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為育幼院孩子說故事然後寫出來
#創作原型是我以前學校走廊上的鋼琴
#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覺得自己很厲害
誕生於大師之手的三樣樂器----鋼琴、小號和小提琴,在同一天住進了維也納的一間樂器行。
樂器行每天人來人往,前來詢問樂器來歷的顧客非常多。樂器們天天聽著這些介紹,開始明白自己的身價原來這麼不平凡。
這一天,一位高貴的婦人身邊跟著一位穿西裝的少年一起走進來。原來,這位少年入選參加明年的世界青少年音樂大賽,媽媽想要選一把最好的小提琴給他。
經過老闆的介紹與試音,少年決定買下這把擁有名家血統的小提琴。小號恭喜小提琴擁有了主人,鋼琴卻一臉愁苦。
「朋友,你為什麼不開心呢?」小提琴問鋼琴。
「想到我們就要分開了,心裡很難過。」鋼琴悶悶的回答。
「大家都會有不同的主人,我們可以相約五十年後,看看誰是最受歡迎的樂器之王啊!」小號這樣提議,大家也都同意五十年後再相聚。
過了幾天,一位穿著大禮服的女士走進來,她需要一把小號作為禮物。原來,在軍中負責吹號角的王子,在他的結婚大典中,要表演一段節目獻給他的新娘。婦人是王子的姑媽,她想要送給王子一個鑲滿寶石的小號,讓當天的表演受到眾人的矚目。
小號多麼希望自己能夠被看中。就在此時,老闆將小號從櫥窗取下來。
「這是出自奧地利最棒的工匠之手,他的音色渾厚甜美,圓潤自然,中高低音各有不同的層次變化。吹奏時瞬間的爆發力夠,弱音時的聲音又像針掉下來那樣清晰。」老闆卯足了勁介紹這把小號,貴婦開心的把小號帶走。
小號離開前,鋼琴依依不捨的要他不要忘了五十年後再相聚的約定。
某一天,一位父親帶著小女孩走進來。小女孩想要一架鋼琴,她很大方的告訴老闆:「我要學鋼琴,我要彈很多很多好聽的曲子,讓音符在我家飄來飄去!」鋼琴覺得小女孩說話的樣子,自信中帶著快樂,它默默祈禱自己能跟著她回家,多麼希望小女孩成為它的主人。
小女孩像是發現甚麼一般,突然叫了一聲,跑到鋼琴面前。「我要這架鋼琴,瞧,它的黑是這樣的明亮,像鏡子一樣把我照得好清楚啊!」鋼琴聽到小女孩這麼說,差點也跟著叫出來。
鋼琴來到小主人的家,被擺放在客廳中央,客廳裡除了鋼琴以外,並沒有其他的家具。小女孩好愛這架鋼琴,每天總是坐在鋼琴前彈奏好幾個小時。臥病在床的媽媽,天天聽著小女孩快樂的彈琴,病情漸漸好轉。
小女孩長大成為學校的音樂老師,這架黑得發亮的鋼琴與女孩相伴,直到她退休。她心想:我要讓這架鋼琴代替我繼續陪伴學校的孩子,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禮物了。於是,她決定把這架陪伴她五十年的鋼琴送給學校。
這架老鋼琴外型不再黑亮,但終究是出自名家之手,有著不同凡響的生命力,敲出來的聲音依舊清脆。校長決定把它擺在走廊,讓所有的孩子都有機會摸摸它。
鋼琴好高興,因為每到下課,總有孩子過來它的身邊一起玩鋼琴。偶爾它也會想起過去的老朋友,心想著大家現在過得如何。
小號在那次的婚禮之後,被收進了倉庫。現在,它只能每一日陷入當年那一場王子與公主的豪華婚禮回憶中。
小提琴的主人在那次的音樂大賽贏得了冠軍,三十年後成了國際知名的音樂家,因此這把提琴被名人堂收進博物館。小提琴從此每天在櫥窗裡被人參觀拍照。他覺得日子很無趣,巴望著有新主人帶它到處演奏。
這一天,校長帶著客人導覽校園,鋼琴聽到世界知名男高音要來學校做公益演唱,它實在是太高興了,因為演出的廣場就在它的正前方,它可以好好的一起聆聽一場國際級的音樂會。
終於盼到了演出的日子,校園裡來了好多工作人員,架舞台、燈光,從貨車上把樂器箱小心翼翼的搬下來。鋼琴很激動,它總是會想起當年在樂器行的老朋友們,並且想起它們五十年後再相聚的盟約。
彩排時間,演奏家各自拿出樂器試音。這時響起了小號聲,一聽就知道不平凡,「這是我的朋友啊,沒錯,我不會忘記這個圓潤渾厚、具爆發力又輕巧的高音,只有我出生的樂器行才能做出這樣的聲音。」
「我要怎麼讓小號知道我在這裡呢?」鋼琴左顧右盼,希望有人來彈鋼琴。遠處走來一對父女,小女孩掙開爸爸的手,搖頭晃腦地往前跑,「希望是她、希望是她」,它多麼希望小女孩可以看上這架走廊上的老鋼琴。
「當我們同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當我們同在一起,其快樂無比⋯⋯」小女孩開心的坐在鋼琴前唱歌,有模有樣從高音到低音,二手交替敲打著鍵盤。「爸爸你看,我會彈鋼琴了!」雖然鋼琴旋律完全不對,小女孩大聲唱歌的模樣,把那些正在試音的演奏家都逗樂了。
「這是我的朋友啊,沒錯,我不會忘記這個高音區沒有機械雜聲、低音區富有層次的鋼琴聲,只有我出生的樂器行才能做出這樣的聲音啊!」小號演奏家、小提琴演奏家,帶著手上的樂器走向走廊上這架鋼琴,「呵呵,真是意外,這架鋼琴看起來老舊,聲音卻是如此具有穿透力,不愧是名琴啊!」
「我們可以來個合奏嗎?我彈鋼琴。」原來,音樂系畢業的爸爸,帶著家人來聽男高音的演唱會,「可以讓我的女兒唱歌嗎?」「沒問題,她將來一定會是個演唱家。」所有的人放下手邊的樂器、工作,聆聽這一場走廊上的音樂會。
鋼琴、小號、小提琴,三個一起誕生的好朋友,沒有想到有再見的一天。他們想起了當年的約定,50年後誰是最受歡迎的樂器之王?
「你們可以跟著演奏家演出,接受大家的掌聲,而我又破又舊,每天在走廊上看著孩子們放學又上學,我沒有什麼願望,只希望能讓每一個孩子有機會接觸樂器、愛上音樂,這就是我最開心的事。」
小號跟小提琴,各自述說這些年的遭遇以及失落,「若不是男高音大師的世界巡迴公益演出,我們不會有機會出來,更沒有機會見到彼此。看到你每天都有孩子在身邊圍繞,你才是最受歡迎的樂器之王!」
演唱會結束之後,鋼琴、小號、小提琴再一次的分別,這一次,他們約定,大家一定要好好的發揮自己的價值,留給世界更多的美好!
#期許明年的今天把這個故事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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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自私還是無私?
(文長,是很個人的內心反思,可討論但請別筆戰)
從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幼稚園開始吧,我就已經嚮往愛情了,在那連時鐘都看不懂的年紀,我就學會塞小糖果給喜歡的小男生了。這真的很奇怪,到底從哪對愛情有那麼深的嚮往啊?後來我猜是因為偶像劇吧,從小我就愛看偶像劇,從流星花園看到惡作劇之吻;從還珠格格看到懷玉公主,這全都是浪漫愛情故事啊,然後傻傻的小小的我,就相信了偶像劇的愛情,以為人真的能莫名其妙因為一個小動作愛上一個人,也以為只要付出夠多對方終究會被感動,甚至以為愛了就會是一輩子,並且為彼此付出一切也甘之如飴。
長大後,這股對愛情的信任還是如此濃厚,以為偶像劇會發生在我身上,直到去年一段戀情告終之後,我才被偶像劇重重打臉,才想著:天阿!柔安!醒醒吧!愛情根本不是那麼純然的浪漫,也一點都不簡單!偶像劇只會播出男女主角因為一瞬間的心動而愛的死去活來所以犧牲一切,卻沒演出現實的細節如何讓人崩潰,甚至生了小孩後對於育兒想法不一而天天爭吵,甚至沒說出王子公主就算在一起了,還是有可能離婚......
如果失戀可以告上法院,首先我要告上這些偶像劇,播岀不實訊息!!!
對於愛情,在前陣子的失戀裡我想了很多很多,也曾寫過不少文章,今天這則,想要探討的是——「愛情究竟自私還是無私?」
談過戀愛的信男善女,是否也從想過這個問題?
我們滿心歡喜地為對方付出、想和他一起揮霍時光、想一起跑遍世界,這些究竟是因為愛對方,還是.......為了滿足自己?
我們是真心想為對方好,還是因為只要對他好,他就會多愛我一點?這些付出是為了自己還是對方呢?
愛究竟是私還是自私?
記得前陣子瘋狂迷戀日本漫畫NANA,裡頭即將要和奈奈結婚的巧說了一句話「要愛上一個人不難,因為我們最愛的都是自己,只要對方能滿足我們的需求和慾望,要愛上對方,其實不難。」
在這部描繪人性極為真實的漫畫裡,巧說的這句話讓我大大驚訝:難道愛情真是如此嗎?我們最愛的都是自己?
震撼過後的我,為了尋找答案,我開始在生活中每一個選擇裡尋找蛛絲馬跡,遺憾的是我發現———「是的,我是自私的。」
我發現的事實是,每一件事、每一件事、每一件事的起心動念都先是自己!我們會以自己為出發點去思考!
然後我又發現,某些事就算你妥協了,那也只代表那件事對我而言沒有「絕對一定要怎樣」的重要性,還有一些妥協是被「道德感」所掩蓋,因為我要有品德,所以我「假裝」可以妥協,不過把自己的心探到深處,這終究是種自私,不是嗎?因為只要遵守社會的道德規範,大家會覺得我是好人,或是,因為我相信了這些道德規範,所以我必須這麼做,我才能對得起自己,我才能好過一點。
那天朋友突然打電話來,說她失戀了,電話那頭哭的撕心裂肺,我在電話這頭忙著安慰,她問我「你能不能來陪我?」那瞬間,我心中直接的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她在大老遠的台北,而我在桃園,已經晚上八點多,而我已經洗好澡了,我的懶病讓我不想前往,但因為我們長久的友情,以及不想「破壞」我們的友情,我還是決定前往,即使心中有很多的牢騷。
是的,這就是我的內心劇場,看起來是「無私地前往」,事實上是「自私地不願我們的友情生變」,這就是看近最深處的自私。
我很誠實面對自己的心,然後看見自己滿滿的自私,那陣子的我很鑽牛角尖也很痛苦,就像抓入一個真理後,不斷的把日常所有發生的事,往真理的袋子裡塞,袋子塞得越滿,就越看清自己的黑暗面,內心就越是絕望。
為了不讓自己在深深的絕望裡待著,我找了幾位朋友談了我的發現,溫柔的他們讓我漸漸找到平衡點。
朋友告訴我「柔安,我們每個人都是如此,但你可以不要把它想成是自私,你要想成『我們總習慣從自己的觀點出發』,這樣就是中性的了,而自私這個負面的詞只會讓你難受。」
再者,自私從何而來?我們打從出生一開始就是以自己為出發點去看世界,沒受過任何教育的嬰兒是最能做自己的生物,由此可知自私是人性啊。(PS. 可以去讀『自私的基因』這本書)
最後,有位朋友告訴我一句好溫柔的話:「柔安,正因為我們自私的渴求愛情、友情、親情,所以我們才懂的付出,我們用付出去交換,這正是世界美好的地方。」多麼美麗的一席話,我因此感到舒服許多。
看盡人性之後,我又想起這句話,「要愛上一個人不難,因為我們最愛的都是自己,只要對方能滿足我們的需求和慾望,要愛上對方,其實不難。」我完完全全相信了,從此對於愛情我不再像少女一般嚮往。
愛情是自私的,我相信了,畢竟我們在一開始喜歡上對方時,就是以「自己的眼光」為標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自己的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我開始把愛情看成兩個各取所需的的人彼此互利共生,一起創造美妙的感覺,如此而已。
再後來,有一部再平凡不過的影片把我從如此極端的想法解救出來。
片中,年老的阿公和阿嬤一起生活,阿公患有老年癡呆症,已經不再記得阿嬤,但阿嬤還是細心的照顧阿公的生活起居,即使眼前這個你深愛的人已經不知道你是誰,即使他會對你無禮大小聲,但阿嬤還是把屎把尿無微不至的照顧著阿公。
當我看著紀錄片心裡有好多疑問......這是我認為的「自私的愛」嗎?怎麼可能對方都不認得你了,你還能做到這個地步?是不是我的想法錯了?我抱著這個可行性繼續看下去。
影片的最後,阿公過世了,阿嬤在鏡頭前哭著說:「我的另一半走了.......」說著一邊拭淚。
那瞬間,我終於懂了,原來,愛還是自私的,但因為對方是你的「另一半」啊.....
阿公和阿嬤一起生活多年,為對方付出自己的時間、心力、甚至金錢,那經年累月的龐大付出,已經把自己的一大部分分給對方了,於是對方成了你的「另一半」,所以我們是在對我們的「另一個自己」好,是自私的沒錯......我想著想著就哭了.....是自私的沒錯....但這種自私是最強大的愛啊.......
「對方是我的一部分」,有什麼樣的愛能比他還強大呢?
那一瞬間,我對愛情又燃起了希望,原來愛情根本不像我一開始想的那樣狹隘,愛情之所以美妙,是因為那會讓我們漸漸懂得付出,而大量的付出會讓對方漸漸成為另一個自己,這樣自私的愛是最無私的......
願世上有情人終能理解愛,愛自己,愛你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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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挑戰天天寫字 Day 21
(今天繼續寫小說,寫在喃喃自語後)
「只要持續21天做同一件事,就能成為一個習慣!」你一定聽過這句話吧。
我一直是這句話的粉絲,畢竟我這種射手座個性,任何情況下的持之以恆都是難事。但這次天天寫字挑戰,居然就這麼騰雲駕霧、恍恍惚惚來到第21天,還是覺得又神奇,又感激。雖然過程中不乏廢文,但謝謝你們一直都在,讓我有持續挑戰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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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陸續有人敲碗我正在寫的小說很久沒更新,也有反應之前的排版方式很難找到前一篇,所以這一篇來試試新的方式,看看大家閱讀起來是否舒適些。等著聽你們的意見。
🔔小提醒:FB 或 IG 都可以點擊「#大爺寫小說」或「 #大爺寫小說_腦袋 」這兩個hashtag,即能看到《腦袋》目前為止的篇幅,之後更新也都可以這樣操作。
然後每四、五個篇幅,我會合併為一篇,讓喜歡讀長文的人獨得暢快些。
以下就是1~4篇,前面讀過的歡迎直接跳到最下面的▪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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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
▪ 1 ▪
有天起床,拉開窗簾,窗外的天好像特別亮,秋風瑟瑟,萬里無雲。看了看時鐘,上班又要來不及了,趕緊梳洗更衣,選了中性的木質調香水,一路恍惚地抵達公司。
突然聽到遠方的小會議室傳來了激烈的爭吵,看來是剛報到不到三個月的那個女生,又跟行銷主管起了衝突。我是不理八卦,獨來獨往的類型,公司的風花雪月、派系鬥爭與我無關,我只需要一份穩定的薪水。
我中午喜歡獨自吃飯,下了班喜歡自己回家。我不抽煙,所以少了很多到頂樓社交的時間,省力省心。「那個女生太強勢了,其實就留個面子給主管嘛,她都快50了,人生只有工作,難免情緒特別多,給她一點理解,很難嗎?」公司裡最愛當和事佬的A,這麼說道。
我多想把耳朵關起來,那些流言蜚語與我何干,但工作戴著耳機給人觀感不佳,基本的人際禮儀我還是懂的。
「但工作這種事,該據理力爭吧。如果什麼都講理解、講人情,那效率在哪裡?」美國回來的K說。「我看她是做不久了,開個賭盤吧。」愛看熱鬧的P語帶諷刺地說。
我們的辦公室其實很美,極簡主義,四面採光、大片清水模、擦得光透的玻璃隔間,每個人的座位被要求整理得乾乾淨淨,雖然也營業了7年,卻總是像一家剛開幕的設計公司,獨缺門前難看的祝賀植物。當時來面試的時候,不得不說,這個簡單漂亮的辦公室是我選擇進入這家公司的重要因素。
「碰!」會議室的門被大力推開,力量大到感覺玻璃要被震碎了。全公司的視線都投到了遠方的她,她手裡抱著整疊的文件,眼神表情滿滿怒氣。
「莫莫!妳進來我辦公室!」行銷主管突然叫到我的名字。我最討厭的,就是成為焦點,這個瞬間我幾乎羞愧到極點。但我心裡想著:「這個女生的事跟我有關係嗎?我們沒有合作的項目啊?我連跟她講的話都不超過10句。」懷著滿腦疑問和莫名成為焦點的羞愧感,我低著頭快步走進了許姐的辦公室。
許姐說:「這個case換妳跟。韓國廠商要求一起吃飯應酬,那個Zoey就氣成那樣。有一點社會經驗嗎?」
我很想把我的午餐全部吐在她的桌上,表達我的不滿,但我忍住了。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試圖在臨死前做一些反抗,說:「許姐,我現在手上兩場活動都蠻趕的,我下了班都還把事情帶回家做。我怕萬一要應酬,會壓縮到我的加班時間,加上目前兩場在我手上,再多一個案子,我實在沒信心都做得好。」我皺著眉頭,把眼睛擠成無辜的形狀,但我如果真有點勇氣,真想推開許姐後面的那扇玻璃窗,直接從15樓跳下去。
「我派個人幫妳如何?唉,說到這個Zoey,我當初看她青春洋溢、充滿活力和野心,想說公司多個這樣的新血應該很健康,沒想到這麼麻煩。被她搞到兩個客戶都快掉了,我快頭痛死了。我真後悔當時⋯⋯⋯」
我突然聽不見許姐的聲音,用力搖了搖頭,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許姐沒有停止說話,但眼前的她離我越來越遠。我用盡全身力氣抓著彷彿漂浮著的座椅,「天啊這是恐慌症嗎?」我心裡想著。
睜開眼睛,我醒了過來。那是一場夢嗎?那是一個安靜的午休時間,我其實很不喜歡趴在桌上睡午覺,從小就是。我不喜歡很將就地趴著,既不舒服也不放鬆,感覺只是一個無聊的儀式。但可能真的太累了吧,身體心靈都好累,昨天也沒有特別晚睡啊?我起身走向洗手間,卻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我頭髮怎麼短了這麼多?今天早上梳頭的時候還覺得頭髮終於長過了肩膀;等等,我今天出門穿的是這一套衣服嗎?
走到茶水間想沖杯咖啡醒腦,背後傳來了同事的腳步聲,逃不開。「ㄟ莫莫!妳知道今天整個下午許姐都要面試新人嗎?聽人事部的說,有10個人要來面試,不知道會找怎麼樣的新人?許姐好像想找男生職員,她說⋯」J話還沒說完,手機響了,用手勢示意我等等再聊。
我拿著咖啡走回座位,頭痛欲裂。有個女生朝我走了過來,穿著合身的白襯衫和及膝窄裙,踩著一雙尖頭平底鞋,臉上掛著淡妝,表情很是自信,開口問我:「您好,我是來面試的,請問要在哪裡報到?」
我心裡充滿疑惑,這不是已經上班快三個月的Zoey嗎?她還要面試?我還來不及答覆,櫃檯行政向她揮了揮手,她對我輕聲說了謝謝,便往門口走去。
午休時間剛好結束,到外頭用餐的同事們魚貫步入,P湊到我耳邊問:「剛剛那個女生是來面試的嗎?妳看到了嗎?」
我望著Zoey的背影,在夢境和現實間徘徊,我回到過去了嗎?還是我剛剛在夢裡去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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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覺得有點累。但不論我究竟在夢境中去了未來,或者在那個時刻回到了過去,喜歡的討厭的人都還活著,這個世界依舊運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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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壁上的時鐘,指針即將來到18:00,我開始收拾包包,準備下班。我通常會稍微加點班,至少等三分之一的同事先下班,我才會離開,堅持演好演滿我的認真合群,但今天真的累了。
我坐上18點15分準點的公車,腦袋還是昏昏沈沈。下班的公車是一個很特殊的場域,集合了所有人累積了一日的疲勞、倦怠;卻也同時乘載著其他複雜的情緒,有人興奮期待著晚餐約會,有人為了應酬倍感壓力,有人想孩子、想狗、想貓,歸心似箭;也有人餓了一天,滿腦滿腹的食慾,或者其他的慾望。總之那裡才是真實上演的人生,下了班,才開始每個人精心設計的扮演和追求。
我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座椅,那是我最喜歡的位置,可以不被觀察,又能盡情窺探整車的人生故事。我常常想,如果我不是個為了五斗米折腰的上班族,我應該能成為小說家,或者漫畫家,但也不是特別出色的那種,頂多餬口吧,畢竟我始終欠缺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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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螢幕突然亮了起來,是Z傳來的訊息:「下班了嗎?我到餐廳了。」我足足停頓了大約10秒,等等,我們不是分手了嗎?三個月前,我們已經徹底分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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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生時代到現在,這個分分合合卻始終原地踏步的緣分,像個買了十幾年的洗衣機,難看的顏色,有點髒有點舊,啟動的時候,總發出很沈重的噪音;但還能運轉,衣服也洗的算乾淨,所以一直捨不得丟。電視廣告裡的新型洗衣機,總是光鮮亮麗又那麼高科技,我怕貴,怕我不會用,更懶得學。
我們分手了三次,也復合了三次。沒有一次是外遇導致的,但每次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個性啊、價值觀啊、對未來的規劃沒有共識等等。老實說,我也檢討過自己,為什麼每一次復合的原因,都是寂寞?
我是對自己相對寬容的人,我不喜歡獨處,更厭惡寂寞,於是分手後的夜裡,只需要一部愛情電影,某段和朋友的對話,或者只是幾杯紅酒的催化,都能把我變成一個意志力非常薄弱的人;而他,是個平凡的好人,心腸總是軟綿綿的,我的簡訊、我的電話、我的舉棋不定和膽小懦弱,他總是概括承受,於是復合像是我丟他撿的低俗遊戲,一直玩不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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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早下了車,轉搭捷運,前往那個熟悉的景觀餐廳。今天是我們相識11年的日子,我們不慶祝交往紀念日,而慶祝相遇紀念日,不是因為分合太多次;而是我們都覺得17歲的時候,如果我們任何一方選擇不出席那場社團活動,我們永遠只是陌生人。
但我總偷偷以為,慶祝相遇,單純因為那是整段感情裡,最美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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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就看到 Z,隨性的髮型、不合身的西裝,還有那條灰色的窄版領帶。我一路看著他,緩緩走近,像電影運鏡一直由遠拉近,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看過他了,都忘了他曾經很好看。代表學校拍過招生的宣傳照,還拍過幾支電視廣告,然後用那些辛苦賺來的錢,帶我去環島。
「今天想吃什麼,好像有新菜單。」Z的聲音很溫柔,我想起以前,他問我最喜歡他什麼的時候,我都會說,我最喜歡你的聲音。「你決定吧。我們今天吃點不一樣的。」我按耐著內心的種種疑問,揚起嘴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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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起來,如果我在夢境中去了未來,那分手就只是夢的一部分;但如果其實我回到了過去,那現在的我們仍然還在一起,而分手應該就在我們吃完晚餐,走路回家的時候會發生。
前菜、主菜、甜點,我們勉強地完成了慶祝相遇紀念日的儀式。也許 Z 覺得一點也不勉強,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很開心。他今天喝的比平常多,我也多喝了一杯,在朦朧月色暈染的城市裡散步,其實是件很浪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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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牽著手,走過人潮,走過十字路口,走過杳無人煙的都會公園,我們沒什麼說話,但此刻的我沒有一絲想要分手的想法,我很想告訴他那個奇怪的夢,但正當我要開口,Z說:「莫莫,我有些話想跟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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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的表情很特殊,我說不出為什麼,總之心裡有些混亂。在公園泛白的路燈下,他停下腳步,尷尬地拿出了口袋的鑽戒,說:「我什麼都沒有,妳願意嫁給我嗎?」
等一下,我們不是要分手嗎?
我心裡想。可是看著他真摯又誠懇的眼神,我說:「好啊。」我們擁抱,我們看著彼此。我頭很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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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散文的時候,我總覺得,太浪漫的情節都是杜撰的。鮮花、現場演奏、煙火或者求婚,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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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這樣嗎?自己覺得混亂的時候,身旁的人卻特別冷靜,好似劇本都是他寫的。值得相信嗎?值得理解嗎?值得愛嗎?
我看著Z的臉,他的臉紅通通的。沒有電影裡那樣澎湃的情節,沒有音樂、沒有玫瑰,反而顯得他的態度特別真實,卻有點拮据,如同一碗什麼都沒有的陽春麵。我喜歡他,卻也沒那麼喜歡他。
他跟我求婚,我只覺得感恩。我是個沒什麼優點的人;不高不矮、不美不醜,求學路上向來沒有出色的表現,人群裡不起眼,幸運之神不曾眷顧我;如果人類的各種平凡需要一位代言人,我想那是我。
真的,謝謝他願意愛我。
那個去到未來的夢,突然在其他的思緒裡緩緩沈沒,好像一點不重要了。我要結婚了,但我為什麼一點也不興奮,一點也不想慶祝?我猜,那因為我很知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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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爸媽都睡了。自從哥哥出國念書,接著在里昂定居之後,我成了家裡唯一的焦點。退休的父母,你以為他們什麼都看開了,事實卻正好相反。
以前他們總是忙得忘了參與我的成長,更從未參與我的喜怒哀樂;我得獎的時候,我被課業折磨得想自殺的時候,我考上喜歡的大學的時候,我失戀的時候,我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的時候,他們都像瞎了聾了,沒有一點反應。
他們總對外人說:「我們家妹妹很乖,從小就很會照顧自己。甚至連哥哥都是她照顧的。」他們好像除了「很乖」,擠不出任何一個形容詞形容我,因為不論他們多麼愛我,他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我。
他們退休了,少了工作上的比拼,只剩下朋友、親戚之間的競賽。誰的孩子賺得比較多?誰的女兒嫁得比較好、比較早?我開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因為爸媽不再說:「妹妹很乖。」他們開始對朋友說:「妹妹小時候太乖了,現在變得太有主見,說還不想結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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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哥哥去了法國,我終於擁有了自己的房間。
那一天,我把哥哥的書和模型小心地收到紙箱裡,推到床底下,然後再在書架上擺滿我喜歡的雜誌。我買了人生的第一個香氛蠟燭、第一盆多肉植物,還有一盞白色的檯燈。
我不敢告訴我爸媽那幾乎是我人生最快樂的一天,因為我不希望他們以為我在抱怨之前的生活,或者對於我們有限的財富而內疚;我也沒有告訴哥哥,畢竟跟他共享一間房間很好,只是整個房間都屬於我的感覺,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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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吵醒爸媽,我躡手躡腳地洗完澡,躺在床上。望著貼滿星星貼紙的天花板,突然想起 Z 跟我求婚的表情,想到自己居然被求婚了,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明天該怎麼告訴爸媽呢?他們會為我開心嗎?
「莫莫,妳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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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習慣讓窗簾留一個隙縫,因為早晨的陽光是最好的鬧鐘。在曬得溫熱的被褥裡醒來,那是件很幸福的事,今天也一樣,我正準備緩緩睜開眼睛,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嚇醒⋯「莫莫!妳怎麼還在睡!快給我起床!」
「哥?」我的眼睛睜得很大,看著眼前的哥哥,我很想大吼:「哥你怎麼回來了?」但哥穿著成套西裝,對著鏡子抓著頭髮,一點也不像剛下飛機的樣子。我好想用力抱住他,因為他這兩年都沒有足夠的假期可以回家,我很想他。
「幫妳化妝的幾點要來?妳快點去刷牙洗臉啊!」哥哥轉過來看著我,拍著我的背,有些不耐煩地督促我。「哥我頭好暈喔。」我只說得出這句話。
「誰叫妳昨天不聽話。今天要結婚的人,昨天還敢喝那麼多!」
⋯⋯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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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從小到大,我都覺得自己是個記性很差的人。但這兩天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已非記憶力好壞得以解釋。
我從不祈求乏味的生活多有生趣,也不奢望談什麼轟轟烈烈的戀愛,人生對我而言,就是一場不得不去的旅行,不論想不想出發,車票買好了,被幾千隻手推上了車,被幾萬句道德倫理簇擁前進,而我不曾有一絲反抗。這是老天對我向來麻木的一種懲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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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床上緩慢移動到鏡子前,鏡子裡的我,染了淺褐色的頭髮,頭髮長度剛好適合優雅地盤起來,彷彿早已為婚禮精心準備。
和打扮得體的哥哥並肩站著的我,看起來特別憔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感覺瘦了一圈?我的腦袋到底怎麼了?生病了嗎?還是我,其實一直在做夢?或者,在這些互不相干的時空裡,始終是我一個人孤獨地旅行。我不敢想。
哥哥勾著我的肩,像小時候那樣。什麼話也沒說,靜默著,看著鏡子裡的我,約莫5秒鐘。房門被輕輕推開的同時,聽見了A的聲音:「莫莫!妳該不會還在睡吧!」
A還是那個溫暖可愛的樣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小學二年級就認識了。我喜歡她總是很快樂,總是樂觀,總笑得像能感染整個世界。我內心的那些陰鬱、晦暗,她不知道是怎麼也看不到,還是絲毫不在意,總之她從來也沒有嫌棄過我,在那些連我自己都快放棄自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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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跟哥哥快速打了聲招呼,就把我又拉又推地趕到廁所,要我快點洗個臉,按表定時間,彩妝師就要到了!我的大腦幾乎要放棄運作,無能地想要單純倚靠我的心,度過接下來的每個時刻。我拖著沈重的步伐,走出浴室。A順手為我穿上外套,抓著我的手說:「剛彩妝師說會遲到10分鐘,走,我們下去買杯咖啡醒醒腦。」
我猶豫了,但還是開口說:「A,我跟妳說件事。」
「怎麼了?妳心情看起來不太好欸?」A的貼心,常常不著痕跡。買咖啡只是想讓我出來透透氣,陪我聊兩句。
「我覺得我的時間被偷走了。」
「什麼意思?被誰偷走?」A皺著眉問:「妳不想結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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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願意相信我嗎?我接下來說的話會很荒謬,但我希望妳好好聽我說。」我說。A非常誠懇地盯著我看,用她那又圓又大又天真的眼睛,想把我看穿、看明白。
「我最近常常會失憶。我的前一個記憶,是Z跟我求婚,然後隔天睡醒,居然就是今天了。妳懂嗎?有人偷了我的時間!我的人生不見了。」
A一動也不動。
天上的雲,街上的行人、車輛,就連紅綠燈號誌,分隔島上飛揚的旗幟,或者開到一半的便利商店的自動門。時間彷彿凍結。
而我也完全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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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睛,就坐在我的床上。穿著合身的露肩白紗,妝髮造型都完成了。彩妝師正在為我細心上蜜粉,調整著頭紗。但我全身都好不舒服,我好想吐。
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話:「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能倒杯水給我嗎?」彩妝師往門外走去。
A在門縫間露出她的小臉,說:「莫莫,妳準備好了嗎?新郎和伴郎們到樓下了喔!」我滿心滿腹的不知所措,我的表情痛苦不堪。
哥哥把門敞開了些,走進房,把門關了起來。搭著我的肩,直視我的雙眼說:「莫莫,怎麼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突然被眼眶裡的溫熱搖醒,斗大的淚珠滑過雙頰,時間彷彿緩了下來,我好想跟哥哥說我的腦袋好像生病了。可是我說不出口,我怕我又要失去什麼。
「莫莫,妳開心嗎?」哥哥蹲低了身子,握著我的手問。
「我很不快樂,我在虛實之間的荒蕪活著。我想要踏實地哭、盡情地笑,我想要真實的情緒。我不想要虛幻的夢。」這些我都想跟哥哥說,但我一個字也沒有說。
我不願他的人生如同我的,被這樣粗糙對待,任意剝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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