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感染…社區感染未爆彈?
王必堅/醫師(台中市)
(我國爆第二起院內感染。記者許正宏/攝影)
所謂的新冠肺炎專責醫院,是指揮中心為了防止新冠肺炎病人四處亂竄,保護分散在各地的醫療院所而設置的專門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醫院。通常都是以部立醫院為主軸,加以人員訓練及設備充實,專門為了戰勝傳染病而設置。
這項創舉肇始於SARS時期,台灣沒有聽從美國疾控中心的意見新設傳染病院,而是整備現有的醫院使具備收治傳染病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要求各個部立醫院必須都能動員收治傳染病。這項重要政策經過SARS到現在已經十八年了,經過了醫服會歷任領導的努力,已漸漸成為台灣傳染病收治的主力。到了新冠來襲,這一支醫療部隊幾乎成為指揮官的禁衛軍,專門用以鞏固指揮中心的防疫成果。
所以武漢包機,專責醫院負責押機;磐石艦大量篩查,專責醫院概括承受;檢疫所照顧人力,專責醫院無條件支援;新冠病例當然專責醫院來者不拒,使命必達。所以新冠肺炎的病例,對於專責醫院來說司空見慣,處理了一年沒有一次院內感染,充分顯示醫服部訓練的成效。
這次怎麼搞的,為什麼桃園的新冠專責醫院竟然出現兩起醫護院內感染事件。這種事件出在缺乏傳染病訓練的區域地區醫院,那還情有可原,出現在桃園龍頭專責醫院,那就事有蹊蹺了!若再審視陳時中透露的感染源頭說明就更覺詭異了,因為竟然是參與氣管置管的大夫感染,主要置管的大夫竟然沒事,而且感染的大夫又好像只感染到一丁點飛沫,病毒量並不高,真的像是所有的靈異事件都會發生在我們指揮中心一樣。
所以這麼靈異的事情,在敲槌判定之前,一定要有很堅強循證支持,否則就是靈異判官。這次事件要怎樣才能斷定專責醫院的院內感染呢!必須要置管病人與被感染大夫的病毒株是一致的,才能夠判定成案。輕率地判定院內感染,指揮中心與專責醫院都有苦衷。
指揮中心的苦衷在於判成院內感染,接觸者很好匡列,醫院又都是乖乖牌,因為衛福部掌握醫療補助款及各種名目的補助,只有乖的醫院才有糖吃。專責醫院更是不敢吭聲,即使被冠上醫院最忌諱的「院內感染」也在所不惜,因為老闆冠的,老闆不會罰咱們錢的,因為我們是在幫老闆分憂解勞。
這樣的做法就像民進黨的萊豬立委,心中只有黨意,沒有民意。專責醫院若只會順陳時中的意,吞下院內感染,縱容指揮中心由錯誤的方向進行院內接觸者保護,反倒漏列了一大堆潛在的社區接觸者的保護。這些都將成為未來社區感染爆發的未爆彈,今日對長官的一點阿諛奉承,換來的說不定是陳時中的跌入地獄,老百姓掉入新冠的泥淖,指揮中心與專責醫院都有必要好好深思。
染指那個攝政王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文茜的世界周報》
今年的美國大選,攸關著川普能不能再做四年,而基於川普的爭議性,不僅是反對他的人無法忍受他在白宮多待一天,甚至是共和黨內部,都有很多人看不慣川普把玩權力,操控人性的做法,而希望他早點下台,即使這麼做代表共和黨將失去政權。所以,年底的這場大選,原本就是一場太重要,絕不能輸的一場選戰,對這些反川人士來說,你很難想像,除了贏回白宮之外,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但上個星期,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金斯伯格辭世消息傳出之後,不少人突然驚覺,原來川普在這個任期結束之前,還有機會再填補一位保守派的大法官,加入這個由九人組成的美國司法最高權力機構,前後加起來,等於是川普在短短四年之內,就一手包辦三位大法官的指派,染指了最高法院1/3的意識形態,而從截稿的台北時間周六下午得到的最新消息,川普所提出來的這位新任大法官人選,就是他上任後一手提拔的聯邦上訴法院法官艾咪巴雷特。這位女性法官的意識形態幾乎是和已故的金斯伯格完全相反,具有非常鮮明的反墮胎立場,和虔誠的宗教背景,預料將會引來自由派和民主黨的強烈反彈,外界甚至有人建議,民主黨掌控的眾議院可以再發動一次彈劾,讓川普無法提名大法官,不過這種冤冤相報,幾乎是殺紅眼的做法,對於美國的政治和社會穩定,已經逐漸造成了嚴重傷害,照這樣下去不管誰當選總統,都只是派系的領袖,而非全民總統,因為美國已經分裂為二。
{內文}
(美國總統/川普)
美國憲法第二條寫著:總統有權責 任命最高法院大法官...(群眾:補一席!補一席!),這一點應沒有任何疑義?有嗎?
隨著大法官辭世的消息,蒸騰 發酵 沉澱,美國總統大選9彎18拐的劇情又再一次,彷彿川普過去擅長的實境秀或是科幻懸疑片一般,出現驚人燒腦的轉折。
(美國總統/川普)
只有我有這個能耐...補上那一席,憲法規定了:總統必須任命大法官,而那正是我要做的,我準備填補那一席
(電影《法律女王》)
妳說妳叫甚麼名字?露絲‧貝德‧金斯伯格
她的傳奇被改編成電影
(紀錄片《RBG》)
我想出了幾個響亮口號:「沒有Ruth就沒有Truth」
拍攝成紀錄片,寫進了饒舌歌曲,啟發無數美國年輕一代入列成為RBG粉絲團一員。
(RBG小粉絲)
露絲‧貝德‧金斯伯格法官讓大家看見了,女孩兒也可以成就一番事業
就像是年輕人的閨密或死黨,她被取了字母暱稱在民間傳頌,被冠上「法律女王」封號,在街頭和流行文化裡頻繁現身,竄升為近年美國自由派陣營,尤其是青年民權運動者心目中無人能企及,超級英雄一般的存在,但也正因為如此,由於金斯伯格所代表的一切,超乎她個人的象徵意涵,她的病逝對於剩下40幾天的美國選舉,或者更精確地說,是對美國未來幾個月政治紛擾和未來數十年的社會與民權發展,都投下了一道極長極深的陰影。
(CBS主播)
金斯伯格在最高法院9名大法官當中,一直都傾向自由派立場發聲,如果替補她的 是一位保守派法官,(目前看來很可能是如此),將影響未來好幾個世代的判決,而她的過世使得最高法院只剩下,3名自由派法官和5名保守派的法官
過去自由派立場的金斯伯格,每每能在關乎女權 同性 跨性別等弱勢族群利益的重大案件上說服同僚,做出具指標意義的判決,即使同一立場的票數不足,金斯伯格也能透過她的反對意見書,凝聚和引領社會意見,繼續朝著進步的方向努力,如今,最高法院痛失這左右之間,微妙制衡的最後防線,所牽動的不只是令保守派意見,在九位法官組成的最高法院裡,可能取得6比3的絕對優勢,更有在這之外,一連串滲透到選民內心,和社會肌理的骨牌效應。
(CBS記者)
這會造成甚麼影響?答案是:一系列重大社會議題,都將因而受到衝擊,首先就是健保,投票日過後幾天,最高法院就要開庭審理,歐記健保強制人民加入保險,是否違憲一案,如果被判違憲,將會導致數百萬人失去醫療保險,另外受矚目的,還有墮胎問題,自從1973年的「羅訴韋德案」,反墮胎人士就不斷試圖翻案,今年6月最高法院才以5:4些微票數,判定路易西安那州的法規違憲,確保了該州墮胎診所可合法營運
(CBS記者)
除了這些以外,當然還有總統大選本身,如果投票結果遭到質疑,就如許多人事先所預測的,那麼最後定奪輸贏的將會是最高法院,就像2000年那時一樣
如果11月3號之前,川普以最快速度補上大法官空缺,而11月3號投票的結果,又如川普所一再預告的一路鬧上了最高法院,兩者之間難以迴避的因果聯想,勢必引來 由自己提名的人,來做最後仲裁者,幾乎是球員兼裁判的嫌疑,雖然距離大選 所剩時日不多,但依照政治慣例和法定的程序,從提名 聽證 到表決通過,目前看不到明顯的困難和障礙,可以阻止川普和共和黨在選前,再把一位與他們意識形態相近的法官,送進最高法院,甚至即使到了選後,在新總統 新國會就職之前,任期倒數由共和黨占多數的跛鴨參議員們,依然有充裕的時間,可以完成對川普提名人選的聽證和投票確認,換句話說,民主黨除了痛批鴨霸訴諸情與理外唯一剩下能做的,只有追打四年前共和黨曾在類似情況下,駁回歐巴馬提名人選前後不一 昨是今非的政客嘴臉。
(民主黨參院領袖/舒默)
這是共和黨領袖麥康諾在2016年親口說的話:「下任大法官人選」,「應該由美國選民來決定」,「因此 出缺的大法官席次」,「應由選後新任總統來任命」,這是麥康諾自己訂下的原則
(民主黨參院領袖/舒默)
原來這條「麥康諾定律」,只是「麥康諾騙術」
(共和黨參議員/葛拉罕/2018.10.)
如果說,川普總統任期的最後一年,在初選開跑之後 (有大法官出缺),我們同樣也會等到選後才動作,屆時 我應該也還在司法委員會...(這段話有錄影哦),沒問題,留著那捲帶子...
(記者vs.共和黨參院領袖/麥康諾)
(你一定能體會 很多美國人),(現在覺得你們是雙重標準?)...,我只能再度重申,美國憲法規定,我們有義務,填補出缺的法官席次,只要我們決定那麼做,而我們勢必會採取動作
(ABC主播vs.共和黨參議員/克魯茲)
所以這根本不是原則問題,就是看誰掌權,誰拳頭大誰就贏嘛 對嗎?不不不 其實不是這樣...
華爾街日報在一篇文章中分析,金斯柏格之死等於是令傳說中的「十月驚奇」提早報到,對於選戰所投下的衝擊力道,早已超過新冠肺炎疫情和疫情引發的經濟頓挫,
皮尤研究中心民調顯示,超過六成美國選民認為大法官提名「非常重要」,其中尤以民主黨人,最關注最高法院內部的權力變化,川普欽點的大法官被提名人一方面會受到川粉與極右翼人士的擁抱,視為未來槍枝管制,墮胎問題走向的指標,另一方面,卻也勢必激起LGBTQ性別平權左翼團體,以及街頭運動人士的同仇敵愾,有可能因此催出青年和少數族群,一面倒向拜登與民主黨的選票,而從近年美國行政 立法 司法三權分立的發展趨勢來看,總統大選的勝負通常也底定了參議院是哪一黨的天下,以此角度觀察,金斯伯格的繼任者填補這一役,不僅將定調司法權的屬性,
更將關係到行政權 立法權由誰掌控,三權都可能畢其功於一役的權力保衛戰。
(聲音來源:反川普群眾)
用選票!讓他下台!用選票!讓他下台!
(紐約時報專欄作家/穆林陶德)
在9月18號,也就是金斯伯格辭世當天,漏夜寫就一篇文章中 憂心質疑:選情會不會又再次翻轉?,但字裡行間所洩露的不安,遠遠超乎對於一場選舉的關切,「這個國家已經夠分裂了」她寫道,川普上台以來,內部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的權謀遊戲,已經把美國帶向只問顏色,不問是非的兩極深淵,這一刻,比選舉結果更令人恐懼的是美國國境之內 人與人之間,那道越劃越深,只怕永難癒合的裂痕
(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
大法官人選將牽連當前面臨的所有危機以及美國人生活每一層面,我們不能再製造一場憲政危機,讓美國越陷越深 掉入黑暗深淵,照這樣下去,美國將遭受無可挽回的重創。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RlJIArIXDE
含主持人陳文茜解說,請點閱【完整版】2020.09.27《文茜世界周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6Fs_amhnjw
染指那個攝政王 在 鄭丞傑教授/醫師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出生於馬來西亞檳城的劍橋大學醫學博士伍連德
是北京協和醫學院的創辦人之一
1910-1911 他如何對抗中國東北的一場溫疫
值得今天我們景仰與學習
一個280歲的王朝,臨終前一年完成的大事。
《轉載》滿清帝國對抗瘟疫的最後一戰 原著:汪十句
一百多年前,大清王朝在面對瘟疫的舉措和表現,而今看來,有很多令人動容和深思的細節。
***
1910年,宣統二年,在千載未完成有變局中步履蹣跚的帝國,已進入壽終正寢的倒計時。
內憂外患,變亂紛起,財政千瘡百孔,但外表竟還有一幅欣欣向榮的景象。在尊貴的攝政王爺載灃看來,帝國正在勵精圖治,立憲大計按部就班。
軍隊改革也成效卓著,河間、彰德兩次盛大閱兵,一派兵強馬壯。
就在這時,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將帝國打了個踉蹌。
事發10月25日,同樣是個冬天。在中俄邊境的小城滿洲里,兩名從俄羅斯歸國的勞工,在旅店一夜暴亡,屍體呈紫黑色,死狀可怖。
十二天之後,同樣是兩名勞工死在哈爾濱旅店,並將令人胸疼、咯血、呼吸困難的奇怪症狀傳給了同住旅店的四位房客。
帝國政府收到了第一份疫情報告。
其實,此前瘟疫在國境之外已悄然萌芽。
侵佔我國大片領土的沙俄,因人力不足,當時招募了大量闖關東的中國勞工,很多勞工的工作,是在西伯利亞的曠野捕獵旱獺。旱獺是珍貴的毛皮動物,卻也是鼠疫桿菌的重要宿主。於是,中國勞工的聚集地,陸續有人出現鼠疫症狀。
因為西伯利亞地廣人稀的緣故,一開始疫情並不嚴重。但沙俄政府出於極端自私,不僅隱藏消息,還將出現症狀和疑似症狀的勞工強行驅逐回中國,從滿洲里到哈爾濱這條路,正是他們返鄉的必經之途。一路上天寒地凍,大多數人只能在擁擠密閉的小旅店、大車店中投宿,大大增加了疾病傳播的概率。
很快,瘟疫在勞工聚集的哈爾濱道外傅家甸地區大規模爆發。很多人全家死去,屍體隨處可見,街道猶如鬼城,連前來處理的警察也紛紛倒下。
數年之前,以哈爾濱為中心、貫穿全東北的T字形鐵路網剛剛通車。這在當年絕對是黑科技,但此次此刻卻成了瘟疫傳播的幫手。瘟疫順鐵道一路蔓延,長春、瀋陽接連失陷,關內的河北、山東也爆出疫情。
越來越多的人倒下,而人們對瘟疫的原因竟一無所知。
眼看就是帝國子民的滅頂之災。
要知道,中世紀歐洲的黑死病就是鼠疫,死者三四千萬,差不多相當於整個歐洲人口的三分之一。當年的疾病傳播絕無此時迅捷,而此時應對鼠疫的治療手段相比黑死病時並無實質進步。抗生素的發明,還要到幾十年之後。
不過,一直被反復抨擊、唾罵、恥笑的帝國政府,在當時的反應還算及時。
高層沒有把重心放在管控信息、維穩、處罰「妖言惑眾者」這些事情上,而是盡其所能,派出了所能找到的、最精英的專家隊伍。
經外務部右丞施肇基力薦,擁有劍橋醫學博士頭銜的天津陸軍軍醫學堂副監督,時年31歲的馬來歸國華僑伍連德,被任命為東三省防疫全權總醫官。
他帶著助手,手提滿滿一箱檢驗器材,於12月24日抵達瘟疫中心哈爾濱。
***
伍連德的第一個任務,是要鎖定瘟疫的病原。
最直接的辦法,肯定是解剖屍體做病理分析。但在當時中國,拿死人動刀是與老祖宗的規矩相悖的。權衡再三,伍連德選擇了一位死於瘟疫的日籍女子,在一處簡陋的民居秘密進行。顯微鏡下,鼠疫桿菌暴露無遺。這也是中國第一例有記載的病理解剖。
這是一場恐怖的鼠疫。
但伍博士很快陷入了矛盾之中——按傳統理論,鼠疫主要通過動物媒介,只要做好鼠類和跳蚤的滅殺,就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而滴水成冰的東北嚴冬,動物活動困難,本應不利於鼠疫擴散,可鼠疫偏偏還在快速擴散。
伍博士帶著疑問,冒著生命危險反復深入疫區中心傅家甸。他發現很多家庭都是室內一人染病,很快感染全家,而室內捕獲的家鼠身上並無鼠疫桿菌。
於是,伍連德提出了一個前人聞所未聞的大膽理論——這一次的鼠疫,存在人傳人的情況。而且從呼吸道感染症狀嚴重的情況判斷,極有可能是通過飛沫,在人與人之間進行呼吸傳播。這就是日後醫學界熟知的「肺鼠疫」。
但是,這個理論在當年太過石破天驚。法國權威專家梅斯尼當時也在東北,他對伍連德的理論嗤之以鼻,僅僅按傳統理論進行防護,便放心大膽去診斷患者。
結果,六天之後,梅斯尼染病去世。學術界震驚,至此相信了伍連德的理論。
同樣對他表示信任的,還有身陷滅城之災的哈爾濱全城,以及整個帝國政府。
伍連德爭分奪秒的提出了一整套防治方案。
——在治療方面基本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唯一的求生之道是防,是要掐斷鼠疫的傳播擴散之路。
***
他的方案,今天看來也是很先進的。這套方案有三個招。
第一招是管理傳染源。
士兵挨家挨戶搜尋感染者,一旦發現馬上送到醫院,按重症、輕症、疑似進行分級處理,避免交叉管理。病人房屋用生硫磺和石炭酸消毒。
這一方面最難啃的骨頭,還是屍體處理,中國人入土為安的觀念根深蒂固。但當時東北大地土硬如鐵,在無法深埋的情況下,只剩下了一條路,燒。
伍連德反復做工作,在朝廷聖旨支持下,1911年1月31日,辛亥年大年初二,伍連德親眼見證之下,傅家甸2200具病人屍體被澆上煤油,付之一炬。這可能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集中火葬。
第二招是切斷傳播路徑。
既然肺鼠疫可以人傳人,那就必須採取斷然措施,對人員流動進行必要管制。政府從長春調集1160名士兵,對哈爾濱疫區進行嚴格的封鎖和交通管制,疫區被分成紅黃藍白四個區域,每個區的居民佩戴同色證章,只能在本區活動
伍連德提出的「疑似」概念,以及疑似患者每天測量體溫、檢查症狀,連續七日正常方可解除隔離的處置原則,一直沿用至今。
可能成為傳播載體的疑似者,被伍連德安置在由120節火車車廂改建的隔離營中,營中設置醫護人員和巡警,嚴防交叉感染。由此,中國開始建立起最初的現代防疫管理體系。
同時,為了避免疫情持續擴散,從1911年1月開始,東北境內鐵路陸續停駛。1月13日,帝國在山海關設立檢驗所,凡經過旅客,均需停留五天觀察。1月15日,陸軍部加派軍隊,阻止入關客貨。1月21日,又下令斷絕京津交通。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封的不是一座城,而是整個東北。
第三招是保護易感人群。
伍連德認為,易感人群包括疫區附近居民,特別是其中抵抗力低下的老幼居民,也包括在一線與病患頻繁接觸的醫護人員和警察。
他要求醫護與軍警嚴格佩戴口罩。帝國工業基礎孱弱,口罩庫存很快告罄。他因地制宜,發明瞭一種紗布口罩,雙層棉紗夾一塊吸水藥棉,稱為「伍氏口罩」
這種口罩成本低廉,防護性能雖不如現代產品,但相比暴露面部畢竟是巨大進步。
顯然,上面這些方案再先進,沒有當局落實也只能是一紙空文。所幸,東三省地方政府和帝國高層,竟然迸發出超乎尋常的行政效率,迅速調集資源,付諸實施。
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每日報送的死亡人數超過200,傅家甸居民死者超過四分之一。但在三管齊下的策略之下,形勢開始逆轉。
1月31日,傅家甸疫區死亡人數掉頭向下。2月20日,所有採取防疫措施的疫區,死亡人數均開始下降。
3月1日,哈爾濱首先實現了零死亡。到四月,鼠疫終於徹底撲滅。
事後統計,這次鼠疫死亡人數超過六萬,相當於東北1400萬人的0.4%左右。不可謂不慘痛。但相比起事之初人們的估測,包括外國學界與媒體的估測,又是個巨大的成就。
當時外媒認為,如控制不當,這很可能又是一次世界性災難。
橫向比較,且不說慘烈的歐洲黑死病,五六十年前雲南鼠疫,死者差不多有一百五十萬人,昆明人口損失一半。十餘年前香港鼠疫,是病情較輕的腺鼠疫,且在大英帝國治下,仍有兩千五百人死亡,考慮到香港當時僅二三十萬人,死亡率高達1%。
經此一役,伍連德博士和他開創的現代防疫體系功不可沒,他這一代的中國醫者,深入死地,義不惜身,總結實踐的諸多寶貴經驗,至今仍在福澤後人。
***
知道伍連德博士事跡的人其實不少。但當時面對重大疫情,站在伍連德背後,支撐他的帝國行政體系,迄今為止,研究和關注的人並不太多。
不想談太複雜的「體制問題」,只提一個人,當時的東三省總督錫良。
東三省總督這個職位,如套用日下,大概相當於黑吉遼三省的省委書記兼省長,位高權重。時任總督錫良,蒙古鑲藍旗人,屬於晚清政界的開明人士,素有能吏之名。
在歲月塵封的歷史檔案之中,錫良在瘟疫中的表現可圈可點。
他沒有出於對紅頂落地的恐懼,封鎖消息,欺上瞞下,而是反復向朝廷上書,奏報疫情。
檔案中也找不到他在此時此刻「觀看文藝演出」或是「組織群眾集會歡度新春」的記載。反倒能看到,他發電中東鐵路各州縣,要求把每天鼠疫在各地的流行情況及時用電報進行彙報,並且關於防疫電報一律免費。
在那個年代,這絕對算得上「信息透明」。
他給予了伍連德充分信任,伍連德所有的專業建議,要變成切實有效的措施,都不可缺少錫良治下東北行政系統的高效支持。
當伍連德提出焚屍動議,各界反對紛紛,幾乎無法推進的時候,錫良力排眾議,支持他上書陳情,最終獲得攝政王載灃支持,求得一道「奉旨焚屍」的寶貴聖旨。
在伍連德倡導下,錫良在吉林等地組建防疫總局,形成了中國最早的衛生防疫行政體制。
防疫措施耗資巨大,費用吃緊,帝國財政緊張接濟不上,錫良的辦法不是向國民募捐,而是事急從權,向銀行借款。
對於在瘟疫中衝在前方的防疫人員,錫良上奏朝廷,為防疫人員「照軍營異常勞績褒獎。其病故者,依陣亡例優恤」,當時定下的標準,醫生殉職可以得到撫卹銀1萬兩。清代一品大員年俸僅180兩,對比之下可知分量。
都說防疫是戰場,醫生是戰士。這位大清總督用實打實的真金白銀,讓這句口號沒有流於空文。
另一方面,錫良對防疫中庸碌無為、推諉拖延的官員,也是毫不留情,吉林西北路道於駟興、吉林西南路道李澍恩都因「防疫不力」被革職。
錫良甚至做到了,在列強環伺的東北,成功擊退了俄、日以協助防疫為名,對中國主權的進一步染指。
他是一個走鋼絲高手,而且是在鋼絲上負重前行。
錫良是一個縮影,折射了那個衰老腐朽的帝國機體中,生命力頑強存在的那個部分。
在東北鼠疫的全程中,這種生命力從不同縫隙折射出來,例如,帝國在執行東北全域封鎖、山海關五天隔離政策時絕不容情,不搞特殊。朝廷頭品大員,太子太傅、欽差大臣鄭孝胥從東北公務返回,老老實實在山海關隔離觀察五天。
錫良也是一個寓言,證明即便是只剩一口氣的腐朽滿清政府,老老實實按科學規律辦事,仍然能夠有所成就。
***
在東北鼠疫被撲滅的1911年4月,在朝廷和總督的支持下,萬國鼠疫研究會在瀋陽成立。這是中國本土舉辦的第一次現代學術會議。伍連德當選為主席,為積貧積弱的帝國,贏得了最初也是最後的國際學術聲譽。
六個月之後,武昌楚望台軍械庫,一陣槍聲響起,帝國壽終正寢。她在對抗瘟疫這最後一戰中迸發的生命力,終究不足以支撐她背負整個民族,踏入現代門檻。
這個時候,武漢三鎮城門緊鎖。待此地再次封城,已是一百零九年之後。
錫良總督淡出政壇,七年之後,六十六歲的他患病,拒絕服藥而死,以身為殉,後人又不知所殉為何。
伍連德博士繼續在中國的醫學啓蒙的路上披荊斬棘。1914,他提議在北京建設現代化醫學院和醫院,這就便是後來的協和。
1918年,他主持建立了中國人自己的第一座現代醫院,也就是今天的北大人民醫院。
他還辦了一座學校,哈爾濱醫科大學,發起了一個學會,中華醫學會。
1935年,他成為第一名獲得諾貝爾獎提名的中國人。
年老之後,伍連德回到馬來西亞開了一個診所,過著為鄉人看病的樸淡生活。
先前種種驚心動魄,全如過眼雲煙。此刻神州種種壯懷激烈,也與他遠隔滄海。
1960年的一天,他起床覺得不適,第二日便合眼而逝,年八十二歲。他走的默無聲息,但中國的防疫史和醫學史上,他的名字永世長存。
撫古思今,我們抵御瘟疫的戰役還在進行,這是前所未有的全新病毒。但我們的經濟基礎、組織能力、科研水平、群眾認知,都比一百多年強的太多。
我們也理應有屬於我們這個時代的英雄和賢者。
這段歷史,經得起後人的反思和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