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者回憶錄：那個時代（李怡）
「成功不是終結，失敗不是終結，唯有勇氣才是永恒。」邱吉爾的話，是我寫《失敗者回憶錄》的主旨。
我不是以有勇氣而自豪，相反地常以沒有足夠的勇氣而自責。在前述的生活遭到強權的重擊之下，我仍然留在左派的圈子，就是在生活和事業的壓力下缺乏勇氣擺脫桎梏的軟弱表現。軟弱的另一面，就是沒有勇氣否定自己的過去，沒有勇氣深刻檢討長期形成的思想和價值觀是否有問題。否定自己是很痛苦的事，需要很大的勇氣。
現在的中青年人，多不理解老一輩人為甚麼會如此執着於社會主義和愛國主義，何以在共產黨暴露出極權面目之後，還不離開它的權力範圍？實際上，只要想想中共為甚麼會成功？國民黨政權為甚麼會在大陸潰敗？為甚麼當時絕大部份頂尖的知識人和作家會在內戰期間支持中共，反對國民黨政權？為甚麼國民黨之外的中國大部份政黨都投共？為甚麼許多海外知識人投奔中共國，睿智如陳寅恪來了香港還會再回大陸？想想這些問題就大體明白當時的社會狀況。
相對於那時代的人，我是晚一輩了。但那時代的社會意識在我成長期中還沒有變，我仍然深受其影響。那時候多數人的親共，不是因為可以得到任何政治或經濟利益，不是為了攀附名利，而是有社會政治意識的根源。中共建政之初，許多人看到中共國的朝氣蓬勃，欣欣向榮，大陸許多知識人都滿懷希望地想建設新中國；香港左派也甘願在社會邊緣為「愛國事業」打拼，甘願放棄向上流動的機會。因為懷抱着「社會主義可以救中國」的理想。
中國在滿清末期，就開始從西學中引進了自由、法治、民主、科學的啟蒙思想，但啟蒙還在萌芽階段，就被外侮激起的民族主義救亡意識蓋過。20世紀上半葉中國的社會政治思潮，是救亡壓倒了啟蒙思想的傳播。另一方面，俄國十月革命後蘇聯崛起，社會主義思潮在全世界風行一時，追求平等的社會主義不但呼應了中國古哲的大同理想，更被進步人士認為將古哲理想變成可行的現實。孫中山的國民革命，邀請了蘇聯顧問，並將三民主義變為「聯俄，容共，扶助農工」的政策予以實踐。當時的知識人，鮮有不沾染社會主義意識的，沒有哪一個知識人認為：人應該不平等，應該有貧富差異，應該容許人剝削人。以社會主義去救中國，是那時代的社會思潮。
將人人平等的烏托邦理想，變成似乎可行的現實，俄國依靠的是列寧式政黨的領導。所謂列寧式政黨，就是黨中央由少數的職業革命家，組成緊密的小組織。實行所謂「民主集中制」，意思就是中央願意傾聽黨員及大眾的意見，這就是所謂「民主」；但是統一由中央發佈各項命令，全黨無條件服從，此之謂「集中」。入黨需經嚴格審查，入黨後，下級服從上級，沒有個人意志，是鐵律。列寧式政黨另一個特徵，是崇尚暴力的強制性，以黨領軍、以黨領政以及一黨專政。
國民黨按照蘇共模式，改造成非完善的列寧式政黨，中共則完全繼承列寧式政黨組織，1923年國共合作，北伐推翻了自辛亥革命後建立的最能體現法治、自由和小政府的北洋政權，然後國共兩黨開展了數十年的聯合、鬥爭。最後國民黨政權潰敗遷台，形成台海兩岸對立的局面。
救亡至上，救亡壓倒啟蒙，平等至上，平等壓倒自由，是那時代進步人士普遍的民族意識。也是中共1949年建政的社會意識根基。我在成長過程中，從現實，從書本，也不斷積累這種意識。可說已深植腦中。
蘇聯崛起 在 [心得] 蘇聯崛起與白軍悲歌：俄國內戰[3] - 看板Warfare - 批踢踢 ... 的必吃
烏克蘭人民共和國：夾縫中的脆弱結構
在二月革命與十月革命之間，於基輔成立的烏克蘭中央議會持續支持臨時政府。共產黨奪
取俄國中央政府後，烏克蘭中央議會裡的共產黨員票數居於劣勢並出走，該議會於是拒絕
承認蘇維埃的權威，宣布烏克蘭維持自治、建立烏克蘭人民共和國。彼得格勒的蘇共當局
不久之後就決定出兵佔領烏克蘭，但並未宣戰─因為根本不承認烏克蘭建國。
烏克蘭人民和國的軍隊實際上甚弱，開打一個月後就於1918年二月丟了基輔，幸好政府已
經轉進到日托米爾。面對不利局勢，烏克蘭政府只能同意成為德意志帝國的附庸，以換取
德軍的支援，不久之後德軍就重奪烏克蘭東部，並且使蘇俄在和約中放棄烏克蘭的主權聲
索，撤回烏克蘭境內的部隊。
雖然擊退紅軍，德國卻只想要壓榨烏克蘭，不久後就推翻烏克蘭人民共和國，扶植了意識
形態極端保守與右傾的烏克蘭酋長國。酋長國政府在德國的指導下反對土地改革，只顧把
烏克蘭的糧食輸出到即將戰敗的德國和奧匈，在烏克蘭不得民心，轉入地下活動的社會革
命黨因此組織了抵抗運動，以圖復興烏克蘭人民共和國。
直到德國戰敗之前，蘇俄受制於自己簽署的和約，也明白自己與德軍的戰力差距，始終不
敢逾越烏克蘭邊境一步，這個狀況隨著德軍撤離以及酋長國的崩潰而在1918年的冬季出現
變化。
十萬對三千：俄國白軍的「冰上行軍」
「我們將踏進荒野。只有憑藉著上帝垂憐，我們才能夠返回。
但是在黑暗吞沒俄國的情況下，必須有人點亮火炬來維持至少一點光明。」
~ 前帝俄參謀總長、志願軍團創始人阿謝克謝耶夫
「我們從精神奴役的黑夜，走入尋找青鳥的未知旅途。」
「只要還有性命、還有兵力，就還有希望。
看著『火炬』微微閃爍，他們聽見了號召尚未清醒之人作戰的聲音。」
~ 前俄軍參謀總長、志願軍團領袖鄧尼金
1918年二月，由於遭到紅軍的反擊，志願軍團被迫撤離羅斯托夫，往頓河以南的高加索地
區轉進，此時全軍團不過三千餘人，絕大部分是自各地集合而來的各層級軍官與軍校生，
十分之一成員是舊俄軍的將軍。伴隨著軍團的，是希望逃離共產黨統治的數千民眾。
志願軍團旋即開始了「第一次庫班作戰」，又稱「冰上行軍」。蘇共並不打算放過這支敵
對的武裝力量，從舊俄軍高加索方面軍裡面建立的紅衛軍企圖盡快將志願軍團殲滅。蘇共
在高加索的兵力達十萬以上，足見戰力懸殊。
志願軍團轉進後有兩個主要目的，第一是與反共的庫班哥薩克勢力會合，其次是意圖在庫
班地區建立新的根據地。但是要達成任何目的，志願軍團首先要倖存下來。
在接下來的五十天內，志願軍團與紅方部隊交鋒不下四十次，於冰天雪地中慘烈的持續突
圍。儘管紅軍兵力較多，素質與紀律都很低，未能消滅志願軍團，使後者得以與庫班哥薩
克會師，兵力提高到六千人。殘酷的戰鬥雖然造成大量損失，但也砥礪了軍團的心智，更
使軍團學習在人力與物質的絕對劣勢下取勝。
在這緊張的時刻，擔任軍團總帥的科爾尼洛夫決定強攻庫班首府葉卡捷琳娜達爾，精神領
袖阿列克謝耶夫與其他將領對此提出反對，但未能說服科爾尼洛夫改變決策。這場戰役是
災難性的，科爾尼洛夫在四月中旬的包圍戰中被紅軍的炮火擊斃，城內高達一萬八千人的
紅軍擊退了兵力居於劣勢的志願軍團。
科爾尼洛夫是志願軍團的重要魅力型領袖，他的死亡對志願軍團的士氣打擊頗大，不過在
阿列克謝耶夫的帶領下，志願軍團仍能保持向心力。
科爾尼洛夫死後，鄧尼金將軍繼承了軍團司令的職位，他提出回頭北進的決定，因為他已
經得知了一些令人欣喜的情報─局勢終於有了變數。由於紅軍的暴力政策，頓河哥薩克的
抵抗運動有所擴大，並且還得到德軍的資助，實力比起先前大有增長，對南方的紅軍形成
威脅。此外，一些友方部隊正從羅馬尼亞前來，給予志願軍團更大的希望。
不過對列寧最大的威脅，此時仍屬西伯利亞與窩瓦河流域的捷克軍團，以及伴隨著紅軍潰
退而聲勢急遽竄升的民主反革命陣營：立憲人民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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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本質上只是一種手段，一種保障國內安定和個人自由的實用手段。它本身絕不是一貫
正確和可靠無疑的。我們絕不能忘記，在一個專制統治下往往比在某些民主制度下有更多
的文化和精神的自由至少可能想見，在一個非常整齊劃一的政府和一個教條主義的多
數民主的政府統治下，民主制度也許和最壞的獨裁制度同樣暴虐。
～ 《通往奴役之路》，F.A.Hay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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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赤衛隊。
※ 編輯: jimmy5680 (1.171.153.94), 11/19/2017 23: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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