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平扛著一大袋行李走在前頭,抬腿踏上石階,邊唱歌邊往集合地點邁進。跟在後頭的米歐扶著額頭,不願承認自己認識這個五音不全還敢把歌唱得這麼大聲的傢伙。
「米歐,一下就把你的存款花到只剩三分之一不到,這樣真的沒問題嗎?」璐平停下腳步,俯視喘氣的米歐。
「不要緊。」反正又不是他的錢!早點花完,正好靠自己的力量重新存。米歐拭去鬢邊的汗水,腳步越來越沉重,登上這道石階顯然也是一種考驗。
璐平拿出背袋旁的水壺,喝了一口,遞過去,「要喝嗎?」
米歐瞪著水瓶,方才璐平才碰過瓶口,「不了,我不渴。」
「那你渴的時後跟我說。」璐平鎖緊瓶蓋,收好,繼續啟程。
米歐沒有替自己買什麼武器裝備,只買了能釦上西洋劍鞘的腰飾與幾件簡便的衣物。璐平倒是替他挑了幾張卡片和一把手槍,說要是碰上無法使用劍又來不及施法的情況,手槍可以派上用場。
米歐邊走邊掏出口袋中的幾張卡片研究,卡片背面都有長寬約一公分的小晶片。又解開腰帶上的勾鎖,拿起西洋劍細看,劍柄上有四個長寬一公分的插槽。
璐平說過,武裝鍊金師製造的武器一般只有兩個插槽,如此說來,他這把西洋劍是例外囉?
米歐放慢腳步研究的同時,璐平已經踏上最後一階,前方是一片開闊的平地,「哇!今年的報名人數又爆滿了!」回看下方,依然有許多考生在爬石階。距離集合時限還有半小時,時間仍充足。
片刻後,米歐也踏上位於階梯頂端的平地。沒見到爆滿的考生,只看見一個擋在他面前、塞滿了補給品的帆布大行李袋。真沒想到會花上將近兩個小時逛武器街,返回地面的方法也很獵奇,要從俗稱英雄坡的地方往下跳,就跟跳崖沒兩樣。要不是璐平在縱身跳下去的瞬間一把捉住了他,他才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的話。
事實證明,璐平所言沒有半句虛假。跳崖之後,他們平安地回到那條有許多盞路燈的街道。
真的能相信璐平嗎?
米歐將手貼上璐平肩上的行李袋。
「嗯?怎麼了?」璐平的話音剛落,行李袋突然縮小到只剩手掌大,迷你配備撒落一地。
「這樣輕多了吧?」
璐平趕緊撿起被縮成模型大小的行李和裝備,統統放到掌心裡,「好厲害啊!你會變形魔法?那魔法很難練吧?你是怎麼練成的?」說著又拾起「天下天上」店主人贈送的迷你旗幟,遞給米歐。
原本不情願拿,轉念想想,晚上冷了可以拿來當被子蓋,米歐就暫時收下,「不曉得,反正就練成了。以後拿到什麼寶物,就縮小藏起來吧!」
「對耶!這樣就不怕被人搶了。」
不過對璐平來說,東西縮小了反而容易弄丟。他搔了搔頭,這一大堆小東西,放在哪裡才不會搞丟呢?一時拿不定主意。更麻煩的是卡片也被縮小了,卡片上的小字寫的是什麼?他根本讀不出來。
米歐見狀,會意地一彈響指,迷你卡片登時恢復原狀。少年隨即撇開臉,躲避了璐平那彷彿純真善良小老百姓看見神的炙熱感激眼神。
璐平把掌心大的行李袋連同各種小東西都收進口袋,挑出一張卡片,想先插進武器裡。取出別在腰帶上的小金屬片,鏘的一聲,周圍閃出金屬粒子,不到三秒就組成了長弓。
米歐對金屬片很感興趣,武器能變成金屬片,攜帶就方便多了。他在武器街時,曾試著以變形魔法改變西洋劍的型態,可惜魔法對這把劍不起任何作用,只能釦在新買的腰帶上。約一公斤的重量放在腰上,行動肯定會比其他人要不方便一些,「璐平,你這個金屬片……唔?幹嘛?」
璐平淚光閃閃,米歐頓時不知接下來要怎麼問,愣愣地看金髮少年用袖口擦拭淚滴,「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米歐很想無視對方多愁善感的淚水,一點小事也能感動成這樣?「也是最後一次。」語落,加快腳步前進。
璐平急忙抱住他,「拜託,以後也要叫我的名字!」
周圍有人投來異樣眼光,米歐的臉頰立即漲紅,「放手啦!你是不是男人啊?不要隨便抱我!」
「有什麼關係?我們現在是一組的。依我看,你能發電,比較適合當『噬組』,而我是『夢組』,正好是一對啊!感情好一點,默契會提升的。」
「走開……」米歐用力推著璐平的臉頰。真奇怪,這傢伙是吃什麼長大的?外表看起來實在不像有這麼大的力氣,難道真要電他?
就在兩人拉扯時,後方吹來的風逐漸轉強,樹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其他考生還沒察覺不對勁,有所察覺的兩人已不約而同地轉身。下一秒,一股強勁的風迎面而來,穿過米歐,折返飛回石階處。
米歐看得見迎面而來的風,那其實不是風,是一種近乎透明、有輪廓的東西。
感受到的不止是寒冷,還有某種觸感,就如穿梭的幽靈。體溫為此驟降,他抬手抹掉臉上的冰霜,往後退了幾步。
璐平則踏前幾步,朝那顯然對米歐頗感興趣的幽靈拉弓。因騷動亂舞的葉片全都聚集到璐平身邊,將風轉換為有型的箭是他學會的第一招風魔法,他朝幽靈迅速射出三箭,葉片往四處炸開,透明的形體凝結成冰,隨風瓦解。
尖叫聲從山坡下方傳來,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幽靈穿梭在石階上,有的像妖精那樣,只有手掌大,敏捷地穿行於考生之間,搶奪他們的武器。有的則是人的兩三倍大,雙手勒住考生的脖子,在原地自轉幾圈,再將暈眩的考生扔向兩旁的樹林。
米歐定神觀察,幽靈明顯在阻止考生的報到集合,讓他們陷入恐慌。少年的雙眼閃出紅光,迅速探索石階上有無表現反常者。心跳頻率與激動的考生們相反、移動方向相反、情緒變化相反……
雙腳往後退,躲避幽靈的攻擊,繼續搜尋操控幽靈的人。
璐平再向石階射出五箭,速度極快,箭尖與周圍的空氣摩擦出火花,幫石階上的幾名考生解了危。又迅速畫出符號,架起防禦結界。
「考生殺手又來了。」
「他來了五屆了,每次都被禁賽一年,隔年又來搗亂。」
「別管那麼多了,少一些競爭對手也好。去集合吧!錯過集合時間,可得再等一年。」
米歐又後退幾步,細聽周圍考生談論惡名昭彰的始作俑者,繼而雙眼一瞇,仔細觀察再次朝他飛來的幽靈。這次他沒躲,讓幽靈直接穿過身體。
這麼做是有原因的:第一次被幽靈穿越身體時,他隱隱約約看到了一些影像。
幽靈又一度折返,被璐平用長弓揮飛。
「米歐,你沒事吧?」璐平打飛的幽靈結成了冰,外表是個小孩。
「我好像看見了什麼。」米歐佇留原地,與急忙逃開的考生錯身而過,肩膀被人重重一撞。方才見到的幻影沒有散去,反而變得更真實。
他的瞳孔轉暗,眼前出現被關在昏暗牢籠中的一群小孩,身上的衣服破爛,顫抖地縮成一團。他認得出幽靈生前的模樣,是一個金髮的小男孩,好像才三四歲大,雙手被捆住,卻表現得異常冷靜,雙眼緊盯著走近籠子的人影。
滿臉鬍渣、扛著長槍的壯漢打開牢門,那群孩子都害怕地往牆角躲。男人低頭看了看,把冷靜的小男孩扛上肩,走出牢籠,重新扣上一道道沉重的鐵鎖。
在外頭等待的男人付了錢,接過小男孩,抱上車。
米歐痛苦地彎下身,幽靈生前的記憶源源不斷地湧入腦海。
小男孩和買下他的養父一起生活,起初的日子還算溫馨,後來卻變了調。男人平時很疼愛這個養子,但若他在醫院的工作不順利,回家就會對孩子施暴。小男孩脫下衣物,背上全是可怖的傷痕。
後來,小男孩被推上手術台,由身為醫生的養父主刀。利刃劃開瘦小的身軀,手術刀沾染鮮紅的血,不停地流淌……
米歐摀著嘴,忍住嘔吐的衝動,推開打算打散冰塊的璐平,「別打。」
「哦?好,不打了。」璐平聽話地停下動作。
「你能救他嗎?」
璐平毫不猶豫地抬起雙手,夾帶落葉的風在冰塊周圍形成小型龍捲風,「治癒之風!」冰塊之下浮出瘋狂旋轉的金色魔法陣,竄起的金光先融去堅冰,接著讓幽靈體恢復原本的小男孩模樣。
金髮小男孩雙眼閃爍著淚光,跪倒在兩人面前。
璐平驚訝地盯住小男孩的臉,在他眼裡,男孩的模樣和米歐所見大不相同,頂著一頭黑髮,五官輪廓與米歐有幾分相似。
「我透過他的夢境中看見了他生前的記憶,我想,這些幽靈都有苦衷,不得不聽命於人,傷害考生。」
米歐蹲下,輕撫小男孩的髮,「別怕。」又慢慢地接近他,抱住他,減少他的不安,「璐平,你的治癒能力能起死回生?」
「不,死了就沒法復活了。應該是他的靈魂殘留著一點最後的生命力,我才能用治癒魔法加以治療。不過這種高級魔法,我一天最多用兩次。」
米歐看著璐平,哪怕原本就知道這小子沒什麼神經,此時還是感到驚訝。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居然無私地把高階治癒魔法用在幽靈身上!雖然歸根究柢,是他先對璐平提出這樣的要求,「你怎麼這麼聽話?」
「當然,你說要救活他,我就依你想的來執行。」
為什麼呢?彼此才認識不到三小時,為何璐平對他言聽計從?
「要是待會兒在測驗中,你跟我都到達死亡臨界,治癒魔法只能再使用一次,你要救誰?」心中湧出衝動,但米歐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提出這種無意義的問題?語畢,低頭看向淚光閃閃的小男孩,不敢去看璐平的表情。
璐平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你啊!我救了你,你能一擊殺死敵人,我當然也能活下去。」
「我說你啊,我們才認識不久吧,居然這麼相信我!我反倒不相信你說的話。」米歐撇開頭,不給任何人發覺他臉紅的機會。
璐平跑到米歐身後,彎身想看米歐的表情。見米歐趕緊把臉轉到另一邊,他燦笑著道:「說真的,我覺得我們一定很早就認識了,對你有種熟悉感。米歐,你對我也是吧?」
「……對你?熟悉?」米歐緩緩起身,除了「很煩」,能讓他卸下防備同來參加考試,他對璐平……似乎真有一點熟悉感。
莫非兩人以前就認識?可依照璐平的個性,真要認識,璐平不會放過他,鐵定會吵著要他趕快想起來。
米歐打住思緒,牽起小男孩的手起身,想帶他遠離這個危險的地方。卻在此時,一團火光遽然投向小男孩。灼人熱度讓米歐下意識地收回手,還未動用時間減速魔法,小男孩已在兩人面前燃燒殆盡,連一聲哭喊都沒來得及發出。
灰燼飄散,米歐驚愕地瞪大雙眼。
怎麼會……
震驚喚醒了憤怒,米歐透過煙霧看見了攻擊小男孩的人,那是一個戴著防毒面具的男人。
米歐吐出一口氣,熱氣在逼近零下五度的低溫中化成冰霧。他邁開腿,緩步走下階梯,與逃命的考生反向而行。
「米歐?」璐平緊跟上來。
面具男點燃手中的毒氣彈,扔向被幽靈困住的考生。察覺到威脅的逼近,下一顆毒氣彈立即瞄準在考生間穿梭的米歐。正準備扔擲,米歐卻在他眼前消失了影蹤。面具男大驚,連忙搜尋米歐的行蹤,頭一轉,碰!太陽穴被狠狠肘擊,劇痛與暈眩令他重心不穩,往旁邊退了退。下一秒,憤怒的米歐拔出西洋劍,雙眼泛出紅光,又一度消失影蹤。
烏雲密佈,雷電交加,氣候產生異常變化。這是璐平購買的氣候卡產生的效果,希望藉此幫助擅長雷電攻擊的米歐。
轟隆!雷雨降下。男人摀著發疼的太陽穴,急於探索米歐的行蹤,卻被連續六道劈在身周的落雷阻擋了行動。
這時,米歐又從男人身後出現,緩緩靠近。
「你是什麼人?為何速度這麼快?」戴防毒面具的男人已經將探索練到了極高的等級,仍無法捕捉米歐的行蹤。
大雨澆熄了男人扔擲出去的毒氣彈,也因為男人專注與米歐的戰鬥,控制的力量減弱,幽靈逐漸散去。璐平連忙攙起受傷的考生,將他們扛向考場附設的醫療中心。
米歐低下頭,水珠從髮絲蔓延至發燙的雙頰。與緩慢的步伐截然相反,他快速甩動西洋劍,水珠飛向圍困男人的雷電牢籠,激發刺眼的電光,「有時候,我真的很討厭人類。」
「笑死人了,你自己也是人,說什麼討厭人類!」面具男悄悄從大腿處抽出三根毒針,藏在背後,等待時機。
「沒錯,我也討厭像我這種無法挽救悲劇的人。」
「生在適者生存的年代,弱者死於強者之手,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就算你們雞婆地讓他復活,最後他還是會死。我好心,用的是最強的火焰,讓他在感受不到痛苦的情況下死去,他該感謝我。」
「照你這樣說,在強者手中死去,是好事囉?」米歐在雷電牢籠外緩步繞行,鷹般銳利的雙眼緊盯牢中的獵物不放,「你死在我手中,也算我好心。」
璐平又將一批傷患送入醫療中心,折返途中,感受到米歐那兒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停下腳步張望,恰見米歐將劍尖指天,轉瞬間,雷電全部聚集過去。
以米歐為中心,雷電以花瓣的形狀往外擴散。
心中一驚,璐平抬腿奮力奔過去。剛才,在米歐張嘴大喊的時候,他清楚地看見了米歐的牙齒……
少年的牙齒竟然像狼一樣尖銳,難不成是一般俗稱的獠牙?
「米歐,不要衝動!不要殺人!」拜託,一定要聽進去啊!
璐平將弓箭恢覆到金屬片狀態,匆忙地跑下階梯,途中不慎因雨滑了一跤,滾下幾個階梯。咬牙止住勢頭,撐起身體,繼續狂奔。
身為考生,在考前殺死其他考生,不僅會被取消考試資格,這一輩子都不能成為噬夢師。即使碰上十惡不赦的罪人也不能殺死他!
然而,米歐的劍已經往面具男的左胸刺去。
哪怕有一百個不甘願,璐平也得替那個惡人製作結界。他寧可被米歐痛恨,也不願看見米歐殺人。
嗤!
電光石火間,米歐的臉頰被劃傷,美人痣下方滲出一道血痕,動作登時停頓。
進入視野的人影身披白袍,戴著遮住大半張臉的烏鴉面具,用手中的笛子架住米歐的劍尖,擋在米歐與面具男中間。握著笛子的手優美地畫出弧線,化去西洋劍上的力量,整個人順勢像跳舞般轉了一圈。身姿柔美,勁道卻強大,把米歐整個推開,白袍如水般飄盪,「恩帝米歐,停手吧。」
米歐聽過這道經過變聲器處理的嗓音。
少年高舉西洋劍,像木刀一樣往前揮擊,「你跟他是一夥的?他在我面前殺了人!在我眼前把人給殺死啊!」米歐憤恨地說著,儘管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小男孩殺紅眼。以他的個性,其實不應該這樣多管閒事。
長劍劈向面具男,手腕卻被握住。那溫度讓他感到熟悉,以前曾經被這個人捉住過嗎?
「米歐,這種人,就讓法律去制裁吧!我也親眼看見他殺了人,他會被判刑的。」璐平使盡全力抓住米歐,不讓他為惡人犯下大罪。
「多久?這種人要多久才會被制裁?一個月、三個月、一年嗎?他可是連一秒都不給人活!」米歐無法合理解釋自己憤怒的理由,但這股怒意無比真切。
璐平連忙從後方抱住他,控制他的行動。米歐在璐平懷中死命掙扎,雙眼發紅,只想給面具男致命一擊。
突然,握笛子的白袍人身形一頓,張口吐出鮮血,虛弱地趴伏下來,雷電牢籠早已散去。
面具男拋開一根毒針,「還剩兩根,你倆一人一根吧!」
璐平想過去治療白袍人,又怕一鬆手,米歐就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正掙扎著,又聽面具男道:「你們以為看見的是幽靈嗎?呵呵,那可是你們的惡夢,最害怕的那個人的夢。你們復活的當然也是虛幻的惡夢。我把不好的記憶毀去了,一片好心,卻被當成殺人兇手,你倆真是不知好歹。」
「好心?如果你好心,就不會傷害其他考生!」璐平再也忍不下去,大聲反駁一句,忽聽倒地的白袍人輕笑幾聲,將笛子湊到嘴邊,吹奏起來。
白袍人突如其來的舉動令面具男怔愣,隨後,他緩緩地舉起拿毒針的手,往大腿方向挪去,「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被控制?」意志力不足以與被操縱的手抗衡,毒針慢慢地刺入大腿,「你中了我的毒針,為什麼沒死?」
面具男的行動被笛音控制,將毒針深深地刺入大腿,毒素迅速擴散開來,「快救我!我的口袋裡有解毒劑,啊……啊啊!不、不要!我的腿不能廢掉!還愣在那邊幹嘛?快幫我拿解毒劑啊!不──」
不一會兒工夫,大腿皮膚變成了灰色,血管和細胞徹底壞死,面具男仆倒在地。
緊接著,一隻腳踩上他的身體。
戴眼鏡的男人側過帥氣的臉,視線慵懶地掃過米歐、璐平和白袍人,「這傢伙就是始作俑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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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二師兄,宜蘭這幾年好天氣已經越來越多了喔
我大學另一個學妹小嬿,是宜蘭羅東人。
小嬿知道我在寫台灣各地的純文學,總是嚷嚷:「宜蘭呢?什麼時候寫到宜蘭?」
我皺起眉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等等,宜蘭算是北部還是東部啊?」我問。
小嬿愣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學長,有空來宜蘭玩啊,我招待你。」她這樣說。
那時候的我年少無知,還不知道社會上有一種高深莫測、包裝精美的幹話,叫做客套話。
所以我信以為真,在大學時的某個暑假,就打電話給小嬿,表明想去宜蘭觀光。
「夏天有很多颱風,宜蘭每天都在下雨,你不要夏天來啦。」小嬿在電話那頭遺憾地說。
我於是打消念頭,為了避免遭遇秋颱,我直到寒假才再次提出去宜蘭旅遊的邀約。
「現在東北季風盛行,宜蘭每天都在下雨,你不要冬天來啦。」小嬿語氣平淡地說。
我只得耐心地等待,到得春暖花開、鶯啼燕語之時,又打了一通電話給小嬿。
「現在梅雨季,宜蘭每天都在下雨,你不要來……我是說你不要春天來啦!」小嬿有點不耐煩地說。
「幹!妳剛剛是故意說漏嘴的吧!」我憤怒地對著話筒咆哮:「宜蘭一年四季都在下雨是不是?」
「是啊,我上一次看到太陽,應該是小學六年級的畢業旅行吧?」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去宜蘭玩!今天就要!」我大吼:「我要吃牛舌餅!我要逛喜互惠!」
我當即買了車票,搭客運到台北,轉乘火車前往宜蘭。
到了宜蘭火車站,夢幻般的童話世界映入眼簾。
可惜的是,這個童話世界正在下雨。
「學長,我在這裡。」不遠處,小嬿朝我回著手,愉快地說道:「今天天氣真好呢,看來我準備的晴天備案是用不上了。」
就在這時, 幾個國中生在我面前騎腳踏車經過。
只見當先那人一手撐傘,一手扶著龍頭,穩穩地前進著。
「好厲害的平衡感。」我說。
「宜蘭人或許是最會用傘的民族喔。」小嬿驕傲地挺起胸膛。
只見第二個國中生騎車經過,居然兩手各撐一把傘,只剩雙腳踩著踏板。
「這是特技吧!?」我讚嘆。
緊接著,第三個國中生經過,除了雙手各撐一把傘,居然連雙腳也用腳趾夾著傘,就這樣四肢大張,藉著風力從我面前飄過。
「三、三小啊……」我嘆為觀止。
「先去我家吃個飯吧?」小嬿說道。
我看看外面的雨,又看看小嬿的機車。
機車正前方裝著一片大大的擋風玻璃,一看就知道擋不了雨。
我嘆了口氣,莫可奈何地上了車。
五分鐘後我才知道,原來那片玻璃本來就不是拿來擋雨的。
微風飄飄,細雨漫漫,我們在田邊小路上緩慢地騎著車。
劈哩啪啦……
細密的爆響聲不斷傳來,無數微小的黑點子彈一樣打在擋風玻璃上。
「這裡的小黑蚊兇得很,小心不要被叮到。」小嬿好心地提醒。
「這麼兇的嗎?」我瞇起眼睛,看見成片的小黑蚊乘著雨勢,神風特攻隊一樣不斷衝撞著擋風玻璃。
「我們每天打蚊子都打出心得了,跟你說,兩年前我阿嬤去羅馬尼亞旅遊,晚上在外散步散到迷路,不小心走進一棟很有名的城堡。」
「妳是說德古拉堡?」我倒抽一口涼氣。
那是驍勇閃戰的德古拉伯爵生前居住的城堡,傳聞德古拉後來背棄上帝,成為了恐懼陽光、吸食鮮血的妖魔,也被廣泛認為是吸血鬼的始祖。
「對,就那個。」小嬿接著說道:「我阿嬤說她走在城堡裡面,突然感覺脖子被蚊子叮了一下,一巴掌呼過去,居然拍死了一頭蝙蝠,她那個時候還想說國外的蚊子怎麼這麼大。」
「靠北!你阿嬤把吸血鬼始祖打死了啦!」我大駭。
「是喔?反正吸血鬼大概也沒宜蘭的蚊子兇。」小嬿聳聳肩:「宜蘭的蚊子是真的兇啊,你沒看到政府跟牠們簽了互不侵犯條約,特別蓋了一座科學園區供養蚊子,就知道我們有多怕。」
我們到了小嬿家,那是一棟令我印象很深刻的房子,從一樓到三樓都被鐵捲門牢牢包圍,宛若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
兩個面色蒼白的男人正站在門口,小嬿的阿嬤正佝僂著背、側著耳朵仔細聽他們說話。
「我們不是來傳教的!是來為始祖復仇的!妳到底聽清處沒有!」
左邊的男人帶著外國人的腔調,語氣很不友善,眼裡閃爍著妖異的紅光。
「要講幾次?我們家拜佛的啦!」阿嬤大聲地吼了回去。
「臭老太婆!妳再裝傻沒關係!」右邊的男人憤怒的張開嘴,露出尖銳的獠牙。
啪。
阿嬤迅雷不及掩耳地搧了他一巴掌,雄渾的掌力激盪,震斷了男人的牙齒。
「有蚊子。」阿嬤瞇起眼睛,說道:「啊我看錯了,那是一顆痣。」
「妳!」另一個男人怒不可遏地揚起手,五根指甲陡然暴長,像五柄鋒利的匕首,朝阿嬤劈落。
噹。
千鈞一髮之際,阿嬤竟用一件八字型的法器格擋住利爪。
「那是什麼兵刃?」我問。
「那是衣架啦,我阿嬤可能曬衣服曬到一半。」小嬿打了個呵欠。
「騙鬼啊!為什麼衣架是八字型?」我嚇得不輕。
「我阿嬤說這樣衣服比較快乾。」小嬿聳聳肩。
啪。響亮的掌聲再度響起。
「啊,我又看錯了,這顆也是痣,抱歉抱歉。」阿嬤的語氣毫無悔意。
兩個男人臉頰高腫,攙扶著彼此,跌跌撞撞地離開,一面走還一面烙下狠話:「妳給我記住!我一定回來吸乾妳的血……」
「阿嬤,我回來了。」小嬿開朗地笑著:「這我朋友。」
「哩賀。」我敬畏地打了招呼。
「挖靠欸落雨,你干欲洗婚蘇?」阿嬤問我。
「欲安納?」我一時沒聽清楚。
「洗婚蘇。」阿嬤又說了一遍。
「阿嬤問你要不要洗澡啦!你聽不懂台語?」小嬿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欸?」我歪著頭。
「先筴ㄅㄨㄣ,哩鐵調羹仔齁伊。」阿嬤對著小嬿說道。
「賀。」小嬿應聲。
「阿嬤說什麼?」
「你到底會不會講台語啊?」小嬿不耐煩地說道。
「你阿嬤跟我阿嬤講的不一樣啊!你阿嬤是不是假阿嬤啊?」我怒道。
「你阿嬤才假阿嬤咧!」
我們兩人一邊爭執一邊在桌邊坐下,桌上擺著好大一盆香噴噴的油炸物,令人食指大動。
我的氣馬上就消了。
撇開天氣不談,宜蘭山川秀麗、景點繁多,是個適合旅遊的好地方。
除此之外,宜蘭也是許多特色美食的產地,三步一肉羹、五步一蔥油餅,據說連騎車在路上都可以撞到櫻桃鴨。
「宜蘭還真是個好地方,怪不得有台灣後花園之稱。」我想起一路上的風光,不由得感慨。
小嬿的肩膀震了一下。
「後什麼?」她的笑容突然變得很僵硬。
「後花……」
我還想說話,小嬿把一塊糕渣放進我嘴裡。
我瞪大眼睛。
「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小嬿看著我的眼睛。
我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我彷彿含著一塊炙得通紅的鐵塊,恐怖的高溫在口腔中爆炸,瞬間奪走我的語言能力。
好燙。
好燙的糕渣。
「宜蘭就是宜蘭,不是誰家的花園,這樣你聽懂了沒有?」小嬿輕聲說道。
我的舌頭燙得紅腫,拚了命地點頭。
「學長,你不是想知道宜蘭是北部還是東部嗎?」小嬿突然問。
我只好又點點頭。
「北北基、桃竹苗、中彰投、雲嘉南、高屏、花東……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沒有宜蘭?」
小嬿拿起一塊糕渣,放入口中咀嚼。
「因為宜蘭已經受夠了外地遊客侵門踏戶、肆意蹂躪我們的家園。」
她輕輕舔了一自己的手指,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吐露出驚天的秘密。
「此刻台灣時局動盪不安,各縣市擁兵自重,眼看不久後即將爆發大規模內戰。」
「一旦戰爭開始,雙北地區定然先求安內、再行攘外,相互爭奪『真‧台北市』的稱號。」
「台中火力強大、彰化民風剽悍,中部戰區必成僵局。」
「東部方面,花蓮王朝獨立已久,除了派遣遊騎兵駐守邊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動作。」
「宜蘭三面環山,一面朝海,易守難攻,戰略位置極佳。屆時我蘭陽帝國必將揭竿起義,獨立於台灣各行政區,自成『東北部』。」
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表面上天真爛漫的學妹,居然在規劃如此恐怖的事!
再想起自帶盾牌的機車、銅牆鐵壁般的住宅、獨立的超市經濟系統,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宜蘭老早就在替戰爭做準備了!
「你把我南部放在哪裡?」我又驚又怒。
「南部網路,大概要等到戰爭結束才會收到消息吧?」小嬿輕蔑地冷笑。
我聽完小嬿的獨立宣言,渾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
要是中北部戰亂平定後,打算揮軍南下,一舉拿下整個南台灣怎麼辦?
嘉義的火雞大陣能夠堅持多久?
台南人擅長的機車巷戰能夠應付嗎?
我們是不是該先跟高雄結盟,順便借一下他們那台摩天輪來當盾牌?
還是應該向澎湖請求難民庇護協助?
萬一......萬一台南真的被攻陷了,我是不是連吃個牛肉湯都要半夜爬起來排隊?
一時間,我的內心千頭萬緒,混亂不已。
天佑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