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8年談判,中國大陸、日本、南韓、澳洲、紐西蘭及東協10國在11月15日共同簽署《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對於臺灣被排除在全球經濟規模最大、涵蓋人口最多的自由貿易協定(FTA)之外,經濟部長居然說,加入RCEP會被要求遵守「一國兩制」,這種充滿意識形態的見解,實在令人擔憂。
也不過4年多前,蔡英文總統在第一任就職演說中,還把積極參與TPP、RCEP當作「改革的第一步」 ,如今怎麼連RCEP也變成等同「一國兩制」呢?民進黨習慣意識形態治國,事情做不好就把責任通通推給「一國兩制」、「中共打壓」,兩岸關係是如此,加入區域經濟整合亦復如此。
國民黨執政時,深知臺灣是小而開放的經濟體,必須積極洽簽FTA,才能生存,因此訂有清楚明確的「自由貿易協定簽署路徑圖」。當時《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TPP)和《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的創始會員國仍在商議中,臺灣及其他國家,都要等到協定正式簽署後,才能申請第二輪的加入。所以我任內先針對占臺灣貿易總量3成的中國大陸,在2010年簽訂《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也就是ECFA,然後再與其他個別國家洽簽FTA,如紐西蘭及新加坡,並積極為TPP和RCEP做準備,以利後續申請加入。
2010年6月,《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完成簽署,2013年6月兩岸再簽署《服務貿易協議》。這兩個協議,很快就產生外溢效益。2013年7月,我國與紐西蘭簽署《臺紐經濟合作協定》(ANZTEC),同年11月與和新加坡簽署《臺星經濟夥伴協定》(ASTEP),臺灣出口貨品的FTA覆蓋率從不到1%大增到為13.6%,ECFA的早收清單及臺紐、臺星協定,合計就占了13.4%;其餘的0.2%則是扁政府與5個中美洲國家簽訂4個FTA、蔡政府與巴拉圭和史瓦帝尼簽訂2個FTA的貢獻。
臺星、臺紐的自由貿易協定,都是高度開放的協定,等同我國向全世界宣示有意願開放市場,爭取和其他國家簽署雙邊和多邊的自由貿易協定。ECFA為臺星、臺紐協定的簽署創造有利條件;新加坡及紐西蘭都是TPP和RCEP的成員國,臺星、臺紐協定也為臺灣爭取加入TPP和RCEP也創造了有利條件。
但不幸的是,兩岸服貿協議在民進黨與太陽花學運的惡意阻擋下無法通過,兩岸貨貿協議也難以為繼。以服貿協議而言,當中有三分之二超越大陸對WTO的承諾,其實是大陸讓利較多,兩岸好不容易簽署,卻被民進黨與太陽花學運摧毀,這種誤國、害國之舉,令人痛心與不齒,連國際社會都看不下去,難怪2014年8月5日美國《華爾街日報》社論就批評「臺灣自甘落後」(Taiwan leaves itself behind)。服貿協議無法通過,為兩岸經貿關係平添嫌隙,成為兩岸務實探討共同參與區域經濟整合的絆腳石,更為臺灣加入大陸所主導的RCEP增加難度。
2010年4月25日,蔡英文主席與我辯論臺灣應否與大陸簽訂ECFA時,強調「民進黨要走向世界,再跟著世界走向中國」,我當時即質疑,民進黨要如何實現一個「沒有中國大陸的全球化」?事實證明,民進黨執政4年多來,在惡化的兩岸關係下,既無法走向世界,更無法跟著世界走向中國,在區域經貿整合的路上寸步難行,不斷被邊緣化。
臺灣國際處境特殊,兩岸關係與對外關係彼此牽動,兩岸關係處理不好,對外關係必然受挫。臺灣加入區域經濟整合困難,邦交國連丟7國,重返世衛大會(WHA)等國際組織一再受阻,蔡政府當然可以把責任都推給大陸,繼續操作反中仇陸的劇本,但這無助化解中共打壓,更無法真正解決問題。沒錯,解決問題的方式不會只有一種,蔡總統不願以「九二共識,一中各表」跟大陸打交道並不是問題;她拿不出有效的替代方案來改善兩岸關係,突破對外政經困局,讓臺灣走入國際場域,才是最大問題。
知難行易辯論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當你知道丈夫過世時,陪伴他的是另一個相愛他半生的女人,什麼樣的妻子會處之泰然?—羅斯福夫人四講之四》
今天分享的是文茜在蜻蜓 FM 《文茜思讀》中《羅斯福夫人四講》的第四講,講述的是「美國永遠的第一夫人」的第二人生。
音頻:
http://m.qingting.fm/vchannels/287003/programs/11610462
埃莉諾.羅斯福總統夫人堪稱廿世紀最知名的女性之一,但這樣形容仍不足以涵蓋她在世人心中受到歡迎愛戴的程度。
——紐約《先鋒論壇報》
二次世界大戰,很早就在歐洲、亞洲開打了。等到1941年底珍珠港事件爆發,美國決定參戰後,羅斯福夫人開始了投效國家的各項工作。她公開演講,自己捐血、為紅十字會募款、自己編織毛衣毛襪送給前缐軍人……她不只在沒有戰火的美國做表率,而且還到歐洲和太平洋戰區勞軍。
你想想哪個總統夫人做這些事?
不容易。
她探望了數千名在壕溝中的美國軍人,她探望的方法可不是在台上演講完就走了。她總是發表談話以後,走下台和他們握手;有的時候會記下他們父母的姓名和住址,返國後,從白宮寫信給他們的爸爸媽媽,告訴他們,你的孩子希望我慰問你們。你可以想像,如果那些孩子父母親接到來自總統夫人的信,那些孩子的父母感受自己的孩子在戰場曾被總統夫人如此慰問,他們的感覺是什麼?
而她自己的孩子呢?
她的四個兒子都從軍上戰場:艾略特服務於空軍、詹姆斯在海軍陸戰隊(這當然特別辛苦辛苦)、小富蘭克林和約翰都在海軍。這就是她和小羅斯福總統了不起的國家表率。沒有特權。
埃莉諾.羅斯福一生不管遇到什麼狀況去了什麼地方,都繼續寫她的報紙專欄。1945 年的春天,歐洲之戰已經快要結束了,小羅斯總統的身體慢慢變虛弱,尤其非常疲倦;從雅爾達開會回來以後,他說:想直接到喬治亞州溫泉郡療養。
4 月 12 日,離希特勒自殺18天,一通電話至白宮,小羅斯總統走了。
埃莉諾聽到這個消息,愣了一下;接著她發現陪伴在富蘭克林.羅斯福身邊的人,就是三十多年前她以為已經離開的羅斯福舊情人露西,原來她一直伴著他,走過小兒麻痺症,走到最後一段人生;而且羅斯福夫人還發現居間聯繫的人,是她自己的女兒安娜。女兒瞭解父親多麼愛這個女人,尤其父親有了小兒麻痹症以後,她更希望這個女人可以給父親一定的安慰。
她覺得晴天霹靂嗎?她覺得全家人、尤其女兒都背叛她嗎?
不,她後來告訴她的女朋友們說:
我很高興,他不是一個人孤獨走的,他是我一生最敬佩的人。我們之間有距離,我很高興有人彌補了這個距離。他的痛苦我無法分擔,但有一個人給了他我所不能給的安慰。
至於我的女兒,她愛她的父親,就像我當年愛我的父親。不管我的父親有多大的缺點,我總是飛奔到他的懷中;我的父親雖然酗酒、最後拋棄家人,我仍然如此的愛他。而我的女兒用這個方式愛她的父親,也愛我。她讓父親得到足夠的快樂,維持了這個家;她沒有告訴我,她怕傷害我。
她不覺得這個叫背叛。
我們如果在她的處境,會有她痛苦下仍然保有的智慧嗎?
她沒有在這件事上花太多時間,之後她立刻告訴已經宣佈接任總統的杜魯門,她需要去喬治亞州一趟,依法是否能使用空軍一號總統專屬飛機?因為先生已經死了,名義上她已經不是第一夫人。杜魯門告訴她,你不要拘泥這件小事,快點去吧。
埃莉諾直飛喬治亞溫泉郡料理喪事,她沒有像世間平凡女子憤而說「我不要去了,讓他身邊那個女人自己去處理!」
她知道什麼事情重要、什麼事情是她該出面、什麼事情是她該幫羅斯福、什麼事情是她該幫她自己、什麼是她該幫國家的;她把國家、時代、窮人的痛苦,看得比她自己的傷害來得重要很多,所以這個時候她的傷害,沒有那麼大。
料理喪事之後,她決定不使用空軍一號,搭乘火車,將富蘭克林的靈柩送回華盛頓。依規她當然可以再坐空軍一號回來,可是她認為我們已經不是總統及第一夫人,所以選擇搭乘火車;而且她覺得富蘭克林可能很想再看一次美國、他熱愛的故土。
在火車上的一整夜,根據後來隨從的筆記,她躺臥鋪上,她告訴祕書在途中,她有陣子驚嚇到感覺到麻木;突然間她拉開窗幔,這時才看到沿路上千萬的民眾,徘徊在車軌旁,瞻仰他們熱愛的總統,道別羅斯福總統。埃莉諾看著他們,她的感覺是:我失去了我先生,而他們失去了過去一直在幫助他們的最重要的人——他們的悲傷並不亞於我們的家人。
在後來有一次訪問談話裡,她提起自己的婚姻,她說:
我有時候扮演的角色是羅斯福的良知,他是一個政治人物,難免有時候想要抄捷徑,我就會督促他走難一點的路。也可以說我有時候像馬刺,而馬刺不是很受歡迎,但是當一個政治人物的伴侶,這是被需要的;當一個政治人物的幕僚,你需要馬刺在身邊。
她根本不談什麼婚外情這些事。我講這段故事感慨很深,小羅斯福可以成為小羅斯福,到今天為止受美國人高度的愛戴,而羅斯福夫人也受到高度的愛戴,就正是這個原因。
她也提到在白宮的生活,小羅斯福總統已經連任了三屆,然後破例選了第四任沒多久,突然往生了。離開白宮那一刻,她覺得失落嗎?
她說:
白宮的生活根本不屬於我自己,我好像只是在塑造我之外的另外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總統夫人;我曾經迷失在我內心的某個角落。
所以她根本沒有任何留戀,就離開了白宮,因為她不是為權力而來。
有位女報人在小羅斯福總統逝世之後,因為和埃莉諾有私交,想請她發表談話;埃莉諾揮手拒絕,輕輕說了一句「故事結束了」。
女報人就用這句話,成為報紙的標題。
通常第一夫人故事就會到此為止,她能夠扮演的角色也就到此為止,但埃莉諾卻開始了她第二個人生。
首先她按照夫婿(小羅斯福)的遺囑,將他們在紐約州的羅氏大宅捐給政府,變成博物館。
她自己呢?留在她和她的女朋友們一起蓋的寶客山莊石磚別墅,其他多數時間,她住在紐約市華盛頓街區的一棟小公寓;羅斯福生前很愛的狗叫法拉,成了她最主要的陪伴者。
那時候還是有一些人經常來看她,譬如:荷蘭的朱莉安娜公主、印度的總理尼赫魯等等;她也經常招待一些青年團體,尤其青年感化院的學子。
從大人物到被關在感化院的年輕人,都招待到家中,她自己炒蛋做奶酥,用一般的點心款待客人;有的時候還把感化院的年輕小孩,帶到公寓後面的草地野餐。
羅斯福死的時候不到64歲,她61 歲,在這之前她沒什麼個人的生活。所以羅斯福總統走後,本來她準備專注寫作;突然,杜魯門總統找上她,希望能派她擔任美國駐聯合國代表。
埃莉諾從來沒想過這份工作,她問為什麼是她?杜魯門說,「因為大戰期間你已經是和平運動的領袖之一,尤其後來原子彈發明之後,世界各國都希望能夠控制原子彈的使用比例,你也十分的支持。所以你本身應該成為第一任駐聯合國的大使。」埃莉諾說她沒有外交經驗,也不熟悉聯合國的議事規則,當場回絕了。
其實很多重要人士的妻子,比如翁山將軍的妻子、翁山蘇姬的媽媽,當時緬甸政府為了表達懷念,特別派翁山夫人擔任印度大使,並且領取非常高額的津貼。對緬甸而言,英國、印度是最重要的兩個大使位置。而翁山夫人雖然原來只是個護士,她接受了。
可是埃莉諾的個性是回絕,她不想要。但杜魯門說不行,你就是得去,堅持半個月後,這位畢業於哈佛大學的羅斯福夫人接受了。於是埃莉諾和代表團的成員在 1945 年末航向倫敦。
航向倫敦的時候,她可不是看著大海感嘆人生。她在船上好緊張,她覺得她自己對外交政策及規則不夠熟,所以船上的每一天,她都在研讀發送到她房艙內的所有的文件,並且參加每一個會議,聽取國務院閣員的簡報,盡可能的訪談各個官員。
這好像回到她的學生時代,她說:
我不斷的寫筆記,然後再到甲板上散步小做運動。但是通常很多時刻,我會拉著某一個人的手,聽他的意見。如果問我在白宮給我的最大養分,就是我很擅長吸取別人寶貴的意見。
美國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的參議員,還有後來擔任過國務卿的杜勒斯,都成了她主要的請議對象;他們告訴她意見以後,她很快的吸收,她本來聰穎過人;所以後來大家都說她是代表團的個中翹楚。
出人意外的,她所代表的美國團面對了當時聯合國激烈的辯論,而且激烈辯論至凌晨三點才輪到埃莉諾講話。她那個時候面對的對手是蘇聯聰明絕頂的辯才——維辛斯基。輪到埃莉諾講話,她言簡意賅、極具說服力,為她個人的主張提出各種說法。
雖然外交事務這些對她並非專長,外交圈子的某些舉止浮華,令她感覺不自在;甚至在外交圈子中她很快的發現有些人魯莽狂妄,但也有一些人非常誠懇有佳。她常告誡自己不要自我膨脹。
她花了很長一段時間遊說和平條約,都沒有結果,而且每一次參加聯合國大會開幕典禮的時候,都會穿上黑色的衣服,代表對小羅斯福的哀悼。無論如何,她最後在聯合國,擔任了五年的和平工作大使,而且大家一致認為她表現卓越。
共和黨的艾森豪總統上台後,沒有繼續任命她,她也沒表示不滿;到甘迺迪總統上台的時候,再任命她重返外交崗位。那一次埃莉諾一坐回座位上,聯合國所有的代表起立鼓掌歡迎她。這種場面在聯合國對一個女性、對一個第一夫人可謂空前;而這一刻人們鼓掌不只是因為她是羅斯福夫人,還因為她是埃莉諾·羅斯福。是她自己!
羅斯福總統死後,她一直這麼順利平安嗎?
在她過世之前,美國還有一件大事——美國出現了麥卡錫主義。麥卡錫是美國威斯康辛州的議員,全名叫約瑟夫·雷芒德·麥卡錫。他開始發動無恥的鬥爭,整天指責這個人是共產黨,那個是共產黨;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抓這個抓那個。某個程度來說,其實那是美國冷戰時代非常恐怖的一段時期,連好幾個好萊塢的明星都被他點名。
羅斯福夫人可不明哲保身,公開在她的專欄寫:
我們還是一個強大的自由國家嗎?還是我們要成為一個警察國家嗎?請就這些問題回答,我們不該置之度外。
她一發言就被美國最有權力的天主教領袖紅衣主教攻擊,她也不退縮。她不會覺得「我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羅斯福夫人,我已經在聯合國贏得這種掌聲,我何必趟這趟混水。」
她不是,她不退縮。
宗教領袖往往不就你的政治主張直接攻擊,他會扯東扯西,這位主教也沒有例外:他說羅斯福夫人支持女人節育(可以墮胎),應該滾出公職生涯;她是一個可恥的、令人憤怒的上帝子民。
埃莉諾根本不理他,因為她本來生性淡泊名利,處之泰然。
面對最惡劣攻擊的時候,她直截了當的說:「如果反對我的聲浪變成真正的問題,我會退出公職生涯。」
但非難者畢竟是少數。
1951 年德州某一個報紙對讀者做了民調,問她們如何看待埃莉諾·羅斯福,結果大多數的人說她是當代最偉大的美國婦女。
所以麥卡錫和這些主教對她的攻擊,只是騷擾,沒有什麼意義。
之後國務院一致認為埃莉諾很棒,有外交官的潛力,所以請她以作家的身份去中東、印度、巴基斯坦。
1950 年到 1952 年的時候,她來了亞洲,52 年到日本之後到香港、土耳其、希臘,還曾經到南斯拉夫見了迪托,他的個性深深吸引了埃莉諾。
五年之後《紐約郵報》聘請 73 歲的埃莉諾以記者的身份走訪中國和蘇聯,她雀躍不已,她一直想要去蘇聯。
在那裡地方她見了赫魯雪夫,赫魯雪夫邀請她先在雅爾塔密約召開的克里米亞附近一個別墅會面,然後兩個人共餐。
後來大家好奇問他們聊得如何?赫魯雪夫說:「可否告訴我們報紙我們相談甚歡?」埃莉諾說:「你可以說我們相談甚歡,不過看法相左。」然後赫魯雪夫說:「至少我們沒有朝著對方開槍。」
雙方回應都相當有趣。
她的蘇聯之行也引來批評,覺得她對蘇聯太友善(尤其那個時候是冷戰開始沒有多久)。
埃莉諾回應道:
我們都應該面對一個事實,我們或者終將同歸於盡(美蘇都是核武大國);如果要避免,我們就得學習共同生活,彼此尊重。既然要共同生活,我們就必須交談。
埃莉諾到了 76 歲,1960 年,醫生診斷她得了骨髓疾病——溶血症,就是免疫系統攻擊了骨髓,導致造血功能出問題,血小板彼此攻擊,然後血壓降低。這種病可以用類固醇控制,但會縮短壽命。埃莉諾態度是什麼?
一笑置之。
這種病會導致人很虛弱,經常發燒,雖然不是高溫,但很不舒服;而且有的時候會很疼,有點像殘廢一樣,很難行動。
但經歷這麼一生,她覺得已經夠了。
甘迺迪上台以後,1961 年她還幫助政府和古巴的卡斯楚協商交換犯人;此外她也發表演說,還製作一部電視連續劇——《人類的展望》;在生命末期的時刻,她寫了一本書——《未來就是現在,明日既是當前》,對美國年輕一代提出呼籲,並且對錯綜複雜的世界尋求領導,你們要負起責任。
在餘下的日子她持續寫作,知道自己即將離世,也寫下了所有的準備事宜,包括遺囑等等。
囑咐她想要的喪禮,還有把她的財富,很多支票提前捐贈,寄給她想要幫助的人和單位。
1962 年 7 月她的病情開始惡化,無法繼續活動,但她還是不向病魔屈服。她討厭醫院不斷的檢查注射,她知道根本沒有用;這樣的怪病其實很難治療,她覺得她不想被這些疾病折磨得精疲力竭,然後在醫院,浪費最後的生命,她寧可死在家中,所以回到了紐約市的小屋。
1962 年 11 月 7 日,她辭別人間。
這是關於羅斯福夫人的最後一講,也向這位廿世紀了不起的女性致敬。
http://m.qingting.fm/vchannels/287003/programs/11610462
知難行易辯論 在 胡晴舫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記憶之所繫(刊於明報10/9世紀版)
撰文:胡晴舫
石黑一雄的日本名字並不叫石黑一雄,而是カズオ・イシグロ。在日本,唯有本國人才能用漢字寫名字,外國名字則一律用片假名拼寫,以利日本人捕捉原語文的發音。「石黑一雄」這個名字因此僅存在於中文世界,只有我們中文讀者如此記住他。從這方面來看,中文世界創造了「石黑一雄」。即便是作家的名字,已經出現不同版本,日本讀者、英國讀者、中文讀者各自憑藉自己的情感,去認識石黑一雄。就像他的小說,所謂的真實,也許只能在記憶與現實之間的縫隙去尋找,而唯一的羅盤是人類情感的本能。
今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石黑一雄,五歲時隨父母由日本長崎移民英國,年輕想當音樂家,甚至自行灌錄了唱片,最終走上了寫作之路。1982年,28歲的他取得英國國籍,出版他第一本小說《群山淡景》。諾貝爾得獎之後,英國作家石黑一雄說,他看待世界的眼光一半是日本,來自他的父母,因為他第一個學習的語言是日文,在一個純粹日本家庭中長大,而一個人難免終生受自己父母的影響。
石黑一雄的小說時常有第一人稱的敘事者,而這位敘事者永遠不可靠。個人的記憶如此幽微曖昧,彷彿拿一盞微弱的燭火伸進時代的深處,試圖照亮一點細節,而這些被照亮了的時代細節卻依然模糊,往往經不起推敲,而那籠罩在搖晃燭光之中的人性氛圍卻已經呼之欲出。讓石黑一雄獲得全球盛名的小說《長日將盡》裡,管家史蒂芬即是不可靠敘事者的典型,拉拉雜雜漫談宅院的輝煌過去,裁切回憶的片段,避重就輕主子達林頓因為二戰時期支持納粹而遭到時代鄙棄,導致宅院的換手,也若無其事不斷提及另一名女管家如何能幹,她因為結婚而離職多麼可惜等等。他明明在說自己的事,卻從不直接說自己。現實中,人類的記憶本來唯心、也違心,揀選自己想要留住的,偽造對自己有利的,割捨自己亟欲遺棄的。說是選擇性的遺忘,更準確一點的說法是選擇性的記憶。而石黑一雄的角色們就這麼一直猶疑、徘徊,遲疑難行,掩飾、並抉擇何時記憶以及何時遺忘。
石黑一雄雖然時常以大時代為背景,但他對描寫時代卻缺乏興趣,他不像伊迪絲華頓(Edith Wharton)會長篇累牘去描繪一場盛大的紐約盛宴,作為時代的見證,也不會像托爾斯泰去創造一場漫長的機智辯論,用以彰顯時代的困境,他也不是癡迷的時代戀物癖,在讀者面前鉅細靡遺地炫耀他四方搜集而來的歷史知識,他也不像雨果擅長描繪時代的驚濤駭浪,讀者一打開書頁便不由己身被捲進了書裡的時代風暴,因為寫作者石黑一雄以及他選擇的敘事者始終與自己的故事保持一定的距離,以至於讀者也不得不一路維持禮貌,安靜地聽他說故事,然而,他的小說偏偏沒什麼故事性,情節往往推進一半就停止了,或繞道其它旁枝,迷路在樹林之中,他也不似帕慕克般小說技巧高超,一個故事可以用一打以上的寫法、完全炫技地在讀者前搬演一人馬戲團,使讀者驚呼連連,石黑一雄無論寫什麼題材,都是相同的語氣,平淡而中性,乍聽之下,聽不出敘事者的背景以及性格,因為石黑一雄的角色說話不用片語,直接用動詞,而片語的使用方式是最容易一下子立即洩露角色的階級身份以及身處的時代。
就某方面來說,石黑一雄是一名無特定文化語境的作家,他的簡白風格與壓抑的情感,使得他輕易變成我們這個時代的代表,透過高科技,我們漫遊世界全境,任意穿梭時空,使用最簡單的語彙互相溝通,我們的記憶斷裂,卻又以神秘的方式串連成一圈只有我們自己明白其意義的閃亮珍珠,並變成我們的秘密護身符,陪伴我們在這個星球上寂寞地行走。生活中那些各式的淡淡遺憾,經過了時風年雨,累積成一座巍峨的高山,長滿了綠草高樹,不再有人記得底下埋藏了哀傷的白骨 ——偶而,非常偶然,我們自己不經意吐露。
我時常覺得閱讀石黑一雄的小說就像在美國奇幻小說家瑰恩筆下的機場,所有旅人來自不同次元,正在等待轉機,前方來了一名來歷不明的角色,先是簡短的日常問候,漫不經心的句子,慢慢,慢慢,隨著談話的無線性推演,跳接幾個話題之後,對方的輪廓才逐漸清晰浮現,喔,原來他五十四歲,喔,原來他活在那個時空,喔,原來他想去拜訪一位老朋友,噢,原來他一輩子都沒結婚,突然,你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對方出其不意淚水潰堤了。於是你才明白,剛剛說出口的話只是用來隱藏一直不想說出口的話,所謂的記憶其實是一種遺忘的方式,之所以表現若無其事是為了深深埋藏失落的痛苦。當你終於自行拼湊出來對方的故事,其後,便是那股如海嘯捲浪而來的巨大無助感:關於生存,關於命運,關於自由意志,即使人竭盡一生做好本分,擦亮每扇窗子、洗淨每只杯子,以不打擾他人為最大目的,安靜過一份節制的生活,我們真的就會過上好一點的日子了嗎?我們就值得幸福了嗎?在次元轉換之際,也就是時代更迭之時,屬於我們個人的小小災難、小小哀愁、小小喜悅仍持續、劇烈地發生。
石黑一雄的作品中,我個人因此最喜歡科幻小說《別讓我走》。我以為那是小說家對社會本質所提出最直接的控訴。敘事者依然難以信賴,東說一點西說一點,平鋪直敘,直到最後一刻才顯露情感的本質。但這本小說裡,石黑一雄首度跳脫了國族寓言與個人記憶的時代漩渦,站在文化參照點的最高處,為讀者清楚指出人類社會體制的黑暗如何導致了生命本質的虛無,而記憶這件事就是愛,我們只愛我們的所憶,因為我們只憶我們的所愛,這仍不是什麼終極的救贖,甚至是無效的抵抗,卻是唯一維繫人類生命的能量。
#石黑一雄 #諾貝爾文學獎 #胡晴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