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外靠朋友】
後世看莫迪里亞尼(Amedeo Modigliani,1884-1920)作品,想到的多半是那些長型輪廓,線條簡潔,肌膚似乎帶著溫暖觸感,無畏流露情慾,創下拍賣高價的裸女圖像。但除此之外,莫迪里亞尼其實曾畫過不少肖像畫,雖說他自認並非專業肖像畫家,肖像畫不過是他藉由表現性強烈的輪廓線將圖像從雕刻中突顯出來的結果。而畫中主角多半是當時巴黎藝文界人士,比如莫迪里亞尼的朋友們,另外還有親密愛人、模特兒、女僕或鄰家女孩。
《雅各與貝斯李普茲》(Jacques and Berthe Lipchitz,1916)是莫迪里亞尼作品中僅有的三幅雙人肖像畫之一,畫中人是立陶宛雕塑家雅各.李普茲(Jacques Lipchitz,1891-1973)與俄羅斯詩人貝絲.基特羅瑟(Berthe Kitrosser,1889-1972)。他們在結婚時委託好友繪製這幅肖像,表面上是為了新婚留念,實際上是想解救莫迪里亞尼的經濟困境。
莫迪里亞尼和李普茲都是猶太裔巴黎異鄉人,剛來巴黎時皆落腳於左岸蒙帕納斯(Montparnasse),當時蒙帕納斯已經取代印象派畫家曾聚集的巴黎蒙馬特,成為最前衛的年輕藝術家集中地。
根據李普茲說法,莫迪里亞尼只花了兩天時間就完成此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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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莫迪里亞尼第一天便火速畫下20張素描,最後根據小夫妻結婚照片決定雙人肖像畫底定版本,第二天隨即宣告畫作已經完成。當時莫迪里亞尼為人作畫價碼是這樣算的:〝每種姿勢10法郎,再加上一點酒〞,嗯,你也知道莫迪里亞尼是個不折不扣的波西米亞酒鬼,而且一邊創作也總還是要灌上幾口酒。
不過李普茲覺得這一幅肖像畫只付10法郎有點過意不去,何況他當時才剛與藝術經紀人簽下新合約,領了一筆簽約金,手頭較為寬裕。於是他故意跟莫迪里亞尼表示,身為雕刻家職業病使然(職業病當然是我說的),私心偏好肖像畫能多點實質量感。
莫迪里亞尼只得再多畫個兩週,好歹這邊那邊添個幾筆,好讓李普茲完成資助朋友的心願。以莫迪里亞尼作畫速度來看,這可能是他畫過最久的一幅畫,據說他剛到巴黎時,一天就可以畫出100多張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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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與貝斯李普茲》實際作畫速度雖然才兩天,其他時間大概是喝酒比較多,反正已經畫得差不多了。但莫迪里亞尼卻鮮明巧妙地表現出中夫妻倆性格與角色對比。
背景如同畫家一貫風格,依舊簡單,大概看得出室內的抽象裝飾,丈夫隨興把手搭在妻子肩膀上。如面具般面容增添不同解讀的可能:妻子的大眼、雙脣和優雅頸項,顯得如此溫柔感性,正與丈夫表現於外的高度自尊形成對照,男方的小眼小嘴、歪斜鼻樑創造出一種諷刺效果,站姿也塑造出保護妻子的霸氣態度。
但如今除了這幅肖像畫之外,當年那些數十幅素描作品如今僅存男女主角單人肖像各兩幅。
身染病痛,酗酒、情緒化,加上偶發暴力行為和桀驁不馴性格,作品風格又不受賞識,莫迪里亞尼當時生活到底有多窮困?窮到讓朋友必須刻意製造機會接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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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迪里亞尼1906年來到巴黎,剛好目睹隔年畢卡索畫出立體派創始之作《亞維儂少女》(Les Demoiselles d'Avignon,1907),也剛好眼睜睜看著這位在他眼裡缺乏服裝品味的西班牙小個子(其實畢卡索也承認莫迪里亞尼是唯一穿著有點品味的畫家),名氣越來越大,身價更是逐漸水漲船高。
但是恃才傲物如他,不想加入任何畫派,亦不願追隨畫壇熱潮,而是從非洲雕刻和羅馬尼亞雕刻家布朗庫西(Constantin Brâncuşi,1876-1957)那兒擷取靈感,再從希臘建築的柱狀結構、文藝復興的古典雕刻、羅特列克的大膽線條、塞尚的簡化細節、高更的異國風情、野獸派的溫暖色彩、立體派拆解物體後的平面…等眾多元素中逐漸摸索融合,至1914年因經濟困頓難以負擔雕刻所需的石料成本,再者,雕刻過程產生的粉塵讓他年少時便罹患的肺病更形嚴重,讓他不得不從雕刻轉回繪畫後,發展出個人專屬風格。
儘管身處立體主義和抽象藝術烽火燎原之際,莫迪里亞尼卻仍堅持古典情懷,以具象表現為主,讓形體拉長、變形,完成了個人專屬,結合古典與現代的獨特藝術表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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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物畫裡,如杏仁般眼睛、近似平面的輪廓下扭曲的面貌特徵,和細長比例都來自非洲面具的影響。這些缺乏瞳孔如面具般的人物肖像畫,視線不再與觀者相對望,讓你猜不透畫中人物情緒,反而導引觀者轉身凝視自身內心世界,或許淒涼、茫然,卻深刻而神祕。
莫迪利亞尼才華出眾,但他的作品在他1920年因肺結核去世後才獲得市場矚目。雖從1915年已步入創作顛峰,但始終未能享受自己辛苦灌溉出來的藝術果實,何況那時藝術市場受到一戰影響,曾經蕭條了好一陣子。莫迪里亞尼只能拿著畫作到蒙帕納斯小餐館換取餐食或酒精,而這一幅幅心血可能也被擱置一旁,與麵包、起司和香腸共同堆放於角落裡,夜間再成為米老鼠們的玩具被啃咬、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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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梵谷類似,莫迪里亞尼也為了藝術創作奮力燃燒生命,甚至自虐,生前都受到極度蔑視,並且都沉溺於苦艾酒海中,加速痼疾惡化而英年早逝;另有一說,他酗酒和抽大麻都是為了減緩並掩飾自己的結核病情。
然而莫迪里亞尼不像梵谷有個好弟弟西奧和家人協助保存畫作,他的許多作品都因長期居無定所、生活混亂以及被世人輕忽踐踏,早已毀損佚失。相較於如今拍賣天價,更是讓人對於許多時候顯得勢利膚淺的藝術圈感到諷刺與惋惜。
這幅新婚肖像畫只留存於李普茲夫妻手中大約五年,幾經轉手,最終在芝加哥藝術學院安身立命。幸虧出外靠朋友,因為莫迪里亞尼潦倒時獲得的暖心協助,我們才得以見到畫布、顏料、構圖、形式和技法之外,無價友情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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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外靠朋友】
後世看莫迪里亞尼(Amedeo Modigliani,1884-1920)作品,想到的多半是那些長型輪廓,線條簡潔,肌膚似乎帶著溫暖觸感,無畏流露情慾,創下拍賣高價的裸女圖像。
但除此之外,莫迪里亞尼其實曾畫過不少肖像畫,雖說他自認並非專業肖像畫家,肖像畫不過是他藉由表現性強烈的輪廓線將圖像從雕刻中突顯出來的結果。而畫中主角多半是當時巴黎藝文界人士,比如莫迪里亞尼的朋友們,另外還有親密愛人、模特兒、女僕或鄰家女孩。
《雅各與貝斯李普茲》(Jacques and Berthe Lipchitz,1916)是莫迪里亞尼作品中僅有的三幅雙人肖像畫之一,畫中人是立陶宛雕塑家雅各.李普茲(Jacques Lipchitz,1891-1973)與俄羅斯詩人貝絲.基特羅瑟(Berthe Kitrosser,1889-1972)。他們在結婚時委託好友繪製這幅肖像,表面上是為了新婚關係留念,實際上是想解救莫迪里亞尼的經濟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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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迪里亞尼和李普茲都是猶太裔巴黎異鄉人,剛來巴黎時皆落腳於左岸蒙帕納斯(Montparnasse),當時蒙帕納斯已經取代印象派畫家曾聚集的北區蒙馬特,成為最前衛的年輕藝術家集中地。
根據李普茲說法,莫迪里亞尼只花了兩天時間就完成此畫。
畫家第一天便火速畫下20張素描,最後根據小夫妻結婚照片決定雙人肖像畫底定版本,第二天隨即宣告畫作已經完成。當時莫迪里亞尼為人作畫價碼是這樣算的:〝每種姿勢10法郎,再加上一點酒〞,嗯,你也知道莫迪里亞尼是個不折不扣的波西米亞酒鬼,而且一邊創作也總還是要灌上幾口酒。
不過李普茲覺得這一幅肖像畫只付10法郎有點過意不去,何況他當時才剛與藝術經紀人簽下新合約,領了一筆簽約金,手頭較為寬裕。於是他故意跟莫迪里亞尼表示,身為雕刻家職業病使然(→職業病當然是我說的),私心偏好肖像畫能多點實質量感。
莫迪里亞尼只得再多畫個兩周,好歹這邊那邊添個幾筆,好讓李普茲完成資助朋友的心願。以莫迪里亞尼做畫速度來看,這可能是他畫過最久的一幅畫,據說他剛到巴黎時,一天就可以畫出100多張素描。
《雅各與貝斯李普茲》實際做畫速度雖然才兩天(其他時間大概是喝酒比較多,反正已經畫得差不多了),但畫家卻鮮明巧妙地表現出中夫妻倆性格與角色對比。
背景如同畫家一貫風格,依舊簡單,大概看得出室內的抽象裝飾,丈夫隨興把手搭在妻子肩膀上。如面具般面容增添不同解讀的可能:妻子的大眼、雙脣和優雅頸項,顯得如此溫柔感性,正與丈夫表現於外的高度自尊形成對照,男方的小眼小嘴、歪斜鼻樑創造出一種諷刺效果,站姿也塑造出保護妻子的霸氣態度。
但如今除了這幅肖像畫之外,當年那些數十幅素描作品如今僅存男女主角單人肖像各兩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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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染病痛,酗酒、情緒化,加上偶發暴力行為和桀驁不馴性格,作品風格又不受賞識,莫迪里亞尼當時生活到底有多窮困?窮到讓朋友必須刻意製造機會接濟他?
莫迪里亞尼1906年來到巴黎,剛好目睹隔年畢卡索畫出立體派創始之作《亞維儂少女》(Les Demoiselles d'Avignon,1907),眼睜睜看著這位在他眼裡缺乏服裝品味的西班牙小個子(其實畢卡索也承認莫迪里亞尼是唯一穿著有點品味的畫家),名氣越來越大,身價也逐漸水漲船高。
但他不想加入任何畫派,亦不願追隨畫壇熱潮,而是從非洲雕刻和羅馬尼亞雕刻家布朗庫西(Constantin Brâncuşi,1876-1957)那兒擷取靈感,再從希臘建築的柱狀結構、文藝復興的古典雕刻、羅特列克的大膽線條、塞尚的簡化細節、高更的異國風情、野獸派的溫暖色彩、立體派拆解物體後的平面…等眾多元素中逐漸摸索融合,至1914年因經濟和健康因素→石料比畫布更加昂貴,雕刻過程產生的粉塵讓他年少時便罹患的肺病更形嚴重,讓他不得不從雕刻轉回繪畫後,發展出個人專屬風格。
在立體主義和抽象藝術烽火燎原之際,莫迪里亞尼卻仍堅持古典情懷,以具象表現為主,讓形體拉長、變形,完成了個人專屬,結合古典與現代的獨特藝術表現方式。
他的人物畫裡,如杏仁般眼睛、近似平面的輪廓下扭曲的面貌特徵,和細長比例都來自非洲面具的影響。這些缺乏瞳孔如面具般的人物肖像畫,視線不再與觀者相對望,讓你猜不透畫中人物情緒,反而導引觀者轉身凝視自身內心世界,或許淒涼、茫然,卻深刻而神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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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莫迪利亞尼才華出眾,但他的作品在他1920年因肺結核去世後才獲得市場矚目。
雖從1915年已步入創作顛峰,但始終未能享受自己辛苦灌溉出來的藝術果實,何況那時藝術市場受到一戰影響,曾經蕭條了好一陣子。莫迪里亞尼只能拿著畫作到蒙帕納斯小餐館換取餐食或酒精,而這一幅幅心血可能也被擱置一旁,與麵包、起司和香腸共同堆放於角落裡,夜間再成為米老鼠們的玩具被啃咬、踐踏。
與梵谷類似,為了藝術創作奮力燃燒生命,甚至自虐,生前都受到極度蔑視,並且都沉溺於苦艾酒海中,加速痼疾惡化而英年早逝(一說他酗酒抽大麻都是為了減緩並掩飾自己的結核病情)。
但莫迪里亞尼不像梵谷有個好弟弟西奧和家人協助保存畫作,他的許多作品都因居無定所、生活混亂以及被世人輕忽踐踏,早已毀損佚失。相較於如今拍賣天價,更是讓人對於某些時候頗為勢利膚淺的藝術圈感到諷刺與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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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新婚肖像畫只留存於李普茲夫妻手中大約五年,幾經轉手,最終在芝加哥藝術學院安身立命。幸虧出外靠朋友,因為莫迪里亞尼潦倒時獲得的暖心協助,我們才得以見到畫布、顏料、構圖、形式和技法之外,無價友情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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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酒過量有礙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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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他們都在普羅旺斯】
去年乍聞英國暢銷作家彼得.梅爾(Peter Mayle,1939-2018)逝世的消息著實感傷,感慨之餘也讓人憶起上世紀末因他而興起的普羅旺斯熱。
彼得.梅爾曾任職紐約廣告公司高層,於1980年代移居南法,以他幽默詼諧時而讓人忍不住笑場的文字,生動描繪了鄉間有時荒謬卻悠閒自在的生活,也因此讓許多人心生嚮往,而帶起一陣南法旅遊熱潮。就連敝人我也是受梅爾趣味風雅浸染,還真的因此探訪南法尋覓扉頁蹤跡,雖然沒那膽量跟著眾多觀光客,直衝向他老人家敲門拜訪。
普羅旺斯地處法國東南,臨著地中海,全年至少有300天沐浴在燦爛陽光中,地形起伏景色多樣,也就是如此明媚風光與豔陽,讓彼得梅爾就此駐足;但其實百年前,這兒耀眼的陽光和自然色彩便已啟發許多藝術家,如塞尚、梵谷、雷諾瓦、高更、馬諦斯、畢卡索等人在此麇集,開展現代藝術史重要的進程。
其中個人覺得非常有意思的對照組便是塞尚(Paul Cézanne,1839-1906)與梵谷(Vincent Willem van Gogh,1853-1890)。
塞尚原來就是普羅旺斯當地人,反抗銀行家父親意志,拒絕成為律師改而學畫;雖然在藝術專業養成路上,老爸還是不情不願地支付了所有費用,但父子倆的關係始終緊張。直到1886年老塞尚去世,塞尚繼承了一大筆遺產,此後原來便孤僻的塞尚更是離群索居,窩在南法鄉間研究自然、色彩、光線拼命做畫,專心追求自己的藝術主張,也讓他的成就比同儕高出一大截,甚至被同輩稱為〝艾克斯大師〞(Master of Aix)。
梵谷則是截然相反。
梵谷來自天候詭變轉瞬翻臉,偶爾晴空萬里但時而狂風陰雨的荷蘭,這樣的生長環境多少也影響了他最初的藝術表現。梵谷是牧師之子,最早是成功的藝術經紀人,也曾經是牧師,歷經鬱悶和挫折後,在弟弟西奧(Theo van Gogh,1857-1891)的鼓勵下走上畫家之路,先是在荷蘭學畫五年,1886年才來到巴黎。
巴黎時期之前的作品,已經可以看出梵谷處理構圖的野心,他這時的用色雖細膩卻陰暗。直到認識了巴黎印象派,色彩突然如炫麗花火般,繽紛熱鬧地在眼前綻放:藍、黃、紅、綠等對比色調如此濃郁極端,中間色調的和諧效果又這般迷人,即興、厚塗技法加上廣受巴黎前衛藝術家愛戴的浮世繪影響,讓畫面從陰鬱暗沉變得多彩豐富。這段時間,他的創作主題圍繞在肖像畫、靜物畫、蒙馬特景象、塞納河風光,還有仿作浮世繪練習上。
兩年後到了普羅旺斯,梵谷的震撼教育再度上演,南歐炙熱的陽光對來自北歐的他簡直有如神啟,即使在巴黎已經接觸過印象派,但是強烈光線下展現的色調變化與明暗對照,都讓事物更加立體突出。光是在阿爾(Arles)的十四個月裡(1888年2月~1889年4月),他便畫了超過200幅作品,包含風景、花草、人物和自畫像等,即使中間歷經高更來訪、割耳事件,後來還被強制住進醫院等連續狀況。
對於塞尚,又是另外一回事。
地中海夏日的炫目陽光和燠熱氣候總讓當地人躲進屋裡避暑,刻意陰暗的室內常有一道光線滲透進來。陰影裡的這道光,在黑暗背景襯托下,顯得更加明亮強烈,形成明暗對比,這就是塞尚童年視覺的重要背景。又因在強光照射下,色彩相形失色,只剩下體積讓物體顯得真實,由此塞尚透過明暗對比將體積表現於畫中。
為了呈現嚴謹觀察後的真實映照,塞尚不追求印象派或當時新興攝影技術所捕捉的瞬間影像,他以主觀篩選題材;為了追求〝觀看〞的真實→左眼和右眼成像不同,塞尚提出『雙視角』作畫觀點。他也簡化物體輪廓,將風景如樹木、山脈等轉變成一系列的幾何形狀,就像我們觀看風景時多半只會看到輪廓而不會一下子看到細節一樣。
除了重複畫蘋果、橘子等靜物表現質量、空間感,以力求觀看的寫實,雄踞於普羅旺斯,高大壯闊的聖維多瓦山(Mont Sainte-Victoire)也是塞尚體現藝術堅持的重要主題。
他以圓柱體、球體、圓錐體的組合反覆呈現這座山脈,竟達87幅畫作之多。雖然塞尚在1870年代因與〝印象派之父〞畢沙羅(Camille Pissarro,1830-1903)交好而一度印象派,開始到戶外寫生(之前多半都在畫室內),用色變得較明亮,但是不同於印象派表現大自然四季變化的美感,塞尚一再描繪家鄉景色卻是求取永恆的特質。
塞尚的影響力之大,讓畢卡索也跟著練習類似主題:水果、桌巾、小丑、浴者等,後來甚至在聖維多瓦山北面買下城堡(Château of Vauvenargues),自稱“我買下了我的塞尚之山”。
塞尚與梵谷曾經有幾年的光陰一同待在普羅旺斯,梵谷後來住進的聖雷米(Saint-Rémy)精神療養院就在塞尚家不遠處,兩人稱不上有私交,但藝術表現形式都是對於印象派的反動。
塞尚覺得印象派缺乏結構和穩定性,不夠客觀顯得輕薄;梵谷認為印象派只描寫現世生活讓題材大受限制缺乏感情。所以塞尚革命性的觀念技法,啟發立體主義和抽象藝術,也讓塞尚被尊為〝現代藝術之父〞;而梵谷的扭曲線條、厚重油彩,讓畫作簡直如3D立體雕塑般的效果,以表達主觀感受與更深刻的真實人性,則引動了表現主義。
這兩位偉大的畫家處在同一環境,眼見類似景物,想法與表現卻大不相同,但是對於藝術的堅持卻很一致。只是塞尚有著老爸遺產照拂,可以任性執著追求理想,不需要像其他同輩得畫些討喜題材以符合中產階級市場的平庸口味;而梵谷有好弟弟西奧的資助和支持,即使生前只賣出一幅畫和兩張素描,多半時候也是清風兩袖,亦被當時視為古怪且不夠寫實,但幸好他繼續堅持,才得以留下許多精彩作品。
突破傳統,引領革命從來困難重重,得承受非常人所能忍,但是塞尚與梵谷都做到了,並且成就非凡。尤其在美術館看到他們描繪普羅旺斯景物的作品並列,更讓人對於兩者間的重疊、關聯及差異性更有興趣。
雖說兩人與高更、秀拉一同被高明的英國藝評家兼策展人Roger Fry名為『後印象主義』(Post-Impressionism)或『後印象派』,1910年在倫敦籌畫了一場這四位風格迥異畫家的展覽,使得『後印象主義』一詞從此流傳,但這都是他們身後的事了。
圖片來源 : Junie Wang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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