宅院裡,「我母親聞訊跑來,村莊對面是梯田,我看見纏足的老太太從梯田那邊用屁股往下滑,我哭喊說我娘來了,我要去,門口站衛兵的馬上用槍一擋,說不成;我母親就一路跌、一路爬、一路哭到了眼前。我拚命騙我母親說,我跟他們講好了,就是給他們挑東西、挑行李,挑完行李就回家,我母親給我一個小手帕,包著一塊大洋,要我買路回家,那時候我們家窮到只剩二塊大洋,一塊我父親拿去做生意,另一塊我娘就給了我。」追憶往事,老詩人泫然欲泣,問他那一塊大洋跑去哪裡了?他又淡然說道:「我在海南島肚子餓買東西吃掉了。」
他對母親說馬上回來,但生離就是死別。他走後,父母又過繼個兒子,後來他返鄉探親,這個小哥跟他講了,每年過年,家鄉習俗每天晚上10點後吃餃子,母親就拿個破碗,把大門打開,敲著碗,喊他的名叫魂,要他回家。20歲來台後,他在高雄穿著便衣照過一張相,寫過一封信,寄回故鄉,但這封信父母有沒有收到,兩岸開放探親後,他回家也不得而知,因為兩個人都走了。
「恨國民黨嗎?相信命運嗎?」
「我又恨它,又……不能說愛它……就感謝吧,如果國民黨不抓我,我留在那邊,我們家成分不好,我父親在北伐當過村長,我可能被共產黨抓去抗美援朝,一定當炮灰。國民黨把我抓來,我在海南島沒死掉,我當一個小軍官當一輩子,這就是命運吧。」
故鄉已經是一件陳舊的古董,台灣才是它的本土,一轉眼他也快成了百歲人瑞,長壽的祕訣為何?「我沒忌口,不要吃飽吧。」「你睡覺好睡嗎?」「前二天我們從花蓮回來,那天我8點開始睡,睡到第二天8點。今早上做了一個夢,場景人物我都不認識,現在記不起來了。」
管管牛仔褲破洞裡的花布,是他自己縫上的。
問他還有什麼遺憾,他說身為蒲松齡的山東老鄉,至今沒看過鬼,也沒真正裸奔過,蠻遺憾的,「我想裸奔,但不可能了,我跟你講,你去給我拉廣告,愈多愈好,錢我不要,捐給孤兒院,我去裸奔,90歲了,出個名了。」
「我都90啦,再活也沒幾年,跟我一道的人都走啦,難免會被影響。」他的新詩〈生日派對〉裡說要買個棺材放家裡,躺在裏頭睡覺冬暖夏涼,要是真的死了,直接就可以處理掉,他是認真的,但妻子小孩罵他發神經,他想想也對,「爸媽都死了,但我得為了妻子、小孩拚命活著,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行李 不可 直 掛 怎麼辦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奧菲利婭的影子劇院】
今晚來看一個溫馨的故事,由德國作家米切爾·恩德所寫的短篇〈奧菲利婭的影子劇院〉。
內容描述一位老小姐奧菲利婭,在劇院關閉之後,開始陸續遇到好幾個「無主」的影子,並收留了它們。而他的落魄生活,也就此改變......
來看看這部溫馨的短篇作品吧。
-
奧菲利婭的影子劇院 / 米切爾·恩德
在一個古老的小城裡,生活著一位名叫奧菲利婭的老小姐。很久以前,當她剛剛出生的時候,她的父母便說:「我們的孩子將來會成為著名的大演員。」因此,他們給她取了這個名字——這是莎士比亞戲劇《哈姆雷特》中那個著名女主角的名字。
除了對詩人偉大語言藝術的讚賞,奧菲利婭小姐的父母什麼也沒有給她留下。她沒能成為一位著名的演員。而且,她的聲音太小了。但是,不管怎樣,她還是希望自己能獻身藝術——哪怕是以一種最卑微的方式。
在這個古老的小城裡,有一座非常漂亮的劇院。在最前面靠近舞臺背對觀眾的地方,有個隱蔽的箱型小房子。奧菲利婭每天晚上都坐在裡面,當臺上的演員忘了臺詞時,她便小聲提示他們。奧菲利婭的聲音很小,幹這個工作再合適不過了。因為她的提示是不能讓觀眾聽見的。
她漫長的一生都獻給了這一職業,並為此感到很幸福。漸漸地,她能背誦世界上所有偉大的悲劇和喜劇,提臺詞時再也用不著看書了。
就這樣,奧菲利婭小姐漸漸老了,時代也在發生著變化。來劇院看戲的人越來越少,因為除了戲劇,現在還有電影、電視和別的娛樂活動。大部分人有了汽車,如果什麼時候想看戲,他們更願意開車去鄰近的大城市,因為在那裡,能看到許多著名的演員,也能借機炫耀一下自己。
於是,小城的劇院不得不關閉了。演員們紛紛離開,老小姐奧菲利婭也失業了。
當最後一場演出的幕布落下來時,奧菲利婭一個人獨自在劇場待了一會兒。她坐在自己工作的箱型房子裡,回想著自己的一生。突然,她看見一個影子在幕布上飄來飄去,有時大,有時小。可是,劇場裡一個人也沒有,所以,這不可能是誰投下的身影。
「喂!」奧菲利婭小姐用她那細小的聲音喊道,「那是,誰呀?」
影子顯然大吃一驚,立即縮成一團——反正影子也沒有什麼固定的形狀。但是,他又馬上停了下來,而且越變越大。
「對不起!」他說,「我不知道,這裡還有人。我沒想嚇唬您。我只是想在這裡藏身,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該待在哪兒?請您別趕我走!」
「你是個影子嗎?」奧菲利婭急切地問。
影子點了點頭。
「可是,每個影子都該有自己的主人呀?」她接著問。
「不,」影子說,「並不是所有的影子都有自己的主人。世上有一些影子是多餘的,他們不屬於任何人,誰也不要他們。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影子,我叫影子流浪漢。」
「是這樣。」奧菲利婭小姐說,「誰也不要你,難道你不難過嗎?」
「是的。」影子肯定道,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可那又能怎麼辦呢?」
「你願意去我那兒嗎?」老小姐問。「我也不屬於任何人,誰也不要我。」
「非常願意,」影子回答說,「太好了!但是,我必須長在您身上,而您卻已經有自己的影子了。」
「你們會處得不錯的。」奧菲利婭小姐說。
她自己的影子也點頭同意了。
從此,奧菲利婭便有了兩個影子。只有少數人發現了這點。他們感到奇怪,覺得有些特別。奧菲利婭小姐不想招人議論。所以,白天的時候,她就請其中的一個影子變小,鑽進自自己的手提包裡。反正影子在哪兒都能找到地方。
一天,奧菲利婭坐在教堂,與親愛的上帝交談。儘管自己的聲音很小,但是,她仍希望上帝能聽見自己說的話(因為她真的不能肯定,上帝是否聽得見她那細小的聲音)。就在這時,她突然在教堂的白牆上發現了一個影子,樣子非常消瘦,看上去不像什麼確定的東西,他伸出一隻手,好像在懇求什麼。
「你也是一個誰也不要的影子嗎?」奧菲利婭小姐問。
「是的,」影子說,「但是,我們那裡都傳開了,聽說,有人願意收留我們這些沒人要的影子。這人是你嗎」
「我已經有兩個影子了。」奧菲利婭小姐回答說。
「那再多一個也沒什麼關係呀,」影子懇求說,「你不能把我也收下嗎?沒人要真是太難過、太孤獨了。」
「那你叫什麼?」老小姐問。
「我叫怕黑。」影子回答。
「好吧,你跟我走吧。」奧菲利婭小姐說。
這樣,她就有了三個影子了。
從此,幾乎每天都有沒人要的影子來找她,因為,世界上這樣的影子有很多很多。
第四個影子叫孤獨。
第五個影子叫長夜。
第六個影子叫永不。
第七個影子叫空虛。
而且,這種現象一直持續下去。奧菲利婭小姐很窮,但是,幸虧這些影子既不要吃的,也不穿衣服保暖。
只是她的小房間有時候很暗,擠滿了許許多多的影子。他們都呆在奧菲利婭小姐這裡,因為沒有別人收留他們。奧菲利婭小姐也不忍心把他們送走。就這樣,她這裡的影子越來越多。
更糟糕的是,這些影子有時會吵架。他們常常爭位子。有時候,還會出現真正的影子大戰。在這樣的夜晚,
奧菲利婭小姐常常無法入睡。她只好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用她那細小的聲音勸說他們。但是,這沒有太大的用處。
奧菲利婭小姐不喜歡聽別人吵架,但是如果這種爭吵是用詩人那偉大的語言在舞臺上說出來,則是另外一回事兒。
有一天,她終於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大家聽著,」她對影子們說,「 如果你們還想繼續待在我這裡,就必須學點兒東西。」
影子停止了爭吵,從房間的各個角落用充滿期待的眼光看著她。
於是,她開始給影子們念詩人的傑作,所有這些內容她都能倒背如流。她慢慢重複著有些段落,然後,要求影子們跟著她念。影子們雖然費了很大的勁,但是他們也非常好學。
漸漸地,他們從老小姐奧菲利婭那裡學會了世界上所有偉大的悲劇和喜劇。
當然,現在的情形與以前完全不同。因為影子能夠扮演劇中的一切。他們可以根據劇情的需要,扮演侏儒或巨人、人或鳥、一棵樹或一張桌子。
他們經常通宵達旦地在奧菲利婭小姐面前演出最精彩的劇碼。而她仍然在一旁給他們提示臺詞。
白天,除了她自己的那個影子,別的影子都待在奧菲利婭的手提包裡。是的,影子有時可以小得不可思議。
別人從來沒有見到過奧菲利婭的這些影子,但是,他們還是隱隱約約覺得發生了某種不尋常的事情。而不尋常的事情人們往往不太喜歡。
「這位老小姐有些古怪,」人們在背後議論說,「最好把她送到有人照料的老人院去。」
還有人說:「也許她已經瘋了。誰知道,她哪天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所有人都離她遠遠的。
終於,有一天奧菲利婭小姐的房東來了,他說:「對不起,從現在開始,您必須比以前多付一倍的房租。」
奧菲利婭小姐付不起。
「那麼,」房東說,「只好對不起了,您最好還是搬出去吧!」
於是,奧菲利婭小姐只好收拾起所有的東西,把它們裝進一口箱子,反正她的東西也不多。她離開了原來住的屋子。買了一張車票,坐上火車,上路了,她自己並不知道該去哪裡。
坐了很遠以後,她下了車,開始步行。她一手提著行李箱子,一手提著裝滿影子的手提包。
這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
最後,奧菲利婭來到了海邊,她無法再往前走了。於是,她想坐下來歇一會兒,不久,便睡著了。
影子們紛紛從手提包裡出來,圍在她身邊。他們在一起討論到底該怎麼辦。
「本來,」他們說,「正是因為我們,奧菲利婭小姐才會陷入這種糟糕的處境的。她幫助過我們,現在輪到我們想辦法幫幫她了。我們大家都從她那裡學到了一些東西,也許,我們可以用這些學到的東西來幫助她。」
等奧菲利婭小姐醒後,他們把計畫告訴了她。
「啊,」奧菲利婭小姐說,「你們真是太好了!」
後來,她來到了一個小村莊。她從箱子裡拿出一塊白色的床單,把它掛在一根棍子上。影子們馬上開始演出,這些劇碼都是奧菲利婭小姐教給他們的。她坐在幕布的後面,一旦影子們在演出中卡殼,她便在後面給他們提示臺詞。
開始只有一些孩子過來,他們非常驚訝地在一旁觀看。到傍晚的時候,又來了幾個大人。看完這些精彩有趣的演出,每個人都付了一點兒錢。
就這樣,奧菲利婭小姐從一個村莊走到另一個村莊,從一個地方演到另一個地方。根據劇情的要求,她的影子們一會兒扮演國王,一會兒扮演丑角;一會兒扮演高貴純潔的少女,一會兒扮演熱情活潑的少年;一會兒是魔術師,一會兒又變成鮮花。
人們紛紛過來觀看,並忍不住隨著劇情一起歡笑和哭泣。不久,奧菲利婭小姐便出名了。無論走到哪裡,人們都在熱切地等待著。因為他們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種演出。他們對她的演出報以熱烈的掌聲,而且每個觀眾都會或多或少付點錢給她。
過了一段時間,奧菲利婭小姐攢夠了一些錢,買了一輛舊的小汽車。她讓一位藝術家給她寫了一塊漂亮的彩色牌子,兩面都用大寫字母寫著:
奧菲利婭的影子劇院
從此奧菲利婭小姐便開始周遊世界,她的影子們一直跟著。
說到這裡,這個故事本該結束了,但是它還沒有完。
有一天,由於風雪太大,奧菲利婭小姐的汽車被陷在路上。突然,有一個巨大的影子站在她面前,這個影子比其他所有的影子都黑。
「你也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影子嗎?」她問。
「是的,」那個大黑影子慢慢地說,「我想可以這麼說吧!」
「你也想上我這兒來嗎?」奧菲利婭小姐問。
「你能收留我嗎?」影子問道,並走得更近。
「我的影子雖然已經非常多了,可是,你總得有地方待吧!」老小姐說。
「你不想先問問我的名字嗎?」影子問。
「那你叫什麼?」
「別人叫我死神。」
聽到這,奧菲利婭小姐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儘管這樣,你還是會收留我,對嗎?」最後,影子溫和地問道。
「是的,」奧菲利婭小姐說,「你來吧!」
於是,這個巨大冰冷的黑影便將她團團包住,她周圍的世界變得漆黑一片。但是,突然,她又仿佛重新睜開了雙眼,這雙眼睛變得年輕而又明亮,不再像以前那樣老眼昏花。現在她不用再戴眼鏡,便能看清自己是在什麼地方:
她正站在天堂的大門前,周圍站著許多美麗無比的身影,他們身穿漂亮的服裝,正微笑地看著她。
「你們是誰呀?」奧菲利婭小姐問。
「你不認識我們了嗎?」他們說,「我們就是你收留的那些多餘的影子呀。現在我們得救了,不用再四處漂泊了。」
天堂的大門打開了,那些明亮的身影簇擁著老小姐奧菲利婭一道走了進去。
他們把她帶到一座奇妙的宮殿前,這是一個最漂亮、最豪華的劇院。
劇院的門口寫著一行燙金的字:
奧菲利婭的影子劇院
從此,他們便在這裡用詩人的偉大語言,給天使們講述人類的命運。天使們能夠理解這些故事,並從中瞭解到,生活在地上的人是多麼痛苦、多麼偉大、多麼悲傷、同時又那麼可笑。
奧菲利婭小姐仍然在給演員們提示臺詞。另外,聽說有時親愛的上帝也會來看他們的演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誰也沒有發現過他。
-
❤今年不追煙火了,1500人一起知識跨年
http://s.accupass.com/Ky6rjG
❤明年不說道理了,三分鐘說18萬個故事
https://hahow.in/cr/storyteller
行李 不可 直 掛 怎麼辦 在 中間綠色標誌的就是伊朗~滿漢航空我們搭華航到曼谷,再轉 ... 的必吃
... 小插曲--沒想到行李不能直掛德黑蘭,只能到曼谷,而我們沒有辦泰國簽證問了幾個機場人員,有人說直接到轉機櫃台即可,有人說一定要先出境才能拿行李. ... <看更多>
行李 不可 直 掛 怎麼辦 在 去旅行要轉機行李可以點處理|日本旅遊|行李非直掛 的必吃
行李 非直掛02:39 解決方法05:22 順利完成還省下時間吃拉麵05:38 在什麼條件下攻略才可使用06:23 羽田轉機注意三步曲#旅遊#自由行#轉機#行李#日本# ... ... <看更多>
行李 不可 直 掛 怎麼辦 在 [問題] OTA購買機票行李直掛請益- 看板Aviation - 批踢踢實業坊 的必吃
最近在查過年機票,發現很多OTA都可以開出下圖的票
但去程有備註行李無法直掛,所以必需入境泰國
想請問華航與瑞航真的無法共掛行李嗎?
若不行共掛,是不是還需要額外辦泰國簽證才能飛,在曼谷轉機3.5小時來的急出境+入境嗎
?感謝!
----
Sent from BePTT on my iPhone 13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0.26.37.25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Aviation/M.1663712797.A.DEB.html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