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x 詩．聲．字】
永無止境的環島旅行 ◎鯨向海
那時候想要的東西
通通踩在腳底下
我們想著，所謂幸福
也不過就是這樣吧
沿著海岸隨手盜取
一片最美的風景
騎到一個拐彎處
就跳下來，倚著山岩
像伊索寓言裡兩個旅人
共寫一首詩
冬天要防止寒流
讓我們的腳踏車抽筋
夏天避免中暑
整座海岸倒在我們身上
車後掛著昨晚濕掉的內褲
臉上有拓下來的唇印
愛情不說一語
進入了嚴謹與絕美的架構
你知道嗎，戀愛的詩人有很多種
最厲害的就是
不寫詩的那一個流派
這時候
雨嚴肅地下在我們的鏡片上
前方起了大霧
但是親愛的
這時代本該一無所懼
才能繼續存活
彷彿神仙踏雪
在海拔三千公尺的攤販前停下來
共吃著一碗100元，沒有達到沸點的泡麵
那時，松雪樓外
有鮮紅色的朱雀
我們蹲下來堆雪
小旅社裡
水龍頭都結冰了
我們也不能再任性地寫完詩
就流淚
那是一生最寒冷
卻最溫暖的記憶
我們兩人三腳緊緊裹在五層毛襪裡
雪意從腳底不斷滲進了體內那個永恆家園
遠方一群學者
喝茶吃鬆餅在大禮堂討論
台灣島史
我們散步在這多風雪的地方
防範輪狀病毒的侵害
坐火車離開了春天
坐船離開了午後咖啡店外的雷陣雨
在風頂放開了手
開始往下滑落
像兩片勇敢的落葉
就在那年的南橫
兩顆心一起攀上了啞口，那記憶的公路所能蛇行過
海拔最高的地方
從此我們不再說話
整個秋天
一大片壯麗的風景
頹萎在彼此心裡
前方還有一個險降坡，
兩個落石區
那個瘋狂迷戀你的我
在那年多風的山道上
騎著21段變速的腳踏車
從沒有回來過
而你
還坐在那山道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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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鯨向海，精神科醫師。
著有詩集《通緝犯》、《精神病院》、《大雄》、《犄角》、《A夢》。
散文集《沿海岸線徵友》、《銀河系焊接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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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聲．字」特約撰稿人 盧真瑜（ 無端字真） 賞析
〈我們本該一無所懼〉
「台灣」，或者「臺灣」到底該是甚麼呢？或許不同人有不同答案。它是一個孤島，也是一個寶島，它是一個邊緣，但邊緣又可以是中心。詩人以「永無止境的環島旅行」為題，來說明甚麼是個人之於臺灣，又或是臺灣之於個人的意義：
在詩的開端，詩人以抒情的口吻說明甚麼是那時候「我們」想要的幸福。接下來的第二節，他透過踏腳踏車時的所見，記錄環島旅行時的感受。他形容我們是「伊索寓言裡兩個旅人/共寫一首詩」。在心言志，發言為詩，第三節時詩人形容愛情不言不語，卻可進入了嚴謹和絕美的架構裏面。那是甚麼架構，令愛情以一種很奇特的面貌存在？詩人沒有解釋，卻饒有趣味地說「你知道嗎，戀愛的詩人有很多種/最厲害的就是/不寫詩的那一個流派」。為什麼不寫詩的戀愛的詩人是最厲害的呢？詩歌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第四節成了整首詩的轉捩點。詩人先指出他們現實面對的問題：下雨令他們的眼鏡充滿着雨點，前方都是大霧，他們應該前進還是後退，何去何從？於此，雨霧變成了譬喻的一種，時代的難關到底是什麼？在詩人生命中，或者在臺灣的政治環境裏，都一直充滿着風霜雨露，但面對這些迷惘不清的前景，詩人說：「但是親愛的/這時代本該一無所懼/才能繼續存活」。
是啊，一無所懼，因此在詩的下半段，詩人的語言就變得哀傷──「我們也不能再任性地寫完詩/就流淚」──而勇敢，那怕勇敢得像「落葉」，只能一往無前但仍然前行。以後寫完詩，再不能任性地想要流淚就流淚，面對風雨雪意，淚水和水龍頭一樣，都結冰了。這時詩人話鋒一轉，說這是寒冷卻最溫暖的記憶。即使雪意從腳底滲進體內，但體內的永恆家園卻擁有着溫暖，而那永恆家園──是我的心，是你的愛，還是臺灣？
詩人不回答，卻曖昧地跳躍到另一個場域，說：遠處有一群學者，在喝茶、在吃鬆餅、在大禮堂討論臺灣島史。歷史和愛情互相交錯，詩人形容他們散步、坐火車、坐船、放開手、往下滑落，從此以後，他們都不再說話，只將整個秋天，整片壯麗的風景頹萎在彼此的心裏，像象徵愛情的無疾而終和注定的悲劇收場。最後，詩人說「那個瘋狂迷戀你的我」從沒有回來過，仍然停留在當年，好像在懷念那一段逝去的愛情，然而這是單向的，他不知道對方是否仍然記得這段回憶，因而追問：那個會陪着我環島旅行的你是否還坐在山道上？
如果回過頭去看詩題，「永無止境的環島旅遊」中有什麼沒有止境？到底是愛情，是這個時代要一無所懼才能活着的時代問題，還是作為永恆家園的臺灣本身？這時候，我們發現，臺灣既是詩人的家，但詩人卻同時是臺灣的旅客，他是歷史的組成部份，但卻沒有方法建構這個地方的歷史，甚至我們將想像延伸，這個遠處可以是臺灣以外的地方，所以連臺灣人也沒有方法書寫自己家園的歷史。因此，沒有止境的環島旅遊，就像詩人在臺灣的生活，每一天都像在異地旅遊，自己像異鄉人一樣循環往復，永遠糾纏在這個他所熱愛的地方。
在這個理解下，第一節便有另一重意義：「那時候想要的東西/通通踩在腳底下」，所謂幸福，或許就是臺灣在臺灣人的腳底下，無論面對多少壓力，只要一無所懼，便能夠繼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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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arteditor053
圖片來源：宇軒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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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詩聲字 #台灣 #鯨向海 #永無止盡的環島旅行
https://cendalirit.blogspot.com/2020/06/20200609.html
永無止境的環島旅行 在 [心得] [澳洲打工度假心得]：旅行的意義- 看板WorkanTravel 的必吃
[原文網誌] https://wp.me/p15Yn6-dR
很長的心得文，而且這次也沒辦法把結論寫在最前面..如果不喜歡看字的話，嗯
，可以點連結看照片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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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
KataTjuta(風之谷)@Uluru
在離開那塊大陸472天之後，一個坐上火車的早晨，突然間我領悟到，要如何去
觀察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流露；似乎，有著無形的潛移默化，一點一滴的改變發生
在心靈表層之下..也許日復一日的生活是如此的平淡，可我終於找到第一個真正
的旅行意義─
我找回了自己。
─稍微有了點自信，我應該有能力可以在這個現實殘酷的水泥叢林裡生活下去。
[照片]
MCG@Melbourne
─過去，不斷追逐著未曾得見的風景，或攀上一座又一座的山巔逃避現實；現在
，不再只是用極度絢爛來麻醉自己，也開始可以在平靜與簡單的生活裡自得其樂
。
─揮別以前那個只知發洩無謂怒氣的自己，情緒，不再是困擾自己的心魔。
[照片]
Just go to West MacDonell Range@Alice Springs
─最有趣的，莫過於重新愛上了coding這件事，或說是找回了當年追求技術的那
種單純的快樂，也發掘到我最容易投注熱情的技術領域─軟體架構及作業系統。
那對我而言，就像是不斷追求巔峰的運動比賽一樣永無止境，也像是深邃神秘的
山徑一般優雅，往往吸引著我一再探索。
[照片]
Rod Laver Arena@Melbourne
在「The Gap Year」有約略提及，出社會這幾年，其實是有點適應不良的。
第一個工作，剛離開學校，想嘗試MIS方面的技術，才發覺台灣的業界其實只做
表面功夫，所謂的系統整合 (System Integration) 專案，說穿了就只是外包外
包再外包 (outsourcing) ，層層剝削之下，真正有技術實作或執行專案的人最
倒楣..因為多做多錯，做的人你就準備出包扛責任。有點好奇工蟻的社會階級會
像台灣這些工程師這麼卑賤嗎?
[照片]
Ant nest@Exmouth
理所當然，這樣的日子是學不到技術的，學到的更多都是這個社會的險惡面，對
我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工程師而言，找不到出口的憤怒成了我無法對付的心魔，
只能在周休二日藉著自然洗滌心靈，但那也並非長久之計。面對的那一個個與我
錯身而過的扭曲心靈，彷彿惡魔在不斷的嘲笑著我，那就是你未來的模樣..終究
，我承認現階段的自己是失敗的，於是，尋找下一站。
第二份工作，恐懼著被社會所淘汰，還是咬著牙想磨練自己的技術。那兩年的確
增加了很多實務上的軟體發展經驗，不再像前一份工作的軟體工程或CMMI規範全
都是嘴上功夫。但也許是自己沒有管理好自己的生活型態，也許是自己的工作能
力終究並非頂尖，當工作壓力越趨巨大，也多次被夢中排山倒海而來的工作驚醒
，突然間，熱情不再。
我問自己，我為什麼在這裡?
不是像每次攀上百岳之後，對著自己的懼高症苦笑，在那找不到理由的當下，我
也失去了堅持下去的動力。
我所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工作，我的未來，又該是什麼樣子..我可以找到我的
人生基石嗎?
[照片]
Canberra
我不知道有沒有答案，但，我想試著去尋找─而這就是在「為什麼要去打工度假
」寫到的初衷。旅行，當初也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就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前陣子正好看到這篇研究澳洲打工旅遊日本人的論文，從很多面向討論到打工度
假回國的期望，不管是成功的故事、更好的英文能力、國際觀、與心滿意足的工
作及生活，似乎都是破滅的機率比較大..就像這幾年要出發的朋友們面臨的社會
質疑一樣：
「你要出去練英文? 台灣也可以啊。」
「你現在是人生的黃年時期，還不好好找工作，要放下一切出去亂跑? 你頭殼壞
掉嗎? 」
「你要出去玩，那為什麼不好好工作賺錢，可以每年出國玩啊? 」
終歸一句，你以為任性的放空回來之後，一切就會變好嗎?
坦白講，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我出去之前就有很多心理準備：也許回來之後工作還是一樣，反正我原來的行業
不愁找不到工作；也許沒找到工作，那就把錢花完，好好玩玩就回國；也許家裡
有什麼突發狀況，那也必須回來，遺憾歸遺憾，人生總有你必須完成的義務..勉
強說來，要去澳洲的話，只有賺到的薪水會比較厚這點可以說嘴而已─但那也要
賺得到才行，所以我也從來沒把賺錢放在第一要務。
我的問題，在於我的牽絆不多；我出走的優勢，也在於我的牽絆不多。
以致於那些林林總總的期望，在我的認知裡其實就這跟這個社會總是給人的那些
似是而非資訊一樣，猶如水中之月，可見而不可及，還可能讓你像李白一樣淹死
..我們面對的這個單一價值觀的社會，永遠是用金錢及地位在衡量一個人的人生
是否成功，同樣的，也就用這個標準去衡量你的所有行為，是不是會導向成功。
最可笑的問題是，這種價值觀往往是倒果為因─很多成功的人並不是因為他們知
道可以成功才勇往直前，帶來成功的，多半是導因於他們義無反顧的意志；他們
之所以偉大，是他們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也持續帶著這樣的熱情走下去，從而取
得了普羅大眾無法比擬的成就。當你成功的擁有了無上的權力或揮霍不盡的金錢
，你是否會快樂?
其實不管會不會，那些多半都只是結果─是熱情可能衍生的邊際效應。
所以我的旅行，美其名是出發，但實質上是個人生的逗點─我想停下來，使用這
個Gap Year的餘裕，好好去思考自己的工作，及人生。為了想要獲取旅行以外的
目標而去旅行，去流浪，這種想法很容易陷進某個太過弔詭的思考陷阱─旅程之
所以有趣，就在於那些無法預期的偶然。
我並不是為了特立獨行而出走，事實上我自己知道，不管是登山、單車環島或那
次的澳洲打工度假，我都不是先行者，常常都是走在某些已經有人走過的足跡之
上；可是只要你努力去思索，每個人的心智都是一個無法複製的奇妙恩賜，我想
嘗試的，只是做自己。
Follow your heart, there will be a road for you.
在廚房當中體會生活、在對話中英語實戰、理解勞動工作的神聖與體質改變、最
後在生理的極度痛苦之下，展開了從西岸Perth到東岸Sydney的一萬五千公里之
旅..也許是幸運，也許是我努力開放心胸去體驗我能體驗的所有機會，在這樣的
流浪之後，我似乎是脫胎換骨了。
[照片]
ANZAC Hill@Alice Springs
旅行中的攝影真正的打開了我的心靈，儘管我的技術能不能稱得上是攝影還很有
疑問。但不管是Broome、Darwin、Alice Springs、Uluru、Adelaide、Melbourne
、Canberra以至於Sydney，浸淫在各個自然與文明交錯之際的美景之中，或許這
終歸算不上一般定義的壯遊，但，這就是我的旅行，也改變了我。
而就是這些改變讓我對於林懷民所說的「年輕的流浪，是一生的養分」感同身受
。不管是前述那篇論文，甚至我也曾經從回國的朋友那裏聽到這樣的恐懼：「我
不覺得我有改變很多」、「我似乎又回到了出國前的工作與生活，連生活圈都很
接近」..
如果不是為了改變，我們又是為了什麼而去追夢的?
其實，回來後的這四百多天裡，我也是又回到了台灣的生活，又找了個類似的工
作，甚至連工作的城市都和我出國前一樣..但是，追夢的我們，真的跟以前一樣
沒有變嗎? 我想，可以回過頭來忍受這樣的平淡，正足以證明我的改變，曾經滄
海，並不見得再難為水。
我真誠的認為，曾經追夢的你，也一定有所變化，只是也許你還未發覺而已。生
命底蘊的泥土，需要旅行的養分來滋潤，方能開出美麗的花朵。只要仔細咀嚼流
浪帶給你的滋味，就會發現那些美好之處。
[照片]
Cable Beach@Broome
相信你自己，也相信那些旅途中與自己對話的時刻，讓你擁有了度過重重難關的
力量；只要你相信，旅程，從來就不會白走一遭。
"Find a job you love and you’ll never work a day in your life"
- Confucius.
忘了曾在哪裡看過這句話，有趣的是，西方人都將這句話認定是孔子的名言，但
身為炎黃子孫的我們，卻找不到這句話的中文原句。
Anyway，儘管我的中文程度已經停滯不前很久了，儘管那個百家爭鳴的年代對現
在的我看來是如此美好卻不會再重現，可是，我好像慢慢接近這句話的境界了─
找回自己後，前幾年工作累積的烏煙瘴氣也彷彿一掃而空，撥雲見日。
也許終其一生我都不會符合這個社會對於成功的標準，但是，我相信我開始找回
了我的熱情─第一個真正的旅行意義，就是與自己對話，找到真正的自己。
而這也許只是個開端，也許我還會在這個基礎上有更多的體悟，也許我還可以從
那段流浪的日子裡挖出更多的養分，也許哪天我又可以無牽無掛的再次去流浪..
誰知道呢?
希望每個人都找得到自己的，旅行的意義─獻給每個曾經追夢的你。
那無盡的，美妙的追夢之路。
[照片]
Road before Bro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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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過去到未來，世界與我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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