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真蛇】
(2020 年 1 月)
等待救援的第一百五十天,董問在睡夢中醒來。她被一個長髮及肩的男人環抱著。感覺她的動作,男人低聲問:「不多睡一會?」她只是搖頭,感官還在那個緩緩而未完全滑走的夢中。在夢裡她是一個軍人,在天色永遠沒有陽光的一片鐵色泥土上,她和一群蒙面的戰士一起。那些人穿著合金製造的加強支架,像外露的骨骼,一群金屬的死神。
在夢中她下令投擲一系列的小型核武器,飛彈在半空中化為星晨,將眼前的城市完全吞噬,接下來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衝擊波,將附近他們附近的樹木和泥土完全捲起,但他們迎風而立,巍然不動,在夢中她知道,他們穿著的東西有保護功能。「董長官,任務完成。」她聽到一把電子的聲音這樣匯報,她本來要回應,但她醒了。
那個長髮的俊美男人貶了貶眼,問道:「沒事吧?」她還是沒回應,赤裸地微笑起床,眼前這座總統套房,有巨大的落地玻璃,加洲的陽光和海水味飄進來,照出了男人的臉,那是二十五歲左右時期的木村拓哉,那是一個古老的男人,資料上說他是幾百年前日本一個受歡迎的藝人。董問其實不知道他是誰,也沒看過他的戲,但這次選擇了他。她打斷了自己的惘然,開始穿起衣服,半裸著。赤裸的男人在床上半身坐起來,「妳好了嗎?」他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沒有看鏡子中的他,應道:「是的,我好了。」然後伸手去按化妝檯的一個紅色按鈕,木村的聲音傳來,這次有點不一樣:「謝謝惠顧,希望下次再能見到妳。」
她又醒來了,這次是在一個醜陋的、只有一百尺的鋼鐵小房間之中。她正襟危坐著,睜開了眼,順手便將自己頭上的兩個指頭般大小的水滴型裝置脫下,推開門,外面有一個金色的落後型號的機械人等待著,它問:「還滿意嗎?」她伸出手,對方用一個儀器掃描了她的脈搏位置,叮一聲,機械人說:「感謝妳的惠顧。」正要走的時候,走廊上有兩個女人走過,她們一邊閒聊著:「……湯告魯斯?太矮了點……妳的品味會不會太古老了點?」董問等她們離開之後也跟著離去。外面已經是黃昏,她在名為「第六天」的「網絡體驗區」竟花了一天一夜,身邊充滿賭錢的男人、賣春的男人和女人以及不知道是生化人還是機械人的東西。最近城市突然多了很多人聚集,但董問不知道他們在爭取甚麼。
她身穿一襲緊身黑色功能服,像個瘦削的男人。這是富單那城的核心區域,她熟悉地找到回家的路,稍為遠離一下這種令人不悉的人多環境。在富單那城的第三環區域的一座老屋子,她走上樓梯,在中途又踩扁了一個階梯,但她沒有打算建築住在這裡的人修理它。二樓的一個單位是沒有鎖的,她將雙手收在袖子中,溫暖著自己,走進去。在雜亂的老董相機之間,有一個正在擦拭鏡頭的中年男人,他以為有客人來,但看見是董問,他微笑並繼續刷拭那個不值甚麼錢的小鏡頭。單位是昏暗的,只有大衛在檯台的小台燈之中閃耀著。
「回來了?」他帶著笑意繼續擦拭著。董問在一張不太乾淨的小沙發坐下,放下黑色的手袋,她的內心好像被蛇捆綁著,她嘆氣,然後說:「大衛,我有點事要跟你說。」大衛停的手停下了半晌,並繼續,他回道:「是的,妳可以說任何想說的。」她不敢望他,這好像一齣排演過很久的戲,在每次她離開的時候,都會演出的戲。雖然每次都有一點不一樣,但每次的終點都是一樣。
「大衛,我感到我需要離開。」
「去哪裡呢?」
「你一直以來對我很好,我也過得很安心。」她說。
「我沒有問這個,但很高興妳這樣說。」他放下了鏡頭,裝好鏡頭,並繼續用抹布抹另一個。
「但是我不想這樣下去,我必須跟你說,我感到安心,但那不是開心。」她望著自己的鞋尖說。
大衛的聲音傳來:「妳的意思是……?」
「你不問我去了哪裡?」她問。
「妳想告訴我,妳自然會告訴我。」他的語氣仍然溫柔。
「我去了中央區的『網絡體驗區』,我一直留在那裡。」她說。
大衛沉默的時候,董問繼續說:「你知道……」大衛打斷了她:「我知道,那你開心嗎?」
「老實說,是的,我感到高興,我不知道自己花了那麼多時間。我留連忘返。」她說。她望他,他的表情還是一如以往的溫和,一種屬於生化改造的溫和,他們好像都不發脾氣,即使在應該發脾氣的時候。他們是基因改造,來應付服務行業的品種。
「所以妳是不能在這裡找到甚麼?而在VR裡找到?」
「對不起,大衛。你沒有做錯甚麼,只是我,只是我行不通。」她說,但同時聽到一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大衛放下他的活兒,對她說:「我知道,我感覺到,若果我說我尊重妳任何決定,妳會覺得我沒愛過妳嗎?請不要這樣想,我愛過妳,這一刻也是,雖然生氣的時候也很多。」
大衛突然聽到董問的聲音:「等一下……」她的身影已經飄到門邊,門打開了,附著的門鈴響起來,三個蒙面的黑影進來,大衛只見到一陣紅色藍色的雷射光大作,似乎看到董問從後偷襲了其中一個,用手肘打掉了其中一把槍,在半空中搶走了,並迅速射死了其中兩個,剩下的一人並沒有被嚇倒,一槍打中了大衛的心臟,他的胸中有一個高溫融化的空洞,他倒下來。
槍客拋掉激光步槍,十把小刀從雙拳的位置伸出,董問手上的步槍,像洋蔥一樣應聲被斬成三片。那一刻她的雙手閒著,便猛力朝對方胸口一踢,對方飛彈而出,撞到一堆玻璃櫃,將精心擺放的古董相機和玻璃碎撞得一塌糊塗。蒙面客正要動彈,已看到對方已經趨至,兩把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螺絲批已經重重插入他的雙眼,衝力之大令頭骨也抖動了一下,血從眼框噴灑出來,卻是銀色的機油。
蒙面客在玻璃碎和相機中頹然倒下,董問離開刺客,回到大衛身邊,他還未死透,被扶起一半,又轉醒了過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她回應的聲音乾硬而短促:「說吧。」她想起戰場的歲月,在那些場域,每個人都是這樣說話,因為巨大的壓力和死亡的陰影。
「我是『存儲點』的守門人……抱歉,我一直沒有告訴妳。」大衛說。她說不出話來,一向清醒的頭腦也瞬間不能反應。「但……我是一直等著救援……」
大衛繼續緩慢地說:「但妳不知道『儲存點』在哪裡,妳不知道我就是那個守門人。我知道你想回去『真實世界』,但只是我自私,我沒有履行職責,我被發現了,隨便一方遲早都會來……他們會重置『儲存點』……」
董問看著三個死去的刺客,問道:「所以他們是歐盟的援軍?」但看起來不像,歐盟派進來的多數會是真人,而不是機械人或生化人。
她發現自己竟然在哭,眼淚滴在她握緊了大衛左手的手背上。「不……」大衛說:「相反……」然後他失去了意識,在檯燈之下,像那些報廢的相機一樣。
董問安放好他,聽到更多的腳步聲,這些人沉重的腳步魚貫而進,滿戴了整座大廈,地下,一樓,很快到二樓。然後有十個蒙面人走進來包圍她,她手無寸鐵,她看了看唯一的窗房。一個男人的聲音飄來:「外面有狙擊手,不要作這個打算哦。」一個沒有穿戰鬥服而是功能服、戴著飛行員樣式護目鏡的二洲人最後才進來,跟她維持了恰到好處的距離,在這裡她不可能發難脅持他。
「是的,千萬不要以為可以像演戲或演VR一樣,而且我們不想殺死妳,反正妳也殺了我們三個人,董上校。」那個男人說。
董問沒有回應。
「我叫羽田,我是歐盟的救援人。」男人自我介紹。
「甚麼?」
「是有點驚訝吧?我們是自己人,所以不要舉槍,大家放下槍吧,我是外交官,不習慣這種場面。」名叫羽田的男人說,十個蒙面男人聽他的話,放下了槍。羽田親切地微笑,站前了一步:「董上校,妳等待了一百五十天,是嗎?」羽田一邊讀取護目鏡的資料,一邊散發出「我知道了一切」的氣場。
「你有代碼嗎?」她問。
羽田說:「很抱歉要告訴妳,妳的直屬上司約書亞剛剛在美洲戰場戰死,在現實世界的時間大約只是兩日前,但這裡有時差,所以就這樣了。」
「要是這樣,你期望我相信你是部隊的人?」
羽田拉高護目鏡,笑了起來:「妳不用選擇,因為妳沒有選擇,妳看我們已經包圍了這裡,但我們不是來動刀動槍,考慮到長期在VR裡的人可能有一種網絡精神病,他們可能會……抵抗……真實世界的人,所以我們帶備了一些必要防護。一般人就不怕了,但妳是殺人如麻的嘛,所以我們只能如此。」
羽田瞄瞄董問身後的大衛,說道:「這位先生的死,Nothing personal,我相信妳這種軍階的人會理解。這個生化人其實就是這個世界的儲存點守門人,但正如他剛才所說,他產生了自我意識,開始拒絕協助人類進行掃描和『解鎖』,所以這只是剛剛好。我們沒猜到他竟然和妳發生了……感情關係,這真是不幸。」
她過了良久才能回答,她有一種回到戰場的感覺,但卻不是慣常的戰場,她暫且放下了雜念,回道:「所以?」
「所以我們來帶妳回家,上校。」羽田張開雙臂:「真實世界在等著妳呢。」
「但儲存點已經不在了,要重置吧?」她說。
「沒錯,重置是隨機的,但我們已經計算到位置,所以我們現在就走,外面除了狙擊手,還有直升機。」
在飛得似乎接近雲層的直升機上,羽田先生抽著煙,她坐在他對面,沒有碰過咖啡或者煙草,她坐得很畢直,臉上沒有表情。她不喜歡羽田先生,他的嬉皮笑臉像個不確定的小丑幻影,好像一個面具。她的目光拋到機外,夕陽早就消失了,星星隱約地閃動,直升機正向富單那城的外圍廢棄區飛去。這片夜景是美麗的,很難相信這些都是虛假,是電子運算的結果,不過她想到木村拓哉的臉孔和身體,還有他的動作……也許那不是真,但反應卻是真實。即使是真實世界中的人類,痛和喜悅都只是大腦裡的一種化學反應。
她突然問:「你提過的網絡精神病,是甚麼?」羽田答:「一種心理疾病吧,在VR渡過的時間越長,就越可能出現分不清楚,即使回到真實世界是他們的初衷,到後來也會出現抵抗情況。這是從東協深層獲得的情報,可別說出去了。」
「所以你們是不知道,部隊也不知道?」
「我們沒有第一手資料。」羽田說:「VR聯網出現大停電而自我封鎖的個案,0005MK2還是第一次,那是東亞協同體的城市,災難是他們的,但他們也多了很多研究資料,我們只能靠線人提供。現時我們知道,約有七百萬人迷失在0005MK2,在斷電前一刻,系統基於自我保護,切斷外部連線,系統變成內聯網,而絕大部份人的記憶串流也被修改,大部份人失去真實世界的記憶,他們以為這個世界就是真實世界。只有極少數像董上校的,很快就恢復記憶,所以東亞協同體的救援,其實也是遣返政策,因為很多人以為東協派出的救援隊是恐怖份子,他們在這裡樂而忘返,不想『回歸』真實世界呢。」
董問的眼光繼續流連在雲層和星光之中,她想,在真實世界不會看到這些吧?雲層已經被核戰所吹起的輻射層掩蓋。在真實世界要看到星光是奢侈的,就像找到一個有正常生育能力的人類,都不容易。而在這裡,這虛幻的世界卻是充滿生機。
「大停電為何會發生?」她問。
羽田頓了頓,笑容收斂成微笑,然後答:「東亞協同體的官方說法,斷電是因為一宗針對『聖士提反城』的恐怖襲擊,核電廠,妳知道……」
「我在進來之前,記得東協國防軍說要進駐聖士提反城,令她『回歸祖國』,這事和恐怖襲擊有關?」
羽田說:「我們的官方答案是,不知道。當然我們是反對他們單方面改變聖城的現狀,本來我軍也是要反制的,但東協軍動員不久,聖城就發生這種特大災難,所以兩國的軍事對抗就沒有蔓延到那裡。至於是誰做的,我們並不會猜測,反正東協地區不滿政府的聲音也有很多,有分離主義、有恐怖主義、有反對VR發展的真實主義者……當然東協方面也有聲音指是我們策動,但這是七百萬人的屠殺,很大的指控哦。全城的人現在幾乎都假死狀態了,等於消滅了一個城市,當然連同我們派去『工作』的閣下也一樣受到連累。」
「我不認為那是一種病。」董問突然說。
「抱歉,妳說甚麼?」
「不想回歸真實世界。」她說。
「因為他們不知道外頭有一個真實的世界。」
「真實世界卻不一定是好。」
「這是個很老的問題了。」羽田笑說:「妳當然也說得對,外頭也有討論,是否應容他們永久滯留在這裡,不也是一個處置方案嗎?要在0005MK2裡逐個人帶到存儲點救援七百萬,還是繼續供電,就能維護0005MK2的封閉運作,那麼他們就不會死,只是在另一個時空活著。」
「不過他們就不能控制聖士提反城,不能生產,不能交稅,東協不想付再造一個資訊和金融中心的代價。」
「對,妳很懂得這個現實。」羽田說:「所以在這一秒,東協都在救援,主要都是先救他們培育的代理人、政治軍事經濟菁英,這也是他們控制聖城的一種方法。他們大多數人都很想繼續活在這裡,而不是外面。而我們閒得多,只是救援滲透到那裡的極少數人,例如上校妳。所以我私下想問妳一個問題,妳也不想回去嗎?」
她沉默下來,雖然不知道詳情,但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在此句之前的所有話都不是重點,只有這個「私下」的問題才是重點。直升機開始下降,那是富單那城的垃圾堆填區,只有巨型機械人日夜推填,沒有人煙的地方。不知為何堆填區中心有一間小鐵屋,也許儲存點就在裡面。
他們下去,直升機就馬上離開,只剩下董問、羽田和他的幾個隨從。「董上校,剛才的問題妳有答案嗎?」
「你是說想不想回去?」她問。對方稱是,那些隨從雖然沒有罷出威脅狀,但還是全副武裝,而她還是手無寸鐵。
「回去軍中匯報,那是我的職責,這與我個人想不想沒有關,像你所說,nothing personal。」
羽田望著她的臉問:「但如果是妳個人的想法?」
「我可以理解他們,就像在一個夢中,醒過來是好,但不醒來,不也是個歸處嗎?只是我不知道究竟七百萬人一起反對回歸,能否反過來影響真實世界……他們可以截斷電源,屠殺這七百萬人,但他們會死在夢中,而不是作為一個東協人而死,而是以富單那城的市民身份而死,那對他們來說才是真實。」
羽田聽完後深思了一陣,然後說:「謝謝妳,好了,我們往前……」此時有另一架直昇機很快地飛過,那不是直昇擊,那是無人機,它們在黑暗中發出了幾下紅光,羽田手下的頭顱就被甚麼炸開了,在混亂中,羽田看到一個黑暗快速貼近自己,然後突然看到背後的景象:隨從正向無人機射擊,但一個又一個的頭顱被小型炸彈炸開,然後倒下,為甚麼呢?因為他的頭顱被扭轉了180度,然後他眼前一黑,倒在董問的旁邊。她望著這些無人機攻擊完他們之後,就沒有回頭地飛走,沒入無盡的星空之中。「為甚麼……」羽田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說了這句話。
「Totally personal,只是因為大衛。」她說,然後便進入了那間小鐵屋,那是一個容量就像網絡體驗館的小個室,裡面有一個穿土色披風、純白東方服飾的十二三歲少年,像個少年的僧侶。這應該就是新的儲存點守門人。
「你是儲存點,是打算送我回去的嗎?」
少年開口說話,是一個聲音未變的少年,語氣卻是成年人的:「儲存點已經由我方重新控制,我只是個嚮導程式,現時駐守在這裡,剛才控制無人機的也是我。妳的事情我們都清楚,而妳不清楚脅持妳的人,他們不是妳的盟友,雖然要說的話,那些人跟我們還親點……離題了,不過我只能說,看到妳最後殺掉那個人,還是挺驚訝。」
董問盤坐下來,就像對方一樣。「先搞清楚。你是哪方的人?程式?」少年說:「我只是個程式,所以妳無法威脅我甚麼,妳不能像殺死那個男人一樣殺掉我。回到妳的問題:我是東協製造的軍事嚮導程式。」
董問點頭,這少年的感覺就像大衛,但少年緊跟自己程序和目標,大衛的人味太多,終於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雖然並不是非人類的消滅,究竟算不算是死亡,她不清楚。雖然她流淚,但她不知道那是因為寄托了感情還是因為甚麼。也許大衛看到自己收集的老董相機櫃毀於一旦,也會哭,那是愛嗎?
少年的話精準而沒有多餘,不透露更多。如果他是東協軍的東西,那麼儲存點原先原來不在需要遣反七百萬人的東協軍手上。她進一步問:「為甚麼你要殺掉那些男人?」
少年問:「那為甚麼妳殺掉那個男人?」
「我會回答你,這可以換到你回答我的問題嗎?」她問。
少年說:「可以。」你
「因為那男人殺了我……一個認識的人。」
「所以是復仇,單純的。」少年說,並續道:「回答妳的問題:他們是已經叛變的我軍成員,而上級已下達了格殺令。」
董問沉默下來,這麼下來她也有點搞不懂情況。但她在想如何跟這個應該不會透露過多事情的程式對話。
「剛才的人,是東協軍的叛變成員。」她說。
「沒錯。身份已經通過人面識別確定。」
「他們不是歐盟的人?」她又問。
「不是。」少年說。
「這些東協叛軍為何要假扮歐盟的人?」她問。
少年沉默了一下,說道:「透露這些人的資料,超出了我的權限,透露否決。」
董問知道問不出甚麼,而儲存點亦已不在此處,便轉身離開。在小鐵屋外面,幾具屍體還在原地。她徹底搜了羽田的身,並沒有找到任何身份辯識的東西,於是割了他的皮下晶片,正要回頭的時候,無人機已經包圍了她。少年緩緩地走出來,說道:「根據我國法律,妳是發現的敵軍人員,我要將妳移送上級。」
她問:「我不會抵抗,但我打算交換一下條件,有沒有興趣?」
「先說說。」少年說。
「我希望知道這些叛變軍人的底細,他們有可能知道歐盟軍的事情,我希望你們將這些屍體的分析報告跟我交換,而作為交換,我會將我們在聖士提反城在做甚麼事,告訴你們。」
少年沉默了一陣,問道:「妳是指貴國在聖士提反城的滲透活動。」
「我只可以保證,我自己的那部份。因為我的上級已經陣亡,所以我已經斷線,只有自己的部份。」少年說:「等一等。」他的雙眼轉為腥紅色,眼睛失去了焦點,兩分鐘之後,眼睛轉回正常,他說:「已經溝通過,我們會照樣將妳捉拿,關於間諜網的事情我們還會自己查。」
她嘆氣:「等一下……聽聽另一個提案,我會透露更多的事情:剛才這些人以歐盟軍的名義接觸我,雖然不知是甚麼理由,但他們其實是你們的人,而且還是叛軍,所以外面的幾個人死了之後,他們的伙伴也會調查並且找到我,只要你們等著,就可能接觸甚至抓到他們。所以你們只要不在這裡抓我,就可以找到叛軍的情報。」
少年又運算了一陣,然後答:「上層表示可以,但我們會密切監察,妳逃不掉,0005MK2是我國的伸延領土,所以不要抵抗。妳應該回到自己的住處,等待叛軍的接觸。」談好條件之後,董問離開了鐵屋,搭乘了往返堆填區和城市的維修機械車隊回去。在這裡她沒有家,但在真實世界也似乎沒有。她回到大衛的相機鋪,這家生意不算好的古董店叫作百家姓,大衛曾經跟她說,那是他從一個老人手上頂手的。
她僱用了打掃機械人將三個刺客的屍體扔去機械人墳場,至於大衛則埋在三環區的地下墳場。雖然真實世界的人聲稱這一切都是電子運算的感官結果,但埋葬愛人的感覺似乎也一樣,分不出來,至少她在真實世界沒有埋葬過人。三環區的地下墳場是一個模仿巴黎地下的地方,出來的時候還下起了毛毛雨,天色就像核戰之後的天空那樣灰暗。
等待救援的第二百零五日,富單那城爆發了一場內戰。反對VR發展的群族和支持限制發展的群眾,在立法局前爆發衝突。附近的扯皮條說,雙方都有人進入商業區搶略,鎮壓機器人進入封鎖了現場並進行抓捕。
滿臉毒瘡的扯皮條抽著煙問:「妳怎麼看呢?妳支持還是反對?」董問回應:「是關於VR的嗎?」對方說:「是啦,我的女孩都沉迷和VR男人做愛,都不工作了,我個人是有點反感。」
董問笑道:「你不是也吸毒嗎?」扯皮條假怒,然後又笑起來:「人人都有想要逃避的東西。但我還是養著她們啊。」董問突然說:「如果我跟你說,這個世界才是VR,你只是在這裡沉睡著,沒有事情是真的,你在外面有一個真實的人生,那你還會繼續嗎?」
「他媽的,妳也吸藥太多了嗎?……但怎麼說呢,老子才不管甚麼是真甚麼是假,老子還有一堆帳單要交,有一堆馬子要養,這裡是VR,麻煩的事情還是一樣,畢竟VR還是設定得跟真的一樣吧?」
董問想,的確是一樣的,在真實世界有反對VR的人,因為所有人最終沉迷進去,去找新的世界,就像哥倫布找到真的世界、歐洲人進入美洲一樣。「嘿嘿嘿……」扯皮條笑著問:「如果這些鬼話成立,那麼我也可以說,我才是來自真的世界,妳才是VR中的程式,妳以為是真人,也是設定出來啦,你在真正世界的記憶都是人造的,就像我隨時也可以找人植入一些我自己喜歡的記憶,也可以刪除不喜歡的。」
她的確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微笑跟他道別:「也有可能的,但你也說得對,我還是要吃飯或做其他事,再見。」
在三環區的一間水泥酒吧,她坐下點了一杯咖啡。最近發現這間酒吧也張貼了支持VR發展的海報,支持的理由似乎是:進入和建立自己的世界,是每個人的自由和人權。明明沒有人進來,但有一個穿休閒黑色西裝、茶色墨鏡的男人進佔了她面前的位置。「我們觀察了很久,妳不能隨意提到這個問題。」
這些人監視她已經一陣子,一開始有點不習慣,但日子久了還是可以習慣。畢竟她是軍人,在一個巨大的監控網絡中生活,在這裡,所謂的0005MK2,即使是被少許人監視著,似乎已經是最接近自由。
「為甚麼呢?他們才不會相信。你們不是想他們醒來,回到真實世界嗎?」她透露出一點抵抗的意思。
「不是用這種方式。」那男人說:「他們需要在我們的監護下才能回去,否則太多的覺醒只會造成騷動。這裡的人為了是否容納發展VR,已經進入內戰。」很不幸,VR已經封閉運作,裡面的設定都不能更改,只能任由自己獨立地發展,外面的人不能大刀闊斧地改變這裡的人和程式的行為。那個男人脫下墨鏡,她發現對方的雙眼是兩條細細的線,暗黃色,像恐龍或者蛇的眼睛。
她醒來了,才發現自己在百家姓睡著了,瞬間之後,她發現客廳中有人,但不是慣常監視她的人。她從內堂走出去,沒有一個沒有部隊保護的老人,他穿著老式的休閒西裝,高而瘦削,一種像藍球員般的高度,皮膚死灰的,好像患著病。他已經在檯店前的椅子坐下,撐扶著一條手仗,上面鑲著紅寶石和一條銀色的蛇,好像一具來自舊世界的文物,在那個年代,還有真正的金屬和寶石。
「應該是大衛的。」老人看到她的時候說。
「你是客人嗎?」她說:「抱歉,大衛已經過世了。」
老人沉默了一陣,他打開檯燈,將自己沐浴於微光和飛舞的塵埃中。「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羽田先生的事。」
好一陣子,董問才搞得清楚眼下的事情。就像上一次,她望了望窗戶,但上次她是想逃走,但現在她不需要逃走。對方只是一個老人,而且外面也沒有人包圍。但不知為何她有想逃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據說妳跟東協的人達成了甚麼協議。」老人說:「但妳殺死羽田,只是純粹因為大衛的事情吧?妳看來是這種單純的女孩。」雖然對方應該是來自己的麻煩,但不知為何她也跟對方說起了幾句真心話:「單純是個褒義詞,我靠著不單純活到今日,我本來會淪為東協的階下囚,但我讓自己成為誘餌。這位不知甚麼先生,你最好快點走,因為東協的人在監視我,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你。」
老人笑,似乎毫不擔心:「所以……你自由的成為一條誘餌,才能回到江裡自由暢游嗎?我本來有點因為樣子而喜歡妳,現在我更喜歡妳了,因為我們不也是如此嗎?我們來到這裡,才知道甚麼是自由,但我們的生命背後,只是連著一條電線,基本上是這樣。自由很虛無,很愉快,但也很容易斷線。」
董問一時間有點迷惑,說不出話來。
「你認識大衛?」很久之後,她才打破沉默。
「認識,這裡是我送給他的。」
「是你?」她問,忽然記起大衛說過是一個老人。
「大衛是通往真實世界的船夫,也是我來到這裡之後最初認識的一批人。」老人閒話起來:「大衛的職責是做儲存點的守門人,但他最後開始討厭自己的天命。這件事,東協的人就不明白了,但守門人的工作,就是自我消滅,他的工作是淘空這個夢幻世界,但他也是這世界的一份子。如果你知道外頭有一個真實世界,那你現在的生命又算是甚麼呢?你永遠都是那個真實的撲人,那個真實永遠在敵意的包圍你、否定你。而且現實來說,那個世界一點也不好,所以他慢慢就不喜歡這個設定了,之後我就找了這個地方,讓他把自己藏起來。」
「這不也符合你的路線嗎?你們不只反對真實的世界,更不想其他人覺醒。」
「妳認為那算覺醒嗎?在這個世界,也許只有我們這些極少數的人,知道外頭有另一個世界,有誰人比我們更覺醒呢?但外頭的真實世界是甚麼呢?那是一個生態已經超過了毀滅臨界點、全面戰爭、人口越來越少的地方,而且大家都更愛置身於各種的電子夢……但最終人類已經發現,自己從哪裡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這一刻在哪裡。在電子的空間,我們保留了人類最繁榮的時光,可以發展各種文明,就像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這裡的設定是全面戰爭之前的世界,那是最好的世界。」
「所以你們才不想回去?」她問。
「他們叫我們走私者。」老人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輕藐的:「但在我看來,他們才是走私進這裡的人。他們叫我們做恐怖份子,但他們對這個世界來說才是恐怖份子。」
「這位先生,你的肉身在哪裡?」她問。
「我叫史力克。」老人補充。
「S-N-A-K-E,蛇先生。」她試著激怒他,不知為何董問覺得對方應該是敵對者,她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有些人這樣叫我,我也挺喜歡。」史力克老人說:「總而言之,這裡已經自我封鎖起來,有入無出,但就像天堂一樣。大衛是後門唯一設定的儲存點,東協和歐盟的人都滲透進來,我們是第一批滲透者,但發現這裡才是我們的應許之地。這兩班人都想爭奪他啊,東協想借助他,救回自己在聖士提反城的代理人權貴,歐盟則想殺死他,讓系統重置,拉長聖士提反城東協勢力的復興過程。但我們更厲害,我們將大衛藏起來,這也是他的意願。」
「但你們殺了大衛。」
「因為東協最終找到了他,所以我們只能退而求其次。因為妳只知道富單那城是0005MK2的存儲點所在,所以妳來到這裡等待救援,卻不知道大衛就是存儲點,大衛則為了你而留下來,不聽我們的勸告定期轉換場所,也許這就是東協找到他的原因之一。」
「你說得很像為了自己開脫,把事情說成是我的關係。」董問說。
「沒有,這是戰爭,就像妳也殺人,為了自己,為了國家。」史力克說:「我是最尊重自由意志的,即使大衛只是活於這個系統,並不是真實的東西,就像鬼魂……但他的意志,我們沒有不當一回事,包括我現在對妳那麼好,都是因為他請求。本來妳殺了羽田,我應該做點甚麼報復才對。」
董問記得在直昇機上,羽田問了她是否想回去「真實世界」,那似乎是蛇先生的意思。
「羽田說自己是歐盟的救援,其實不是。」董問說:「但我知道歐盟不會派人來救我,所以我知道羽田一定是其他人。」
「妳很清楚自己為甚麼人效力嘛。」老人敲了敲手仗:「現時妳還想回去嗎?」
她搖頭。「我不是認同你們的理念,我是回不了去。歐盟知道我跟東協合作,不會對我太好;而你們是甚麼,你們是前東協軍,也好不上多少,總之,我滯留在這裡了,情況是這樣吧?」
老人補充:「是永久滯留。不過,真實世界的人不也永久滯留在真實世界嗎?我不知道我們跟他們有甚麼分別。他們看輕我們,總是要否定我們,但我們也可以用同一個理由否定他。在我們以外的人都是虛幻。聽起來有點傲慢?但自由的感覺不錯就是了。」
老人只是說了很長的話,並且以「大衛想妳過得好」強行留下了一個通訊代碼,就徑自離開,沒有戰鬥,沒有人傷亡。自那天起監視她的人,好像就消失了,之後她發現蛇先生的人有參與在富單那城的示威之中,一群用蛇來做文宣吉祥物的人在電視上、網絡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總是覺得那是蛇先生隱秘地顯露自己。他們是反對VR發展的,這有點諷刺,但在現實政治也不太奇怪,好像革命的人在成功之後會反對革命。如果在這個世界發展VR,這裡也會出現另一個客人比主人大的情況,然後另一個蛇先生就會出現。
有一次董問也參加了抗爭,也受了傷,但不是因為她反對VR,只是因為想嘗試一下受傷。她真的這樣直言,以致那些在現場認識的人,因此認為她是個有情緒病想自毀的女孩。但在那場抗爭中,很多人某程度上也是在自毀,但那也是超級真實的東西。受了傷,會痛楚。
董問不知道究竟東協的監視者消失,是蛇先生動的手腳,還是因為要應付這個世界的政治紛爭、人力資源不足所致,但最終她安全地離開了富單那城,在出境成功的時候,她感到一種在這個非常真實的世界裡的一種不真實感。在離開的路上,董問造了個夢,夢到蛇先生,他在夢中問:「如果路易十六不死,那革命算是甚麼呢?」沒頭沒尾的。
她醒來之後,忽然覺得也許真實世界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必需死的存在,不然他們在這裡就成了次等的生命。這也許就是革命的理由。
在路上,出於好奇,董問向那個通訊代碼發了一個訊息:「之後我應該做甚麼呢?」一天之後,她收到回信:
「做甚麼都行。」
那是董問不需要等待救援的第一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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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對山神不敬了嗎?】
這年頭許多雞毛蒜皮的事都能吵,最近戰火竟然延燒到了「那些年,我在山頂做的事」。我一開始以為自己也只是旁觀看熱鬧的人,但仔細一想,不對不對,這麼說我似乎也在無意間冒犯過山神?😅😅
這讓我想起著名影星威爾‧史密斯(Will Smith)在2012年接受訪談時所說的經典名言:「我在14歲的時候超級中二。但你看看,我14歲的時候沒有Twitter跟Facebook,所以我只有私底下中二啦。」
是吧,不管14歲、28歲或42歲,這年代只要上傳任何東西到網路都不安全,就一群人看來稀鬆平常的照片,給另外一群人看卻可以掀起軒然大波,但我這一篇想討論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被民眾和媒體濫用的「山神」兩字。
比如說,有些人在山頂做了一些行徑,竟然常成為網路上的話題,最常看到的就是有批評者認為某些舉動「對山神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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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山神知多少】
我知道世界上有些地區之中,存在著傳統信仰與登山健行活動的衝突與互動,特別整理如下,讓大家在看臺灣之前有個參考基準。
⛰️〈喜馬拉雅山脈諸國與西藏〉
位於不丹的岡嘎本孫峰(Gangkhar Puensum, 7570 公尺),就因為政府從1994年出於尊重信仰的理由,禁止攀登6,000公尺以上的山峰。隨後,更在2003年再因環保因素完全禁止登山活動 (應該是看到了鄰國尼泊爾的慘況),據信使之成為現在世界上最高的未登峰。
世界第三高峰干城章嘉峰(Kanchenjunga, 8586公尺)於1955年英國首登之時,兩位登山者由於尊重當地錫金人(Sikkimese)的信仰,刻意在離山頂數公尺的地方打住,保持極頂處不受凡人侵犯,這不只流為後世佳話,也成了日後攀登這座山峰的默契 (至於其他隊伍有沒有嚴格遵守,就不知道了)。類似的情況也可見於1957年的魚尾峰(Machhapuchhre, 6993公尺)英國遠征隊,在距離峰點150公尺處刻意折返,但此後就禁止攀登了。
著名的西藏健行行程「轉山」所繞的岡仁波齊峰(Mount Kailash, 6638公尺),同時是四個宗教的聖山,又鄰近幾條亞洲大河的發源地,一來尊重信仰,二來保護水源,所以禁止任何登山活動。80年代中期,中國政府曾發給傳奇登山家萊茵霍爾德‧梅斯納(Reinhold Messner)攀登許可,但這位義大利人拒絕了;2001年曾有謠言指出一支西班牙隊伍申請到了許可證,引發國際輿論沸騰,當時梅斯納就表示:「如果我們登上了這座山,就等於是攻取了人們靈魂的一部分。岡仁波齊峰既不高又不難,我會建議他們去尋找別的挑戰。」隨著中國政府出面闢謠,此事不了了之。
‧ 岡嘎本孫的原意:神靈三兄弟的雪白之峰(white Peak of the Three Spiritual Brothers)
‧ 干城章嘉的原意:高山白雪的五個寶藏(the five treasures of the high snow),當地信仰中女神尤瑪‧三芒(Yuma Sammang)的居所。
‧ 岡仁波齊的原意:雪之珍寶(precious jewel of snows),印度教中是濕婆神一家的住所、佛教中他是宇宙的中心須彌山,等等 ...
※照片正是岡仁波齊峰喔!一座超美的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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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山岳信仰〉
日本有著獨特的山岳信仰,從被列為世界遺產的富士山和紀伊山地即可見一斑。自中國大陸傳入的佛教與本土神道教結合之後,僧侶不只開始將山林當成靈修的場所,足跡還進入深山蠻荒地帶,認為此舉可增進修行的效果。素有東方馬特洪峰之稱的槍岳,即是由播隆上人首度登臨,甚至為了保障信眾的安全建立了山小屋和鐵鍊。由此可知,宗教信仰並不一定會封山,反而還可能是個開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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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的神山〉
看玉山裸照的新聞中,玉管處副處長說2015年曾有外國遊客在馬來西亞神山山頂拍裸照,然後發生了大地震,就被當地居民認為是觸怒了神靈。無獨有偶,我今年去神山健行的時候,就和帶攀岩徑道活動的當地嚮導聊到此事,結果那位膚色黝黑的大哥笑著說:「這兩件事情之間從科學上來看毫無關聯啊!地震怎麼會跟山神有關哩?大概只有村裡的老人會碎碎念吧!」
整體而言,可能是年輕一輩的緣故,擁有不同的觀念與知識,讓他對這件事情有自己的看法。再說,神山是一座徹底觀光化的山,也是當地社群的重要收入來源,怎樣對山才是不敬,他們解釋上自然會有很高的靈活性。
‧ 神山名字的由來眾說紛紜,其中一個的意思是受尊敬的亡者之地(the revered place of the d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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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的魔鬼塔案例〉
美國的情況可能是另一個極端,身為一個原住民沒什麼地位的自由國度,幾乎無人在乎他們的傳統信仰。在懷俄明州東北的魔鬼塔(Devils Tower)是個國家紀念區(national monument),同時也是個攀岩勝地,曾帶領美國隊遠征K2未果的登山家弗利茲‧威斯納(Fritz Wiessner)就在1937年以現代攀岩技術首登其高達265公尺的火成岩石壁,而且全程只用了一個岩釘。
然而,這個地標同時也是周圍數個平原部族的聖地,所以近年興盛的攀岩活動引來了原住民領袖的批評。那攀岩的人回覆是啥?答案是「誰管你」,這個地方是國有地,我們有權這麼做。(但如果是在印地安領地的話,情況就對原住民有利)
最終經過協調,攀岩群體才同意在每年6月,也就是部族舉行儀式的時候暫停活動,但這充其量也只是個無強制力的君子協議,少數人認為政府不該因宗教信仰妨礙自由,甚至對國家公園發起訴訟呢。
綜上所述,大家應該初步瞭解了山岳信仰的多元背景,以及與現代登山活動、體制文化的衝突。然後我們就可以繼續往下看臺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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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有山岳信仰嗎?】
讓我們將目光移回臺灣,面對一個事實:在台漢人的山岳信仰十分淺薄,或者極端一點說,還留著漢人先民對原住民的偏見殘跡。
許多人連山岳信仰都解釋不清楚,倒是很懂魔神仔、紅衣小女孩、黃色小飛俠、嘉明湖外星人。血淋淋的事實就是:沒人知道山神是什麼,鬼故事懂得還比神多,大家操持著「老佛爺要放在心裡尊敬」概念,道聽塗說、人云亦云。
相較之下,世居此地的原住民擁有與山林緊密結合的泛靈信仰,跟人們口中的山神較有關連,但將其名號掛在嘴邊的傢伙,又瞭解原住民的信仰系統嗎?多半不是,或根本99%不是,每人心中都有自己版本的山神,才是真相。看到別人的行為不順眼,看到人人都在罵,就也跟風抬出神的名號,搏扶搖而直上到一個空虛的道德制高點。
所以說,在山上發生了何事,就以公共場合的禮儀與公德心面相視之,所謂的「山神」對在台的漢文化圈來說,只是個虛無飄渺的概念,不似他國的聖山,是真的有個完整的信仰系統在其後撐腰。
三角點的基石亦同,比起大肆宣稱踩上去會觸怒山神,不如就單純當成一個公物或遺跡來看待。莫忘了,在日、台政府接力搬運各式石柱上山之前,那裡什麼都沒有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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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講個尊重】
在我的觀念中,我們入山就只是講究個「尊重」兩字,尊重彼此、尊重環境、尊重他人信仰。山下應是如此,山上也無不同。
我本身無宗教信仰,先祖更不住在臺灣,但我知道這是原住民的老家,我願意跟著你一起在香菸、米酒之前默禱,向祖靈打聲招呼,助我們行程順利;我知道你的獵場也是我所關懷的環境,所以願意付出一份心力共同守護他。
公共場合講究的是禮貌,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行為模式,尤其是玉山這種熙來攘往的健行熱點,想要赤身露體拍照留念,就必須考慮到社會觀感如何。很麻煩我知道,但在公共場合就是如此。
當然,信仰是個人自由,但假如信仰只是建立在以一己好惡為準的口舌之快,那麼還有值得尊重的價值嗎?見仁見智。或者哪一天,我們的社會真會出現個「拜山教」或「基石派」宗教團體,發展屬於漢人的山岳信仰,統數十萬教眾號令江湖,那我想倒是值得 ... 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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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槍哥東方 在 BennyLeung.com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BBC中文網】遭遇疫情歧視的美國亞裔何去何從?
儘管她並不在美國出生,劉文的美國生活沒有絲毫「不美國」之處。她去看橄欖球比賽、煲美劇《慾望都市》、在慈善組織裏當志願者。
在新冠疫情之前,31歲的劉文對自己是住在得克薩斯州奧斯汀的東亞裔人士這件事,並沒想得太多。「實話說,之前我真不覺得我在這兒很顯眼,」她說。
但情況如今不一樣了。新冠病毒在美國讓超過10萬人喪命,而亞裔身份可能在此招來橫禍。對於包括劉文來內的許多人來說,他們已感覺受威脅。
據劉文說,幾個陌生人在當地超市裏朝她一名韓裔朋友喊髒話、推搡她,還要求她離開商鋪。這一切只是因為她是亞裔,而且當時戴著口罩。
包括紐約州、加州和德州在內的多個美國州份,都有東亞人士報稱被吐口水和拳打腳踢,甚至還有一宗被刀刺的案例。
在美國,針對亞裔人士的偏見遽增,他們當中的許多人,無論是否曾親歷過暴力、欺凌或更不堪的不公待遇,都開始思索自己在美國社會的位置。
「五年前剛來到美國時,我的目標是盡快地適應美國的文化,」劉文說。
「不過疫情讓我意識到,因為我是亞裔,因為我的樣子或者我的出生地,我永遠無法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在她的朋友經歷那場超市爭端後,劉文下定決心買她人生中的第一支槍。「如果奧斯汀都到了這個地步,那我們可能真的需要買槍了,」她對BBC說。
紐約市和洛杉磯市的警方稱,針對亞裔人士的仇恨犯罪有所增加,而舊金山州立大學與多家倡議組織表示,他們合辦的報告中心從今年三月至今,接收到超過1700宗與新冠病毒有關的歧視報告。
在包括德州、華盛頓州、新澤西、明尼蘇達與新墨西哥在內的13個州份,警方都處理了上報的仇恨事件。
批評者說,位高權重者為情勢火上澆油。無論是總統特朗普,還是民主黨總統競選人拜登,都遭遇到了一些指責,因為他們在談論中國在疫情中的角色時使用的措辭,不同程度上助長了反亞裔的情緒。
而對於很多亞裔美國人來說,他們在遭遇偏見的同時,感覺自己身為美國人的身份認同也遭到攻擊。
在美國的反亞裔的偏見有多嚴重?
為數眾多的亞裔美國人與身在美國的亞洲人形容,他們在此的境遇在新冠疫情暴發後急轉直下。
金伯利·哈(Kimberley Ha)稱,她在二月留意到這樣的變化,當時她在紐約遛狗,一個陌生人開始朝她大喊。
「他喊道:『我不怕有輻射的中國人'然後開始指著我大叫,『你們這樣的人不應該在這,滾出這個國家,我不怕你們這些人帶來的病毒。』」金伯利是一名華裔加拿大人,在紐約生活了超過15年。
在接下來幾周裏,她留意到她在公眾場所遇到的「大概十人中有一人」,在看見她時顯得怒氣衝衝。「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程度的敵意。」
而在美國的另一端加利福尼亞州,23歲的麥迪遜·法萊米爾(Madison Pfrimmer)聽說過針對亞裔的攻擊,但「並不認為它像人們所說的那麼常見」。
今年四月,她在洛杉磯一家超市裏為一對年長的中國夫婦幫忙翻譯,據她說,這對夫婦遇到了一名憤怒的女子。這人持續用粗言穢語謾罵他們,還朝他們扔水和噴灑不明液體。
「她高喊,『你們怎麼敢來我家人購物的商店,你們怎麼敢來毀掉我的國家。你們就是我一家人沒法掙錢的罪魁禍首』,」有一半華裔血統的法萊米爾回想道。
法萊米爾說,她嘗試與那名女子爭辯,但對方譴責她為那對夫婦翻譯,還朝她扔了一瓶水,淋濕了她的腿部與腳部。
當他們一行人在櫃台排隊付賬時,那名女子又走過來,朝他們噴了似乎是空氣清新劑或消毒劑的東西。她還跟著那對年長夫婦到他們的車旁,一邊拍他們的照片,一邊高呼「這是你們的錯」,用髒話罵中國、「那些骯髒的人」以及「共產主義」。
「我跑向那對夫婦,用國語告訴他們快進車裏,我幫他們把買的菜放進車裏,從窗戶把蛋遞給他們。」那名女子則開著她的車,一路尾隨法萊米爾,直到法萊米爾把車開近一個警察局。
「停止仇恨亞裔和太平洋島居民」 (STOP AAPI HATE)數據庫收到來自45個州份與首都華盛頓特區的新冠病毒相關歧視報告,加州和紐約州的案件佔了其中的大部分。
這些事件涉及的種類廣泛,其中口頭騷擾最常見。但推搡、肢體攻擊、職場歧視、禁入場所、打砸等等,都涵蓋在數據庫當中。而比起男性,女性更容易成為目標。
在舊金山州立大學研究亞裔美國人的張華耀(Russell Jeung)教授管理這一數據庫,他發現在許多案件中,當事人「被朝著咳嗽與吐口水」,因此他新增了這一類別。
那正是泰德·嚴(Ted Nghiem)的親身遭遇,他生活在費城,是一名37歲的越南裔美國人。在三月,一名男子朝他高喊「滾出這裏,是你造成了新冠病毒」,但他當時並沒有太在意。
然而,同月不久後,另一名男子在兩人擦身而過時朝他吐口水,這讓他「在一、兩天內都感到鬱悶」。
「我通知了警方,但我不知道有沒有後續……幸好我並沒有染上什麼病。」
"停止仇恨亞裔和太平洋島居民"數據庫收集的事件來自網上的自主報告。BBC通過採訪及分析美國媒體報道發現,自1月起在美國有超過100起疑似針對亞裔的事件,其中約一半的案件已上報警方。
一些事件到達了仇恨犯罪的標凖。紐約警方指,他們已調查了14宗與新冠病毒有關的仇恨犯罪,其中涉及15名亞裔受害者。
而在加州,一名老人遭遇鐵棍襲擊,一名青少年則因被襲而送院治療。
在德州,一個亞裔家庭在超市中被刀刺傷,其中還包括了兩名分別2歲和6歲的幼童。根據美國廣播公司(ABC)獲得的聯邦調查局(FBI)報告,"嫌犯表明他用刀攻擊該家庭的原因是,他認為他們是把新冠病毒傳染給他人的中國人"。實際上,受襲家庭為南亞裔。
有亞裔人士報稱,由於其族裔背景,酒店、Uber司機等拒絶為他們提供服務。
馬特(並非他的真名)是一名華裔美國人,他是在康涅狄格州一家急診室工作的醫生。他稱,有多名患者表示曾有亞裔人士在他們周邊咳嗽,因此要求住院治療。
他經歷的反亞裔偏見似乎更為切身,當時他正嘗試治療一名相信感染了Covid-19的病人。
"我穿戴著防護設備,走進房間作自我介紹。當他們聽到我的姓氏時,他們的反應是'不要碰我,我能見另一個醫生嗎?你可以不要靠近我嗎?'"
馬特說,許多其他少數族裔面臨著"更顯性、更嚴重的歧視",但他依然擔心類似事件會打擊醫護人員的士氣。
"這是一個壓力相當大的時期,我們的工作量大了很多,時刻穿戴著很不舒服的防護裝備。我們當中的許多人暴露在Covid-19中。"
「如果他看起來像是華人,他就被攻擊」
新冠疫情最初在中國武漢暴發,總統特朗普因此把炮火瞄凖了他口中控制疫情不力的中國政府。
今年較早前,特朗普多次稱新冠病毒為「中國病毒」,批評者稱這一詞匯並不區分中國、中國政府和華裔人士。
特朗普稍後呼籲保護亞裔美國人,稱「疫情蔓延不是他們任何形式的錯誤」。但這並沒有停止一些人怪罪華裔美國人或攻擊其他東亞裔人士。
張華耀教授稱,他收到的反亞裔事件報告之中,四成來自華裔人士,但大部分案例發生在其他東亞裔人士身上。
「這是種族定性的例子:『他看起來像是中國人,他就被攻擊』。」
種族定性(racial profiling),又成為種族歸納、種族貌相,指的是依照某人的族裔特徵,來認定其犯罪或涉嫌某種行為。
來自韓國的23歲大學生吳多賢(Dahyung Oh)記得,早在2月,在美國疾控中心建議佩戴布口罩之前,她站在紐約地鐵月台上,旁邊一名女子充滿敵意地瞪著她。
「她開始向我靠近,指著我說『為什麼你不戴口罩,你應該要戴上口罩』,」吳多賢稱。
這名女子自己也沒有戴口罩,吳多賢認為她「被針對」了,「因為我們周圍十幾二十個人都沒有戴口罩。」
「我當下覺得非常憤怒,我因為身為亞裔而被針對,又因身型嬌小而更容易被人當作攻擊目標。」
這次事件沒有以暴力告終,不過吳多賢是幸運的,紐約在3月出現了兩宗無關聯的案件,都是亞裔女性因沒有戴口罩而遭遇襲擊。同時,許多人又因戴了口罩而被騷擾。
張華耀教授表示,對遭遇歧視的亞裔人士來說,口罩可能造成"雙輸"局面,因為"如果他們戴口罩,他們會被懷疑感染了病毒,而如果他們不戴口罩,則會被質疑感染了還疏忽大意。"
這種情況不僅發生在美國,在英國和加拿大都有多起針對東亞裔人士的襲擊,引起了高度關注。溫哥華警方稱,今年至今已受理了20宗反亞裔的仇恨犯罪案件。
與此同時,在中國出現了針對非裔人士的歧視情況。有報道指,數百名非裔居民未被確診新冠肺炎,卻被趕出家門丶強制檢疫和沒收護照。包括一家麥當勞快餐店在內的一些餐廳與酒店禁止非裔人士進入。
「我認為這跟以往的危機時期一樣,某一群體的人通常會被當作替罪羔羊,」紐約市人權委員會主席馬拉斯(Carmelyn P. Malalis)說。她指出,艾滋病危機和伊波拉疫情時也有類似情況。
馬拉斯認為,在疫情之前,「針對亞裔的含蓄歧視」就已存在,但由於報導甚少,公眾對此的意識並不高。「人們認為種族歧視是黑白對峙,沒有意識到歧視是以各種形式存在的,」她表示。
為什麼亞裔美國人仍被看作局外人?
在美國的亞裔人士來自多元的族裔、國家和背景,他們往往有不同的政治信仰與身份認同。
根據人口普查數據,美國約有2000萬居民是亞裔,佔美國總人口約6%。這其中包括了亞裔美國人,以及在美國生活、學習與工作的亞裔人士。
在亞裔美國人當中,一些族群,例如不丹裔美國人,較高比例是出生在美國以外的移民。而包括日裔美國人在內的其他族群,則更可能在美國已生活多代。
每年,單單是從中國到訪美國的遊客就有300萬人。
但無論是對自我認同為亞裔美國人的人士、希望成為美國人的人,還是僅是到訪的亞洲人來說,在美國針對亞裔的種族偏見都一視同仁。
亞裔美國人有許多共同的經歷,例如他們在疫情之前就已被視為「永遠的外國人」。
「種族,就如許多社會分類一樣,是一種任何人一眼就能看見的類別,」聖地亞哥州立大學心理學教授戴比·馬(Debbie Ma)博士說。「正因如此,人們很容易對這些類別加以標籤與刻板印象,例如,東亞裔人士是外來的,儘管他們實際上並不是。」
她在2008年參與撰寫的一份研究報告發現,在紐約出生的華裔演員劉玉玲(Lucy Liu)與英國演員凱特·溫斯萊特(Kate Winslet)之間,來自各種族裔背景的美國受訪者們更傾向於認為後者是美國人。
馬特醫生說,經常有人跟他說「你的英語說得真好」,問他真正的家鄉是在哪,儘管他已向對方解釋了他生在美國。
張華耀教授則說:「儘管我的家庭在美國已經開枝散葉到了第五代,我依然被認為是一個外國人。」
這導致人們的亞裔長相、馬博士稱之為「我們明顯帶有的特徵」,成為亞裔人士在疫情期間被針對的原因。
這並非族裔首次被用來邊緣化或針對在美國的東亞裔人士。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珍珠港襲擊後,大批東亞裔美國人被囚禁。在19世紀,諷刺東亞人的漫畫被用作種族主義宣傳,用來排斥來自中國與其他東方國家的移民。
時至今日,一些亞裔美國人仍形容他們感覺「處在試用期」,需要去證明他們是美國公民。這一情況在疫情暴發後明顯惡化。
曾以民主黨人身份競選美國總統的楊安澤在4月時撰文稱:「對族裔背景一定程度上的鄙視和疏離,已變成了明顯的仇視甚至攻擊。」
他呼籲亞裔美國人「以前所未見的方式展示我們的美國特質」,例如幫助鄰居、捐獻防護裝備、穿上美國國旗顏色「紅白藍」的衣物。然而,批評者譴責楊安澤的言論是在怪罪受害者,並且他似乎內化了一種觀念:由於其族裔背景,亞裔人就是不夠「美國」。
特朗普總統與拜登的競選團隊都遭到批評。特朗普的一個競選廣告裏形容拜登對華軟弱,其中展現了一連串拜登與中國官員共處的短片。
然而,短片裏還包括了駱家輝(Gary Locke)的畫面,他是一名華裔美國人,曾任美國前駐華大使。人們譴責特朗普的競選廣告暗示駱家輝是中國官員。
與此同時,拜登的競選廣告也被炮轟,因其中強調在疫情旅行禁令實施後,「特朗普仍讓四萬名旅客從中國進入美國」。不過,這些旅客當中許多人或是美國公民。
兩個競選團隊都否認上述廣告涉及排外主義或針對華裔美國人。
在美國的亞裔如何回應攻擊?
對於一些人來說,反亞裔情緒的高漲感覺明顯且危險。
目前並沒有全面的數據記錄各族裔人士在美國購買槍支的數量,但根據槍店老闆們的反饋,亞裔強制購買者和整體的槍支銷售數量正在上升。
49歲的華裔美國人臧東慧在紐約皇后區組織了社區巡邏隊,巡邏隊的微信小組中有200多名成員,他們輪流開車在社區中巡邏,向警察報告可疑行為。如今巡邏隊以棒球棍自衛,但臧東慧希望未來他們可以持槍巡邏。包括他在內的十多名巡邏隊成員最近已申請購買槍支的許可證。
臧東慧形容自己是保守主義者,他相信華裔美國人應該武裝自己,「以防社會動蕩與犯罪急增」。
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讚正這一看法,舊金山和平組織的共同發起人梁國雄(Max Leung )就是反對者之一。該組織近日定期在唐人街巡邏,並稱巡邏有效減少了蓄意破壞與盜竊的案件。
「儘管我深信並且十分支持自衛,我們並不鼓勵成員們持槍巡邏,」梁國雄說:「我們希望在組織內建立促進和平、而非以暴制暴的文化。」
藝術家與喜劇演員也受到啟發而發聲,譬如華人說唱歌手Jason Chu,他發起了名為「仇恨是一種病毒」的倡議活動,還寫了一首關於反亞裔事件的饒舌歌曲。他說,想以饒舌來展示「針對亞裔美國人的人們有多麼荒謬」,以及「強調亞裔美國人屬於這個國家」。
「我們在美國不是過客,我們在這裏出生,這是父母養育我們的地方。我們想說,仇恨不屬於我們的國家。」
從更宏觀的角度來說,人們希望這番對歧視的全新認識,能讓美國的亞裔族群變得更強大,與其他的少數族裔更團結一致。
馬特回想起,在他成長過程中曾聽到不少針對非裔美國人的負面評價,其中有的來自亞裔美國人。
相反的是,「如今我看到許多亞裔美國人為艾莫德·阿伯裏(Ahmaud Arbery)申訴」。非裔美國人阿伯裏2月在喬治亞州郊外慢跑時被槍殺,兩名槍手說他看起來像是個盜竊案嫌犯。
馬特留意到,亞裔美國人群體近年來在政治領域的聲音更大了,在其他領域也越來越亮眼。「我的很多朋友看到這些反華人的言論,對於談論其他族群面臨的歧視更感興趣了。」
張華耀則目睹一些亞裔美國人「開始意識到他們的共同利益,作為一個政治組織或群體動員起來」。他說,來自不同階層、教育背景和族裔的亞裔人士如今因疫情相關的歧視而「發現了他們共同的經歷」。
「我們在一同面對種族定性這一過程,希望終有一天,我們會團結在一起對抗歧視,以共情心對待其他同樣面臨種族定性的人們。」
#社會 #政治 #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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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先期待下禮拜對上DK的總決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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