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復健科醫師,退化是常見疾病的大宗,大部分都是找出原因並給予治療或是復健。但常常有一群病人沒辦法遵照醫囑,沒辦法按時間運動、復健,而他們身上的關節卻日復一日的磨損,那些是照顧自己生病孩子的父母,他們告訴我:「我女兒有小兒麻痺從小都是我全時間照顧,他的體重已經70公斤了。我每天要抱上抱下」、「我兒子出了車禍之後變成植物人⋯⋯」「我們從來都沒有過年或放假的,小孩子都已經長得很重,我都快抱不動了」我兩個小孩都有罕見疾病,從以前就沒辦法正常生活」、「我兒子有自閉症,我老公又得癌症」。
他們,生病就是奢侈,光連看醫生的時間都是用偷出來的,拿完藥、打個針,就得匆匆趕回家,這讓我很心疼......生病甚至難以行走卻心心念念著家裡的寶貝。
現實生活中,我想每個人都有類似『朱自清—背影』裡的經驗:父母在我們還嗷嗷待哺的年紀,自己帶著病又抱著發燒的我們日夜守候,或是在他們年齡漸大,但自己膝蓋發炎或生病時跑著為我們送准考證、送我們到車站⋯⋯
今天要說的是一個中年危機的職場故事,這次的主角化名為林晨,中年,綽號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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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拿著信用卡就急匆匆地沖出家門,他用力蹬著單車,他珍惜每一分時間,下午還有一大堆的工作會議資料要整理,想必晚上又要加班了,但林晨沒發現自己身體逐漸撐不住。他想到下個月初,又該交了正唸大學的大兒子的生活費,小兒子的補習班老師又催促他要繳新一期的補課費......
40多歲了,對於他這個年紀,薪水沒有漲多少,但生活開銷卻漲了恨天高。他剛從同事那裏借了16000塊,都交給房東還上個月的房租費,生活讓這個中年人太過勞累,他的樣子總是比同年齡的男人都還要老,眼袋、黑眼圈、魚尾紋、法令紋、抬頭紋、乾燥粗黑皮膚一個也沒有少。
下午四點的陽光撒在他蜷曲的背上,他疲倦地騎著自行車向銀行奔去,路上也不停下思考:「剛剛客戶需要更詳細的資料,老闆要我加班趕簡報,孩子那又要開家長會了,對啊,家長會怎麼辦啊......」老林嘴裏一直碎唸著,每日繁雜的瑣事讓他忙的不可開交,再這樣下去肯定會精力耗盡⋯⋯
滴!滴!滴!刺耳的鳴笛聲從前面傳來,「砰!」的一聲,老林被撞倒了,他一心想著工作和家裏的事,忘記看路,被摩托車撞倒,小腿受傷鮮血直流。當他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時,躺在擔架上的老林,一路上痛苦的叫喊著,他也許沒有那麼疼,他更多的惆悵是來自工作和家庭,以前雖然壓力大他卻不敢哭,怕傳出去被別人嘲笑。可這次他終於有個不被人笑話的機會了,他在救護車裏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他崩潰了,護理看呆了,只是輕微腿部的擦挫傷,流血的地方都止住了,這個中年男人弄得像生不如死一樣,「我受傷了!我好像不用上班了!我不用聽老婆和爸媽的嘮叨了!可以在醫院休息幾天,什麼工作都不用關心了!」
沒錯,就是這樣!老林心裏竊喜,他又笑了出來,哭哭笑笑間似乎在隱藏他心裡的落寞,或許一旁的醫療人員都覺得這個病人精神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剛到醫院 ,老闆和家人電話緊接著就打來了,老林想著他們一定是來關心慰問自己的的,老林搶先說了一句:「沒事的,我挺好。」但是卻被妻子責備的語氣打斷,「家長會你去!晚上你煮!記得爸爸媽媽的菜要淡一點,我出去有事!」老婆掛斷了電話。老闆的電話也接踵而至:「老林,腿還好嗎?注意休息!不過,你不要忘了找空檔寫一下報告,反正你躺在醫院也只是躺著,應該很多時間可以做事。」老闆的電話掛了,老林笑了起來,他仿佛笑自己可悲,也許笑自己可憐,生病了依舊沒被人體諒和關心、更沒人瞭解。護士看見他更奇怪了,這人怎麼情緒變化如此之快,真讓人覺得奇怪。他心裡想:或許別人都笑他,都已經到這個年紀,即使生病也一樣需拖家帶口,工作卻一樣少不了。
因為傷口淺,縫了7針,沒有住院,老林又回到他每天忙碌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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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活著是為了生活,而有些人是為了生存,致敬那些艱苦奮鬥在自己工作崗位的人們,但更致敬我們偉大的父母。
以下摘自朱自清的背影:
『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趕緊拭乾了淚。怕他看見,也怕別人看見。我再向外看時,他已抱了朱紅的桔子往回走了。』
『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只是惦記著我,惦記著我的兒子。我北來後,他寫了一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厲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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