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諸多傳統社會,貝都因族熱愛生養眾多,走進這家族以來,見著共食、共住、共工並共同扶養小孩的傳統,更讓我覺這種所有小孩混在一起養,由小孩來照顧小小孩的養育方式有諸多缺失,無論是愛、父母陪伴、食物或是任何資源,沒有哪個孩子是飽足的,沒有哪個孩子可以得到細緻對待.在這種全然的集體生活中,彼此關係緊密,情感聯繫強,然而孩子的個體性根本長不出來,連帶責任感等,相對薄弱.當大人無法隨伺在側,大孩小孩一塊兒長大,人數眾多,一遇到資源爭奪(餅乾、糖果、衣物甚至是大人關愛),上演的自然是人類最原始狀態,比拳頭、比塊頭,較大的孩子永遠獲勝,年幼的孩子自然只能依靠哭鬧不休來達到目的.
在觀察家族孩子互動與成長方式中,我愈來愈能理解身邊這群大人的行為模式.
在我堅持甚至一再抗爭下,家族慢慢接受民宿是我跟貝桑的空間,減少想來就來,想拿就拿的習性,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我幾乎讓Mohamed 跟Youssef 擁有進來民宿的權力,馬上發現他們會想獨享,權威式地幫我把年幼的弟弟們趕出去,接著是把女生趕出去,那是很赤裸的,在這個男性至上的傳統下,一旦握有權力,便是排除弱者(排行較後面的弟弟們)以及女性.
那天到家族那兒走動,我看到三哥跟四哥花了不少錢整修屋舍,整體居住品質提升了,甚至還添購一大台冷凍庫,如此一來,夏天時,家族便有冰水可以喝,不需要一再到民宿跟我拿水了!雖然我那時當面拒絕姊姊來拿我冰箱準備給客人的水,讓場面非常難看,然而面對這群不顧我們營業需求,冰水愈拿愈多的龐大家族,我如果不這麼直接正面拒絕且非常堅持,情況只會愈來愈嚴重.
因著四哥婚宴,親友一一回來,所有人都會稱讚老家整修得很好,連帶稱讚四哥的付出.大哥死了,二哥不得人心,我想再來在這家族掌舵的,很有可能是三哥跟四哥,三哥性格溫吞怕事但顧家,四哥野心勃勃且不擇手段,目前很難預料再來四哥是會善用自己的成功來興家望族,還是像大哥二哥這樣,利用家族資源,剝削壓迫自己的親人以謀己利?呵,當我想到Rachid如何被四哥當奴工,便覺得自己要罩子放亮一點.
我在那兒看女人們手做餅乾時,發現大哥第二個女兒Asma 手指上纏著紗布,原來是Hannan跟她玩的時候,關門不小心夾到她,大嫂便用henna幫她塗抹並包紮,我跟Asma說,如果她有需要,我可以幫她擦藥.她想了一會兒,要我幫她換藥,還跑去跟大嫂報備,大嫂心不在她身上,一臉厭惡地跟她說不需要這麼麻煩,小女孩兒還是笑笑地說她要我幫她換藥.
我帶她回民宿,拿出藥膏跟OK 繃,幫她洗去乾掉的henna,再幫她擦藥膏,貼上OK 繃,再給她一包王子麵當獎勵!她離去的腳步是很緩慢的,我知道她想多待一會兒.
很早以前,我就覺得在大哥六個小孩中,Asma是最聰明那個,事實也證明我的預測是對的,她在學校成績很好.她跟底下的弟弟Adir 才差兩歲,最底下還有個妹妹Mimi,媽媽永遠忙著顧最小最會哭鬧那個,Mimi是么女,得到媽媽跟所有人關愛遠比她多,Adir 好歹是個男的,再怎麼不濟,都是個金孫,這讓Asma很小就學會像大人一樣地照顧弟弟妹妹,一遇資源爭奪,她往往是懂事地退讓,比排行,她上面有哥哥姐姐,比哭鬧,底下還有弟弟妹妹,比性別,她是女的,再怎麼爭,資源都不會是她的.
我都知道,她希望我幫她換藥,並不是真的有那樣的醫療需求,而是想要有一點點自己被特別照顧的感受,需要感受自己是特別的,這件事是專為Asma做的,而不是所有小孩都有,所以她也能分一杯羹.
那時看到大嫂對她臉色那麼厭惡,我在心裡想,這位大嬸,妳的小孩要的,不是藥物,而是愛與關注!
然後呢,每個小孩就這樣帶著傷地長大,長成一個傷痕累累的大人,不自覺地去傷害他人.
或許是異文化吧,當我看這家族,尤其覺得這模式好明顯.
我從不懷疑四哥並未得到公平對待,他一定很早就知道他只能靠自己了,啥資源,啥權力,都在大哥那兒,大哥不僅沒有幫忙把整個家撐起來,反而霸佔家族資產與弟弟們的勞動所得,成就他自己與妻兒的水泥豪宅,死後留下的債務,還是族人幫他償還.
我知道四哥是辛苦的,我甚至可以說,四哥如果摘下墨鏡,就一臉「艱苦人」,一旦戴上墨鏡,給人感覺就是俐落的奸商.
那家族模式好難被撼動呢,當年在底層被壓迫的人,一旦稍稍掌有資源與決定權,往往只會重複壓迫弱者的模式.
這是為什麼我非常提防四哥這個人,他很聰明,誰都不知啥時他又要出招,即便他現在飛黃騰達,日進斗金,但內在匱乏與貪婪只會被金錢愈養愈大.
手指夾到擦藥 在 New's paper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寫上癮了)
她捏著手指坐在角落等他回來。
「怎麼了?」
「剛剛丟垃圾手被垃圾桶的門夾到了 T口T....」
「(笑出來) 有沒有怎樣?」
「你竟然在笑.......T口TTTTTTTTTTTTT」
「不是啊怎麼會連丟個垃圾都能受傷啊?(笑更大聲)」
「過來我看。」他邊笑邊揉著她的手指。「等下去擦藥。」
「很痛耶!」繼續哭。
「以後粗活都我來做就好了啦...」
「可是...只是丟個垃圾耶....」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就連丟垃圾都讓我來做啊~」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種自然的語氣,好像比什麼面速立達姆或止痛藥都還要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