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唬爆米花電影院:1920華沙保衛戰/戰火烈愛】#福編
今天是3月18日,也是里加條約100年周年。是波蘭擊敗蘇聯的100周年。
1920年4月,兩個既新且舊的國家,剛復國的波蘭與革命後的蘇聯開始為西烏克蘭爭議全面交戰。戰爭迅速惡化的主因是列寧想把他的革命與無神論送入各國均處於上下動盪中的歐洲,而且剛擊敗舊俄白軍的蘇聯紅軍,人員快速擴張,但歐俄戰場穩定後,數百萬大軍的長期供應也成問題,蘇聯中央也產生「就食中歐」的想法,於是邊境衝突一下變成百萬大軍對波蘭的入侵。
波蘭各防線很快被擊潰,波蘭很快在天主教神父、農民領袖與國家領導人畢蘇斯基的號召下,動員農民、女兵、舊奧匈軍與舊德軍組成50多萬的補充部隊加入與蘇軍激戰,不過紅軍方面因有經驗的士兵人數多,加上火力有絕對優勢,到8月初,實際上已佔領波蘭核心地區,波蘭只剩下華沙、利沃夫與德波邊境附近的土地仍在堅守。
====維斯拉河的奇蹟
當時紅軍統帥,青年天才圖哈切夫斯基元帥下令布瓊尼的南方軍團向主力軍靠攏,完成圍攻華沙的任務。
但史達林鼓勵布瓊尼先攻下工業大城利沃夫(在今天西烏克蘭),布瓊尼自己才有明顯功勞,於是布瓊尼並未將其軍團向西靠攏。導致華沙東南面到利沃夫間有60公里,沒有縱深兵力的空隙。此時波軍曾在奧匈帝國內服役的解碼人員透過破碎的電訊解讀發現此一情形並向畢蘇斯基報告,畢蘇斯基感覺到波蘭的黎明生機出現,下令抽調華沙北、西北與東面防線兵力,還有多數騎兵往南方靠攏。畢帥此舉當時多數波蘭將軍都有質疑,認為防線都快崩潰還抽走兵力,但畢帥嚴厲要求貫徹他的指示,並要防線剩下的兩個軍盡可能的拖時間。
**波蘭的聖人
8月14日,畢蘇斯基下令總反攻開始,其中波軍步18師奉命先向華沙東北的Ossów村進攻,以方便後續兵力通過這個小缺口先切斷蘇軍3、4軍團與16軍團間的聯繫,從而擔保蘇16軍團不敢輕舉妄動,進而在維斯拉河上游的波軍反攻主力全力包抄進攻時不會有太多阻礙。波軍步兵進攻很快被蘇軍機槍火力壓制,出於本能,多數波軍在蘇軍防線前臥倒,但波軍仍一個個逐步被狙擊兵、迫砲與機槍消滅。波軍領隊意識到不能坐以待斃,下令大家站起推進,但先站起來的又優先變槍靶,剩下的人又害怕得只能繼續臥倒等死。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隨軍神父斯科魯普卡神父(Ignacy Jan Skorupka)手持十字架站起,念著「聖母瑪利亞,在我們這些罪人將死之刻請為我們祈禱,主阿,你把光明給這片土地...」帶頭前進(當然也很快中彈身亡),但在神父的鼓勵與犧牲下,所有的波軍都站起來向前衝鋒,蘇軍防線終被打開,波軍也得以截斷蘇軍3、4軍團與16軍團間的聯繫。
8月14日-16日俄軍依舊在華沙北面猛攻,但波軍反攻軍主力也開始進入華沙和利沃夫間缺口,迅速向東北推進,3天之內就前進70公里。驚訝於利沃夫圍城部隊未依示靠攏的圖哈切夫斯基發現情況實際更糟,此時波軍通訊單位用蘇軍的頻道不斷發送明碼的「創世紀」等聖經內容佔頻擾亂電報通訊,圖帥發現他無法及時通知前線,有線通訊又經常被破壞,派出傳令在波軍騎兵快速推進時又顯得緩不濟急。到8月19日,蘇軍主力發現補給線可能被波軍切斷,通訊又失靈,一下各軍、師都產生恐慌性潰退。到8月31日,蘇軍已全面潰逃,喪失多數重裝備並被波軍持續追擊。
面對失敗的蘇聯,只好在10月5日提出停火,已經用上最後一口氣的波蘭也接受,停火協議在10月18日生效,雙方進入正式和談但仍有零星衝突,直到1921年3月18日里加條約簽訂,蘇聯承認戰敗,接受波蘭的領土認知並賠款正式結束戰爭。
====後續
史達林引此戰為恥並與圖哈切夫斯基元帥結下樑子,日後乾脆把圖帥鬥死滅口。與德國瓜分波蘭後更大量殘殺波軍軍士官。
列寧在歐洲碰壁後,把革命輸出目標又轉向亞洲,之後徹底消滅遠東白俄,入侵外蒙古並實際佔領統治,強化推動中國、日本境內的共產黨組織。
波蘭人認為他們能擊敗蘇聯,是因為波蘭人有信仰,守人倫,所以能打敗無上帝沒廉恥的布爾什維克。
100年後,波蘭依舊是歐洲信仰最虔誠的國度,斯科魯普卡神父的雕像與故事依舊屹立在波蘭的土地與人民心中。
====電影院
講了那麼多,那電影勒? 2014年波蘭拍攝了該國影史表面帳目與實際投入均最大的史詩大片「1920 Bitwa Warszawska」。電影內容除了不能免俗地安插愛情故事,配合歐美女權風在中間給女主角吃了無敵星星,其他的都高度還原史實,包括許多的天主教元素、當時女學生首先自發的志願動員服務團、學生兵大量志願應召補充前線、百姓普遍信仰虔誠、城市貴婦和工廠女工都一樣參與救傷、烹飪等支援工作,俄軍最後猛攻與守軍的慘烈拖延、神父帶頭衝鋒殉難與波軍解碼成功和擾亂通訊,畢蘇斯基元帥獨斷但創造奇蹟。連演員裝扮都充分還原史實人物特色,是非常值得一看的史詩大片。
有中文字幕完整版: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8U2J5TE1cA
#我們信仰不同但都有信仰知人倫守禮義
#我們必定能擊敗無信仰無人倫無祖國無道德的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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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馬57影展綜合短評與回顧】
世界上其他影迷恐怕很難想像,在台灣這塊小小的島國上,竟然還能夠如此蓬勃地舉行著實體影展,而且還不只一場。從春季取消的「金馬奇幻影展」,隨著疫情逐漸受到控制、人們也逐漸習慣於審慎樂觀的防疫生活,從暑期的「金馬經典影展」、「台北電影節」陸續開出票房佳績,直到秋季的女性影展、酷兒影展、高雄電影節、桃園電影節等,接續綻放。
而作為一年一度的壓軸大場,第57屆金馬國際影展共選映176部電影、453個場次,並在預售開賣後不久便突破了六萬多張票售出的佳績。與此同時,《刻在你心底的名字》、《孤味》、《親愛的房客》、《無聲》等國片,也如接力賽般,一一締造過往幾年難以想像的票房佳績。除了影迷們「報復性消費」、「抱復性看片」的心理因素之外,也更加印證了影院電影經驗的不可取代性。
本屆金馬影展以開幕片《#同學麥娜絲》拉開序幕。老實說,身為黃信堯導演前作《大佛普拉斯》的粉絲,這部探討四名中年男子的渾沌與失落,並沒有打中我的心。即便畫面變得咖樂佛、演員也都是一時之選,但故事的核心主軸並不清晰。焦點在四名角色之間輪轉,偶有亮點但缺乏收束力道,以致於整體達成的效應並沒有大於各部的加總,不免可惜。
類似題材的丹麥奧斯卡代表《#醉好的時光》則可以作為一個優異的對照。同樣聚焦四名中年發福、人生走入胡同的臭異男,《醉》以輕鬆詼諧的筆觸帶出了北歐國家日益嚴重的酗酒問題,但卻又不帶批判地直視了酒精「能載舟、亦能覆舟」的真實。麥滋米可森最後一段豁出去、「我們都曾年輕」的瘋狂舞蹈,為角色們帶來心靈的救贖,也示範了一個好結局的重要性。
說到狂舞,本屆閉幕片由兩部港片擔綱——《狂舞派3》與《手捲煙》。《#狂舞派3》為《狂舞派》的續集,並以續集電影罕見的聰明、具備充分自我意識的後設方式,為整個《狂舞派》宇宙拉高視野和高度。除了將消失的《狂舞派2》完美鑲嵌在電影之中,也積極面對明星光環、藝術創作的獨立與商業性、都市再造與社區文化意識等議題,甚至直接指控「地產霸權」對在地居民的生存權和自我認同的侵蝕,帶出背後更龐大的,對香港這塊土地的一個深深期許和警鐘。然而,或許是野心太大或是剪輯倉促,敘事上確實略嫌雜亂(竟還穿插了一段類似嘻哈文化緣起概論的紀實影像),最後的反高潮也不免令人有些不勝唏噓。
另外一部閉幕片《#手捲煙》則是演員導演陳健朗的首部長片作品,帶著傳統香港幫派電影的氣息,整體執行相當沉著穩當,選用不同族裔的演員代表「新香港」也頗有新意。與 2018 拍攝完的《狂舞派3》相比,這部在今年疫情期間拍攝完成的作品,更展現了香港現今日益嚴峻的社會景象。儘管故事仍是走商業類型路線,但在追逐戲和動作場景都有非常好的掌握(一場一鏡到底的打鬥戲,簡直媲美《捍衛任務》等級),林家棟氣場凌厲的演出也極具說服力。
今年金馬最讓我驚豔的作品,同樣也是一名新導演之作。馬來西亞導演張吉安以兒時回憶,雜揉著馬泰邊界的鄉野奇譚和神怪信仰,交出了一部介於恐怖片和愛情片之間的《#南巫》。它排除了俗爛恐怖電影中常見的突嚇畫面,或刻意懾人的音效,完全以鄉間的死寂和空曠,和自然光的閃熠和侷限性,搭載著傳統皮影戲和宗教儀式所使用的樂器作為配樂(配樂也是導演本人所作,才子來著),讓人完全深陷其中的詭譎氣氛,看得非常過癮。張吉安在蔡明亮和阿布查邦的夾擊下硬是竄出一股生猛強勁的影像生命力,攝影、聲音、場景、演員、劇本面面俱到,甚至還隱約帶出了當地多元族群和信仰的矛盾隱喻,是一鳴驚人的優秀之作,也是華語電影圈一個響亮的獨特新聲。
另一部私心非常愛的作品,則是由旅美中國導演趙婷所拍攝的《#游牧人生》。趙婷承襲了她先前拍《重生騎士》的素人調度功力,讓奧斯卡影后法蘭西斯麥朵曼完全融入美國中西部一群逐工作而居的新游牧民族,講述著一個後金融危機時代的破碎美國底層群像。趙婷以不可思議溫柔視角和人文關懷,去貼近這群不得不放下一切、堵上一切而驅車上路的人們。一部同時關於孤獨和連結的電影,溫暖不帶批判地看著生命中來去的過客,那些肩負著人生的包袱同時逐漸放手釋懷的孤魂,以及那些尋找歸屬和歸宿的人。日出日落、生生不息。好喜歡大量的自然光、天地蜉蝣般的遠景、仰望千古的星空與恐龍。《游牧人生》是今年我最愛的電影之一,趙婷也證明了她既不是溫溫德斯,也不是泰倫斯·馬利克,她就是趙婷。
其他幾部也還算喜歡的作品也約略帶過:《#小狼居家守則》像《歡迎光臨奇幻城堡》,談美墨邊界新移民與兒童的生存悲歌。兩位年輕演員的表演自然且靈性十足,但最後的結尾顯得有些太便宜行事。《#靜寂的鼓手》絕對是明年奧斯卡最佳音效獎的一大競逐者,透過音效設計讓觀眾模擬聽覺障礙者以及電子耳蝸使用者的世界;Riz Ahmed 交出從影以來最佳演出,整部片也很成熟地處理一段感情如何被創傷經驗給影響,Mathieu Almaric 煮的早餐也讓人食指大動。《#親愛的同志》彷彿用帕威·帕利科斯基的攝影美學,帶著一種肯洛區的精神,講述著蘇聯政府迫害人民的故事。這類作品看多了,但這部片的巧思是透過共產黨一名高層女主管作為主視角,同時又有許多諷刺與幽默注入其中,讓人看得津津有味。倒是結尾從民族情懷談回私人親情,顯得有些做小了。
即便兩者的切入角度和想傳遞的意念不盡相同,但《#默愛》接在去年的《燃燒女子的畫像》後問世,先天上就有些吃虧。然而相比《燃燒》,《默愛》仍有其可看之處,像是更樸實無華的日常描述,以及更充滿曖昧模糊地帶的情慾流動。凱特溫斯蕾的一記回眸眼神就能打動人心,可惜瑟夏的發揮空間就比較少,但整體而言還是賞心悅目、從容不流俗。《#Gunda》是一部奇妙的黑白紀錄片,沒對白沒配樂,拍的是農場上的豬、雞、牛。有的時候像在看蔡明亮電影,會自己腦補許多情境進去,就算沒有情節,黑白攝影也是極美。
而影展當然少不了補看一些經典老片,能在泰坦廳看《#恨》和《#蠻牛》(aka 馬丁的費里尼式渣男物語),真是一大享受,那個攝影美學真是橫空出世而歷久不衰。《#驚魂記》雖然以現今來看,一些解離人格疾患的病理和最後的 man-splaining 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但考量到創作年代,那真的是無可挑剃的完美經典。而侯孝賢的《#童年往事》、《#戀戀風塵》,甚至是枝裕和的《#電影映照時代:侯孝賢與楊德昌》,也都讓人一頭栽進了上個世紀的台灣風景。充滿生命力的小人物故事,以及跨越時間的成長甘苦,都澆灌著這塊土地以及在此成長的新一代影迷。
本次金馬大概看了二十部左右,蠻慶幸大致而言都沒有踩到什麼雷。老實說,除了信義遠百電梯的撲朔迷離之外,我還挺喜歡在信義區跑影展的。然而,也因為看了很多晚上九點多的場(苦命上班族),因此回到家通常都是匆匆洗洗睡,沒有太多時間分享心得與影評。受限於排場衝突與時間有限,今年還有些沒看到的口碑佳作,像是新加坡的《#男兒王》、菲律賓的《#校園塗鴉派》,以及紀錄片《#迷航》、《#佔領立法會》等等,希望之後都能再陸續補上。
今年各位有看到什麼喜歡的、或是大雷的,都歡迎在下面分享一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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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馬影展 #金馬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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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的大千世界】♩.♪ 今天是我曾在德國Koblenz上過一週大師班的已故蘇聯鋼琴家 魯道夫·凱勒 (Rudolf Kerer)逝世七週年,分享他在1963年的一部電影裡為飾演列寧的演員演奏的貝多芬奏鳴曲「熱情」!
Rudolf Kerer (10 July 1923 – 29 October 2013) was a much-recorded Soviet and Russian classical pianist.
▪️童年與少年時代
鋼琴家Rudolf Kehrer於1923年七月十日出生於喬治亞首府提比里斯的德裔家庭,其先祖在1816/7年間移民自德國的符騰堡,是當時許多移民至烏克蘭以及高加索地區國家(包括喬治亞、亞塞拜然、亞美尼亞)的德國家庭之一。
Rudolf Kehrer成長在提比里斯的德裔社區,附近有一間基督教教堂、德語學校,以及一間固定有德國籍醫生值班的醫院。當地的德裔家庭維持著德國的文化傳統,其中也包括了活躍的音樂會活動。
在莫斯科、列寧格勒、奧德薩、基輔等地之外,當時在蘇聯各地頻繁舉行演奏會的眾音樂家也經常到提比里斯演奏。正如同著名的音樂家包括歐伊斯特拉赫、柯剛(Leonid Kogan)、李希特皆來自烏克蘭,巴許基洛夫(註一)、伏拉申科(註二)以及薇莎拉茲(註三)都是出生於喬治亞的提比里斯。提比里斯確實是當時蘇聯的音樂重鎮之一。
(註一:Dmitri Bashkirov 1931-,俄國鋼琴家,任教於莫斯科音樂學院以及馬德里蘇菲亞皇后音樂學院,學生包括Arcadi Volodos、Dmitri Alexeev、Nikolai Demidenko、Eldar Nebolsin以及鄧泰山。)
(註二:Lev Vlassenko 1928-1996,1958年柴可夫斯基鋼琴大賽首屆的銀牌,學生包括普雷特涅夫)
(註三:Eliso Virsaladze 1942-,喬治亞鋼琴家,1962年柴可夫斯基鋼琴大賽第三名,李希特非常讚賞她的才氣跟舒曼鋼琴作品詮釋,也多次來台演出)
Rudolf Kehrer父親Richard為鋼琴製造師及調音師,繼承了祖父Hermann的小工作坊。在這樣的社經背景中,Rudolf Kehrer與他的弟弟一起成長。家族的其他遠親也都住在提比里斯。
▫️跨出第一步
在父親的鋼琴事業耳濡目染下,Rudolf Kehrer在六歲便開始接受專門的鋼琴教育。Kehrer的第一位老師是德國女鋼琴家Erna Krause,在德國習樂而後來到提比里斯開設私立學校。儘管Kehrer日後回憶起Krause鋼琴班上的六年,認為學習成果相對而言沒有第二位老師Anna Tulaschwili的課程來得豐碩,但兩位老師都幫他打下了紮實的技巧基礎。
父親在各音樂廳以及演奏會的鋼琴調音工作也讓Rudolf Kehrer在很小的時候有機會認識到頂尖鋼琴家們的演出曲目。
十一歲時,Rudolf Kehrer被選為潛力新秀青年演奏家的一員,獲得了蘇聯文化部的支持,得到機會可以進一步深造鋼琴演奏。Rudolf Kehrer一直到十八歲都受教於Anna Tulaschwili的指導。
Rudolf Kehrer在十二歲時就能夠彈奏蕭邦的練習曲集;在著名鋼琴家Egon Petri(註四)某次來訪提比里斯的音樂會中,Rudolf Kehrer有機會在他面前演奏蕭邦的C小調練習曲《革命》,兩年後Rudolf Kehrer則可以彈奏幾乎全部的蕭邦練習曲。
(註四:Egon Petri,1881-1962,受教於布梭尼,其門下學生包括Earl Wild和John Ogdon)
▪️政治迫害和家庭拆散的年代
德裔喬治亞人長久以來安居在提比里斯的德語區,到了1930年代他們被迫愈來愈屈服於史達林政權對蘇聯境內少數族裔的壓迫。
早在1934年,所有居住於蘇聯地區的德裔居民都必須被造冊登記,而蘇聯政府稍後幾年便利用這些名單逮捕德裔居民並且驅逐其出境。
所謂的「俄羅斯化政策」指的是關閉蘇聯境內少數族裔的文化設施,而俄文則是唯一的法定官方語言。
Rudolf Kehrer也因此只能在德語學校上到四年級結束,最後在另一間俄語學校拿到畢業證書。
隨著蘇聯境內的德裔居民的基本人權不斷地遭到限縮,位於阿爾泰山脈區的蘇聯德語區主管機關也於1938年十一月遭到強制解散,烏克蘭則在1939年的三月底關閉所有的德語區主管機關。
1937/8年蘇聯政府開始了第一次大規模的逮捕行動,德裔、猶太裔、甚至是俄裔的知識份子都牽連於其中。Rudolf Kehrer的兩個叔叔在1938年遭到逮捕,他們之後便下落不明,唯一的可能就是遭到處決。Rudolf的父親則在1939年被指控擔任德國間諜而遭到逮捕,1943年過世在拘留所裡。母親只收到一張短短的通知信告知其夫已死,信上沒有任何關於死亡地點與原因的訊息。
隨著1941年六月二十二日德國與俄國的全面戰爭開始,德裔居民在蘇聯的生活情況變得更加惡劣。光在1941年的七月到十月就有大約十萬名德裔居民被強制遣送到哈薩克、吉爾吉斯、塔吉克。
德語區在1941年八月也全面被蘇聯陸軍以及內務人民委員部(簡寫為NKVD,也是日後KGB系統的前身)的特種部隊佔領,與國內其他區域的聯絡也被截斷。
1941年八月二十八日,來自蘇聯最高領導人的命令生效,蘇聯境內的德裔居民皆被指控涉嫌與德國通敵且密謀策反,並被大規模地遣送至蘇聯的中亞地區。
光是九月初,就有大約有四十萬名居住在伏爾加河流域、八萬名左右來自蘇聯其他鄰近歐洲區域,以及約兩萬五千名來自喬治亞與亞塞拜然的德裔人口,被強迫遷徙到西伯利亞以及中亞地區。在1942年到1944年之間則又有約五萬名德裔居民從列寧格勒及境內其他殘存的德語區被強迫遷出。
1941年的十月十八日,Rudolf Kehrer和母親、弟弟,以及兩位阿姨一併遭到遣送出境。他們被送上了卡車以及載運牲畜的貨運列車一路被送到了裏海旁的巴庫市(位於亞塞拜然),接著在顛簸動盪中渡過了裏海,繼續被遣送到哈薩克。最後在抵達塔什干(今日的烏茲別克首都)前的七十公里左右,遣送他們的火車停在一片荒漠的正中間。負責遣送的蘇聯士兵讓所有人在荒野中下車,而這些人經過了漫長的等待最終被運送牲畜的卡車分載到不同的當地村落。
▫️軍隊的監視
在嚴刑的威脅下,這些德裔居民只有得到當地指揮官的允許才能夠離開被分派遷居的中亞村落。這樣的執法嚴格地控制了當地居民的行動。
直到1956年,對於被遷居人民自由移動的限制才得以解除。只是這並不意謂德裔居民得以遷回到他們被蘇聯政府移居前的居住地區,他們一直等到80年代才得以回到家鄉。
Kehrer一家人先抵達哈薩克南部的村落Slawjanka,1946年後他們住在名為PachtaAral(字面上的意思是「棉花鋪成的海」)的集體國營農業公社。
當地的居住環境以及生活資源都非常惡劣:住的地方四壁都是乾土牆,沒有窗戶,屋頂是芒草鋪的,地板也僅是夯實的乾泥土;前幾個月配給的主食是玉米,偶爾有一隻陸龜(譯註:原文真的是這樣)。
嚴酷的氣候條件也讓居民吃了很多苦:當地冬天酷寒,而夏天沙漠地區的氣溫則可以來到四十度。
這些德裔居民被迫去做各種不同的勞力工作;Rudolf Kehrer得辛苦地負責照顧好幾片棉花田。
▪️勞工隊的生活
從1941年開始,當地所有能工作的男性都被徵召進勞工隊(Labor Army),1942年開始徵召的對象加入了沒有子女的女性,再晚一點則進一步增加了沒有嬰幼兒的母親們。最後算起來被徵召入勞工隊的德裔人數高達十萬人。
勞工隊負責的工作包括了建造工廠、鐵路、鋪路、以及開鑿運河。極端的工作量和惡劣的伙食條件使得許多人死於營養不良,有些人則是因為在小地方違反了規定便遭到毫不留情地射殺。
Rudolf Kehrer本來也會被徵召進入勞工隊。起初Kehrer因為生了重病而免於入伍,之後他在最後一次動員中受到徵召。正當Kehrer已經坐在準備出發的列車上時,一個舊識在月台上看到了他,讓他下車。舊識並且利用在警察單位服務的職務之便讓Kehrer不會再受到徵召。
▫️沒有鋼琴的十三年
儘管Rudolf Kehrer並沒有受過完整的教師訓練,他在接下來的幾年間開始在小學校教數學,而他的教學成功也讓他最後得以獲准接受函授教育。
在高分通過教師考試之後,Rudolf Kehrer取得了正式的教師證書。Kehrer選擇走入教育事業,卻是因為他很早就放棄了成為職業演奏家的希望。
在這段日子裡Kehrer既不能聽音樂也不能演奏。德裔的蘇聯人民持有收音機是違法的,Kehrer為了能夠記得他最心愛的鋼琴演奏,便在一塊板子上畫上了鋼琴的琴鍵,就著那塊板子舞動手指,讓音樂在腦海中響起。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整整十三年。
▪️新的開始
遷居人民自由移動的限制在1956年得以部分地解除。這時終於出現了一道曙光,前往大城市得到進一步的教育或是新的生涯規劃變得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Rudolf Kehrer這時已經三十一歲了。在家庭會議中,Kehrer向家人表示他打算重新接受演奏家的養成教育,只是這個理想自然被認為只是一廂情願,甚至被懷疑根本不可能實現。
Rudolf Kehrer於是報名了塔什干音樂學院的入學考試。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準備,順利地通過了考試,馬上從三年級開始上課(五年制)。
在重做學生的這幾年Rudolf Kehrer非常努力,有一陣子甚至是一天花上七到八個小時學習。這些努力帶給他非常傑出的成果:畢業考一結束Kehrer便馬上獲得了該學院的教職。
▫️決定性的大突破
要不是參與了1961年的戰後第二屆全蘇聯音樂大賽(註五),Rudolf Kehrer一定會一輩子都一直待在在塔什干的音樂學院教琴。1945年的戰後第一屆全蘇聯音樂大賽的鋼琴首獎正是李希特和Victor Merzhanov。
(註五:全蘇聯鋼琴大賽舉辦年度以及各次相隔年份實在不可考,可以得知的大概是吉利爾斯為1933年第一屆的鋼琴首獎、Yakov Flier為1935年度的首獎得主)
儘管超過參賽者的年齡限制,Rudolf Kehrer仍然被破例允許參加比賽。這一次的成功再次超乎預期:Kehrer獲得了評審團前所未見的五十分的滿分,抱走了大賽首獎。大賽的評審在參考意見中是這樣寫的:「Rudolf Kehrer絕對是蘇聯音樂界的奇蹟,他擁有非常獨特、個人化且圓熟的天賦,他的演奏也具備了鋼琴演奏所能企求的最完美音色特質。」
Rudolf Kehrer馬上獲得了當時蘇聯境內最聲名顯赫的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教職,他同時也成為了莫斯科愛樂固定合作的獨奏鋼琴家。
▪️僅限於鐵幕內的活動
不同於李希特與吉利爾斯等演奏家,Rudolf Kehrer儘管經歷了這些成功卻很長一段時間無法踏上西方國家演出。Kehrer的活動被限制在包括東德在內的東歐國家。儘管巴黎那邊公布了他的演奏會訊息、美國也發出了無數的邀請函,Rudolf Kehrer卻一直無法得到出國許可,也沒能得知蘇聯當局任何的拒絕理由。其實Kehrer的出國文件一再被擋下的真正原因來自於他父親與兩位叔叔死於史達林政權的冤獄,這讓蘇聯當局擔心Kehrer一旦到了西方國家就不會再回來。也因此Rudolf Kehrer的名聲只流傳於東德小小的圈子裡,這些人認識Kehrer要不是因為在音樂會或是廣播中聽過他的演奏,就是聽過他為蘇聯國營唱片公司Melodiya眾多錄音中的其中一張唱片。
▫️終於到達西方國家
在八零年代的末期Rudolf Kehrer第一次得到允許前往西方國家旅行。在1990年──也是在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樂院執教的二十九年後──Kehrer受聘為維也納音樂學院的客座教授,他在這裡一直教到了1998年。
Rudolf Kehrer最後定居在瑞士蘇黎世,他在那裡待到2013年至他在柏林過世,他下葬在柏林弗里德諾的一個所謂的藝術家墓園區。
Rudolf Kehrer教授一生獲獎無數,他同時也是眾多鋼琴大賽的評審團之一,並且舉辦了許多鋼琴大師班,也有愈來愈多他的學生在國際著名的鋼琴比賽中展露頭角。
Rudolf Kehrer在幾近八十歲高齡的今日才被西方世界所認識並獲得肯定,實在是太遲了。史達林的恐怖政治扼殺了一個本來可以向世界開展的偉大藝術生涯,讓人唏噓不已。
(內文文字引用自:http://mainlyclassicalmusic.blogspot.com/2015/03/rudolf-kehrer.html?m=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