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持續延燒,哪兒都無法去,就來回味前陣子去的嘉義台文小旅行,特別獻上嘉義名店懶人包與友粉一起來「視吃」,請不要嫌字太多看不下去(掩面),這可是有滿滿的愛與回憶呀~用台語菜單串連在地美食,看看有吃過哪幾家?重點是點餐共台語就促咪ㄟ,疫情過後建議大家也來挑戰看看!
◎ 林聰明 沙鍋魚頭
嘉義除了雞肉飯,林聰明沙鍋魚頭儼然也成為首屈一指的地方代表,尚未走進店裡,攤頭前用大鍋翻攪著使用獨門沙茶燉煮炸魚頭、黑木耳、豆腐、白菜、豆皮等用料的湯頭,豐盛又噴香,不去店前排隊人龍跟大家「饋修」一下,就好像沒去過嘉義。
傳承三代的沙鍋魚頭,從老醫館騎樓下的大鍋菜,轉變為如今登上Netflix頻道裡《世界小吃》的台灣推薦美食,這一味「台灣之光」的幕後推手,第三代接班人林佳慧可是功不可沒。因為魚頭很大,過去一份傳統沙鍋魚頭的量,往往得要多人共享,而這份魚頭來到林佳慧的手裡,她將其改良成就算一個人也能享用的「個人套餐」,還推出可以「榨造」的道地沙鍋魚頭及麻辣鴨血等,讓吃法變得更有彈性。
翻開店內台文菜單,其中的秋葵,念法令人摸不著頭緒,怎會有完全不搭嘎的念法Iûnn-kak-tá u-á?林佳慧特別解釋,原來秋葵又名羊角豆,台語音就是從此得來,而高麗菜心,就直譯成好可愛的ko-lê-tshài-ínn-á(高麗菜的小孩);另外,為什麼說了一輩子的白飯pe̍h-pn̄g,來到嘉義居然變成了清飯tshing-pn̄g?一問才知道pe̍h-pn̄g根本是祭祀用,立馬把tshing-pn̄g的地位扶正。揉合著「促咪」和高知識含量的台語文菜單,吃個飯還能兼上台語課,真正是「卯死矣」。
◎ 新台灣餅舖
台語來到帶有日本背景的新台灣餅舖又更好玩啦!坐落在嘉義噴水池旁的店面,原為日治時代阿里山「日向屋」,不僅是嘉義第一間和菓子店,更是早年嘉義人嫁娶必備的「蝦趴」禮餅,走過百年歷史的榮華,從店裡頭懸掛在牆上的史料照片即有跡可尋。
已是第二、三代接手經營的盧昆常、盧雅羚父女檔,講起新台灣餅舖的故事可是滔滔不絕,由於創始人是日本人吉田秀太郎,店內所販售的點心,都是道地的日式和菓子如羊羹、日式饅頭、麻糬、泡芙、洋菓子等,包裝精美的神木羊羹,為日本老師傅技術指導,外型高雅別緻,吃起來也不會過於甜膩,已然是許多人來嘉義的指名伴手禮;店內另一項人氣商品浮雪餅,有著台灣馬卡龍的稱號,雖然看似平實,但內裡甜鹹交織的奶油乳酪餡實在非常美味,常常不自覺就一連吃完好幾個,十分邪惡。
不過更令人好奇的是,為什麼腰果酥會是Bí-kok thôo-táu soo的念法,盧昆常解釋,因為腰果是舶來品,就直接冠名成美國土豆,其他像是奶油酥餅的奶油bá-tah,就是源於日本外來語Butter的「バター」,還有卡士達泡芙的Siû-khu-lí-muh就是日文鮮奶油的「クリーム」,邊吃還可以用台語邊學個一兩句日語,有沒有好棒棒。
◎ 純情專売所
乍看店名,絕對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怎麼樣都沒想到,這一間販售「純情」的小舖,葫蘆裡賣的居然是雞蛋糕,為什麼會有這麼逗趣的店名出現?老闆解釋,主要是為展現嘉義人的用料實在、純情真意啦!
打著「我們只做純」的口碑到底有多「純」?為使用純牛奶不加一點水,簡直就是超省水!與水荒同舟共濟。攤開純情雞蛋糕的原料,只有優質麵粉、純牛奶和新鮮雞蛋等三大台柱,其他關係太複雜的原料像是預拌粉與乳瑪琳等,純情一律建議分手,乾脆的很。有意思的是,雞蛋糕上頭還會因應不同主題來「頓印仔」,除了有呼應這次台文小旅行的「臺味佇嘉」外,老闆也打趣笑稱,「我用火雞、魚和純的印模,把純情雞蛋糕偷渡成為與林聰明沙鍋魚頭、火雞肉飯並列的嘉義三寶。」頓時讓雞蛋糕顯得可愛又有意義。
雖然大家都知道雞蛋糕的台語是ke-nn̄g-ko,不過由於店內推出的雞蛋糕口味繁多,有花巧OREO、純情奶酥、濃情重乳酪、黑糖麻糬燒等,每天還有不同的限量口味,用台語點餐得也是要有點能耐才行,特別是奶酥,光唸法就是一門學問了,為何會如此說?經過同行友人提醒,念奶酥時發音可要標準,不然就會把奶酥的ling-soo念成了ling-so,這意思是什麼?純情的我們就BJ4了。
◎ 秘書店 Meet store
嘉義的店名很有趣,來到秘書店,以為又是一家純ㄟ職人會所,仔細了解,才知道來客職業不僅限於秘書,所謂的「秘書」,是這裡有很多書,透過計時閱讀的方式,可以享受品讀、咖啡美食、和自己相處,甚至是行動辦公室會議的秘密基地。
老闆為讓大家能舒適「窩」在這空間,還特別與在地家具品牌「Yoi傢俱」合作,各種軟硬適中又有個性造型的椅子,不只豐富了空間的美感,也可讓人隨心坐臥享受咖啡茶點,如果坐一坐有「尬意」,還能以比定價更便宜的展售價帶回家,完全是一個喜歡就打包的概念。
在「鬆」到一個不行的空間,老闆拿出台語菜單考考大家,遇到最困難的關卡,就是要念出草莓的台語,天啊!身為忠誠草莓信徒的人,居然不知道草莓的台語就是tsháu-m̂,也有一說是刺泡,根本人間失格,不過一問起周遭友人,不知道的人似乎也很多,頓時安心許多。另外,如果想知道沉靜舒芙茶喝起來有多Khin-sang(輕鬆)呢?不妨找一個午後,至此點個雙層草妹花生三明治或蜂蜜奶油厚片,讓空間為你卸除壓力,搖身成為寬鬆世代吧!
◎Té khòo 餐•酒•生活
列舉南台灣台式速食扛壩子,除了高雄的丹丹漢堡外,能與其分庭抗禮的,就是來自嘉義的代表樂檸漢堡。由於樂檸漢堡向來提倡「快速慢食Fast Casual」的飲食風潮,除了漢堡界,喜愛品酒的老闆如今也進軍酒界,開設了名為短褲的「té-khòo餐‧酒‧生活」餐酒館,就是希望大家就算穿著短褲,也能輕鬆到這裡當個快樂的貪杯之徒。
開新的品牌,對全台已有超過十家樂檸漢堡分店的老闆來說,根本是小Case,最頭痛的是,為支持「臺味佇嘉」活動,挑戰用台語翻譯歐陸料理菜單,這才是最崩潰的地方,簡直就是進入高段班的西餐台語課,光是要看如何跟著念,腦袋就開始打結了。
店家很貼心地找來台語高手,只要是別上「臺味佇嘉」識別徽章的店員,全程用台語「母免驚」,店內既然是主打自然酒和義式料理,就先來瓶來自法國隆河韋勒酒莊的Déjà壓壓驚吧!喝下擁有豐富莓果香氣,尾韻還有清新花香繚繞的自然酒後,滿足的拿起綠色台文菜單,光是招牌的起司流成河牛肉漢堡Tshí-suh sîng hô gû-bah hán-bá-gá和煙花女義大利麵Ian-hua-lú I-tá-lí mí,就已經饒舌饒到可以來一段RAP了;仔細看,像是西班牙煙燻辣椒橄欖油蝦和吮指雞翅小腿佐墨辣椒醬等餐廳,裡面都有huan-á(番仔),適切反映了早年台語對外國及外族的形容。不過,若是照這樣的理論看來,餐廳的整份菜單應該都是「番仔料理」,既洋氣又很「帕哩帕哩」。
本篇文章為交通部觀光局阿里山國家風景區管理處廣告合作,感謝以下單位策劃活動
指導單位 交通部觀光局
主辦單位 交通部觀光局阿里山國家風景區管理處
發起單位 嘉義市母語文化教育學會、聰明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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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與他愉快的上司們 #路人的王牌 #聯合番外
魔王X路人聯合高中|年齡操作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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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因為我個人的緣故讓得獎人久等了,已經有私下聯絡得獎小夥伴並寄出小冊,謝謝得獎人的溫柔,能得到你們友善的關懷和回應是我莫大的榮幸,很抱歉也很感謝事隔多時還能讓你們有一點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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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讓大家久等,為了表達我誠摯的歉意和補償,這邊有額外邀請肆時繪製了一張四人雙CP簽名板寄給得獎人,也於粉絲團公開分享給所有小夥伴們,謝謝你們每一位一直以來的支持,也謝謝費心等待😭😭
盡力寫得多了一點,希望你們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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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入校】
早上十點,距離上課時間,已經過了兩小時。
聯合高中三年A班,路壬同學,今天一如既往睡過頭了。
他站在圍牆邊,從書包裡拿出準備好的麻繩,麻繩前端有一個籃球大小的套圈,他對準圍牆上的尖刺,熟門熟路地準備攀爬進牆。
路壬俐落甩上繩索,就在套圈即將套住尖刺時——一道黑色身影從牆內翻出來,於是套圈就這樣套進了來者頭上……
路壬定睛一看,從牆內翻出來的是一隻黑色的豹。
活生生的豹。
黑豹若無其事地舔爪,彷彿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項圈」並不存在。
路壬尷尬地想:好險是動物,不然套到同學頭上就麻煩了……
等等,不對、為什麼學校會有豹?!
02【黑豹】
「魔王陛下!」急切中帶有怒氣的聲音響起,一個白髮少年從校門口急匆匆地直奔而來。
路壬注意到黑豹僵了下,紅色瞳孔微縮,似乎很怕衝過來的人。
馴獸師?是說這隻豹叫「魔王陛下」啊?好中二。
白髮少年指著黑豹罵道:「您又想翹課了?」
黑豹把頭甩到一邊,露出一副「你管得著?」的表情。
白髮少年看向路壬,連忙點頭致謝:「您好,我是藍天,非常謝謝您幫忙抓到陛下!我們先回去上課了。」
於是名為藍天的同學抓起繩子,把黑豹牽走了……
路壬站在原地,表情有些複雜。
這時,褲袋裡的手機響起。
路壬接起電話,另一端傳來滔滔不絕的碎唸:「老闆!您還沒起床嗎?已經中午了,快點來學校!您這樣怎麼對得起付學費供您上學的老大?遵守校規是學生的基本義務,我們應當循規蹈矩……(以下省略五百字)」
路壬沉默許久,以往總是直接掛斷電話的他,難得地給予了回覆——
「那個,阿明,我們學校可以帶豹上學嗎?」
03【瘋魔】
路壬趁著下課時間進入教室,郝浩明立刻湊過來,一手接下書包,另一手遞上愛心便當,「老闆,您是不是睡糊塗了?怎麼可能有人帶豹上學?」
路壬陷入沉思,望向走廊,這時,一名高大英俊的黑髮少年經過窗前,眼熟的紅色瞳孔,夾帶著一絲睥睨眾人的冷傲……
「啊!就是那隻豹!我就說我沒看錯!」路壬猛然從座位上站起,指向走廊的黑髮少年。
郝浩明露出驚恐的表情,「老闆?那是人啊!」
完了,老闆這不是睡糊塗,是瘋了。
路壬嘖嘖搖頭,「阿明,哪有人的眼睛是紅色?」
「現在很流行變色片(有色隱形眼鏡)啊!是您跟不上流行了。」
「你這個到現在還用木桶洗澡的人沒資格說我。」
「你怎麼知道我用木桶洗澡?!」郝浩明震驚得連敬語都忘了。
「現在知道了,我就想家裡的木桶是怎麼回事。」
「……」
「總之,我一定要揪出那隻豹的真實身份!」
郝浩明看著興致勃勃的路壬,偷偷低頭快速打簡訊:「江大哥,你拍攝結束了嗎?快點回來上學吧,老闆思念成疾,快瘋了。」
04【江準】
江準,聯合高中校草,同時也是現今最年輕的影帝,活躍於電影圈和名牌代言。
由於這次電影場景在紐約,因此他向學校請假一個月,遠赴國外。
當江準歷經一輪拍攝,早上七點看見跨國簡訊時,不禁眉目溫和。
向來敬業的江準頭一次對導演要求,希望能提前一週回國。
導演對江準的演技很放心,按照他一場又一場零失誤的拍攝進度,提前一週不成問題。導演見淡漠寡言的江準難得地喜上眉梢,打趣道:「怎麼了?女朋友想你了?」
江準莞爾,「同學瘋了。」
導演:「……」為什麼這麼高興?!
05【跟蹤】
在聯合高中之中,路壬同學的跟蹤技術一流,如果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整整一個禮拜,路壬天天尾隨那名黑髮紅眼的少年,不僅打聽到對方的姓名、班級、學號,甚至就連對方幾點進校、午餐時間的動向、下午幾點翹課,全捉摸得一清二楚。
儘管路壬跟蹤技術再高超,那名叫作黑修的學弟似乎都能察覺他的尾隨,只是沒有理會。
路壬想,肉食動物的機警性果然與眾不同!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一起上學、午餐時間離開校外買肯德基、下午翹課到網咖打遊戲……
當藍天費盡千辛萬苦找到網咖裡的黑修時,路壬正坐在黑修旁邊,兩人連線組隊,殺得敵方片甲不留。
最後畫面跳出「YOU WIN!」的字樣,兩人還默契擊掌叫好,儼然變成一對好哥們。
藍天無語:「陛下,您在這裡幹嘛?」一起摸魚的人怎麼變多了?
藍天身後是憂心匆匆的郝浩明,他同樣為了找老闆才跟過來,而郝浩明身後,是剛下飛機就被拉來找人的江準。
江準:「……」說好的思念成疾?
06【學弟】
雙方互報身份,總算是有所知悉。
黑修和藍天是二年A班的學生,而路壬、江準和郝浩明則是三年A班。
路壬用力拍了拍黑修的背,言語中滿是調笑:「學弟!以後就多關照啦!」
黑修冷冷一瞥,「我比你大三百歲。」
路壬面色不變,「什麼智商?三百年都還沒畢業?」
黑修:「……」
07【魔法】
路壬:「對了,為什麼你能變成豹?」
「老闆!」郝浩明沒想到路壬還沒放棄這個荒唐的想法,為了避免氣氛尷尬,他趕緊出來打圓場,訕笑道:「抱歉啊,我們老闆最近有點奇怪……」
黑修一臉鄙視,「因為我會魔法,不然?」這很難猜嗎?智障?
「陛下!」輪到藍天急喊道:「抱歉,我們陛下怪怪的……」
說完,藍天和郝浩明互相對視,頓時感覺到一抹熟悉,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
藍天把黑修拉到一旁,「您不是說要隱藏身份,體驗人界的高中生活?現在曝光了,該怎麼辦啊!」
兩人轉頭看向路壬,路壬正拉著江準的手把玩,漫不在意地呵呵笑道:「叫『魔王陛下』,又說自己會『魔法』?果然很中二。」
黑修黑著臉,「天天,聯合高中有幾個學生?」
藍天「嗯?」了一聲,「五千八百七十一個啊。」他為了陛下的安危,開學前已經一一檢查過所有學生名冊!
黑修:「那消失一兩個也無所謂吧。」
「……」有所謂啦!
08【高中生活】
藍天:「請您別轉移話題,您自己說想體驗高中生活,萬一造成人界動亂……」
黑修:「不是因為我想。」
藍天:「嗯?」
黑修撇過頭,「你不是沒上高中嗎?」
藍天一愣,「是啊,我那時候從軍了……」說完,藍天忽然意識到黑修的言下之意,黑修是為了讓他體驗高中生活,而不是為了自己。
藍天感動道:「陛下……」
「嗯,所以我翹課了,你回去上課吧。」
「我要的不是這種生活!!!」這跟在魔界抓翹班的魔王有什麼兩樣!
09【消失】
隔天,路壬想起昨天的騷動,不禁嘖嘖。
「那個二年級的是怎麼回事啊?沒大沒小,真讓人火大,白髮那個可愛多了……」
江準若無其事地抄著筆記,「需要我讓他消失嗎?」
路壬:「……你從哪學來這種話?」江準雖然少言,但向來風度翩翩,可不是這種黑道份子的風格。
江準掏出《霸道黑幫愛上我》的劇本,看來是最近新接下的電影,上面還有許多註記。
路壬笑瞇了眼,指尖搔了搔對方的刀削似的下巴,「如果我真的要你讓他消失,你要怎麼做啊?那個紅眼的看起來不好惹。」
江準不為所動,「我是說矮的那個。」
路壬:「???」
於此同時,沒人注意到旁邊密切關注江校草並豎耳傾聽的同學們,一個個露出了陰狠的表情,立志要為偶像實現心願……
10【被消失】
藍天是聯合高中學生會的書記。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接下這個職務,明明在魔王宮擔任侍衛長兼王后已經夠忙碌了。
但身為學生會長的路西法先生指派,他只能照做。
不過,他也不明白,為何已經擔任天界主席的路西法先生還要做學生會長?!路西法先生都不用休息嗎?果然不一般啊!
藍天秉持著欽佩尊敬的心走向學生會,一路上經過了布告欄。
突然發覺不對,轉頭一看,布告欄海報底下的學生會成員名單,自己的名字全被簽字筆塗黑。
藍天:「……」誰在惡作劇?!
此時江校草護衛隊正得意洋洋地拿著簽字筆四處讓藍天「被消失」……
11【會長】
會長路西法溫和道:「最近學校怎麼樣?」
由於天界事務繁忙,路西法上一週請假不在學校,臨走前委託藍天協助管理校內。
藍天搖頭嘆氣:「陛下的身份曝光了。」
路西法:「學員安全呢?」
藍天:「為了防止外人入侵,我們在圍牆邊加裝防盜尖刺,但陛下還是翹課了。」
路西法:「食品衛生呢?」
藍天:「陛下上次帶了肯德基進校,引起全班騷動,現在學生們正在連署讓肯德基進駐校內。」
路西法微笑一陣,問:「除了黑修以外的事呢?」
藍天:「除了陛下以外一切安好。」
12【模仿】
路西法拍手定案:「那就讓黑修獻出人頭吧。」
藍天:「路西法先生?!」
路西法:「呵呵,開玩笑的,我只是模仿罷了,有人寄了這封信。」
路西法從學生投訴箱裡抽出一封信,上頭是用報紙剪貼的信件,寫著「黑修,獻出人頭!六月一號,下午五點,骨靈街不見不散」。
藍天驚恐:「這不是恐嚇信嗎?!」
13【決鬥】
六月一號,下午五點,骨靈路。
路壬站在路口,看著不遠處黑修雙手插著褲袋,乘風走來。
路壬咧嘴一笑,「不錯,你讀懂了。」
黑修哼笑:「有意思。」
接著兩人轉身踏進骨靈路網咖。
當兩人在遊戲裡戰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藍天衝進網咖。
「你們都給我回去上課啊啊啊!」
14【僕人】
來者不只是藍天,還有江準。
江準沒看路壬,平靜地與黑修對視。
令人不寒而慄的兩道威壓無聲較勁,黑修不悅地皺眉,對路壬說道:「管好你的僕人。」
他已經許久沒遇見這種大不敬的人類,就連路壬也不敢對他有這種敵意。(殊不知路壬只是把他當作有趣,當然沒有敵意。)
藍天無語,「人家只是同學。」這裡是學校不是魔王宮!
黑修挑眉,「一直默默跟隨,無微不至的保護,一副生死與共的樣子,不是僕人是什麼?」
江準沉默。
路壬看見江準臉色,訝異道:「你在高興什麼?」
15【同類】
藍天愣了愣,沒想到人界學校裡也會有這種忠心的僕人!
他對江準頓覺親切備至,覺得自己應當加強學習,將陛下伺候妥當。
藍天開始觀察江準對待「主人」的一舉一動。
路壬邊打遊戲邊吃餅乾,吃得滿手碎末。
江準將路壬從座椅上抱起,用濕紙巾擦拭他的手指,修長的指節覆上路壬的手背,交叉扣住他的指尖,逼得路壬五指大張,連同指縫根部也仔細清潔。
路壬似乎相當習慣,任由他動作,同時使喚道:「我這關打不過啊,快幫我。」
江準頷首,坐下,將路壬放在自己大腿上,雙手從背後環抱似的覆住他的手掌,引導他操作。
「……」這不是僕人該做的事吧?!
藍天臉色爆紅。
16【情侶】
藍天糾結了整整三天,終於忍不住在某個下課時間,衝到高年級的教室。
又見江準坐在座位,路壬坐在江準身上。
難道江學長是椅子變的?
藍天甩去腦中荒唐的想法,顫巍巍地問道:「你們,是一對?」
路壬晃著腳丫,「你說坐大腿?這很正常吧?」
路壬回頭一指,藍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班上許多男生們疊坐大腿,開玩笑地互相攻擊下體,不僅如此,女生們也手牽手一同上廁所。
藍天仔細想想,自己班上也是這樣,看來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路壬又道:「而且那邊還有一個更誇張的。」
藍天疑惑地看過去,第七排第五個座位,路西法正把渚司推倒,剝開他的制服。
「路西法先生!!!」
17【檢查】
路西法道:「我是在替他檢查服儀。」
渚司一臉不耐煩,「我也搞不懂啊,我的領帶哪裡繫錯了?這傢伙說我違規,我就說你自己來繫。」
江準看向路壬。
路壬挑眉,「怎麼?我也繫錯了?」
江準搖頭,「你永遠是對的。」
路壬:「那你幹嘛看我?」
「因為可惜。」
路壬頓了頓,失笑。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領子,「整齊嗎?我看還不夠。」
路壬一把扯掉領帶,將另一端遞給江準,歪頭笑道:「看誰繫得整齊?」
江準二話不說,接下挑戰。
藍天:「……」我怎麼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鐘響了,藍天早已提前離開,三年A班的導師進門。
「今天,我們班上有一位轉學生……」
轉學生白契司踏進門,便看見全班男同學互坐大腿,女同學手牽手,還有兩對男同學被壓在書桌上衣衫不整。
白契司:「……」
一定是他進教室的方式不對。
18【白契司】
轉學生引起三年A班一陣騷動。
同學甲:「都三年級了怎麼還會有轉學生?」
同學乙:「劇情需要你不要多問!」
白契司無視底下的交頭接耳,逕自在黑板上寫下三個大字。
「白契司」
隨即又補上三個字。
「性向:女」
班上一片茫然。為什麼要特地備註?
19【直男】
經過白契司簡短的自我介紹,大多人已經了解他喜好重機,擅長拳擊,確實是十分直男。
至於特地備註的性向,有人猜測是公開徵女友!
全班女同學都瘋了,她們班上不僅有江校草,現在又來了一個外國混血兒,不只身材極好,據說還是職業模特兒!
由於身高緣故,老師將白契司安排在最後一排座位。
白契司經過座位間,身上瀰漫一抹清幽的香氣,彷彿天然男性淡香精,令人不禁著迷。
沿路有人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扯住了白契司的褲子。
白契司不耐煩地甩開,似乎早已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有了一個,很快又有另一個,忍不住扯住他的襯衫。
下一個扯住他的書包。
又下一個揪住他的手臂。
「滾開!」白契司抬手要擋,結果沒抓穩,書包落在地上,裡頭的物品散落一地。
手機砸地,螢幕自動亮起。
畫面上是白契司的照片。
放自拍照不稀奇,頂多自戀了點,但重點是,那張自拍照穿著粉紅色貓耳裝。
同學們瞬間露出古怪的眼神,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白契司臉色漲紅,急迫道:「聽我解釋,桌布是我爸偷換的!衣服也是他騙我穿的!」
……爸爸?
同學們露出更加古怪的眼神。
20【爸爸】
意想不到的,有人出面解圍。
「他爸我認識。」江準說道。
白契司一愣,看著開口的少年,「你是.....江準?」
原來,他們小時候見過面,兩人是遠房親戚。
江校草親口認證這一層關係,爆炸性的新聞讓眾人忘了剛才的插曲,熱烈地詢問兩人的八卦。
直到導師催趕著上課,騷動才漸漸平息。
下課時間。
伴隨著鐘聲響起的,還有校內廣播。
「白契司小朋友,你的午餐已經準備好了,你爸爸要你一分鐘內到保健室,要不然時間過了會發生什麼事,他是一概不負責。」
白契司頓時臉僵,轉身拔腿狂奔,「老子怎麼知道校醫室在哪!」
被留下的同學:「……」重點是這個嗎?!
21【保健室】
校醫白黎微笑看著進門的四名同學。
「我只叫兒子,怎麼大家都來了?」
除了氣喘吁吁的白契司以外,跟過來的還有路壬、江準以及郝浩明。
路壬聳聳肩,「聽說你是江準的親戚?我好奇。」
白黎親切道:「兒子能認識這麼多好朋友,我備感欣慰,只是因為兒子喜好特殊,便當只有這一個,對各位同學不好意思了。」
白黎拿出一個粉紅色Hello Kitty造型餐盒,攤開飯盒,裡頭布滿粉色香鬆。
又是粉紅貓……三人同時看向白契司。
「他騙你們!我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白契司氣得臉紅脖子粗。
22【戀愛】
藍天聽說最近高年級似乎盛傳公布性向。
好幾名學長姐公開徵友,不論男女、男男或女女,校內逐漸興起一股戀愛風氣。
藍天不能認同,嚴肅板起小臉,感嘆道:「不管性向怎樣,怎麼能在學校談戀愛呢?應該專心求學,不能早戀……」
藍天一面說著,一面從書包裡掏出愛妻便當,放到黑修面前。
黑修從書包裡拿出兩瓶飲料,一瓶扔給藍天。
等兩人吃完,黑修說:「這次輪到我洗。」說完便疊起兩人的餐盒,起身走到後走廊洗碗。
在一旁默默看著的同學們不約而同地想:這已經不是談戀愛了,是結婚。
23【考試】
藍天從一個月前就對黑修反覆叮嚀:「六月二十二號是期末考,那天請您一定要準時到校。」
每當藍天這麼說,黑修總是不理不睬,直到六月二十二號這天到來。
黑修出奇地提早到校,甚至成為全班第一個進教室的人。
黑修把書包扔在座位上,面色不顯,心中得意,默默等待著藍天進教室。
他在腦中想像對方喜不自禁的表情,唇角不自覺勾起,接著,突然被人從背後拍了拍肩膀。
黑修蹙眉回頭,身後站著不認識的人。
素未謀面的同學小聲道:「那個……同學,你是不是走錯教室了?」
黑修是個路癡。
路癡不分國界,無論在人界還是魔界,都是路癡。
24【才藝競賽】
這天,學生會開會。
藍天:「對了,路西法先生,接下來是全年級的學藝競賽吧?去年三年A班表演話劇,因為江學長的關係,人潮爆滿,差點把禮堂的地板踩裂,今年是不是該準備防範措施?」
路西法轉動鋼筆,「不用,今年我把場地挪了。」
不愧是英明的路西法先生!
藍天:「場地改去哪了?」
路西法:「小O蛋,收費的。」
要變成演唱會?!
25【競賽當天】
今年的才藝競賽改了場地,即將在著名舞台小O蛋表演,這是許多明星曾經登台演出的場地,因此讓極具責任感的藍天備感壓力。
藍天抓緊黑修的衣袖,緊張道:「黑修,雖然我們班表演的是『魔王與他的龍部下們』,應該是我們擅長的題材,但萬一表現不好怎麼辦?」
藍天原以為黑修不會搭理他,畢竟黑修對於表演嗤之以鼻,要不是自己再三央求,黑修甚至不打算參加。
沒想到,黑修伸手,摟住他的肩,「有我在,怕什麼?」
藍天一愣,感動不已。
說得也是,黑修雖然總是不管事,但每次一有大事,他總是第一個出面來扛。
終於到了上場時刻。
所有人登台,這時,黑修單手一揮,天空破開大洞,一條巨龍直接從空中飛下,吐著火球,躍上舞台。
底下群眾群起激動:「哇!是龍耶!」
藍天:啊啊啊啊完蛋了啊!混蛋魔王!
26【評價】
「你看了今年二年A般的表演了嗎?超逼真的!」
「對啊、對啊!那個特效太厲害了!」
「聽說前排搖滾區還有差點被龍的火噴到的感覺!超刺激!」
表演大受好評。
27【運動會】
路壬看著聯合高中運動會邀請函,整張臉皺起。
「才藝表演完就運動會,想累死人啊?」他翻看上面的地址,「而且,為什麼連運動會也在小O蛋舉辦?」
運動會當天。
三年級一百公尺男子組比賽開始,一群三年級生在臨時搭建的操場上邁步狂奔。
江準遙遙領先,即將步向終點。
四周全是震耳欲聾的尖叫,甚至還有無數LED燈舉牌,閃耀的字體寫著:「江準!江準!我們愛你!」
場內座無虛席,不只校內學生,還有超過半數以上的校外人士,因為門口有一個售票亭。
據說,主辦這場運動會的該屆學生會,達成了十多年來無人能及的成就。
進帳金額突破三千萬。
校長眉開眼笑,握手致謝路西法。
路西法:「您客氣了,這是我份內的事。」
校長竟比路西法更加恭敬,「您千萬別這麼說,路先生,您願意進來敝校是我們的榮幸,今年我們也會遵照您的旨意,多加關照渚先生……」
28【慶功宴】
學生會長路西法辦了一場慶功宴,邀請江準全班。
路西法:「謝謝學長們盡心演出,為我們學生會帶來不少收益,由我代為敬你們一杯。」
所有人一起敬了一杯柳橙汁。
路壬:「我就說運動會怎麼在小O蛋!果然有陰謀啊。」
路西法笑道:「引您不快,我很抱歉。」
「誰說不高興了?」路壬笑得狡猾,「賺錢了,怎麼不高興?不分錢嗎?」
「抱歉,那是學校資產。」路西法客氣道:「不過,確實有給江影帝的酬勞。」
說完,路西法轉身離開,隨後整班同學跟著他走了,許久都沒有回來。
包廂內剩下路壬和江準。
路壬:「……人呢?不會逃了吧?」
江準低頭傳簡訊,收件人是路西法,內容是:「收到了。」
29【小偷】
隔天。
路西法到學生會室,很快察覺不對勁。
他開啟一旁的保險櫃,錢一分沒少,只少了一些東西——運動會當天拍攝的江準寫真照。
原本預計年底發售,肯定能再創不小的收益,但現在那些照片消失無蹤。
路西法看見保險櫃裡還放著一張小小的紙條。
「這點東西就當作報酬了。——路壬」
路西法莞爾。
紙條底下還有一份牛皮紙袋。
路西法打開紙袋,發現裡頭全是渚司運動會上的照片,是當時自己私下委託攝影師拍攝,跟著江準的照片一起拍下的。
而這些照片並沒有被取走,全被留了下來。
路西法真心實意地笑了。
30【畢業旅行】
今天是三年級的畢業旅行。
車上,江準特別沉默。
路壬戳了戳他的手臂,「喂,你怎麼了?」
雖然江準平時就寡言,但不至於不發一語。
江準搖頭,繼續沉默。
路壬鬧他一會,見人沒反應,漸漸感到無聊想睡,靠著江準睡著了。
原本圍著江準貢獻零食的同學們也跟著安靜下來,各自回到位子上,不敢繼續吵鬧,生怕打擾。
江準終於落得清淨,繼續思考——路壬的睡衣會是什麼款式?
31【房間】
旅行所住的飯店是四人一間。
路壬、江準、郝浩明和白契司同一間。
房內有兩張雙人床。
路壬進門便把背包隨意甩到一張床上,郝浩明自然地跟過去,打算坐上那張床,沒想到另一個背包從後面飛過來,也落在床上。
是江準的背包。
郝浩明滿臉問號。
32【洗澡】
路壬在洗澡,江準等了一會,站起身,說要去便利商店。
郝浩明有些意外,因為向來淡定的江大哥,似乎有一絲急不可耐。
當江準從便利商店買冷飲回來時,路壬正好從浴室走出來。
路壬穿著過於寬大的T恤,與嬌小的身板不符,上衣變成洋裝似的,下擺剛好落在大腿。
路壬抬眼看江準,臉色粉潤,圓眸泛著剛出浴的氤氳,「哦,你回來啦?你剛才不在,我忘記帶睡衣了,隨便拿你一件衣服穿,你不介意吧?」
江準心想,這遠比他想像得美好太多。
33【睡衣】
輪到白契司清洗。
很快的,水聲停了,下一秒,浴室內傳來兵荒馬亂的聲音。
過了很久,高大的少年掩著臉走出來。
穿著一身粉紅色貓咪睡衣。
所有人:「……」
白契司:「媽的,我的衣服被調包了,是我爸搞的!真的!」
34【旅程】
畢業旅行相當愉快,眾人共度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卻無法掩蓋即將別離的感傷。
路壬坐在欄杆邊緣,眺望遠處的高山,低聲道:「要畢業了啊……之後不同學校,很難再經常見面了吧?」
他的聲音隨風而逝,轉頭又滿是笑臉,彷彿不曾說過任何話,難能可見的感傷稍縱即逝,埋藏在笑聲中。
江準卻沒有裝作沒聽見。
他從口袋撈出一條銀鏈,掛在路壬脖子上。
路壬挑起半邊眉,「紀念品?」
他摸了摸綴飾,發現不是老套的觀光景點造型品,而是一把鑰匙。
江準說:「我們一起住。」
結束共同的旅程,走向彼此下一段人生。
35【畢業】
藍天看著校內行事曆,感慨道:「三年級要畢業了吧?以後還能見到路學長他們嗎?我們畢業後也會回到魔界,只會更遙遠......」
黑修一邊翻著漫畫月刊,一邊道:「你是第一天知道三年級會畢業?」
藍天反駁道:「知道歸知道,但還是會難過啊!你不是也和路學長聊得很來嗎?你都不覺得可惜?」
黑修吸著巧克力保久乳,「人類不就是那樣?」
「你永遠不會懂!」藍天怒極,搶過保久乳,猛地扔到他頭上,「還有,你也是人類啦!」
藍天即使爆氣也不忘吐槽。
黑修被保久乳砸得有點懵,心想:好險喝完了......
36【青春】
藍天和黑修吵架了。
應該說,藍天單方面的冷戰。
他們整整四天沒有說話,藍天對黑修視若無睹,向來坐在第一排的好學生藍天已經整整四天沒有回頭去看他的魔王陛下。
他性格倔強,平時雖然好脾氣,若是吵架,一旦認定自己沒錯,便會堅決不認輸。
第五天的時候,藍天發現桌上放著一個別緻的黑盒子。
藍天疑惑地拆開,裡頭是一支手機。
藍天從來不曾擁有手機,因為長期待在魔界,不需要人界的通訊工具。雖然小時候是和妹妹住在人界,但由於經濟拮据,連三餐溫飽都有困難,更不可能擁有這類奢侈品。
藍天略感新奇地打開手機,發現手機已經被人開機了,畫面直接跳出LINE的群組。
群組成員有路壬、江準等人,群組聊天內容裡貼著一則影片。
藍天點開影片,跳出的是路壬搭著江準的肩,路壬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喂?開始拍了嗎?黑修你這傢伙,知道我的演出費有多高嗎?」
郝浩明在一旁出聲吐槽:「沒有江影帝高。」
「小藍天,看到了嗎?人還活著,畢業還是可以聯繫啊,就用手機找我吧!」
藍天鼻酸,轉瞬破涕為笑。
所有人輪番對藍天說話,這則極具紀念意義的影片,將在青春最鮮明的一刻,永久保存他們的友誼。
在影片的尾聲,渚司從畫面一角探出頭,和藍天揮手道別:「是啊,天天!我們會想你的!後會有期啊!」
等等,不是,你會跟我們一起回魔界的吧?!
藍天看完影片,雙眼通紅得像兔子,低頭發送訊息。
他笨拙地一字字輸入回應,寫了長達三百字的留言,佔據整個視窗。其中正正經經地感謝學長們的費心,期盼各位鴻圖高展,展翅翱翔......
按下送出後,藍天仔細檢查自己有沒有打錯字。
但他先注意到不是錯字,是自己的LINE名稱。
名字不是「藍天」,而是——
「男朋友」
藍天愕然,跳出群組聊天頁面,想檢查是不是系統出問題。他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修改名稱的地方,同時發現自己的好友欄只有一位好友,那唯一的好友,照片是黑修的側臉,名稱卻不是「黑修」,而是——
「你男朋友」
藍天握緊手機,差點把新手機捏扁,在心中仰天大吼:可惡!混蛋魔王又耍我!要是我妹加我好友怎麼辦啊啊啊!
藍天猛地回頭,發現黑修不在座位上。
他立刻問隔壁同學:「黑修呢?」
「喔,你這五天你都沒回頭看他吧?他已經翹課五天啦。」
「......」混蛋魔王啊啊啊!
END.
封面:軍蔣
標題設計:高橋麵包
謝謝兩個好朋朋合作讓它變得好美好完美!!
落翅仔裝在室意思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燒倉房的怪癖】
前陣子看了之前的一部韓國電影《燃燒烈愛》,後來在找相關討論時,才發現是由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燒倉房〉改編。
以村上的風格來說,這部短篇小說的隱喻算是比較明顯的。雖然最後還是留下懸念,但讀者大都能猜到,故事的最後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發生了什麼呢?來看看這部〈燒倉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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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倉房 / 村上春樹
三年前,我和她在一個熟人的婚禮上相遇,要好起來。年紀我和她幾乎相差一輪,她20,我31。但這不算什麼大問題。當時我傷腦筋的事除此之外多的是。老實說,也沒工夫一一考慮什麼年齡之類。她一開始就壓根兒沒把年齡放在心上。我已結婚,這也不在話下。什麼年齡、家庭、收入,在她看來,都和腳的尺寸聲音的高低指甲的形狀一樣,純屬先天產物。總之,不是考慮便能有對策那種性質的東西。
她一邊跟一位有名的某某老師學默劇,一邊為了生計當廣告模特。不過,因她嫌麻煩,時常把代理人交待的工作一推了之,所以收入實在微乎其微。不足部分似乎主要靠幾個男人好意接濟。當然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只是根據她的語氣猜想大概如此。
話雖這麼說,可我並非暗示她為錢而同男人睡覺什麼的。偶爾或許有類似情況。即使真有,也不是本質性問題。本質上恐怕單純得多。也正是這種無遮無掩不拘一格的單純吸引了某一類型的人。在她的單純面前,他們不由想把自己心中盤根錯節的感情投放到她身上去。解釋固然解釋不好,總之我想是這麼回事。依她的說法,她是在這種單純的支撐下生活的。
當然,如此效用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這同「剝橘皮」是同一道理。
就講一下「剝橘皮」好了。
最初認識她時,她告訴我她在學默劇。
我「哦」了一聲,沒怎麼吃驚。最近的女孩都在搞什麼名堂。而且看上去她也不像是一心一意磨練自己才能的那種類型。
而後她開始「剝橘皮」。如字面所示,「剝橘皮」就是剝橘子的皮。她左邊有個小山般滿滿裝著橘子的玻璃盆,右邊應該裝橘皮的盆—這是假設,其實什麼也沒有。她拿起一個想像中的橘子,慢慢剝皮,一瓣一瓣放入口中把渣吐出。吃罷一個,把渣歸攏一起用橘皮包好放入右邊的盆。如此反復不止。用語言說來,自然算不了什麼事。然而實際在眼前看十分、二十分鐘—我和她在酒吧高臺前閒聊時間裡她一直邊說邊幾乎下意識地如此「剝橘皮」—我漸漸覺得現實感被從自己周圍吮吸掉。這實在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情。過去艾科曼在被送上以色列法庭時,有人建議最合適的刑法是將其關進密封室後一點點將空氣抽去。究竟遭遇怎樣的死法,詳情我不清楚,只是驀然記起這麼回事。
「你好像滿有才能嘛。」我說。
「哎喲,這還不簡單,哪裡談得上才能!總之不是以為這裡有橘子,而只要忘掉這裡沒橘子就行了嘛,非常簡單。」
「簡直是說禪。」
我因此中意了她。
我和她也不是常常見面。一般每月一回,頂多兩回。我打電話給她,約她出去玩。我們一起吃飯,或去酒吧喝酒,很起勁地說話。我聽她說,她聽我說。儘管兩人之間幾乎不存在共同話題,但這無所謂。可以說,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吃喝錢當然全由我付。有時她也打電話給我,基本是她沒錢餓肚子的時候。那時候她的確吃很多,多得叫人難以置信。
和她一起,我得以徹底放鬆下來。什麼不情願幹的工作啦,什麼弄不出頭緒的雞毛蒜皮小事啦,什麼莫名其妙之人的莫名其妙的思想啦,得以統統忘卻腦後。她像是有這麼一種本事。她所說的話沒有什麼正正經經的含義,有時我甚至只是哼哈作答而幾乎沒聽。而每當側耳傾聽,便仿佛在望遠方的流雲,有一股悠悠然的溫馨。
我有跟她說了不少。從私人事情到泛泛之論,都可以暢所欲言。或者她也可能同我一樣半聽不聽而僅僅隨口符合。果真如此我也不在乎。我希求的是某種心緒,至少不是理解和同情。
兩年前的春天她父親心臟病死了,一筆稍微湊整的現金歸她所有。至少據她說來是這樣。她說想用這筆錢去北非一段時間。何苦去北非我不清楚,正好我認識一個在阿爾及利亞駐京使館工作的女孩,遂介紹給她。於是她去了阿爾及利亞。也是因勢之所趨,我到機場送她。她只拎一個塞有替換衣服的寒傖的波士頓旅行包。外表看去,覺得她與其說去北非,不如說是回北非。
「真的返回日本?」我開玩笑問道。
「當然返回呀!」她說。
三個月後她返回日本。比走時還瘦了三公斤,曬得黑漆漆的,並領回一個新戀人,說兩人是在阿爾及利亞一家餐館相識的。阿爾及利亞日本人不多,兩人很快親密起來,不久成了戀人。據我所知,此人對她是第一個較為正規的戀人。
他二十七八歲,高個子,衣著得體,說話斯斯文文。表情雖不夠豐富,但長相基本算是漂亮那類,給人的感覺也不壞。手大,指很長。
所以瞭解這麼詳細,是因為我去機場接兩人來著。突然有電報從貝魯特打來,上面只有日期和飛機航班。意思像是要我接機。飛機一落地—其實由於天氣不好飛機誤點四小時之久,我在咖啡屋看了四本週刊—兩人便從艙門挽手走出,儼然一對和和美美的小夫妻。她將男方介紹給我。我們幾乎條件反射地握手。一如在外國長期生活之人,他握得很有力。之後我們走進餐館。她說她橫豎得吃蓋澆飯,我和他喝啤酒。
他說他在搞貿易。什麼貿易卻沒說。至於是不大喜歡談自己的工作,還是怕談七來只能使我無聊故而客氣不談,情由我不得而知。不過老實說,對於貿易我也不是很想聽,就沒特意打聽。由於沒什麼好談的,他講起貝魯特治安情況和突尼斯的上水道。看來他對北非到中東的局勢相當熟悉。
吃罷蓋澆飯,她大大打個哈欠,說困了,樣子簡直像當場就能睡著似的。忘說了,她的毛病就是不管什麼場所都困。她提出用計程車送我回家,我說電車快自己坐電車回去。搞不清自己是為什麼特意來的機場。
「能見到你真高興。」他懷有歉意似的對我說。
「幸會幸會。」我也回道。
其後同他見了幾次。每當我在哪裡同她邂逅,旁邊肯定有他。我和她約會,他甚至開車把她送到約會地點。他開一輛通體閃光的銀色德國賽車。對車我幾乎一無所知,具體無法介紹,只覺得很像費裡尼黑白電影中的車,不是普通工薪人員所能擁有的。
「肯定錢多得不得了。」一次我試探她。
「是的。」她不大感興趣似的說,「肯定是的,或許。」
「搞貿易能賺那麼多?」
「搞貿易?」
「他那麼說的,說是搞貿易工作。」
「那麼就是那樣的吧。不過……我可不太清楚的。因為看上去他也不像怎麼做事的樣子,總是見人,打電話。」
這簡直成了菲茨傑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我想。做什麼不知意,反正就是有錢,謎一樣的小夥子。
十月間一個周日下午,她打來電話。妻一清早就去親戚家了,只我自己在家。那是個天氣晴好的愜意的周日,我邊望院子裡樟樹邊吃蘋果。僅那一天我就吃了七個蘋果。我不時有這種情況,想吃蘋果想得發瘋。也許是一種什麼預兆。
「就在離你家不遠的地方,兩個人馬上去你那裡玩好麼?」她說。
「兩個人?」我反問。
「我和他呀。」
「可以,當然可以。」我回答。
「那好,30分鐘後到。」言畢,她掛斷電話。
我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呆,去浴室沖淋浴刮鬍子。等身體風乾時間摳了摳耳朵。也思忖是不是該理一下房間,終於還是作罷。因為統統理好妥當時間不夠用,而若不能統統理好妥當就莫如乾脆不動為好。房間裡,書籍雜誌信件唱片鉛筆毛衣到處扔得亂七八糟,但並不覺得怎麼不乾淨。剛結束一件工作,沒心思做什麼。我坐在沙發上,又看著樟樹吃個蘋果。
兩點多時兩人來了。房間傳來賽車刹車聲。出門一看,見那輛有印象的銀色賽車停在路上。她從車窗探出臉招手。我把車領到後院停車位那裡。
「來了。」她笑吟吟地說。她穿一件薄得足已窺清楚乳峰形狀的短衫,下面一條橄欖綠超短裙。
他穿一件藏青色輕便西服,覺得與以前見面時印象多少有所不同—至少是因為他長出兩天左右的鬍鬚。雖說沒刮鬍鬚,但在他全然沒有邋遢感,不過陰翳約略變濃一點罷了。下了車,他馬上摘下太陽鏡,塞進胸袋。
「您正休息突然打擾,實在抱歉。」他說。「哪裡,無所謂。每天都算休息,再說正一個人閑得無聊呢。」我應道。
「飯食帶來了。」說著,他從車座後面拿出一個大白紙袋。
「飯食?」
「也沒什麼東西。只是覺得星期天突然來訪,還是帶點吃的合適。」他說。
「那太謝謝了。從早上起就光吃蘋果了。」
進了門,我們把食物攤在桌子上。東西相當可觀:烤牛肉三明治、沙拉、熏鮭魚、藍漿果冰淇淋,而且量也足夠。她把東西移往盤子時間裡,我從冰箱取出白葡萄酒拔出軟塞。儼然小型宴會。
「好了,好吧,肚子餓壞了。」以久饑腸轆轆的她說。
我們嚼三明治,吃沙拉,抓熏鮭魚。葡萄酒喝光後,又從冰箱拿啤酒來喝。我家冰箱惟獨啤酒總是塞得滿滿的。一個朋友開一家小公司,應酬用的啤酒券剩下來就低價格分給我。
他怎麼喝臉都毫不改色。我也算是相當能喝啤酒的。她也陪著喝了幾瓶。結果不到一個小時空啤酒罐就成排成行擺滿桌面。喝得相當可以。她從唱片架上挑出幾張,放在自動轉換唱片的唱機上。邁爾斯·迪巴思的《空氣精靈》傳到耳畔。
「自動轉換唱片的唱機—你還真有近來少見的東西。」他說。
我解釋說自己是自動轉換唱機迷。告訴他物色好的這類唱機相當不易。他彬彬有禮儀地聽著,邊聽邊附和。
談了一會唱機後,他沉默片刻。然後說:「有煙草葉,不吸點兒?」
我有點猶豫。因為一個月前我剛戒煙,正是微妙時期,我不清楚這時吸大麻葉對戒煙有怎樣的作用。但終歸還是決定吸了。他從紙袋底部掏出包在錫紙裡的黑煙葉,放在捲煙紙上迅速卷起,邊角那兒用舌頭舔了舔。隨即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吸幾口確認火著好後轉給我。大麻葉品質實在是好。好半天我們一聲不響,一人一口輪流吸著。邁爾斯·迪巴思終了,換上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集。搭配莫名其妙,不過不壞。
吸罷一支,她說困了。原本睡眠不足,又喝了三瓶啤酒吸了大麻的緣故,她確實說困就困。我把她領上二樓,讓她在床上躺下。她說想借T恤。我把T恤遞給她。她三兩下脫去衣服只剩內衣,從頭頂一下子套進T恤躺下。我問冷不冷時,她已經噝噝睡了過去。我搖頭下樓。
客廳裡她的戀人已卷好第二支大麻。小子真是厲害。說起來我也很想鑽到她旁邊猛猛睡上一覺。卻又不能。我們吸第二支大麻。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仍在繼續。不知為何,我竟想起小學文藝匯演上演的劇來。我演得是手套店裡的老伯,小狐狸來店找老伯買手套。但小狐狸帶來的錢不夠。
「那可不夠買手套噢。」我說。角色有店不地道。
「可我媽媽冷得不得了,都紅紅的凍裂了。求求您了。」小狐狸說。
「不成,不行啊。攢夠錢再來。那樣……」
「……時常燒倉房。」他說。
「失禮?」我正有點心不在焉,恍惚自己聽錯了。
「時常燒倉房。」他重複道。
我看著他。他用指尖摩挲打火機花紋,爾後將大麻狠狠吸入肺裡憋10秒鐘,再徐徐吐出。煙圈宛如actoplasm(心靈科學上假設由靈媒釋放出的一種物質)從他口這飄散出來。他把大麻轉遞給我。
「東西很不錯吧?」他問。
我點頭。
「從印度帶來的,只選特別好的。吸這玩藝兒,會莫名其妙想起好些事來。而且都是光和氣味方面的。記憶的質……」說到這裡,他悠悠停了一會,尋找確切字眼似的輕打幾個響指。「好像整個變了。你不這麼認為?」
「那麼認為。」我說。我也恰好想起文藝匯演時舞臺的嘈雜和做背景用的厚紙板上塗的顏料味兒。
「想聽你講講倉房。」我說。
他看我一眼。臉上依然是沒有堪稱表情的表情。
「講可以麼?」他問。
「當然。」
「其實很簡單。澆上汽油,扔上擦燃的火柴,看它忽地起火—這就完事了。燒完15分鐘都花不上。」
「那麼,」我銜住煙在口,竟找不出下一個詞來。「幹嗎燒倉房呢?」
「反常?」
「不明白。你燒倉房,我不燒倉房。可以說這裡有顯而易見的差別。作為我,較之是否反常,更想弄清這差別是怎麼個東西。再說,倉房是你先說出口的。」
「是啊,」他說,「的確如你所說。對了,可有拉比·沙卡爾的唱片?」
沒有,我說。
他愣怔了一會。其意識仿佛拉不斷扯不開的橡膠泥。抑或拉不斷扯不開是我的意識也未可知。
「大約兩個月燒一處倉房。」他說,繼而打個響指,「我覺得這個進度最合適不過。當然我指的是對我來說。」
我不置可否地點下頭。進度?
「燒自家倉房不成?」我問。
他以費解的眼神看我的臉。「我何苦非燒自家倉房不可呢?你為什麼以為我會有幾處倉房?」
「那麼就是說,」我說,「是燒別人的倉房嘍?」
「是的,」他應道,「當然是的,別人的倉房。所以一句話,這是犯罪行為。如你我在這裡吸大門,同屬犯罪行為。」
我臂肘拄在椅子扶手上不做聲。
「就是說,我是擅自放火燒所以的別人的倉房。當然選擇不至於發展成嚴重火災 來燒。畢竟我並非存心捅出一場火災。作為我,僅僅是想燒倉房。」
我點下頭,碾死吸短的大麻。「可一旦給逮住就是問題喲。到底是放火,弄不好可能吃刑罰的。」
「哪裡逮得住!」他很自若地說,「潑上汽油,擦燃火柴,轉身就跑,從遠處用望遠鏡慢慢欣賞。根本逮不住。何況燒的不過是小得不成樣子的倉房,員警沒那麼輕易出動。」
其言或許不差,我想。再說,任何人都不至於想道如此衣冠楚楚的開外國車的小夥子會到處燒人家倉房。
「這事她可知道?」我指著二樓問。
「一無所知。說實話,這事除你,沒對任何人講過。畢竟不是可以對誰都講的那類事。」
「為什麼講給我聽呢?」
他筆直伸出左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臉頰,發出長鬍鬚沙沙作響那種乾澀的聲音,如小蟲子爬在繃得緊緊的薄紙上。「你是寫小說的,可能對人的行動模式之類懷有興趣,我想。並且猜想小說家那種人在對某一事物做出判斷之前能夠先原封不動地加以賞玩。如果賞玩措辭不合適,說全盤接受也未嘗不可。所以講給了你。也很想講的,作為我。」
我點頭。但坦率地說,我還真不曉得如何算是全盤接受。
「這麼說也許奇怪,」他在我面前攤開雙手,又慢慢合在一起,「我覺得世上好像有很多很多倉房,都在等我點火去燒。海邊孤零零的倉房,田地中間的倉房……反正各種各樣的倉房。只消15分鐘就燒得一乾二淨,簡直像壓根兒不存在那玩藝兒。誰都不傷心。只是—消失而已,忽地。」
「但倉房是不是已沒用,該由你判斷吧?」
「我不做什麼判斷。那東西等人去燒,我只是接受下來罷了。明白?僅僅是接受那裡存在的東西。和下雨一樣。下雨,河水上漲,有什麼被沖跑—雨難道做什麼判斷?跟你說,我並非專門想幹有違道德的事。我也還是擁護道德規範的。那對人的存在乃是誒廠重要的力量。沒有道德規範,人就無法存在。而我覺得所謂道德規範,恐怕指的是同時存在的一種均衡。」
「同時存在?」
「就是說,我在這裡,又在這裡。我在東京,同時又在突尼斯。予以譴責的是我,加以寬恕的是我。打比方就是這樣,就是有這麼一種均衡。如果沒有這種均衡,我想我們就會散架,徹底七零八落。正因為有它,我們的同時存在才成為可能。」
「那就是說,你燒倉房屬於符合道德規範的行為。不過,道德規範最好還是忘掉。在這裡它不是本質性的。我想說的是:世界上有許許多多那樣的倉房。我有我的倉房,你有你的倉房,不騙你。世界上大致所以地方我都去了,所以事都經歷了。好幾次差點兒沒命。非我自吹自擂。不過算了,不說了。平時我不怎麼開口,可一喝酒就喋喋不休。」
我們像要要驅暑降溫似的,就那樣一動不動沉默良久。我不知說什麼好。感覺上就好像坐在列車上觀望窗外連連出現又連連消失的奇妙風景。身體鬆弛,把握不准細部動作。但可以作為觀念真切感覺出我身體的存在。的確未嘗不可以稱之為同時存在。一個我在思考,一個我在凝視思考的我。時間極為精確地燒錄著多重節奏。
「喝啤酒?」稍頃,我問。
「謝謝,那就不客氣了?」
我從廚房拿來四罐啤酒,卡門貝乾酪也一起拿來。我們各喝兩罐啤酒,吃著乾酪。
「上次燒倉房是什麼時候?」我試著問。
「是啊,」他輕輕握著空啤酒罐略一沉吟,「夏天,八月末。」
「下次什麼時候燒呢?」
「不知道,又不是排了日程表往日曆上做記號等著。心血來潮就去燒。」
「可並不是想燒的時候就正好有合適的倉房吧?」
「那當然。」他沉靜地說,「所以,要事先選好適合燒的才行。」
「做庫存記錄嘍?」
「是那麼回事。」
「再問一點好麼?」
「請。」
「下次燒的倉房已經定了?」
他眉間聚起皺紋,然後「噝」一聲從鼻孔深吸口氣。「是啊,已經定了。」
我再沒說什麼,一小口一小口啜著剩下的啤酒。
「那倉房好得很,好久沒碰上這麼值得燒的倉房了。其實今天也是來做事先調查的。」
「那就是說離這兒不遠嘍?」
「就在附近。」他說。
於是倉房談道此為止。
五點,他叫起戀人,就突然來訪表示歉意。雖然啤酒喝得相當夠量,臉色卻絲毫沒變。他從後院開出賽車。
「倉房的事當心點!」分手時我說。
「是啊。」他說,「反正就這附近。」
「倉房?什麼倉房?」她問。
「男人間的話。」他說。
「得得。」她道。
隨即兩人消失。
我返回客廳,倒在沙發上。茶几上所以東西都零亂不堪。我拾起掉第的雙排扣風衣,蒙在頭上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時房間一片漆黑。七點。
藍幽幽的夜色和大麻嗆人的煙味壅蔽著房間。夜色黑得很不均勻,不均勻得出奇。我倒在沙發上不動,試圖接著回想文藝匯演時那場戲,卻已記不真切。小狐狸莫非把手套弄到手了?
我從沙發起身,開窗調換房間空氣。之後去廚房煮咖啡喝了。
翌日我去書店買一本我所在街區的地圖回來。兩萬分之一的白色地圖,連小胡同都標在上面。我手拿地圖在我家周圍一帶繞來轉去,用鉛筆往有倉庫的位置打X。三天走了方圓四公里,無一遺漏。我家位於郊區,四周還有很多農舍,所以倉房也不在少數:一共16處。
他要燒的倉房必是其中一處。根據他說「就在附近」時的語氣,我堅信不至於離我家遠出多少。
我對16處倉房的現狀一一仔細查看一遍。首先把離住宅太近或緊挨塑膠棚的除外。其次把裡邊堆放農具以至農藥等物尚可充分利用的也去掉。因我想他決不想燒什麼農具農藥。
結果只剩五處,五處該燒的倉房,或者是說五處燒也無妨的倉房—15分鐘即可燒垮也無人為之遺憾的倉房。至於他要燒其中哪一處我則難以確定。因為再往下只是喜好問題。但作為我仍想知道五處之中他選何處。
我攤開地圖,留下五處倉房,其餘把X號擦掉。準備好直角規、曲線規和分線規,出門圍五處倉房轉一圈,設定折身回家的最短路線。道路爬坡沿河,曲曲彎彎,因此這項作業頗費工夫。最後測定路線距離為7.2公里。反復測量了幾次,可以說幾乎沒有誤差。
翌晨六時,我穿上運動服,登上輕便鞋,沿此路線跑去。反正每天早晨都跑6公里,增加1公里也沒什麼痛苦。風景不壞。雖說途中有兩個鐵路道口,但很少停下等車。
出門首先繞著附近的大學運動場兜了一圈,接著沿河邊沒人走動的土路跑3公里。中途遇第一處倉房。然後穿過樹林,爬徐緩的坡路。又遇一處倉房。稍往前有一座賽馬用的馬廄。馬看見火也許多少會嘶鬧。但如此而已,別無實際損害。
第三處倉房和第四處倉房酷似又老又醜的雙胞胎,相距也不過200米。哪個都那麼陳舊那麼髒汙,甚至叫人覺得要燒索性一起燒掉算了。
最後一處倉房在鐵道口旁邊,位於6公里處。已完全被棄置不管。朝鐵路那邊釘已塊百事可樂鐵皮招牌。建築物—我不知能否稱其為建築物—幾乎已開始解體。的確如他所說,看上去果真像在靜等誰來點上一把火。
我在最後一處倉房前稍站一會,做幾次深呼吸,之後穿過鐵道口回家。跑步所需時間為31分30秒。跑完沖淋浴吃早餐。吃完歪在沙發聽一張唱片,聽完開始工作。
一個月時間裡每天早上我都跑這同一路線。然後倉房沒燒。
我不時掠過一念:他會不會叫我燒倉房呢?就是說,他往我腦袋裡輸入燒倉房這一圖像,之後像往自行車打氣一樣使之迅速膨脹。不錯,有時我的確心想,與其靜等他燒,莫如自己擦火柴燒乾淨來得痛快。畢竟只是個破破爛爛的小倉房。
但這恐怕還是我想過頭了。作為實際問題,我並沒有燒什麼倉房。無論我腦袋裡火燒倉房圖像如何擴張,我都不是實際給倉房放火那一類型的人。燒倉房的不是我,是他。也可能他換了該燒的倉房。或者過於繁忙而找不出燒倉房時間亦未可知。她那邊也杳無音信。
十二月來臨,秋天完結,早晨的空氣開始砭人肌膚了。倉房依然故我。白色的霜落在倉房頂上。冬季的鳥們在冰冷的樹林裡啪啦啪啦傳出很大的振翅聲。世界照舊運轉不休。
再次見到他,已是去年的十二月中旬了,耶誕節前夕。到處都在放聖誕讚歌。我上街給各種各樣的人買各種各樣的聖誕禮物。在乃木阪一帶走時,發現了他的車。無疑是他那輛銀色賽車。品川編號,左車頭燈旁邊有道輕傷。車停在一家咖啡館停車場內。當然車沒以前見過那麼神氣活現閃閃發光。也許我神經過敏,銀色看上去多少有些黯然。不過很可能是我的錯覺。我有一種把自己記憶篡改得于子有利的傾向。我果斷走入咖啡館。
咖啡館裡黑麻麻的,一股濃郁的咖啡味兒。幾乎停不到人語,巴羅克音樂靜靜流淌。我很快找到了他。他一個人靠窗邊坐著喝牛奶咖啡。儘管房間熱得足以使眼鏡完全變白,但他仍穿開司米斜紋呢大衣,圍巾也沒解下。
我略一遲疑,決定還是打招呼。但沒有說在外面發現他的車—無論如何我是偶然進入這家咖啡館,偶然見到他的。
「坐坐可以?」我問。
「當然。請。」他說。
隨後我們不鹹不淡聊起閒話。聊不起來。原本就沒什麼共同話題,加之他好像在考慮別但是們。雖說如此,又不像對我和他同坐覺得不便。他提起突尼斯的港口,講在那裡如何捉蝦。不是出於應酬地講,講得滿認真。然而話如此細涓滲入沙地倏然中止,再無下文。
他揚手叫來男侍,要了第二杯奶油咖啡。
「對了,倉房的事怎麼樣了?」我一咬牙問道。
他唇角泌出一絲笑意,「啊,你倒還記得,」說著,他從衣袋掏出手帕,擦下嘴角又裝回去,「當然燒了,燒得一乾二淨,一如講定的那樣。」
「就在我家附近?」
「是的,真就在附近。」
「什麼時候?」
「上次去你家大約10天後。」
我告訴他自己把倉房位置標進地圖,每天都在那前面轉圈跑步。「所以不可能看漏。」我說。
「真夠周密的。」他一副開心的樣子,「周密,合乎邏輯,但肯定看漏了。那種情況是一定。由於過於切近而疏忽看漏。」
「不大明白。」
他重新打好領帶,覷了眼表。「太近了。」他說,「可我這就得走了。這個下次再慢慢談好麼?對不起,叫人等著呢。」
我沒理由勸阻他。他站起身,把煙和打火機放進衣袋。
「對了,那以後可見她了?」他問。
「沒有,沒見。你呢?」
「也沒見。聯繫不上。宿舍房間沒有,電話打不通,默劇班她也一直沒去。」
「說不定一忽兒去了哪裡,以前有過幾次的。」
他雙手插衣袋站著,定定注視桌面。「身無分文,又一個半月之久!在維持生存這方面她腦袋可是不太夠用的喲!」他在衣袋裡打幾個響指。「我十分清楚,她的的確確身無分文。像樣的朋友也沒有。通訊錄上倒是排得滿滿的,那只不過是人名罷了。那孩子沒有靠得住的朋友。不過她信賴你來著。這不是什麼社交辭令。我想你對她屬於特殊存在。我都有點嫉妒,真的。以前我這人幾乎沒嫉妒過誰。」他輕嘆口氣,再次覷了眼表,「我得走了,在哪裡再見面吧!」
我點下頭,話竟未順利出口。總是這樣。在這小子面前語句難以道出。
其後我給她打了好多次電話。電話因未付電話費已被切斷。我不由擔心起來,去宿舍找她。她房間的門關得嚴嚴的,直達郵件成捆插在信箱裡。哪裡也不見到管理人,連她是否仍住在這裡都無從確認。我從手冊撕下一頁,寫個留言條:「請跟我聯繫」,寫下名字投進信箱。但沒有聯繫。
第二次去那宿舍時,門已掛上別的入居者名牌。敲門也沒人出來。管理人依然不見影。
於是我放棄努力。事情差不多過去一年了。
她消失了。
每天早上我仍在五處倉房前跑步。我家周圍的倉房依然一個也沒被燒掉。也沒聽說哪裡倉房給燒了。又一個十二月轉來,冬鳥從頭頂掠過。我的年齡繼續遞增。
夜色昏黑中,我不時考慮將被燒毀的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