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我有幸欣賞了林摶秋導演作品的數位修復版:《丈夫的祕密》、《五月十三傷心夜》與《六個嫌疑犯》。看完這三部台語電影之後,激動的情緒久久未能平復,十分地感動!感觸也非常多!除了認識了一位厲害的導演和幾位演技精湛的演員(張瀋陽、吳麗芬、張清清、陳雲卿⋯),還看到了熟悉的老演員(素珠、阿匹婆、易原、田明、賴德南)年輕時的模樣。
今(2018)年10月上旬,我有幸在光點華山電影館欣賞了「第25屆台灣國際女性影展」特別放映之三部林摶秋導演電影作品的數位修復版:《丈夫的祕密》、《五月十三傷心夜》與《六個嫌疑犯》。看完這三部台語電影之後,激動的情緒久久未能平復,十分地感動!感觸也非常多!除了認識了一位厲害的導演和幾位演技精湛的演員(張瀋陽、吳麗芬、張清清、陳雲卿⋯),還看到了熟悉的老演員(素珠、阿匹婆、易原、田明、賴德南)年輕時的模樣。
(影片來源:國家電影中心)
林摶秋(1920年10月6日-1998年4月4日)一生之中只拍了五部電影,而他這些作品的命運則是和片中主人翁一樣坎坷。
林摶秋於1920年在台灣桃園出生(摶音「ㄊㄨㄢˊ」,因罕見而常被誤植為「博」,所以他幼年在家鄉被暱稱為「阿伯」),16歲赴日本求學,3年後進入明治大學就讀,並開始接觸現代戲劇,在校以幾齣風格清新的劇作而受到矚目。
大學畢業後,林摶秋憑著戲劇上的突出表現,進入當時日本最大的電影公司「東寶影業」擔任副導演,因而習得了電影製作的觀念與技藝。
1943年初,林摶秋返台定居,4月與王井泉、張文環等人成立「厚生演劇研究會」,繼承因中日戰爭而中斷的新劇運動,編導《閹雞》、《高砂館》、《地熱》、《從山上看見的街市燈火》等四齣戲劇,於9月在台北永樂座公演,並大獲成功。當時他巧妙地在戲劇裡表現了台灣的歷史、語言、歌謠,其中在內容與形式上都帶有大量文化抗爭色彩的《閹雞》,更成為台灣新劇史上的經典劇作。
戰後,林摶秋繼續舞台戲劇工作,並於1946年成立「人劇座」劇團,在台北中山堂演出林摶秋編導的《罪》與《醫德》等舞台劇。1947年228事件爆發後,林摶秋告別劇團,返鄉接掌家族之礦牧事業,包括「大豹煤礦」與「嘉美牧場」。
後來,林摶秋因為日籍導演的一句話:「台灣的電影水準,比日本差了三十年」,遂奮起,於1958年創辦了「玉峰影業公司」,並在鶯歌山區的中湖鄉興建了「湖山製片場」以攝製台語電影,為當時台灣最大的電影製片廠。
湖山製片場從拍攝到後期製作都可以獨力完成,不少設備甚至是土法煉鋼所自行研發的產物,並以近似電影學校的規格訓練演員,後來分別在台灣與香港成名的張美瑤和凌雲就是出身於此。
林摶秋於1959年執導台語電影《阿三哥出馬》與《嘆煙花》上、下集;1960年執導《錯戀》(1965年曾被修剪並更名為《丈夫的祕密》欲重映而未果),由於對角色心理的刻劃細膩深入,該片被公認是台語影片中的傑作;1964年執導《五月十三傷心夜》(原名《女性的條件》);1965年執導最後一部電影《六個嫌疑犯》但未公映。
林摶秋在玉峰時期一共拍攝了五部台語片,可惜玉峰影業公司成立之後正值台語電影景氣遽變的下坡期,結果,就在這幾年裡,林摶秋的電影理想也就隨著玉峰影業的結束以及湖山製片廠的沒落,而驟然畫下了句點。
林摶秋在玉峰的第一部作品《阿三哥出馬》被電檢單位剪得支離破碎之後才得以上映,而第二部作品《嘆煙花》之拷貝早已佚失,如今已無緣得見。
第三部作品《錯戀》雖被後世譽為佳作,但當年上映的票房十分淒涼,林摶秋因而心緒難平,決定暫停玉峰影業的一切活動。後來在1965年,林摶秋曾應片商之請將此片修剪變短並將片名改成較為通俗的《丈夫的祕密》,打算要重新上映,但最終還是沒有推出,目前流傳下來的版本即是在1965年經過修剪的《丈夫的祕密》,此片在2002年被香港影評學會選為最佳華語電影兩百部之一。
第四部作品《五月十三傷心夜》是林摶秋在1960年解散玉峰班底並歇業5年之後,因受到友人的鼓勵與支持,而復出拍攝的電影,這部由信東藥廠投資的台語片在1964年10月28日上映後,在票房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還是無法挽救玉峰影業與台語片蕭條的命運……。不過,片中在台北大稻埕實景拍攝的「5月13迎城隍」慶典畫面,可說是彌足珍貴的歷史影像,而在桃園的信東藥廠實地取景(包含了化驗室、玻璃工廠、網球場等)的內容,亦記錄了信東藥廠在60年代的樣貌。
接下來的第五部作品《六個嫌疑犯》,是《五月十三傷心夜》在市場上大獲成功後,林摶秋想要乘勝追擊,便以原班人馬進行拍攝的偵探懸疑力作;然而此片雖然順利通過電檢,林摶秋卻以「拍得不好,自己看了覺得羞愧」為由,未讓此片發行,而且從此不再拍攝任何電影。一直到林摶秋晚年(90年代中),將湖山製片廠的拷貝與文物捐給當時的國家電影資料館(今國家電影中心),才有極少數的電影行家看過這部被雪藏了30年的影片,他們不約而同地給予此片極高的評價,而非林摶秋所說的那麼不堪。
事實上,這部偵探片洋溢著黑色電影的調性,從爵士樂、風衣、高反差光影、撲朔迷離的真相,到靈活的攝影機運動和場面調度,把1965年的台北拍成一個瀰漫布爾喬亞情調的現代都會;《六個嫌疑犯》根本不是當時台語片的格局,甚至不是60年代其他華語片的格局,或許「覺得觀眾無法接受」才是當年林摶秋不願發行此片的主因吧!
從早期的劇作《閹雞》、《高砂館》,到後來的電影作品,人倫家庭制度及其痛苦,一直是林摶秋持續關切的主題,他僅以少數篇幅,描寫人類感情帶來的快樂甜蜜;相反的,不論男女之情、骨肉手足之愛,鄰里同窗之誼,愈是親近信賴,便帶來愈刻骨的痛苦。
林摶秋作品裡的角色常以「甲伊有約束底咧」(跟他已約好了)說明與對方的約定,而這約束也常延伸為兩人之間沒有說出來的默契與協定;然而違背無形約束的一方,常會陷入極端自責的痛苦,這般瀕臨非理性的痛苦,甚至透過極具真實感的演出與場面調度,直觸觀眾的肌膚,成為影片當中最力透紙背的難忘章節。
在《錯戀》(丈夫的祕密)一片中,麗雲(張美瑤飾演)自覺與好友的付出不對等,不斷地在心中自我衡量,逃避愛情;她多次彎腰綣縮,將頭埋入雙手之間哭泣,愛情的天平越朝她傾斜,她便越自形慚穢。而《五月十三傷心夜》中,麗娜(張清清飾演)在風雨中奔跑,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妹妹的名字,並且無視自己的名譽,一心要替妹妹揹罪;於是,贏得真心愛情的快樂,在如此的愧疚自責中,竟變得蒼白失色。
在《阿三哥出馬》與《六個嫌疑犯》裡,林摶秋建構的則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這裡的人們,已從純真的道德約束中逸開!《阿三哥出馬》以趣味的筆觸,挖苦鄰里之間勢利的冷暖炎涼,而《六個嫌疑犯》片中,望之儼然的中產菁英社群裡,衣冠禽獸與男盜女娼已是常態,人倫道德成了一個僅剩表面虛張的空殼。
《六個嫌疑犯》的劇情隨著一位扒糞恐嚇者的觀點,多線敘事,一環套一環的水平展開,逐步地揭露一整片慾望的迷宮;人類的原始慾望從來無法被關住,只是在道德的框限與遮蔽下蜿蜒變形,交纏著幻象崩塌的恐懼,展開永無止盡的循環與拉扯!
林摶秋安排了一位惡魔般的俊美少年(吳東如飾演),扮演片中令眾人厭惡恐懼的扒糞者,讓觀眾無法認同劇中這些被勒索的受害者,而跟著這位不知恐懼與羞恥為何物的扒糞者眼睛,一路抽絲剝繭,在層層虛偽外衣剝除之後,並指出國王新衣的片刻,獲得偷窺的愉悅感;在劇情中段,扒糞者被殺之後,由形象正面的刑警(易原飾演)與記者(張潘陽飾演),接手編劇賦予的任務,繼續展開一關接著一關的威脅與偷窺。
在觀影過程中,觀眾無法當一個舒適的被取悅者,而必須從劇中人物中抽離出來,冷靜地歸納導演在迷宮轉角處置放的眾多線索,自形重組複雜萬端的現象;而劇終時獲得的愉悅感,則是觀眾在投入大量腦力之後的獎賞。
《六個嫌疑犯》讓觀眾體驗到,一部電影如果沒有上映,沒有進行與觀眾的溝通並獲得共鳴,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完成;也就是說,林摶秋的最後作品《六個嫌疑犯》的確是在被觀眾看完之後,才算是真正的誕生!
註:以上關於林摶秋及其作品之介紹,局部參考自2016年陳怡君於桃園光影電影館「台語片時代風雲」發表的林摶秋介紹專文。
以下是這次我在台灣女影所觀賞的三部電影之內容與數位修復過程的詳細介紹,資料取自「國家電影中心 台灣電影數位修復計畫」官網。
《丈夫的祕密》
導演:林摶秋
年代:1960
片長 :102分鐘
出品:台灣/玉峯影業公司、湖山製片廠
其他名稱:錯戀
林摶秋於1960年拍攝《錯戀》並交付發行上映。1965年應片商之請將原片修剪變短並耿改為較通俗的片名《丈夫的祕密》,但終未推出。目前國影中心典藏的版本即是修改版的《錯戀》,亦即《丈夫的祕密》。(資料來源:《Fa電影欣賞》第12卷第4期總號第70期,1994)
原始規格:35mm底片/黑白/寬螢幕/中文字幕
作品語言:台語
【主要演職員】
張美瑤(飾 麗雲)|張潘陽(飾 守義)|吳麗芬(飾 秋薇)|許元培|簡和引|黃雪映(飾 碧珠)|連仕煙|羅秋菊|林錫川|許[土疌]英|鄭秀琴|徐梅玉|黃麗華|黃明華|吳呈雄|
導演:林摶秋|監製:邱木|編劇:陳舟|攝影:陳正芳|燈光:簡榮添|配樂:王老期|副導演:黃秋傑|場記:游政雄|沖洗:湖山製片廠沖洗部|
【劇情簡介】
守義入贅秋薇家,婚姻幸福,卻盼不到子嗣,秋薇某日在路上遇到中學最好的朋友麗雲,麗雲憔悴地與秋薇聊起近況。秋薇返家後沒多久,接到麗雲求救電話,她兒子愛松肺炎住院需要幫忙,秋薇趕到醫院,並借自己的結婚戒指給麗雲週轉醫藥費。從此秋薇也會到麗雲家探視相依為命的母子二人,也發現麗雲生活窮困潦倒。而秋薇的丈夫守義得知她時常幫助的同學麗雲,竟然是自己四年前的舊情人,內心百感交集。
某日秋薇收到警察通知,麗雲重病倒在路上,身上僅留著寫有秋薇家地址的紙條,秋薇擔心麗雲的安危,索性帶麗雲回家照顧。守義聽聞麗雲病重,心煩意亂,出外藉酒澆愁,返家後見到麗雲更是心亂如麻。麗雲得知秋薇的丈夫是自己昔日舊情人,為了避免秋薇困擾,偷偷搬離秋薇家。麗雲為了生活到酒店工作,某次被恩客纏上,被正好到酒店應酬的守義撞見,守義連忙幫麗雲解圍,兩人又情不自禁纏綿了一夜。麗雲為了躲避恩客到家中恐嚇,再搬到同事碧珠家暫住。轉眼麗雲竟已懷孕六個月了,仍舊在餐廳當服務生為客人送酒水,但身體非常虛弱,時常暈倒,碧珠擔心麗雲的身體狀況,請友人協助調查守義的下落,最後透過愛松身上的「玉峯」網球胸章找到守義。守義聞訊趕往探視麗雲,臥病在床的麗雲,見到守義連忙哭求他回家,守義卻不捨離開病重又有孕在身的麗雲,麗雲在兩人爭執中昏倒,守義與碧珠趕緊將麗雲送去醫院。守義也通知秋薇趕來醫院探望,大家在病床前焦急著望著麗雲,昏睡中的麗雲,在口中喃喃唸著自己和守義做出對不起秋薇的事,秋薇聽了大為震驚,極度悲傷地返家。
秋薇的舅父得知後出面協調,願支出麗雲懷孕期間的醫療費與生活費,孩子一出世則必須離開親生父母,由舅父全權安排。然而麗雲的兒子出生後,秋薇不顧親友反對,執意收養麗雲與守義生的兒子並取名忠信。半年後,麗雲母子在圓通寺遊玩,巧遇守義一家三口,秋薇大方的把忠信交給麗雲抱,忠信卻將麗雲視為陌生人開始嚎啕大哭,麗雲只能含淚離去,緊抱著唯一擁有的兒子愛松。然而麗雲在路上又遇到小偷扒走她的皮夾,一位熱心男士撞見連忙將皮夾追回,才發現那位男士就是愛松的生父,他入獄後悔不當初虐待麗雲,出獄後改過自新做起小生意,每天祈禱麗雲母子平安。麗雲告訴愛松:「你爸爸回來了。」一家三口相擁而泣。
【修復說明】
《錯戀》的原始素材目前共有7個素材,包括有35mm原底片、原聲片、翻底片、翻聲片、拷貝片。因現存之原底片、原聲片為殘本狀態,而比較翻底片、翻聲片素材之來源,其鏡頭順序與長度完全與拷貝片相同,由此可看,此翻底片與翻聲片完全來自拷貝片,惟因故設定拷貝片做為本片數位修復之主要素材。因拷貝片有畫面嚴重磨損、齒孔斷裂、光藥面大面積刮傷與接頭因膠水造成的侵蝕變形以及嚴重藥膜剝離等情形,故於出現嚴重磨損或有重大瑕疵、大量缺漏等畫面則選用現存之原始底片取代之。
修復素材:35mm黑白原始拷貝片、35mm黑白原始底片、拷貝聲、原底聲
影片原始狀況:全片的物理狀態有嚴重磨損、齒孔斷裂、光藥面大面積刮傷與接頭因膠水造成的侵蝕變形以及第十本整本嚴重藥膜剝離等情形,而原聲片之第二本聲片,與拷貝聲片相互比對後結果為長度相同,但拷貝片上多有缺格現象,說明有人對聲片進行刪減,不過無法得知是何時或是由誰處理的。
修復重點:本片是採用ARRI SCAN濕片門進行掃描,來降低原始拷貝片的大範圍磨傷痕跡及保留所需的細節,同時減輕後續影像數位修復工作之負擔。本片數位修復整合的檔案,包含原底(取代毀損嚴重的拷貝鏡頭;南藝掃描)及原始拷貝(除第6本為乾掃之外皆為濕掃,此為主要修復素材;國影中心掃描),聲音部分則以南藝大掃描的聲底及國影中心掃描的第 6、10 本拷貝為修復素材。
影像修復上,為使觀影畫面舒適,會降低畫面的閃爍與同一鏡頭中的濃度不均及大範圍水痕,並儘可能將畫面維持於穩定的位置、去除因放映等外力造成的刮傷與磨痕、髒點等,因保存環境條件所影響之藥膜剝離之狀況則處理界定為暫不修復,另當初印片產生之光路,則判斷其不列入修復範圍。於修復過程中,對於全片的嚴重磨痕、刮痕及變色選擇使用去除刮痕等手動修復方式去修復,另針對單一鏡頭濃度不均之情形則使用降低閃爍方式修復,而本片印片瑕疵情形則使用單格Fix Frame方式進行手動修復,畫面扭曲、壓縮、變形及藥膜剝離等情形則皆使用手動修復去改善其影像畫面。
聲音修復作業則主要以優先考量「音頻保留的多寡」為首要原則,因《錯戀》的聲音檔案總共有 3 個素材來源(拷貝聲/國影中心掃描;拷貝聲/南藝大掃描;光學聲音母片/南藝大掃描),經比較各素材後決定用光學母片聲進行修復,再針對第 6 本與第 10 本做音質上的調整。其修復作業分別為先進行SYNC 同步將聲音跟演員嘴形對上後再使用RX6 repaire進行去除雜訊,將音量修至柔順,聽起來不抖動,再針對音質突出的部分做修飾音質,將片中不當的音頻削弱,最終再進行混音及修整音量,將音量控制在-5dB~-40dB 之間,並使用compressor與音量線調整,將音量細修,使聲音不會產生忽大忽小之情形。
因本片修復時結合拷貝片與原底片,拷貝片的超高反差與原底片的低反差,差異性太大,故先進行數位調光,於調光時將高反差盡量拉出中間灰階,而低反差則盡量拉高對比,以整體觀影效果不會有太大落差為調整原則,調完光後則就進行全片最後之輸出。
《五月十三傷心夜》
導演:林摶秋
年代:1964
片長 :97分鐘
出品:台灣/玉峯影業公司、湖山製片廠
原始規格:35mm底片/黑白/中文字幕
作品語言:台語
【主要演職員表】
張清清|陳雲卿|張潘陽|陳劍平|張美鳳|謝素珠|英英|武拉運|柯佑民|嚴重|簡和引|上摶|高石定|美女|劉煥文|陳國尊|林明居|陸鐵牛|陳五湖|游明正|小白兔|蔡有財|游昌欽|邱垂堂|
導演:林摶秋|編劇:洪信德、林翼雲|監製:邱木|攝影:林鴻鐘|燈光:柯鴻礎|錄音:林丁貴|剪輯:沈業康|沖洗:簡榮添|印片:呂傳盛|攝影助理:林自榮|燈光助理:胡竹青、林啟賢|副導演:黃秋傑|場記:林真美|劇務:王清林|場務:阿丁、阿窓|美術:張鵬飛|佈景:祈安|結髮:楊秀蘭(一流美容院)|化妝:吳耕雲|音樂作曲:曾仲影|作詞:洪信德|幕後主唱:鄭秀美、廖伯倫|
【劇情簡介】
母親去世前,要阿惠照顧年幼的妹妹淑清,兩人相依為命好好相處。
多年後,阿惠在巴義奧(Bagio)舞廳化名麗娜當歌女,賺錢供妹妹讀完大學。淑清非但沒有心存感激,反而以姐姐的職業為恥。貿易公司總經理鄭豐源透過舞廳老闆娘想約麗娜,但麗娜總是找理由婉拒。
淑清報考信東藥品公司,陪考的麗娜不小心與玻璃部主任廖文彬撞個正著。為了慶祝淑清考上製藥部,麗娜特地請假在家準備了滿桌佳餚,邀請房東一家共同慶祝。
淑清參加公司舉辦的網球比賽,對手剛好是玻璃部的主任文彬,淑清為了接文彬的一計殺球而摔傷,文彬抱她去敷藥又好心要帶她回家,淑清不想讓人發現姐姐的職業,因此拒絕。
淑清與文彬漸漸熟識,當她聽到文彬要去石門打獵,主動說要同行,兩人機車雙載、搭船、打獵,互動親暱如情侶。當晚,文彬參加同學會後去巴義奧續攤,巧遇麗娜,兩人相談甚歡。麗娜為了擺脫糾纏不清的鄭豐源,請文彬帶她出場,兩人月下散步,互訴情衷。回家後淑清忍不住跟姐姐訴說對文彬的好感。阿惠也跟妹妹表示遇到有讓她想結婚的男人。
淑清自願轉到文彬的部門研究玻璃,她不時跟姐姐分享文彬的優點,麗娜鼓勵妹妹要好好把握,不要被其他人搶走。
信東的美術工藝展覽會場,文彬再遇麗娜,並邀她去金山海邊的老家,見他年邁的奶奶。兩人海濱嬉戲時,麗娜邀請文彬5月13日到她家吃飯,要介紹妹妹給他認識。
鄭豐源的女友聽到他又要去巴義奧,責問他與歌女的關係,鄭豐源不顧女友已懷有身孕,竟將她推倒在地後逕自轉身離開。麗娜受不了鄭豐源毛手毛腳,伺機奪門而出。鄭豐源一氣之下找人圍毆文彬,詎料文彬不是省油的燈,打得眾打手落荒而逃。淑清見文彬受傷,心裡不捨。麗娜為了擺脫鄭豐源的騷擾,辭掉歌廳工作,鄭豐源卻自己找上門,並以言語輕薄。麗娜下逐客令,鄭豐源離開前撞見淑清,讓淑清誤以為姐姐帶不正經的男人回家。
鄭豐源的女友見他從麗娜家走出,妒恨心起,偕眾當街掌摑麗娜,並登報誹謗她四處招蜂引蝶。淑清深怕同事得知家醜,提心吊膽。文彬擔心的請假到處找麗娜,文彬告訴麗娜,他相信她的清白,讓麗娜很感動。
5月13日這天,淑清帶文彬參加廟會遶境。接著文彬依約到麗娜家赴宴,此時淑清才發現姐姐的男友竟是自己的心上人,大受打擊,忿忿離家。外頭雷電風雨交加,母親墳前,姐妹大吵一架。淑清街頭遊蕩,體力不支倒地,被路過的鄭豐源發現、灌醉、帶到環亞大飯店,再打電話威脅麗娜。麗娜趕到時,卻驚見鄭豐源遭人刺死,一旁的淑清昏迷不醒,手握兇刀,麗娜正欲帶走淑清時,警察抵達逮捕二人。麗娜護妹心切,坦承殺人。法庭上,法官不停追問犯案細節,麗娜支支吾吾,此時明珠出面自首。原來當晚明珠見鄭豐源帶一女子,氣憤難耐,拿水果刀刺死他。
麗娜洗刷冤情,但仍因淑清不知去向而憔悴病倒。文彬解釋只當淑清是同事、小妹妹,無非份之想,麗娜表示為了妹妹的幸福,寧願犧牲自己。淑清隔簾聽見,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姐妹相擁而泣,麗娜和文彬亦結成良緣。
【修復說明】
每一本影片的工作流程都相同,幾乎使用了修復軟體Diamant所有的穩定功能,依據不同狀況使用所有必要的穩定工具,包括自動穩定、區域穩定、齒孔穩定、邊框穩定等。之後使用工具進行閃爍移除、自動移除髒點以及自動移除刮痕,這些自動功能所使用的參數會隨著每一個鏡頭畫面的動態幅度變化有所改變。
手動清潔則是使用內插、複製、接點修復以及手動清除刮痕。在使用這些工具之前,會先進行全部畫面清潔。在使用Diamant處理完上述的工作流程後,仍殘留的刮痕就會進到After Effect軟體處理,使用移除顆粒工具以及降噪功能。使用這兩種工具之後,通常都會再進行粒子重建,粒子的取樣則盡可能擷取未清除刮痕前的原始影像。粒子重建功能有較大的適用範圍,並可調整密度,使粒子更加細緻。然而原始的畫面已經受損非常嚴重,使得粒子取樣在很多情況下非常棘手。
進行調光時,由於修復的素材是翻底片,這種片材的特色是暗部較攝影底片的濃度更深。因此,必須更加注意暗部的細節盡可能被保留下來。特別是要注意人物衣服細節以及夜景部分。感謝攝影師的建議,調光時盡可能調整灰階讓黑色的亮度得以恢復,而不會有亮部被削減的風險,也保護了演員臉部的深度和細節,在充分利用數位調光軟體的可能性後,最終回復了本片的原始樣貌。
由於原始素材品質不佳,有許多嘶嘶聲以及不均衡的低頻。進行聲音修復時,運用大量聲音剪輯作業,移除了砰爆聲、喀搭聲以及爆裂聲。單聲道學院式的等化器(Mono academy EQ)模組很有效的解決嘶嘶聲,而動態等化器(dynamic EQ)則在低頻建立了整體一致性的均衡。
最後的影像和聲音素材,由兩名操作人員檢查、確認影像品質後,再輸出DCP。並在標準電影院進行放映,控管影片輸出的完整性與品質。
《六個嫌疑犯》
導演:林摶秋
年代:1965
片長 :108分鐘
出品:台灣/玉峯影業公司、湖山製片廠
原始規格:35mm底片/黑白/中文字幕
作品語言:台語
【主要演職員表】
吳東如(即小林,飾 鄭光輝,死者)|張潘陽(飾 記者林高俊)|易原(飾 刑警蔡國瑞)|賴德南(飾 劉啟明,第五個嫌疑者)|張清清(飾 劉啟明的太太月桂)|陳雲卿(飾 劉麗雲)|夏琴心(飾 陳黛玉,第六個嫌疑者,死者)|白雪(飾 酒家女李鳳嬌,李俊秀之妹)|凱音(飾 惠珠)|愛子(即阿匹婆,飾 食堂老闆娘)|素珠(飾 惠珠的母親)|美女|田明(飾 林志成,第一個嫌疑者)|夢老(飾 劉啟聰)|江龍(飾 葉茂松,第三個嫌疑者)|一菁|邱清光|李敏郎(飾 花蛇)|高橋|上博|僑輝|富村|漢源|美華|瑪琍|太郎(飾 李俊秀,第四個嫌疑者)|
導演:林搏秋|監製:邱木|製片:蔡秋嵐|編劇:林翼雲(即林搏秋)|攝影指導:賴成英|攝影:陳正芳、簡榮添|音樂:曾仲影|錄音:劉添根|燈光:柯鴻礎|洗印:呂傳盛、楊信雄|場記:洪松勇|美術:張鵬飛|佈景:陳祈安|場務:吳耕雲|沖印:湖山製片廠沖洗部|
【劇情簡介】
清靜莊的公寓內,葉茂松剛與秘密情人陳黛玉溫存,便急忙離開,因他已與台一製鋼的千金麗雲訂婚,不能被抓到把柄。黛玉醋意未消,鄭光輝又接著上門,想重修舊好,卻發現黛玉身邊的人個個都有不能曝光的秘密。原來鄭光輝專靠勒索恐嚇維生,過去黛玉也曾與他共謀。這一次,他找到了新的下手對象。
董事長劉啟聰的弟弟劉啟明是營業股長,瞞著太太,有一個在白牡丹酒家上班的情婦鳳嬌,不但提供金錢,還讓鳳嬌的哥哥李俊秀在工廠擔任倉管,兩人夥同侵占公款;劉啟明的太太月桂,溫柔賢淑,卻與表兄偷情,被鄭光輝拍下二人擁吻的相片;劉啟聰的女兒麗雲已有未婚夫,卻與公司職員林志成頻繁來往,常相約到郊外騎馬;鄭光輝同時也發現黛玉與葉茂松跟其他男人的關係。於是他向劉啟明、李俊秀、月桂、葉茂松等人,分別勒索了上萬元不等的金額。眾人看似隱密的生活,開始起了變化。
林志成與麗雲在食堂吃飯時遇上鄭光輝,原來兩人同住一棟名為松柏莊的公寓。林志成被鄭光輝調侃,因此不歡而散,二人口角被記者林高俊看在眼中。葉茂松向劉麗雲催促婚期,卻碰了軟釘子;為了籌錢,他利用總務課長的職務向廠商調錢周轉,答應以發包工程做為交換。這一晚,劉啟聰準備到高雄出差,他看起來悶悶不樂,甚至向林志成探聽鄭光輝的來歷。麗雲邀請志成一起送父親到火車站與秘書黛玉會合。
月桂的表哥雇了流氓花蛇和鐵龜,想讓鄭光輝閉嘴,卻反被壓制。喝得醉醺醺的林志成,要鄭光輝不要妨礙麗雲的生活,鄭光輝反譏他單相思,兩人在公寓前大打出手,最後被旁人拉開,這一幕剛好被前來找鄭光輝的月桂看見。鄭光輝上樓,遇見來求情的李俊秀,把他趕了回去。想到這次能狠狠大撈一筆,鄭光輝開心的洗澡,還興奮得跟屋內的人炫耀。
隔日,鄭光輝被劉啟明發現陳屍家中,死因是瓦斯中毒,但後腦有鈍器擊傷的痕跡,有他殺嫌疑。刑警隊蔡國瑞組長出動辦案,記者林高俊正好是他的友人,自願協助調查。這下子,曾與鄭光輝接觸過的人,全都成了嫌疑犯。第一個是曾和死者打架的林志成,林高俊踏遍西門町的酒店替酒後失憶的他找到了不在場證明。
月桂為了擺脫表哥和花蛇、鐵龜的糾纏,決定跟老公坦承一切,因為找表哥訴苦反而被侵犯,啟明也祈求月桂的原諒。此時蔡組長上門詢問,啟明隨即嚇得落荒而逃。蔡組長原本懷疑花蛇和鐵龜,但他們當晚到工地賭博到深夜,老大和工人們都是人證。
麗雲和志成到台北車站載父親回家,葉茂松因此和黛玉一同搭車回清靜莊。蔡組長上門盤查,為了洗清嫌疑,茂松帶著蔡組長找裁縫師的女兒惠珠,原來當晚他爬牆去找惠珠幽會。而李俊秀那晚則去妹妹上班的酒家,跟媽媽桑喝酒抱怨一整晚。
林高俊和林志成為了替逃亡的啟明洗脫嫌疑,拿著照片去找人指認,才發現月桂也曾到過松柏莊,月桂坦承並告知當晚在鄭光輝房門口聽到屋內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談話聲。
蔡組長登門拜訪劉啟聰詢問到高雄出差的細節,劉啟聰與黛玉分坐不同車廂,她先到台南找親戚,而劉啟聰則到貴賓飯店休息。黛玉故意提供假訊,等林高俊和蔡組長再度上門,她早已匆忙搬家。林高俊在屋內發現劉啟聰留下的紙條,兩人依據林志成提供的情報連忙趕到劉啟聰在天母的別墅,卻驚見陳黛玉的屍體躺臥在屋內。蔡組長發現手帕的香水味道與她身上的不同,但現場除了陳黛玉,沒有驗出其他人的指紋。
蔡組長和林高俊因為懷疑麗雲而登門詢問,沒想到劉啟聰坦承自己是兇手。原來劉啟聰隱瞞和黛玉的情侶關係,因此被鄭光輝勒索,又得知鄭光輝也是黛玉的入幕之賓,妒火中燒。黛玉利用到高雄出差的機會,提前在桃園下車去找鄭光輝。劉啟聰跟蹤發現鄭光輝被黛玉用文鎮敲昏,卻沒斷氣,就打開瓦斯,置之死地。沒想到,此事被黛玉察覺,向劉啟聰勒索鉅額分手費。理智一時被憤怒蒙蔽,劉啟聰下毒將她殺害,卻將跟麗雲借的手帕遺留在現場。最後,受不了良心譴責,劉啟聰選擇自盡,留下遺書,要女兒麗雲與林志成共組家庭,尋找自己的幸福。
【修復說明】
《六個嫌疑犯》僅存原始拷貝狀況差,因此先前已進行翻底、翻聲,修復素材為35mm翻底以2K 解析度掃描,以翻聲進行轉聲。
影片原始狀況: 總片長108分鐘。整部影片因為從片頭到片尾都有持續性刮痕,多髒點、有如永不停止的雨,充滿挑戰。
修復重點: 每一本影片的工作流程都相同,幾乎使用了修復軟體Diamant所有的穩定功能,依據不同狀況使用所有必要的穩定工具,包括自動穩定、區域穩定、齒孔穩定、邊框穩定等。之後使用工具進行閃爍移除、自動移除髒點以及自動移除刮痕,這些自動功能所使用的參數會隨著每一個鏡頭畫面的動態幅度變化有所改變。
手動清潔則是使用內插、複製、接點修復以及手動清除刮痕。在使用這些工具之前,會先進行全部畫面清潔。在使用Diamant處理完上述的工作流程後,仍殘留的刮痕就會進到After Effect軟體處理,使用移除顆粒工具以及降噪功能。使用這兩種工具之後,通常都會再進行粒子重建,粒子的取樣則盡可能擷取未清除刮痕前的原始影像。粒子重建功能有較大的適用範圍,並可調整密度,使粒子更加細緻。然而原始的畫面已經受損非常嚴重,使得粒子取樣在很多情況下非常棘手。
進行調光時,由於修復的素材是翻底片,這種片材的特色是暗部較攝影底片的濃度更深。因此,必須更加注意暗部的細節盡可能被保留下來。特別是要注意人物衣服細節以及夜景部分。感謝攝影師的建議,調光時盡可能調整灰階讓黑色的亮度得以恢復,而不會有亮部被削減的風險,也保護了演員臉部的深度和細節,在充分利用數位調光軟體的可能性後,最終回復了本片的原始樣貌。
由於原始素材品質不佳,高頻有許多嘶嘶聲,大聲時有扭曲現象,全片皆有喀搭聲與爆裂聲。進行聲音修復時,使用低頻過濾功能(大約7赫茲)降低嘶嘶聲。已將爆裂聲降至最低,但仍可聽見。對話部分的等化則相當良好。
最後的影像和聲音素材,由兩名操作人員檢查、確認影像品質後,再輸出DCP。並在標準電影院進行放映,控管影片輸出的完整性與品質。
同時也有2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4,310的網紅伊格言Egoyan Zheng,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艾莉絲‧孟若作品 https://rebrand.ly/d93a7 ☞伊格言作品 https://rebrand.ly/rg2brg ───── ☞〈與上帝討價還價的後果──艾莉絲‧孟若〈柱和樑〉〉全文連結:https://www.egoyanzheng.com/single-post/2020/...
葉麗娜老公 在 山東小妞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我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比較念舊,以及比較容易感傷的人。
那天把公司帶回來的東西都unpack,看著我塞好塞滿的大黑與小黑還有軟包,這是我最後一次使用它們,想到這,我又難過了起來。
但我還是有很多東西沒有帶回來,移交配備的當天還帶著行李箱去搬,因為我的Locker不是普通的滿。
身為資深港片咖的我,昨天打開電視又再看了一次《最佳損友闖情關》,裡面阿貴的叔公說:如果在公司放很多私人物品的話,表示這個員工對公司有向心力及歸屬感,會做的長長久久。
我的私人東西真的是非常多,多到可以在公司住半個月沒問題。我很愛我的工作,因此我總是會帶很多能讓自己在飛行及飯店裡能過的很舒適的各種東西。雖然我總是嚷嚷要離職,但卻把公司當家一樣堆滿自己的東西,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很不真實,我沒有想過我真的會離職。
以下又是超級長文一篇,記錄這幾年自己的心境與回憶。
—
最後這一年來我都在想同一件事,到底要離職,還是要繼續飛。
要離開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其實非常的緊張,再三個月就滿七年了,對於這個佔據我1/4人生的地方,我還是不捨在裡面遇見的人、去過的地方、看過的風景。
在一腳踏離前,其實我沒有什麼準備,甚至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像是去查資料或是問怎麼離職的事之類的。
突然有一天,我一如往常的去找醫生報到,醫生說我身心狀況不好,最好住院觀察,於是我默默的去辦了留職停薪。
直到前幾個月回來工作後,我才真的體悟到我已經不再想待在這裡了。
我熱愛我的工作,但我無法熱愛我的公司。我不想上班前總是不斷的發抖,不想進公司後對每個經過的地勤內勤空勤所有內部陌生人微笑點頭,不想在社群網站上失去言論自由⋯等。
關於言論自由這點,嗯簡單來說就是2018年時,有天待命我突然被廣播叫去管理課,然後管理課說:「妳知道公司嚴禁副業嗎?有人檢舉妳賣面膜。」我完全沒意料到這種展開,我一臉茫然的問:「蛤?賣面膜?」接著,公司拿出我2017年在instagram 上發的文章,這文章連著照片被公司以A4紙印下,推到我面前跟我確認是否是我本人發的。
這個發文主要內容是我在分享當趟有客人想買面膜,問我某款面膜好用嗎?我說我不知道,後來她買了那款面膜,並拿三小包送我要我試試,這樣以後比較好跟乘客介紹,我試完覺得超喜歡,並且自己也在機上購買了。
(如下:https://www.instagram.com/p/BVys92pHEJr/?igshid=za1weuc5z3l6 )
我完全沒有抓到賣面膜的點在哪。於是又疑惑又茫然的說:「對啊是我沒錯。」
正當我覺得「怎麼了嗎?」的時候,十行紙瞬間出現在我眼前,公司要我說明為何我要分享機上免稅雜誌裡的商品,還說如果公司要打廣告會自己打,不需要我來分享。並要求我撤下版面及保證以後不會有類似發文出現,而會不會有懲處還要再評估。
像這樣的事情,都要出動懲處評估,真的很難以置信。
—
我知道還是有很多人想進來,想做這份工作,我不會叫妳們不要來,反而我非常希望妳們來,來體驗看看這麼多人的覺得的公主是長什麼樣子,來吧!
我進來之前,跟大家一樣覺得這公司飛安及形象良好,爸媽甚至也說我只能來這家公司飛,不然他們不放心。
那時我認為在這邊工作不會飛一飛就掉下去往生、不成立工會也還好、學姊學妹制是能有多嚴重、公司是能有多兇,一定是那些草莓族撐不下去或腦子不好在亂說話,不就端端盤子而已嗎?不就嘴甜一點就好了嗎?不就背一堆都全長兩分鐘的全英文口訣就好了嗎?誰不會啊!
進來之後,才知道這個曾經在我眼裡可以到處出國玩的爽工作,原來付出的不只是不斷老化的體力、不斷退化的腦力(大量吃錫箔及保鮮膜加熱的餐食及熬夜);原來飛出去後是用補眠休息的時間在跑行程,不是年輕不懂事的我以為的可以悠閒、開心的到處玩;原來時差會讓人累到躺下卻無法睡著,我從來不覺得有一天我會睡不著覺,連在大學時,常常被朋友說:「欸Isis人呢?」其他人:「肯定還在睡啦!」的我,竟然也會得到嚴重的睡眠障礙,不吃安眠藥無法入睡。
這些年在這個高風險、高工時及高壓的工作中,我身體徹底崩盤。同事都以為我天生身體弱、底子不好,很多學姊妹每次看到我都會問:「最近身體好多了嗎?」甚至會在我的mail box放一些國外買的保健食品送我。
但其實在大學畢業前,我的身體非常健康,不太感冒,也不太生病,那時朋友還說這份工作根本是為我這個好入眠又好健康的人設計的。
壓力、時差及無法規律的作息,讓我在第一年三叉神經上長了帶狀皰疹,第二年腿部長了小血瘤,第三年小中風住院,第四年整年都沒來生理期,並開始下巴爛痘不斷,第五年胃潰瘍整整半年,每天都吐好幾次,甚至到現在時不時都還要去吐一下,而第六年重鬱症被醫生要求住院觀察一個月,直到現在我也還在吃藥。
其實我從來也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過勞,因為我都覺得我還不累,我也從來都沒考慮過我的心理是否到達臨界點,因為我覺得我還能笑,那好像就沒事,但真的不是這樣。
昨天2019年7月1日,我正式離職生效,每個同事都說「恭喜啊」、「好羨慕」或是「要不是⋯,不然我也好想走啊」,沒有一個人說公司這麼好為何不留下,真的沒有半個。
我很開心我做了這個決定,卻也不捨要離開這片與世界相連的天空。
—
馬雲說過:「員工離職原因只有兩點,一是錢給不到位,二是心受委屈了。」
畢竟對公司而言,我是免洗筷,反正也不會有人在乎我離職的原因不光只是身體狀況不好。
今年是2019年。
2017那年,正好在公司全面更換新款制服之前,那時我已經受訓完副事務長DP,也已經實習完了,接下來就等paper work更改職稱、領新制服,但遲遲沒有後續。
在2018年初,公司打電話來,向我們三個梯次受訓完DP的員工說:「抱歉,2018年職位空缺都飽和了,所以沒有辦法晉升了。」
yep, just like that. 說是打來道歉,但我心中只覺得可笑,原來我們基層就只是一通電話就能打發的;原來花了五天受訓,再花了五天上機實習,然後一句抱歉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五天的受訓期間沒有飛,就等於沒有飛時可以進袋,然後一句抱歉,不但那五天沒有飛時數,更被告知要再晉升還要重新看考績、出缺勤、重新受訓、重新實習。
對公司而言,我們只是大批序列裡的一串數字,所以有通知已經算是尊重我們了。
所有人都說公司有人事權,我也知道,所以這也不是什麼能抗爭的事,各大企業可能也都有相同的事。因為對公司來說,這只是件在2017年發生的一件人事缺額評估錯誤,僅此而已。
因此,大家反應無果後,都接受了。
—
我還記得在DP受訓完後,教官對我們喊話說:「妳們接下來就要開始練習發號施令、學著如何恩威並施,不要只是自己埋頭苦做,要點出學妹做的好與需要加強的地方,需要開始練習抬起頭看看大家在做什麼,並給予指導及分配,而不是低著頭什麼都不管的搶事情做。」
而在機上實習完第一段餐,準備去匯報工作進度及準備輪休時,我從未看過任何事務長在認識我之前,就擺出一副「辛苦嘍!」這樣信任的臉。
她把我拉到一旁,問我今天的學妹工作認真嗎?她們有微笑嗎?對同事尊敬嗎?對乘客好嗎?⋯等等的問題,並跟我說要我放輕鬆,因為看起來很緊張的話,會被學妹、被乘客欺負這類的經驗談,我當時覺得一個職級的轉變,談天居然能備受尊重,而非長久以來一貫的懷疑態度。
然而這些都在那通電話後,一切歸零,沒有什麼要發號施令、恩威並施的了,有的只是繼續埋頭搶事情做。
在2018、19年,常常被同事問:「妳怎麼還沒升DP?工作效率不好還是請假咖?我記得妳們期大多都升了不是嗎」、「姊妳怎麼沒升?我同學都升了耶!」這類的問題。
一開始都會解釋我之前生病留停過,加上不能留停又不被公司允許上班的日子上請的病假比較多⋯等等。(關於這些,我2018年初打過一篇文長慎入的文章,有蠻仔細的講述),(如下:
https://www.facebook.com/599630824/posts/10155045402820825?s=599630824&v=i&sfns=mo )
但到後來都乾脆說:「對啊!我請假咖,請好請滿」,因為懶得再多做解釋。
其實很多人都說,晉升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因為錢沒有領更多,甚至因為長班少了,所以薪水比我們領的還少,但要擔的責任卻多的多了。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非常想升遷,因為目前的工作真的很上手,花時間重新研讀新職掌,其實是很累的,但我就是想要接受新挑戰。
DP同事們都說:「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才不想升DP!做AP才好呢!好羨慕妳,做完自己的事就可以休息了。」嗯,如果我是DP,我也會抬著下巴講一樣的話,但反正我不是。
更不用說,因為我已經到達目前職級薪資限制的天花板頂端了,看到別人加薪只能羨慕,卻也只能繼續抱著自己不變的碗及不變的職級。
—
2018年,帶我父母出國的時候,我開了公司提供一年一張的免費票,但最後我依舊沒搭上飛機,因為大家都覺得很羨慕的便宜機票,是後補票。
但都查好資料並預估自己能候補上的我,最後沒搭上飛機,因為去程我的免費票,被一個用一折票的員工一家三口上去了。
用公司的候補票是先比票種,後比職級,也就是說免費票因為一年只有一張,所以是最高等級的票。
但她插了我的隊後(我知道她是一折票,她也知道我是免費票,我們有小聊一下,所以她說她要去問地勤機位時,我毫無防備的讓她過去),我不知道她跟地勤講了什麼,但她拿到票後,連一眼都不看我的就拉著老公、小孩走了,我甚至大喊學姊順飛,但她還是沒有回頭。
我媽這時就發現不對勁了。
於是推我走上前,但地勤哥堅持不拿我的護照,我說:「我是免費票,剛剛的學姊是一折票。」他說:「反正今天這班就是滿了,沒位子了。」
我不敢置信的張大眼睛消化他剛說的話,接著冷靜下來想說可能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方式可以比我先上機吧,接著我說:「⋯嗯,那可以至少幫我on下午的班機嗎?」
他說沒辦法,接著他旁邊的地勤姊姊說:「可以啊!為什麼沒辦法?護照拿來,我幫妳。」接著這個地勤哥在地勤姊姊耳邊講了悄悄話後,地勤姊姊把護照還給我,說很不好意思可能要等半個小時,妳再拿給我幫妳改⋯。
⋯⋯大家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補充:有人一直問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以及怎麼可能免費票會輸,一定是妳不會用。
當妳時間到卻沒報到,當然就是給下個priority 的人上去。我剛才翻出當天跟友人的訊息來看,那天,我把這件事告訴我同期的朋友,她覺得很不可思議的告訴她當班的事務長,她當班的事務長說從沒聽過這種事,比我還要生氣的去問她的地勤友人,得到的答覆是資料被砍了,幫查的地勤友人說應該是怕被後續懲處,就把資料全砍了,她的地勤友人也非常生氣,覺得不能這樣。但事情已經發生,飛機也飛走了。有人說為何我不上呈,現在離職要來抱怨,因為我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個性,我都已經沒搭上了,上呈我還是搭不上啊!以及這是離職心得,我六月初就打好這段了,噢不對,事件發生我就打好了,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離職才可以講出來,一直到離職生效我才敢發文,被綠色恐怖的心情我無法言喻,我只求不信的人進來當空服員感受看看)
(補充:有人問說我怎麼不自己手機改票,還要麻煩地勤改。因為當天有三班,我上述是在第二班。第一班空位少,我不確定上不上的去,所以我等看看,結果沒上去,有上去的都是免費票的學姊們,地勤直接說幫我on第二班,因為當時她們人很好跟我說:「因為這是免費票,一年只有一張,妳自己用要刪掉整筆再重新on list,如果妳搞錯的話可能免費票就作廢了,我們可以不用刪掉整筆就on 好下一班,所以我幫妳比較快」就直接幫我改好(真的覺得長榮地勤非常貼心,連對員工都很好❤️)。所以我才下意識覺得他們可以幫忙,我當然可以自己改,因為我之後就是自己改的)
而回程我也是晚了一天才回來。
而這次我輸的是職級,搭上飛機的都是DP以上的職級,甚至進公司比我晚幾年的公司同仁因為空地職級算法不同,也上去了,20個人都上機了,只有我,又硬生生的在日本多待了兩天。
從那次經驗之後,我再也不使用公司的票。
—
每個人都知道只要是工作,就有責任要擔,副事務長這個職級,對這個泥淖來說,也只是說話開始可以被聽見一點點聲音,以及真的比較能使用上公司票。
仔細想想,我想要的就是不再總是一(ㄗㄞˋ)貫(ㄐㄧㄢˇ)的(ㄅㄠˋ)被(ㄕˋ)懷(ㄅㄟˋ)疑(ㄨㄣˋ)能(ㄨㄣˋ)力(ㄊㄧˊ),還有可以比較順利的搭上飛機吧!
噢對啦,主要其實是我太喜歡粉紅色(DP制服)了。
—
上上個月教官跟飛時,問我是哪一期的,我有點緊張的說:「12,教官,怎麼了?」因為通常被問期數,不是做得極差就是極好,而我因為留職停薪剛回職,所以非常緊張教官這句話的意思。
她說:「哦難怪,我本來想說如果是14、15的話我就要大力的誇獎妳。」我說:「哈哈哈,12是應該的哄!」她說:「對呀!如果12還不能做到這樣,那真的是白做這麼多年。」接著告訴我,在停滯兩年後,又要開始招空服員了,所以最快年底、最慢明年,就會開始晉升DP了。
我聳了聳肩,告訴她之前發生的事。
她拍拍我的背說:「可以升了⋯⋯」
但,我已經完完全全失去這個想望了。
—
我一直記得剛上線第二年,商務艙有一個客人很美、很溫柔、很優雅的買了一堆海洋拉娜。
銀貨兩訖之後,她對我說,很久以前她也是長榮空服員,後來她趁年輕出來自己創業,現在可以用自己賺來的錢買商務艙票,不用再可憐巴巴的為了免費票、折扣票而把自己關在這個籠子裡,不用再可憐巴巴的拍公司、學姊的馬屁。
她說她有時會對一些願意聽她說話的空服員說自己的經歷,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能力,如果可以,不要一輩子待在這裡。
我每次下不了決心離開的時候,都會想到她把手放在著我的手臂上對我說話時,那張誠摯的臉及堅定的眼神。
就拿玩遊戲來說,我總要玩到破關或者等級達到近乎無人之巔才願意刪遊戲,工作也是一樣,想要爬到看到所有風景才離開,但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得這樣嗎?
—
2015年蘇迪勒颱風,我還記得很清楚,那是8月8日,是我從7/20開班表發現與姊妹Pauline Wang同飛後,就期待著的阿姆斯特丹。
那天凌晨三點我就起來了,一直check手機有沒有收到改報到時間的簡訊,我看著外面的風雨打去公司,希望能得到改時間的回應,但公司只說按時來報到。
於是凌晨五點我撐著傘、穿著雨衣及靴子,試圖走去上班,下樓時管理員還說:「颱風那麼大不要出去啊!」我苦笑著回答:「公司沒有發佈任何通知,還是得去⋯」
20分鐘腳程的途中大雨滂礡,風大到傘根本是一個拿著還嫌麻煩的裝飾品,途中樹枝、樹葉、招牌散落一地,路上一台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大的誇張的風雨,及一窪一窪的雨水。
費盡千辛萬苦、落湯雞似的到了公司後,發現sign in處竟然有一個主管用手擋著sign in的機器說不能sign!不讓這些冒著風雨來的員工打卡。
一大早是最多班機的時候,整個公司一樓完全擠滿了冒著風雨來的同事們,全都不能sign in,不讓我們開始計算工時。
我向來都不是一個會自己爭取權益的人,我就只是默默的跟著自己要飛的班機組員進入簡報室,一起在簡報室裡等著消息,我已經記不得到底等了多久,反正最後有人通知我們可以回家待命,或去訓練大樓房間待命,所以我又冒著狂風暴雨走回了租屋處,回去後我洗了個澡,但我不敢卸妝,我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卻不敢睡著,就這樣一直等到下午,才通知我們要再冒著風雨去服勤,快起飛時已經晚上七點半,飛抵曼谷時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隔天一早,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起床,洗漱化妝完,我下去一樓Lobby準備搭車去機場,才發現大家聚在一起窸窸窣窣的在講話,我湊過去問CP:「學姊怎麼了?」CP說:「公司打來要我們飛倫敦,說原本飛倫敦的那組凌晨三點才到,比我們晚兩小時到曼谷,所以她們休時不夠不能飛,但倫敦現在就馬上得飛,不然會來不及在半夜關起降前降落⋯」
公司在電話那頭還說拒絕服勤倫敦的話,每個人都會被懲處。就這樣,大夥兒帶著前一天幾近24小時沒睡,然後只睡短短6小時疲憊不堪、根本起不了床的身軀,以及帶著歐元,去了使用英鎊的國家⋯。
這就是我選擇的公司,我必須服從,我也只能服從。
—
張曼娟女士說過:「一個人如果不能做自己,不管擁有多少別人羨慕的東西,不管爬到多高的地位,都不會快樂,因為那不屬於你,也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於是,回首人生只感到空虛。」
如今,離開公司,我心裡並沒有多大的波瀾,反而覺得如釋重負。
歸還配備時,我弄丟了好多配備以及講義,著實覺得苦惱,因為要賠錢,但Chaochen Lin在我旁邊穩穩淡淡的說:「東西丟了沒關係,妳沒有弄丟的是妳自己。」
是的,我還在,我還活著,我還有自己想做的事,這遠比那些東西都還珍貴。
六月十一日去提離職時,我還不知道二十日將會有一場風暴。
在公司的最後幾天碰上歷史性的罷工,而滯留在倫敦,最後沒有執勤回來,而是搭華航的班機回來,所以一開始罷工我沒有跟大家一起經歷,只能每天在倫敦滑手機關注到半夜,終於回來的隔天,我去公司移交配備完,我靜靜的坐在罷工現場後方,真的好熱,我本來以為我會有什麼特殊的情感或想法在這裡乍現,但沒有,只有好熱,沒有別的形容詞,待了六個小時多,甚至還不到大家的輪班時間,我就離開了,回家後洗了個澡,我沒有辦法想像這幾天大家是怎麼度過的,看著大家滿身大汗邊哭邊喊口號,真的無法忘懷。
就是最後的這幾天,更讓我看清楚公司對我們是多麼的不在乎、不尊重,消弭我最後一點對公司曾經有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現在的離開,我唯一覺得有點悲傷的竟然是不能再以「會員」身份參與工會的罷工,但,我真心的期盼這場台灣最長罷工,最後可以圓滿落幕。
能不能看到大家破涕為笑我不知道,但真的希望能夠看到一個更好的長榮以嶄新的姿態出現在這個世界。
雖然⋯⋯好像⋯,嗯⋯還是要抱持希望。
最後我所能做的,就是訂製了粉紅別針要送給大家,希望大家堅持住,並保護著彼此,加油💪🏻
祝福我美麗的前同事們❤️
我先畢業了🎓
葉麗娜老公 在 莊武龍醫師:控糖筆記、運動、生活及旅遊隨筆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各行各業都有甘苦
想了解一下
長榮航空空姊真實工作生活日常
可以看看這一篇文章
這篇寫的很詳細
我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比較念舊,以及比較容易感傷的人。
那天把公司帶回來的東西都unpack,看著我塞好塞滿的大黑與小黑還有軟包,這是我最後一次使用它們,想到這,我又難過了起來。
但我還是有很多東西沒有帶回來,移交配備的當天還帶著行李箱去搬,因為我的Locker不是普通的滿。
身為資深港片咖的我,昨天打開電視又再看了一次《最佳損友闖情關》,裡面阿貴的叔公說:如果在公司放很多私人物品的話,表示這個員工對公司有向心力及歸屬感,會做的長長久久。
我的私人東西真的是非常多,多到可以在公司住半個月沒問題。我很愛我的工作,因此我總是會帶很多能讓自己在飛行及飯店裡能過的很舒適的各種東西。雖然我總是嚷嚷要離職,但卻把公司當家一樣堆滿自己的東西,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很不真實,我沒有想過我真的會離職。
以下又是超級長文一篇,記錄這幾年自己的心境與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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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一年來我都在想同一件事,到底要離職,還是要繼續飛。
要離開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其實非常的緊張,再三個月就滿七年了,對於這個佔據我1/4人生的地方,我還是不捨在裡面遇見的人、去過的地方、看過的風景。
在一腳踏離前,其實我沒有什麼準備,甚至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像是去查資料或是問怎麼離職的事之類的。
突然有一天,我一如往常的去找醫生報到,醫生說我身心狀況不好,最好住院觀察,於是我默默的去辦了留職停薪。
直到前幾個月回來工作後,我才真的體悟到我已經不再想待在這裡了。
我熱愛我的工作,但我無法熱愛我的公司。我不想上班前總是不斷的發抖,不想進公司後對每個經過的地勤內勤空勤所有內部陌生人微笑點頭,不想在社群網站上失去言論自由⋯等。
關於言論自由這點,嗯簡單來說就是2018年時,有天待命我突然被廣播叫去管理課,然後管理課說:「妳知道公司嚴禁副業嗎?有人檢舉妳賣面膜。」我完全沒意料到這種展開,我一臉茫然的問:「蛤?賣面膜?」接著,公司拿出我2017年在instagram 上發的文章,這文章連著照片被公司以A4紙印下,推到我面前跟我確認是否是我本人發的。
這個發文主要內容是我在分享當趟有客人想買面膜,問我某款面膜好用嗎?我說我不知道,後來她買了那款面膜,並拿三小包送我要我試試,這樣以後比較好跟乘客介紹,我試完覺得超喜歡,並且自己也在機上購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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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沒有抓到賣面膜的點在哪。於是又疑惑又茫然的說:「對啊是我沒錯。」
正當我覺得「怎麼了嗎?」的時候,十行紙瞬間出現在我眼前,公司要我說明為何我要分享機上免稅雜誌裡的商品,還說如果公司要打廣告會自己打,不需要我來分享。並要求我撤下版面及保證以後不會有類似發文出現,而會不會有懲處還要再評估。
像這樣的事情,都要出動懲處評估,真的很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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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還是有很多人想進來,想做這份工作,我不會叫妳們不要來,反而我非常希望妳們來,來體驗看看這麼多人的覺得的公主是長什麼樣子,來吧!
我進來之前,跟大家一樣覺得這公司飛安及形象良好,爸媽甚至也說我只能來這家公司飛,不然他們不放心。
那時我認為在這邊工作不會飛一飛就掉下去往生、不成立工會也還好、學姊學妹制是能有多嚴重、公司是能有多兇,一定是那些草莓族撐不下去或腦子不好在亂說話,不就端端盤子而已嗎?不就嘴甜一點就好了嗎?不就背一堆都全長兩分鐘的全英文口訣就好了嗎?誰不會啊!
進來之後,才知道這個曾經在我眼裡可以到處出國玩的爽工作,原來付出的不只是不斷老化的體力、不斷退化的腦力(大量吃錫箔及保鮮膜加熱的餐食及熬夜);原來飛出去後是用補眠休息的時間在跑行程,不是年輕不懂事的我以為的可以悠閒、開心的到處玩;原來時差會讓人累到躺下卻無法睡著,我從來不覺得有一天我會睡不著覺,連在大學時,常常被朋友說:「欸Isis人呢?」其他人:「肯定還在睡啦!」的我,竟然也會得到嚴重的睡眠障礙,不吃安眠藥無法入睡。
這些年在這個高風險、高工時及高壓的工作中,我身體徹底崩盤。同事都以為我天生身體弱、底子不好,很多學姊妹每次看到我都會問:「最近身體好多了嗎?」甚至會在我的mail box放一些國外買的保健食品送我。
但其實在大學畢業前,我的身體非常健康,不太感冒,也不太生病,那時朋友還說這份工作根本是為我這個好入眠又好健康的人設計的。
壓力、時差及無法規律的作息,讓我在第一年三叉神經上長了帶狀皰疹,第二年腿部長了小血瘤,第三年小中風住院,第四年整年都沒來生理期,並開始下巴爛痘不斷,第五年胃潰瘍整整半年,每天都吐好幾次,甚至到現在時不時都還要去吐一下,而第六年重鬱症被醫生要求住院觀察一個月,直到現在我也還在吃藥。
其實我從來也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過勞,因為我都覺得我還不累,我也從來都沒考慮過我的心理是否到達臨界點,因為我覺得我還能笑,那好像就沒事,但真的不是這樣。
昨天2019年7月1日,我正式離職生效,每個同事都說「恭喜啊」、「好羨慕」或是「要不是⋯,不然我也好想走啊」,沒有一個人說公司這麼好為何不留下,真的沒有半個。
我很開心我做了這個決定,卻也不捨要離開這片與世界相連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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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雲說過:「員工離職原因只有兩點,一是錢給不到位,二是心受委屈了。」
畢竟對公司而言,我是免洗筷,反正也不會有人在乎我離職的原因不光只是身體狀況不好。
今年是2019年。
2017那年,正好在公司全面更換新款制服之前,那時我已經受訓完副事務長DP,也已經實習完了,接下來就等paper work更改職稱、領新制服,但遲遲沒有後續。
在2018年初,公司打電話來,向我們三個梯次受訓完DP的員工說:「抱歉,2018年職位空缺都飽和了,所以沒有辦法晉升了。」
yep, just like that. 說是打來道歉,但我心中只覺得可笑,原來我們基層就只是一通電話就能打發的;原來花了五天受訓,再花了五天上機實習,然後一句抱歉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五天的受訓期間沒有飛,就等於沒有飛時可以進袋,然後一句抱歉,不但那五天沒有飛時數,更被告知要再晉升還要重新看考績、出缺勤、重新受訓、重新實習。
對公司而言,我們只是大批序列裡的一串數字,所以有通知已經算是尊重我們了。
所有人都說公司有人事權,我也知道,所以這也不是什麼能抗爭的事,各大企業可能也都有相同的事。因為對公司來說,這只是件在2017年發生的一件人事缺額評估錯誤,僅此而已。
因此,大家反應無果後,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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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在DP受訓完後,教官對我們喊話說:「妳們接下來就要開始練習發號施令、學著如何恩威並施,不要只是自己埋頭苦做,要點出學妹做的好與需要加強的地方,需要開始練習抬起頭看看大家在做什麼,並給予指導及分配,而不是低著頭什麼都不管的搶事情做。」
而在機上實習完第一段餐,準備去匯報工作進度及準備輪休時,我從未看過任何事務長在認識我之前,就擺出一副「辛苦嘍!」這樣信任的臉。
她把我拉到一旁,問我今天的學妹工作認真嗎?她們有微笑嗎?對同事尊敬嗎?對乘客好嗎?⋯等等的問題,並跟我說要我放輕鬆,因為看起來很緊張的話,會被學妹、被乘客欺負這類的經驗談,我當時覺得一個職級的轉變,談天居然能備受尊重,而非長久以來一貫的懷疑態度。
然而這些都在那通電話後,一切歸零,沒有什麼要發號施令、恩威並施的了,有的只是繼續埋頭搶事情做。
在2018、19年,常常被同事問:「妳怎麼還沒升DP?工作效率不好還是請假咖?我記得妳們期大多都升了不是嗎」、「姊妳怎麼沒升?我同學都升了耶!」這類的問題。
一開始都會解釋我之前生病留停過,加上不能留停又不被公司允許上班的日子上請的病假比較多⋯等等。(關於這些,我2018年初打過一篇文長慎入的文章,有蠻仔細的講述),(如下:
https://www.facebook.com/599630824/posts/10155045402820825?s=599630824&v=i&sfns=mo )
但到後來都乾脆說:「對啊!我請假咖,請好請滿」,因為懶得再多做解釋。
其實很多人都說,晉升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因為錢沒有領更多,甚至因為長班少了,所以薪水比我們領的還少,但要擔的責任卻多的多了。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非常想升遷,因為目前的工作真的很上手,花時間重新研讀新職掌,其實是很累的,但我就是想要接受新挑戰。
DP同事們都說:「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才不想升DP!做AP才好呢!好羨慕妳,做完自己的事就可以休息了。」嗯,如果我是DP,我也會抬著下巴講一樣的話,但反正我不是。
更不用說,因為我已經到達目前職級薪資限制的天花板頂端了,看到別人加薪只能羨慕,卻也只能繼續抱著自己不變的碗及不變的職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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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帶我父母出國的時候,我開了公司提供一年一張的免費票,但最後我依舊沒搭上飛機,因為大家都覺得很羨慕的便宜機票,是後補票。
但都查好資料並預估自己能候補上的我,最後沒搭上飛機,因為去程我的免費票,被一個用一折票的員工一家三口上去了。
用公司的候補票是先比票種,後比職級,也就是說免費票因為一年只有一張,所以是最高等級的票。
但她插了我的隊後(我知道她是一折票,她也知道我是免費票,我們有小聊一下,所以她說她要去問地勤機位時,我毫無防備的讓她過去),我不知道她跟地勤講了什麼,但她拿到票後,連一眼都不看我的就拉著老公、小孩走了,我甚至大喊學姊順飛,但她還是沒有回頭。
我媽這時就發現不對勁了。
於是推我走上前,但地勤哥堅持不拿我的護照,我說:「我是免費票,剛剛的學姊是一折票。」他說:「反正今天這班就是滿了,沒位子了。」
我不敢置信的張大眼睛消化他剛說的話,接著冷靜下來想說可能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方式可以比我先上機吧,接著我說:「⋯嗯,那可以至少幫我on下午的班機嗎?」
他說沒辦法,接著他旁邊的地勤姊姊說:「可以啊!為什麼沒辦法?護照拿來,我幫妳。」接著這個地勤哥在地勤姊姊耳邊講了悄悄話後,地勤姊姊把護照還給我,說很不好意思可能要等半個小時,妳再拿給我幫妳改⋯。
⋯⋯大家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補充:有人一直問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以及怎麼可能免費票會輸,一定是妳不會用。
當妳時間到卻沒報到,當然就是給下個priority 的人上去。我剛才翻出當天跟友人的訊息來看,那天,我把這件事告訴我同期的朋友,她覺得很不可思議的告訴她當班的事務長,她當班的事務長說從沒聽過這種事,比我還要生氣的去問她的地勤友人,得到的答覆是資料被砍了,幫查的地勤友人說應該是怕被後續懲處,就把資料全砍了,她的地勤友人也非常生氣,覺得不能這樣。但事情已經發生,飛機也飛走了。有人說為何我不上呈,現在離職要來抱怨,因為我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個性,我都已經沒搭上了,上呈我還是搭不上啊!以及這是離職心得,我六月初就打好這段了,噢不對,事件發生我就打好了,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離職才可以講出來,一直到離職生效我才敢發文,被綠色恐怖的心情我無法言喻,我只求不信的人進來當空服員感受看看)
(補充:有人問說我怎麼不自己手機改票,還要麻煩地勤改。因為當天有三班,我上述是在第二班。第一班空位少,我不確定上不上的去,所以我等看看,結果沒上去,有上去的都是免費票的學姊們,地勤直接說幫我on第二班,因為當時她們人很好跟我說:「因為這是免費票,一年只有一張,妳自己用要刪掉整筆再重新on list,如果妳搞錯的話可能免費票就作廢了,我們可以不用刪掉整筆就on 好下一班,所以我幫妳比較快」就直接幫我改好(真的覺得長榮地勤非常貼心,連對員工都很好❤️)。所以我才下意識覺得他們可以幫忙,我當然可以自己改,因為我之後就是自己改的)
而回程我也是晚了一天才回來。
而這次我輸的是職級,搭上飛機的都是DP以上的職級,甚至進公司比我晚幾年的公司同仁因為空地職級算法不同,也上去了,20個人都上機了,只有我,又硬生生的在日本多待了兩天。
從那次經驗之後,我再也不使用公司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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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知道只要是工作,就有責任要擔,副事務長這個職級,對這個泥淖來說,也只是說話開始可以被聽見一點點聲音,以及真的比較能使用上公司票。
仔細想想,我想要的就是不再總是一(ㄗㄞˋ)貫(ㄐㄧㄢˇ)的(ㄅㄠˋ)被(ㄕˋ)懷(ㄅㄟˋ)疑(ㄨㄣˋ)能(ㄨㄣˋ)力(ㄊㄧˊ),還有可以比較順利的搭上飛機吧!
噢對啦,主要其實是我太喜歡粉紅色(DP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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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上個月教官跟飛時,問我是哪一期的,我有點緊張的說:「12,教官,怎麼了?」因為通常被問期數,不是做得極差就是極好,而我因為留職停薪剛回職,所以非常緊張教官這句話的意思。
她說:「哦難怪,我本來想說如果是14、15的話我就要大力的誇獎妳。」我說:「哈哈哈,12是應該的哄!」她說:「對呀!如果12還不能做到這樣,那真的是白做這麼多年。」接著告訴我,在停滯兩年後,又要開始招空服員了,所以最快年底、最慢明年,就會開始晉升DP了。
我聳了聳肩,告訴她之前發生的事。
她拍拍我的背說:「可以升了⋯⋯」
但,我已經完完全全失去這個想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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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記得剛上線第二年,商務艙有一個客人很美、很溫柔、很優雅的買了一堆海洋拉娜。
銀貨兩訖之後,她對我說,很久以前她也是長榮空服員,後來她趁年輕出來自己創業,現在可以用自己賺來的錢買商務艙票,不用再可憐巴巴的為了免費票、折扣票而把自己關在這個籠子裡,不用再可憐巴巴的拍公司、學姊的馬屁。
她說她有時會對一些願意聽她說話的空服員說自己的經歷,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能力,如果可以,不要一輩子待在這裡。
我每次下不了決心離開的時候,都會想到她把手放在著我的手臂上對我說話時,那張誠摯的臉及堅定的眼神。
就拿玩遊戲來說,我總要玩到破關或者等級達到近乎無人之巔才願意刪遊戲,工作也是一樣,想要爬到看到所有風景才離開,但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得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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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蘇迪勒颱風,我還記得很清楚,那是8月8日,是我從7/20開班表發現與姊妹Pauline Wang同飛後,就期待著的阿姆斯特丹。
那天凌晨三點我就起來了,一直check手機有沒有收到改報到時間的簡訊,我看著外面的風雨打去公司,希望能得到改時間的回應,但公司只說按時來報到。
於是凌晨五點我撐著傘、穿著雨衣及靴子,試圖走去上班,下樓時管理員還說:「颱風那麼大不要出去啊!」我苦笑著回答:「公司沒有發佈任何通知,還是得去⋯」
20分鐘腳程的途中大雨滂礡,風大到傘根本是一個拿著還嫌麻煩的裝飾品,途中樹枝、樹葉、招牌散落一地,路上一台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大的誇張的風雨,及一窪一窪的雨水。
費盡千辛萬苦、落湯雞似的到了公司後,發現sign in處竟然有一個主管用手擋著sign in的機器說不能sign!不讓這些冒著風雨來的員工打卡。
一大早是最多班機的時候,整個公司一樓完全擠滿了冒著風雨來的同事們,全都不能sign in,不讓我們開始計算工時。
我向來都不是一個會自己爭取權益的人,我就只是默默的跟著自己要飛的班機組員進入簡報室,一起在簡報室裡等著消息,我已經記不得到底等了多久,反正最後有人通知我們可以回家待命,或去訓練大樓房間待命,所以我又冒著狂風暴雨走回了租屋處,回去後我洗了個澡,但我不敢卸妝,我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卻不敢睡著,就這樣一直等到下午,才通知我們要再冒著風雨去服勤,快起飛時已經晚上七點半,飛抵曼谷時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隔天一早,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起床,洗漱化妝完,我下去一樓Lobby準備搭車去機場,才發現大家聚在一起窸窸窣窣的在講話,我湊過去問CP:「學姊怎麼了?」CP說:「公司打來要我們飛倫敦,說原本飛倫敦的那組凌晨三點才到,比我們晚兩小時到曼谷,所以她們休時不夠不能飛,但倫敦現在就馬上得飛,不然會來不及在半夜關起降前降落⋯」
公司在電話那頭還說拒絕服勤倫敦的話,每個人都會被懲處。就這樣,大夥兒帶著前一天幾近24小時沒睡,然後只睡短短6小時疲憊不堪、根本起不了床的身軀,以及帶著歐元,去了使用英鎊的國家⋯。
這就是我選擇的公司,我必須服從,我也只能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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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曼娟女士說過:「一個人如果不能做自己,不管擁有多少別人羨慕的東西,不管爬到多高的地位,都不會快樂,因為那不屬於你,也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於是,回首人生只感到空虛。」
如今,離開公司,我心裡並沒有多大的波瀾,反而覺得如釋重負。
歸還配備時,我弄丟了好多配備以及講義,著實覺得苦惱,因為要賠錢,但Chaochen Lin在我旁邊穩穩淡淡的說:「東西丟了沒關係,妳沒有弄丟的是妳自己。」
是的,我還在,我還活著,我還有自己想做的事,這遠比那些東西都還珍貴。
六月十一日去提離職時,我還不知道二十日將會有一場風暴。
在公司的最後幾天碰上歷史性的罷工,而滯留在倫敦,最後沒有執勤回來,而是搭華航的班機回來,所以一開始罷工我沒有跟大家一起經歷,只能每天在倫敦滑手機關注到半夜,終於回來的隔天,我去公司移交配備完,我靜靜的坐在罷工現場後方,真的好熱,我本來以為我會有什麼特殊的情感或想法在這裡乍現,但沒有,只有好熱,沒有別的形容詞,待了六個小時多,甚至還不到大家的輪班時間,我就離開了,回家後洗了個澡,我沒有辦法想像這幾天大家是怎麼度過的,看著大家滿身大汗邊哭邊喊口號,真的無法忘懷。
就是最後的這幾天,更讓我看清楚公司對我們是多麼的不在乎、不尊重,消弭我最後一點對公司曾經有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現在的離開,我唯一覺得有點悲傷的竟然是不能再以「會員」身份參與工會的罷工,但,我真心的期盼這場台灣最長罷工,最後可以圓滿落幕。
能不能看到大家破涕為笑我不知道,但真的希望能夠看到一個更好的長榮以嶄新的姿態出現在這個世界。
雖然⋯⋯好像⋯,嗯⋯還是要抱持希望。
最後我所能做的,就是訂製了粉紅別針要送給大家,希望大家堅持住,並保護著彼此,加油💪🏻
祝福我美麗的前同事們❤️
我先畢業了🎓
葉麗娜老公 在 伊格言Egoyan Zheng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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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若 #小說 #諾貝爾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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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集我們談到,羅娜把堂姊玻莉留在家裡,一家四口出門家庭旅行;
旅途回程中,羅娜一路提心吊膽,始終擔心玻莉將自己吊死在後院裡。
隨著關鍵時刻逼近,答案即將揭曉,恐懼與歉疚在羅娜心中翻騰,
驅使她在心中展開和上帝的協商,一場討價還價,一個「沒有信仰的人的投機禱告」。
羅娜心想:該拿什麼來換呢?
小孩嗎?她的老公布壬登?
還是,她自己?但她隨即又領悟,對了,
「也許在這樣一種情況,由不得你選擇。由不得你設條件。碰見時就會知道了。你必須答應兌現承諾,在無知於是什麼的情況下。」
結果羅娜好容易捱到到了家,撞見的居然是來諾和玻莉的邂逅──
對,玻莉沒自殺;
而且來諾意外來訪(對,就是那個正和羅娜精神出軌的秘密情人來諾),
遇見了獨守家中的玻莉。他們正彼此調笑,
看來如此愉快,情事正在醞釀,幸福彷彿唾手可得。
羅娜突然恍然大悟:
對啊,那就是,那就是上帝自她懷中取去的代價啊!
代價就是她和來諾之間的小祕密,隱密而終未實現的純真之戀。
所以從此以後,伴隨著她對先生布壬登的微小不滿,
她將徹底沉落入婚姻生活的墓穴,深埋其中;
她的美貌將再無用處,不會再有韻事,不會再有追求,不會再有戀曲或任何戀曲之暗示。
而她如此年輕;
在未來,在她的美貌與青春逐日凋萎的漫長時日裡,不會再有任何事發生。
那將是她的冀盼,她的失落,
她的幸福與不幸福,她向上帝討價還價的最終結算。
然後她聽見她的女兒(四歲的伊莉莎白)的聲音,隔著窗戶,隔著庭院──
彷彿隔著他們長日漫漫的後半輩子傳過來。艾莉絲‧孟若這樣寫:
伊莉莎白又叫了:「媽咪。來。」然後其他人也叫──布壬登和玻莉和來諾,一個接一個,叫她,取笑她。
媽咪。
媽咪。
來這裡。
這發生在很久以前。在北溫哥華,他們住在柱樑式房子裡。那時她才二十四歲,對討價還價還是新手。
對,週日下午,天光晴好;
她如此年輕,風華正茂,
然而她的一生居然已經結束。伊格言如此分析:
這收尾極端恐怖:許多年後──「這發生在很久以前」,
作者孟若將時空突然擲向一遙遠而無可逆反之未來,若無其事地暗示時間已過了很久;
「那時她才二十四歲」──
也許,她現在已六十四歲,或七十四歲,或八十四歲,
數十年光陰飛逝,沉重至幾乎若無其事;
「這發生在很久以前」,就那麼一句話一個句點嘎然而止,
無解釋,無延伸,這是真正的舉重若輕。
許多年後,當不再年輕的羅娜回想起這一切,
當我們終於領悟我們當年對討價還價還是新手;一切已然太遲。
這是〈柱和樑〉,孟若老太太的時空技術。
這突如其來的時空切換讓我們瞬間對一輩子裡和上帝的討價還價進行了結算。
事實上,也唯有把時空尺度拉大,
才能真正對一個人的生命進行結算,不是嗎?
放棄一輩子所有的風流韻事,你感覺如何?
你覺得可惜嗎?但有穩當可靠的家庭生活不好嗎?
那算是幸福還是不幸呢?
那其實既幸福又不幸福,對吧?
然後伊格言說,他額外想到的是,
孟若老太太會不會對自己的生命進行結算呢?他這樣寫:
2013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艾莉絲‧孟若出生於1931年,幾乎一輩子生活在加拿大南安大略小鎮。
六十年來她維持著規律的寫作生活,日復一日。
她或許不是具有狂野爆發力或想像力的那型,她過得與她筆下那些小人物們的凡常哀喜並無二致。
但她知道生命的祕密就在其中,喜悅與悲傷,快樂與無奈,滿足與遺憾;那是常態。
在生命的長流中,或許即便是諾貝爾獎皆如此輕盈,輕得不值一提,
幾乎沒頭沒腦像個隨機事件。
或許孟若老太太在年輕時也曾試圖和上帝討價還價過──
我想至少在當時,上帝不曾允諾她什麼,或即使有也拒絕透露。
她不會知道。
那時,她對討價還價也還是個新手。
我們每個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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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言,小說家、詩人,《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8月號封面人物。
著有《噬夢人》、《與孤寂等輕》、《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拜訪糖果阿姨》、《零地點GroundZero》、《幻事錄:伊格言的現代小說經典十六講》、《甕中人》等書。
作品已譯為多國文字,並於日本白水社、韓國Alma、中國世紀文景等出版社出版。
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長篇小說獎、華文科幻星雲獎長篇小說獎、中央社台灣十大潛力人物等;並入圍英仕曼亞洲文學獎(Man Asian Literary Prize)、歐康納國際小說獎(Frank O'Connor International Short Story Award)、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等獎項。
獲選《聯合文學》雜誌「20位40歲以下最受期待的華文小說家」;著作亦曾獲《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度之書、2010、2011、2013博客來網路書店華文創作百大排行榜等殊榮。
曾任德國柏林文學協會(Literarisches Colloquium Berlin)駐會作家、香港浸會大學國際作家工作坊(IWW)訪問作家、中興大學駐校作家、成功大學駐校藝術家、元智大學駐校作家等。
Readmoo專訪1:如果在YouTube,一個小說家
https://news.readmoo.com/2020/01/07/200107-interview-with-egoyan/
Readmoo專訪2:那些關於孤寂的問題,以及......
https://news.readmoo.com/2019/03/21/190321-lonelie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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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是什麼?我認為,好的小說是一則猜想──像數學上「哥德巴赫的猜想」那樣的猜想。猜想什麼?猜想一則符號系統(於此,是文字符號系統)中的可能真理。這真理的解釋範圍或許很小,甚至有可能終究無法被證明(哥德爾的不完備定理早就告訴我們這件事);但藝術求的從來便不是白紙黑字的嚴密證明,是我們閱讀此則猜想,從而無限逼近那則真理時的智性愉悅。如若一篇小說無法給我們這樣的智性,那麼,它就不會是最好的小說。
是之謂小說的智性。───伊格言
葉麗娜老公 在 伊格言Egoyan Zheng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艾莉絲‧孟若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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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集我們談到了故事中,年輕人妻羅娜與丈夫的學生來諾,兩人間產生了曖昧情愫。
他們的雙人探戈正踩在紅線上,猶疑地,正要踏出下一步。今天我們繼續來看羅娜的故事。
正當羅娜陷入與來諾曖昧的隱密心事,家中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堂姊玻莉出現了。
玻莉沒比羅娜大幾歲,但從小就沒了母親的羅娜其實根本就是被玻莉帶大的。
對於羅娜而言,那是個亦母亦姊的存在。
玻莉來找羅娜,帶了個行李箱,就此住下,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羅娜大概猜得到怎麼回事:
她自己出身底層,父親和母親現在都過得不好;
而玻莉的境況也不遑多讓。
她是走投無路才投奔到羅娜這兒來的。
因為親族們總認為羅娜過得比他們好些──她嫁得好。
藉由美貌與婚姻,她兵不血刃地實現了自己的階級流動。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羅娜在這個家能有多少自由呢?
她畢竟不是一家之主。她能夠自作主張讓玻莉賴著這個家不走嗎?
就算她很願意,老公布壬登也不會同意吧?
所以羅娜和玻莉狠很吵了一架。
不巧的是,就在玻莉為此崩潰大哭之後,羅娜和布壬登一家四口出門進行了一趟家庭小旅行。
他們將玻莉獨自一人留在家裡──
這使得羅娜在整整兩天一夜的度假行程中一直提心吊膽。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直覺是,當他們到家時,將會看見玻莉將自己吊死在後院裡──
為了玻莉自己無解的困境,也為了控訴羅娜的無能為力。
於是整個漫長的回程,焦慮不已的羅娜在心中持續看見玻莉在門後上吊的幻象。
隨著關鍵時刻逼近(他們就要回到家裡了),恐懼與歉疚在羅娜心中翻騰。
她終於受不了了,在心中展開和上帝的協商,
一場討價還價,一個「沒有信仰的人的投機禱告」──
如果,如果能讓玻莉一切平安,她願意拿什麼去換?
作者孟若這樣描寫羅娜的內心掙扎:
不能是小孩。她一把抓住那想法丟掉,好似把孩子們從火裡抓出來。不能是布壬登,為了相反的理由。她不夠愛他。可以說她愛他,到某一程度,而她要他愛她,然而和她的愛平行有點恨的微鳴,幾乎總是在那裡。因此以他來討價應該受譴責──也沒有用。
她自己?她的容貌?她的健康?她想到也許她的取徑不對。在這樣一種情況,可能由不得你選擇。由不得你設條件。你碰見時就會知道了。你必須答應兌現承諾,在無知於是什麼的情況下。答應。
可是和孩子們無關。
伊格言說,我們或許都做過類似的事吧?
向神許願。求神應允。和神討價還價。
或者,這根本也稱不上「討價還價」,而僅僅只是交付自己的一些什麼──
向神示弱,向神表達自己獻祭的意圖。
向命運臣服。誠心誠意。
美麗的羅娜心中千迴百轉;
在此,她的恐懼重合疊上了童年時期,那寒冷雪天裡,對廣播劇裡小人物們的擔憂──
同時也是對命運的擔憂。這是同一主題的再次顯現......
─────
伊格言,小說家、詩人,《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8月號封面人物。
著有《噬夢人》、《與孤寂等輕》、《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拜訪糖果阿姨》、《零地點GroundZero》、《幻事錄:伊格言的現代小說經典十六講》、《甕中人》等書。
作品已譯為多國文字,並於日本白水社、韓國Alma、中國世紀文景等出版社出版。
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長篇小說獎、華文科幻星雲獎長篇小說獎、中央社台灣十大潛力人物等;並入圍英仕曼亞洲文學獎(Man Asian Literary Prize)、歐康納國際小說獎(Frank O'Connor International Short Story Award)、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等獎項。
獲選《聯合文學》雜誌「20位40歲以下最受期待的華文小說家」;著作亦曾獲《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度之書、2010、2011、2013博客來網路書店華文創作百大排行榜等殊榮。
曾任德國柏林文學協會(Literarisches Colloquium Berlin)駐會作家、香港浸會大學國際作家工作坊(IWW)訪問作家、中興大學駐校作家、成功大學駐校藝術家、元智大學駐校作家等。
Readmoo專訪1:如果在YouTube,一個小說家
https://news.readmoo.com/2020/01/07/200107-interview-with-egoyan/
Readmoo專訪2:那些關於孤寂的問題,以及......
https://news.readmoo.com/2019/03/21/190321-lonelie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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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是什麼?我認為,好的小說是一則猜想──像數學上「哥德巴赫的猜想」那樣的猜想。猜想什麼?猜想一則符號系統(於此,是文字符號系統)中的可能真理。這真理的解釋範圍或許很小,甚至有可能終究無法被證明(哥德爾的不完備定理早就告訴我們這件事);但藝術求的從來便不是白紙黑字的嚴密證明,是我們閱讀此則猜想,從而無限逼近那則真理時的智性愉悅。如若一篇小說無法給我們這樣的智性,那麼,它就不會是最好的小說。
是之謂小說的智性。───伊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