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媽碎碎唸 】
好友是個很有熱忱、很有教學魂、愛世界、善良、有智慧的老師,生養了三個孩子,三個都是彬彬有禮、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興趣、擁有孑然不同性格的孩子。那天,我們在聊“夢想”,她笑笑地問我有沒有自己的夢想,我大笑回答『當然有啊!人生哪一個時刻能沒有夢想?!』她看向遠方說:『我啊~好想去偏鄉服務!去幫助別人,去真正做一些利益他人的事!但是我有三個孩子要照顧啊~~~啊.....每次看到社會重大事件或災害,但是自己不能用雙手雙腳去做點什麼利他的事,就覺得自己是自私的...』
看著她,想著她說的這句話,這段話我在幾年前曾經自我掙扎過,於是我很認真地跟好友分享以下談話:我也是呀,今年暑假,台東颱風重創,好多朋友袖子一卷就去出力打掃了!美國南部大水災,有ㄧ個在從事特殊兒童醫療的美國老師,開著車子就去水災災區,用他的專業去跟那些很難從事件中走出來的大人小孩們聊聊天、去募款、去做實際陪伴、去協助治療....我好想去好想去呀,但是兩個孩子不可能跟著我們大人這樣東跑西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我也想去兒童醫院說故事、我想去之前協助的孤兒院幫忙、我想去關愛之家幫忙換尿布、我想做好多好多的事,但是,我們有家庭、有小孩、有自己要照顧,我也曾經想著這樣很自私,為了自己的小孩無法去做『利他』的事...但是,後來,我很認真的、很徹頭徹尾的思索,我的小孩也是『他』,他們不是『我』啊,我能控制我自己、我不能控制我的小孩,因為他們是『他』呀,我很仔細的去找思索的源頭,很認真的思考 『我的小孩不是”我“,而是”他“,我照顧我的小孩是在”利他“』,我好好的帶他們,為未來的社會負責,這不是自私,這是從身旁的小事好好做的“利他”,我們無需覺得自私而難過呀...孩子的到來,不是要來服務我們、取悅我們,而是他信任我們能引導他完成他的生命任務,而爸媽的任務就是陪伴、愛、支持,而不是主導與支配; 這是多麼美好、全心信賴的“利他”任務啊,無時無刻提醒自己,要當紀伯倫〈論孩子〉詩裡的那把彎曲的弓,飽滿的彎曲臣服、虛心接受來自上天的力量,讓箭矢不傷害到其他的生命個體、而且能飛馳遠射!這絕對是最重要的『利他』任務!
(在此,再把黎巴嫩詩人紀伯倫的這首〈論孩子〉貼於下方,與大家分享細細咀嚼)
紀伯倫的先知〈論孩子〉by Kahlil Gibran
一個懷中抱著孩子的婦人說:先知,對我們說說孩子吧。
於是他(先知)說:
你的孩子並不是你的。
他們是「生命」對他自身的渴慕所生的子女。
他們經你而生,卻不是你所造生。
他們與你相伴,但是並不屬於你。
你可以給他們你的愛,卻非你的思想。
因為他們擁有自己的思想。
你只能圈囿他們的身體而非靈魂,
因為他們的靈魂寓居在明日的住所中,
而那是非你所能觀覽的地方,甚至不在你的夢中。
你可以盡力去模仿他們,但是不要指望他們會和你相像。
因為生命是不倒行的,也不會在昨日停留。
你是弓,而你的孩子是從弦上射發的生命的箭矢。
那射手看到了無盡路上的標靶,於是他用神力將你扯滿,讓他的箭急馳遠射。
你應在射手的掌中感到歡欣;
因為他愛飛去的箭矢,
也愛靜存於掌中的彎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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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網址:https://www.reddit.com/r/nosleep/comments/z0vf8u
原文標題:I used to receive singing lessons in the woods.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尚未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翻譯時為語句通順有稍作修改,若有錯誤或誤解原文的地方,還請不吝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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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used to receive singing lessons in the woods.
我曾在樹林裡學習歌唱。
十一歲時,我開始上歌唱課。我一直很想學,但我的父母無法負擔這筆費用。幸運的
是,在認識暮星先生後,我能夠免費學習歌唱。
童年時期,我家住在一個相對較大的城鎮的郊區,那裡的房屋稀疏散佈,並被錯落的
茂密森林圍繞。我們有個花園,我常在那裡逗弄弟弟妹妹。我在學校沒有什麼朋友,所以
基本上都待在家裡。我和弟弟妹妹們相處得不錯,所以經常得在爸媽需要休息時負責照顧
他們。甚至比起我們家姊姊,他們更信任由我來照顧弟弟妹妹。第一次和暮星先生相遇時
,我正這麼做。
前面提及的弟弟妹妹--薇拉和里德--那天真的讓我心力交瘁。薇拉不知如何爬上
了鞦韆組的頂端,不願意下來。她大笑並擺動那短短的雙腿,靈活地纏著木桿,下方有鍊
條懸掛著鞦韆座位。我才不想誇獎她有多厲害。我只想著如果她跌下來、受傷了,我會多
慘。
不久後,她意識到待在上面讓她擁有了極大的權力。「嘿,曲兒!如果你倒立,我就
下來!」她喊道。
我照做了,搖搖晃晃地,雖然這似乎成功取悅了她,她仍不肯爬下來。「換做一個側
翻!」
我試了但沒有成功,不過里德還是有為我鼓掌。他待在旁邊,坐在小小白色遊戲屋的
藍色屋頂上。
「現在唱歌!大聲唱!」薇拉指揮道。
心知自己無法反抗她,我深吸一口氣後開口。我特意選擇她很討厭的某首老歌,因為
那會讓她感到傷心不已。我希望這能讓她厭煩、不再無理取鬧,但她反而待在那設施上開
始大哭。我正處在絕望邊緣,思考哪裡可以弄來梯子,突然聽見圍籬柵門打開的聲音,還
有愈來愈近的腳步聲。轉身後,我看見一個全然的陌生人正在接近我們。他比爸爸高上一
些,穿著一件嶄新的駱色大衣。他的臉被柔順的棕色毛髮及短鬚框起。他看起來像個流行
歌手,但顯得更時尚。
沒見過的男人毫無預警地出現,照理說我應該會被嚇到,但他身上某種特質讓我鬆懈
下來。的確,他沒有詢問一聲就闖進我們的土地,但他臉上的表情如此溫柔,我又怎麼會
感到警戒呢?
「嘿,先生,」我說:「如果你是來找我父母的,他們不在家。」
對,我知道。我是個蠢小孩。
「喔,我不認識你的父母,小蟾蜍。」
他的聲音低沉、雄厚而圓潤,有著雷聲般的共鳴。這已足夠讓我忽略他剛拋來近乎侮
辱的詞語。蟾蜍。我咬著臉頰內側。
「你需要有人幫忙處理那個吵鬧的傢伙嗎?」他往鞦韆走去,抓住薇拉,並小心地將
她從木桿上抱下來,還抱著她轉了一圈,使她臉上重新展露笑容。接著,他讓她安全地降
落地面。
「謝謝,先生。」我說。
「爬得真不錯,」陌生人評論道:「不過,顯然她並非這個家唯一具有天賦的人。小
蟾蜍,我會過來這裡,是因為你稍早前的音樂表演。我行經附近時聽見了。你的聲音宛如
天籟。」
「什麼?不……」我頓了頓:「真的?」
「我可以發誓,」他莊嚴道:「我可以再聽一次嗎?」
我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小聲地擠出幾句和之前同一首歌的歌詞。薇拉立刻再次哭了起
來。
陌生人的笑容更深了,眼中盈滿真誠的暖意。「還不是很穩,當然了,最後面還有一
些破音,但整體而言十分和諧。有時候,聲音會在孩童成長為大人的過程中轉變。我希望
你的不會。太完美了。」
我很少受人讚美,因此這讓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可以指導你。對了,我的名字是布里歐‧暮星。」
「我是曲兒。還有我們沒錢上課。」我誠實告訴他。
「是免費的。你喜歡歌劇嗎?因為那是我的行當。天啊,你現在感到失望了。我能理
解,我無法想像你這樣的孩子會喜歡比較傳統的音樂。」
「也不盡然。只是我只有在電視上看過。但也許在現場看演出的話會覺得比較酷。」
我提道。
暮星先生笑了笑:「或當你成為演唱者後?除此之外,我也可以教你其他各種類型的
曲子喔。」
「那就太酷了。」我承認,熱度竄上臉頰。但我還沒完全相信他;雖然不知為何他釋
放出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覺,我也沒有盲目到忽略這件事有多麼輕率:「你得先跟我父母談
談。」
「他們預計什麼時候回來?」
「一、兩個小時後?」我聳聳肩:「我想你能在這裡等一下。」
「我不趕時間。」暮星先生同意道。
「你可以唱歌啊,」里德突然大聲說:「你是真正的歌手,不是嗎?我想聽。」
「是的,歌劇中的男低音,」陌生人沉著地回以肯定。
里德顯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還是開始瘋狂拍手。我相信暮星先生覺得這很可愛,
因為他確實開口唱歌了。那是別種語言的歌曲,然而即便我聽不懂,從他雙唇迸出的每個
字都撼動我的靈魂。他的聲音似乎顫動著。我想如果他有意願的話,他能讓我們腳下的大
地震動。薇拉開始哭得更傷心。里德還在拍手,只是慢了些。
暮星先生唱完後微微鞠躬。里德歡呼著安可,薇拉則跑進遊戲屋裡躲了起來。
「別理她,唱得太好了。」
「我不怪她,小蟾蜍。我可以非常嚇人的。」他的眼裡有光芒閃動,我不太能詮釋。
後來他待在里德的遊戲屋屋頂上並加入我們的遊戲,假裝自己是頭惡龍,在上面對著
吱吱喳喳的孩子們嘶吼、咆哮。當父母結束一天行程歸來時,他們困惑不已。不過,暮星
先生那奇妙而令人安心的氛圍似乎對他們也有效。
「那些課程會怎麼進行?」稍後我們都坐在客廳中,爸爸問道。他拿著暮星先生遞給
他的名片,但沒什麼看:「你要在家裡教她嗎?」
「絕對可以,如果這最合適--」
「我的意思是你能帶她到別的地方嗎?因為我真的不想在這裡聽見噪音。」爸爸打斷
他的話。
暮星先生皺起眉頭。「沒問題。」
「還有你要免費這麼做嗎?你能得到什麼?」
「我只是讚賞天賦的善良靈魂,」那歌手毫不猶豫地回答,唇邊揚起獅子般的笑容:
「此外,如果你的女兒能以她的聲音營生,那對我也會有所助益。」
「那我想沒問題了。正好讓她別打擾我們。」
「你真是太善良了,」媽媽同意道,目光閃閃發亮,注視著不安地擺動身體的暮星先
生:「你真的是專業人士嗎?」
「如果你不覺得我是專業人士,不該早就把我趕出去了嗎?」
我的父母交換了疑惑的眼神:「什麼意思?」
「沒事。」
從那天起,暮星先生成為我生活中固定出現的身影。他每隔兩天就會來我們家造訪。
有時,他會帶我實地勘查,去看歌劇或芭蕾舞劇,雖然我對這些劇種的興趣只是裝出來的
。不過,坐在這個奇怪的人物旁邊感覺還是挺不錯的,儘管他個性怪異、舉止粗魯,卻似
乎有在關心我。他替我買票,還讓我選擇中場休息的點心和看完表演後的餐點,努力讓我
對《托斯卡》、《女武神》和《茶花女》等作品的情節和歷史背景產生興奮之情。對我來
說,這些不是無聊透頂就是過度壓抑和黑暗。有時候顯示台詞的屏幕只會出現Windows發
生錯誤的訊息,但也毫無幫助。
他在這部分最大的成就是讓我對《魔笛》產生些許興趣。我告訴他樂曲挺吸引人的,
而他一整晚都掛著笑容。
「我覺得輕快的奇幻劇情比較好看,」我隔著麥當勞髒兮兮的桌子對他解釋,那晚我
們坐在那裡享用慣例的晚餐:「我愛童話故事,也喜歡一些魔法。再說,其他故事都太傷
感了。我想要一些……一些……」我支吾找不到合適的字。
「激勵人心?」暮星先生提道,而我急切地點點頭。「這個嘛,」他繼續說:「我能
理解這個偏好,但整體來說,你不是會被……黑暗主題所吸引嗎?有時候?」
「我猜我喜歡嚇人的神話和恐怖故事。但不喜歡悲傷的東西。」
「小蟾蜍,請你在咀嚼的時候閉上嘴巴。我很有耐心,可以等你吞下食物後再回答。
」他皺了皺臉:「不管怎樣,擁有快樂的靈魂是件好事,雖然挺讓人意外的。我的意思是
,你的父母顯然沒那麼在乎你,而且你一直背負著照顧寶寶弟妹們的責任--」
「他們才不是寶寶,」我反駁他:「而且媽媽和爸爸在乎我!他們只是不常展現出來
。這沒關係,他們手上有很多工作要做,為了我們。」
「如果你問我的意見,那依舊是他們的工作,不是你的。」他安靜下來,歪頭看著我
。他的唇邊擠出一抹笑容。「算了。把你的垃圾吃完。」
有時候,當我們並肩走著,我會抬頭挺胸,假裝自己屬於他。我會在腦海裡稱呼他「
爸爸」。當然,他總是有點高傲。他為我取的暱稱從未改變,即使我已經無數次要他別再
這麼喊了。他對我能力的信心、他給予我的耐心……這比在學校取得好成績更讓我感到被
認可。天啊,我真希望他是我的家人。
我想他也有察覺到。
當然,我們不會一直出外活動。我們開始練習唱歌時,會在森林中各個地方進行課程
。起初,這讓我感到困惑,每次他試著帶我越過林線,我都會有些猶疑。現在,我知道這
聽起來不太妙,但沒有,那種事從來沒發生過。暮星先生從未做任何讓我感到不適的舉動
。他了解我的擔憂,因此一開始我們待在森林邊緣。然而我不知道為什麼森林對他來說這
麼重要。好幾次他想解釋給我聽,但聽起來總是既怪異又詭譎。什麼這些樹需要聽我們的
聲音。
然而,我很快就懂了。就在我跟著他第一次進到林子裡的那天,成為了我一生中最奇
特也最美妙的日子。
「你能感覺到這裡的一切都在回應你嗎?」暮星先生問道,聲音因興奮而沙啞:「這
些是我的樹林,永遠別忘記這點。」
「你的樹林?這是什麼意思?」
他發出輕柔的笑聲。接著,他扯開嗓子歌唱。一首輕快的民謠,帶著柔和的敬意迴盪
在空氣中,我從未想過他那低沉的音調能唱這樣的歌曲。令我極其困惑的是,周遭樹木的
樹枝開始彎下、展開,像是試著接近他、碰觸他。花朵瞬間從他站的地方綻放,小草伸長
著接近他,藤蔓從各自依附的樹幹上滑下歡迎他。
我被震懾住了。我跟著他走,直到我們抵達一小塊被陽光照亮的林子,他扔下大衣並
舖在地上,讓我們能坐在上面。「泥土永遠不會弄髒我的物品。」暮星先生隨口解釋道,
彷彿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這裡是哪裡?」
「怎麼了,你早就認識這裡了,不是嗎?你家離這裡不遠呢。」
「對,可是……」我找不到適當的詞彙。
暮星先生似乎被我的反應逗樂了。「這裡是我的樹林,小蟾蜍。我令他們存活,我使
他們生長。」
「用你的聲音?」
他點點頭,眼神閃閃發亮。
「所以說,你到底是什麼?這肯定不尋常,是吧?」我問,指尖在大衣柔軟的布料上
遊走。我太緊張了,無法迎向他的目光。我們習慣的熟悉感現在混雜了一股原始的恐懼,
來自於孩子暴露在超越認知的力量面前的弱小。每一條神經都在叫我逃跑,但暮星先生慈
父般的注視溫柔地請我留下來。
「這不尋常,是的,」他輕笑:「至於我是什麼嘛,我夠接近人類,足以走在你身旁
、和你一起工作。你只需要知道這些。現在你開始怕我了嗎,小蟾蜍?」
「是的。」我承認。
「但你知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對嗎?」
「還是很怕。」
「我懂。而且我還得承認一件事情。我來自的地方,我們喜愛藝術家。特別是具有抱
負的人,就像你一樣。我們想要給予你祝福。我們想要看著你成長。看向我,曲兒。現在
你看出來了嗎?」
我抬起頭。一切突然合理了;許多有關他的事情都合理了。他那平靜的氛圍、尖銳的
言語、令人著魔的嗓音。我有股從未感受過的興奮。這是我對不尋常事物及神話的愛集結
而成的感受。「你是個--」
暮星先生很快地將手指壓在我的嘴唇上,打斷了我的話。
「是個精--」
「噓!」他嘶道,手指壓得更用力了一些。然而,他臉上卻浮現一抹愉悅的笑意:「
不准說!」
不知為何,我開始咯咯笑。笑個不停。
這讓暮星先生也開始大笑:「不准說,聽到了沒!」
「為什麼不能?」我掙扎道:「這太酷了!」
「的確是,你這小怪胎,」他竊笑道,終於移開了手指:「所以你不會再害怕了,嗯
?」
「對。」我肯定地回應。
「還想要我繼續教你?」
「當然了。」
因此我們繼續進行下去。很快地,我便學會了不要問太多有關他天性的問題來刺激他
。實際上,我們許多時候都避開這個話題。雖然不再提起,卻從未被遺忘。他教我對花兒
歌唱、鼓動蟲兒及鳥兒一起跳舞,並讓藤蔓和樹枝朝我彎曲。多數時間裡,我們只練習那
些不需要廣泛音域的簡單歌曲和民謠。我就是無法唱出他試著教會我的詠嘆調。我最愛的
是搖籃曲。我知道這有些不值一提,但我總能簡單學會這些歌。為了練習,暮星先生會抓
來一隻兔子,我必須唱到牠睡著。一開始挺困難的。暮星先生有時候會和我合唱。我的嗓
音通常較為高亢,完美地與他宏亮、渾厚的低音融合。
那是美好的歲月。暮星先生很快就讓我稱呼他為布里歐。我想那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
對我而言有多麼重要。事實上,他很疼我。甚至當學校裡有人取笑我時,他會安撫我。這
種事常常發生,畢竟我總是像個醜小鴨。嗯。人們說長大就好了,但我沒有。我還是看起
來很糟糕。布里歐說這不要緊。「曲兒,你有天使般的嗓音,不能也有天使般的容貌啊!
這樣太不公平了。」他總是對我訴說他的勝利論。只需這樣就能讓我打起精神。他的意見
是唯一重要的事。只要他對我滿意便已足矣。
生活很美好,並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音樂會那天。
當布里歐要求我在他的某些朋友面前歌唱時,我感到十分榮幸。他有點在暗示我參與
的人們不會是「普通人」。我向他保證會表現出最好的一面,他說他知道。音樂會在樹林
中舉行,在初秋的舒適午後。葉子已經開始枯萎,但空氣中仍舊維持著令人喜悅的暖意,
並有著帶有露水的花草的濃郁香氣。那天,當布里歐帶我抵達音樂會場地,觀眾們已經抵
達了。有六個人懶散地躲在四周高大樹木的陰影下。他們歡迎布里歐,與他擁抱及握手,
並用昆蟲學家發現新品種蟲子時可能有的興味審視著我。
「所以你就是我們久仰大名的小淑女。」一個高大無比的蒼白婦人說道,一面溫柔地
握住我的手:「你叫什麼名字呢,小甜心?」
我正準備回答,而布里歐打斷了我:「你可以稱呼她為蟾蜍,跟我一樣。她和你之間
沒有契約;你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
婦人冷笑道:「我對這孩子沒有不好的意圖。」
「我相信你,但恐怕我必須堅持這點。」布里歐用緊繃的笑容回應。他彎下腰,在我
耳邊悄聲說道:「只是小心為上,不需要擔心。」
「我以為他們是你的朋友。為什麼需要小心?」我壓低聲音問道。
「在我的出身地,友情的定義非常彈性。不過你仍不需要有所警戒。只管歌唱,盡你
所能。」
我們為了這群高貴的觀眾準備了數首曲子,包含《譚林之歌》、《魔王(Erlkönig)
》(順道一提,這首就是布里歐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唱的歌,然而我的版本根本比不上他
),以及《綠袖子》。表演受到了出乎意料的歡迎,但比起任何的掌聲,我更開心看到我
的老師驕傲滿意的笑顏。
「如何?」他大聲詢問,帶著得意的笑容轉向觀眾:「她是否正如我所描述的那般具
有才華?」
「肯定是的,」其中一位紳士回道,朝我點了個頭:「她總有一天能在宮殿裡表現出
色。」
「宮殿?」我問。
布里歐揮手要我退開。「等她大一點後再讓她自己做決定。至於現在,我希望你們別
提起宮殿、國王及皇后的事。讓我們珍惜她的才能本身,別讓未來願景帶給她壓力。」他
尖銳地說道。
即便如此,我已經有些興奮起來了。宮殿。國王及皇后。我隱約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那個高大的婦人似乎也深感佩服。感覺到她要給予讚美,我期待地望向她。
「天啊,她極其迷人。鳥兒般的顫音。她怎麼能從如此愉快的顫音轉換到演出《綠袖
子》時的悲傷聲調呢,這真超出我的理解能力呢……你是個好老師,親愛的布里歐。話說
回來,我想她也是從經驗中學習的。告訴我,小蟾蜍,你曾經歷過心碎嗎?不是煩憂、不
是鬱悶,而是貨真價實、全然的心碎?」她傾身向前,眼中閃爍光芒。
布里歐困惑地皺起眉頭,目光在我和她之間遊走。我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回應。但婦人
的注視使我緊張。我得說些什麼。我得打破這不安的沉默。
「沒有,夫人。」
她露出相同的冰冷笑容。轉向布里歐時,那笑容更明顯了。「嗯,我覺得你的學生是
個非常具有天賦的年輕女士。只要再多一點訓練,很快她就會超越你了。我相信她已做到
了!她的聲音年輕而富有生命力。」
我仔細觀察我的導師的反應。我可能未曾想過會收到像這樣的評價,這個對比很奇怪
,但無庸置疑是個讚揚。然而,布里歐的臉色在聽見這些話語後有所變化。當他對上我的
目光,他的眼神變得嚴峻。他眼裡的驕傲已經被其他東西取代,某種毫無掩飾且讓我背脊
發涼的東西。
那天晚上,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送我回家。隔天也沒有過來接我,再隔天亦然。事實上
,我再也沒有見過暮星先生。
後來,我病了好幾週。我幾乎吃不下東西,且無論胃裡殘留多麼少的東西,都會被我
吐出來。我的胃就是這麼痛。之後的每天夜裡我都哭著入睡,不只是啜泣,而是放聲大哭
,但當姊姊過來用力捶打我的房門,大喊要我閉上臭嘴、我把全家人都吵到睡不著後,我
就停下了。
沒有人留意到我開始翹課。我只會去上蘭特李太太的課--她是我的音樂老師。她也
是終於察覺到我不太對勁的人。她帶我去找輔導老師,對方則問我這些舉動是否為了博得
注意。
我說是的,但不是為了她。
最終,我退學了。然而,蘭特李太太介紹我去參加她的音樂劇團。他們接納了我,且
不久後,為他們演戲、唱歌成為我的工作。這讓我覺得感激、讓我覺得一切上了軌道。當
我沒有和他們一起待在台上時,便在音樂酒吧和酒館裡演出營生。我搬出父母的家,住進
共享式公寓。生活無法一切順心,但也不錯了。
但我從來無法真正將樹林拋諸腦後。我幾乎每個週末都會搭公車到郊外,漫步進森林
中尋找我的舊導師。我呼喊他。我甚至為他歌唱,獨自一人,但藤蔓和枝枒仍會彎下並朝
我伸長。有時候,我會聽見他的聲音從樹林遠方傳來,但即使我追隨聲音而去,卻從未找
到來源。
可是我拒絕放棄。他一定在那裡,他最後還是得來見我的。我們的羈絆不可能因為他
的自傲而完全被抹滅的吧?對吧?
這念頭在某天晚上我獨自在家時改變了。那天稍早我剛去過森林一趟,並再次沉溺於
失望之情。我正在廚房裡準備點心,玻璃碎裂的聲響讓我轉過身。我瞬間高度警戒,同時
從流理臺抓起手機和一把碩大的廚房菜刀--以防萬一。外頭天氣很糟,所以窗戶也有可
能是被暴風弄破的。但我有不好的預感。
聲響正是從我的房間裡傳來的,我很確定。我屏著呼吸朝房門走去,雙腿移動的速度
比預計得要慢。我的膝蓋像果醬一樣。是我疑神疑鬼,我告訴自己。脈搏聲隆隆在耳邊,
我伸手握住門把。同一時間,房門打開了,有個人影衝向我、將我擊倒。我的頭重重撞上
木地板,我尖叫出聲。我發現自己面對著一個年輕、淚眼汪汪的男子。在我能發出聲音前
,他的手指掐住我的喉嚨,猶豫著加大力道。我驚慌失措,開始不斷掙扎,發狂地嘗試用
刀刺他卻沒有成功。
「別再掙扎了!拜託!」男孩咬牙切齒道,奮力抓緊我的脖子。
「放開,」我嗚咽道,因無法呼吸的壓力而感到恐懼:「我需要空氣!我需要--」
「我很抱歉!」他哭喊著:「我得這麼做……拜託別再動了!」
像我天殺的會照做一樣。被狂亂、赤裸的恐懼控制,我開始踢動雙腳,讓他倒在我身
上。他試圖重新起身,但我的膝蓋撞進他雙腿間脆弱柔軟的地方。他大叫,而我使勁把他
推開。在腎上腺素的激化下,我爬起並蹲踞著,把一隻腳放到他胃上,無情地往下壓。
「你是誰?你覺得自己在做什麼?」
「我欠布里歐‧暮星啊!」他大喊,痛苦地咕噥著。
我的臉色沉下。「你啥?」我喘著氣問道。
「我欠布里歐‧暮星,」他重複道,在我身下扭動:「他要我過來這裡。他叫我除掉
你。」
「他叫你殺了我?」
「我很抱歉!但我得還債……」
「我才不在乎你的爛債。」我說。我無法得知自己的聲音怎麼還能如此穩定。我感覺
像有人用尖銳的柱子狠狠戳進我的胃。「當我進到他的樹林時,布里歐有在看我嗎?」
「每次都有。」
我深吸一口氣。我覺得地轉天旋,因疲憊的心痛和奇怪的挫折感而感到混亂。
「拜託不要殺我,」男孩尖聲哀求著:「我發誓我不是殺人犯!但我必須照他話做;
是他強迫我的!」
「你能控制嗎?如果我讓你起來,你還會再來找我嗎?」我厲聲問道。
「不會了,女士!」他嗚咽道:「我向你發誓,女士!」
我重重嘆了口氣,蹣跚站起身並伸手按摩抽痛的太陽穴:「他為什麼想要我死?」我
問。
「你在他的樹林裡唱歌。那些樹……都在聽。他們還認得你。布里歐這些年正逐漸老
去,雖然他試著不被發現。不只是忌妒,他更害怕被取代。他害怕那些樹現在想要你了。
」
「而這足以判處死刑。」
男孩看著我,彷彿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我才是正確答案。
「聽著,我會放你走,只要你幫我個忙。」
他傾身向前,睜大眼睛。
「回去找布里歐,」我說:「告訴他如果想要我死,他最好親自過來,弄髒他那沒膽
的雙手。你可以傳達這個訊息嗎?」
「當然了!還有別的嗎?」
「告訴他,我才不要他那該死的樹林。我從來沒有想要和他比較。我只是個孩子,而
且該死的愛著他,為了讓他驕傲,我什麼都願意做。如果他想當白雪公主裡的邪惡後母,
我熱切歡迎,但如果他選擇開戰,我會燒光那些樹。至於我,我不會回去了。所以他最好
離我遠一點。」
男孩眨眨眼:「呃……你可以幫我寫下來嗎?」
基本上這就是我們道別的信號了。他帶著我給暮星先生的信離開,之後再無消息。我
想這是好事吧。從那之後約過了三週。我已經準備把所有事情忘掉;讓往昔徹底沉睡。但
昨天晚上,我和樂團在大型露天場合上有場表演。我現在住的地方還很暖和,演出陣容中
也有些大咖,所以人潮挺多的。我只能看清楚前排的人,其他都在背景中融為一體,僅是
一些形狀跟色彩。反正我更專注在自己的演唱中。我發現站在許多人面前時,他們會在我
眼中成為一個整體。我喜歡這個整體。我想要取悅它。但我不會花時間專注在其中的個體
上。
昨天亦然。一切都很好、很完美,直到我們結束最後一首歌,準備下臺。我又瞥了人
群一眼,此時我注意到其中突出的一人。他看起來並不屬於這裡。他看起來待在歌劇院裡
會更舒適自在。
布里歐‧暮星在這群喊叫、推擠、移動的人們中,像雕像般佇立。即使隔了一段距離
,他仍與我目光相對。須臾時光。我無法動彈。我們的貝斯手發現事情不太對勁,急忙走
過來將我拉走。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會繼續站在那裡、繼續盯著看。
在他從視野中消失前,我最後一次捕捉我舊導師的身影。他舉起雙手,鼓掌。
雖然我知道有更好的選擇,今天早上我仍去了趟樹林。霧氣尚瀰漫在空中,陽光還未
露臉。我沒有貿然闖入,只是待在森林邊緣,豎耳傾聽。
我能聽見他。
他的聲音迴盪在樹叢間。我從未意識到他的聲音實際上多麼詭譎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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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82.235.80.125 (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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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襲擊主角的男孩子也有說到布里歐年紀大了(?
加上看了作者發在其他地方的一小篇序言,
我更覺得布里歐不會因為嫉妒就想要取走主角性命……
除了布里歐本身想讓主角體驗心碎感覺的這個說法,
原文評論有人推測婦人說的話帶給布里歐一絲威脅感,
擔心婦人會為了讓主角體驗心碎而傷害她,
才會選擇主動讓主角遠離這個世界;
我也很喜歡這個說法,因為感覺很溫柔Q___Q,也讓最後的掌聲更有溫度。
謝謝大家的推推!
※ 編輯: WeinoVi (182.235.80.125 臺灣), 12/25/2022 02: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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