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看《父親》想起《 歲月不忘情 》】
假期繼續，但由赫爾辛基快閃回港數天，其中一個原因，是為了看 香港話劇團 Hong Kong Repertory Theatre 在香港大會堂重演、由「毛Sir」毛俊輝主演的舞台劇《父親》（Le Père）。這套由「法國最當紅才子」之一的小說家兼編劇Florian Zeller創作的故事，2012年在法國公演，2017年在襯香港話劇團40周年香港公演翻譯版（由歐嘉麗翻譯），結果毛俊輝憑精湛演出奪得「第27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悲劇／正劇），今次重演，沒可能錯過。
《父親》故事圍繞年紀老邁André（毛俊輝飾）因患上認知障礙症，漸漸失去獨立生活的能力，其女兒Anne（彭杏英飾）無法接受昔日甚有威嚴的父親竟然落得如此下場，決定將他接回家，與男友Pierre（高翰文飾）一同生活，可是認知障礙症令André的記憶如逐漸如枯葉散落，時而風趣，時而迷糊，他分不清哪一刻才是眼前真實，無法判別誰人說的話才是對。面對老父情況愈見惡劣，這刻言之鑿鑿，轉眼語無輪次，Anne被現實追得喘不過氣，她只好作出「恰當」決定，這就是面對認知障礙症的照顧者與被照顧者的痛，有如衣不蔽體站在寒風中，苦苦掙扎，等待悲劇降臨。
「記唔記得？！」這句對白經常在《父親》之中出現，連同其他舞台上的畫面，令我想起港台製作、由馮家鍵監製的劇集《歲月不忘情 ── 花團錦簇》，這一集的故事，由《天水圍的日與夜》（2008）編劇呂筱華編寫劇本，講述羅先生（麥洛新飾）已經處於認知障礙症的中後期，日常生活都要由其太太（吳浣儀飾）照顧，他倆的獨生女美宜（彭秀慧飾）婚後遷離舊局，只能在工餘時間盡量探望兩老。美宜替父親參加了長者中心主辦的「生命故事計劃」，由社工訪問長者及親屬，整理並紀錄他們的生命歷程。為了讓父親的故事更見豐富，美宜經常問母親昔日往事，冀喚起她的記憶。
有次他們一家四口，連同女婿，一同細看已印好生命故事冊，席間女婿（區騰進飾）看到一幀合照，然後問：「阿媽，點解阿爸日日都去深水埗買雞煲湯？」母親回答：「佢（父親）嗰陣時話，大肚婆唔好四圍同人迫喎！」女兒搭嘴：「都話阿爸錫阿媽㗎啦，我問你又唔講！」母親再答：「以前有幾何坐低講咁多嘢？！」
女兒說的那種愛，見諸全劇很多細節，只是身份對調，不是父親愛母親，而是母親因為跟父親相愛多年，她知道是那個病令他不再是他，所以那怕費盡多少心力，甚至會突然因為丈夫不認得自己，而在夜深強行將自己推落床，她都忍着痛苦照顧對方，但現實迫人，她很多時說話都是粗聲粗氣，沒有尾音，比如：「拖完地個拖地桶放喺邊呀？」或者是，當丈夫問自己，吃完早餐之後，可否去中心看別人下棋，她也會冷冷的說：「唔可以！」如果不是那麼鐵石心腸，又怎能心理上捱得過這段日子？導演謝家豪用最淡然的方法，將這對老夫婦的日常生活細節呈現前，淡如水，沒有繽紛，只有薄薄的一層灰。
直至有一刻，羅先生又再慣常的向身邊的太太自我介紹：「我姓羅，愛新覺羅個羅，你貴姓呀？」太太說：「咁啱呀？我又係姓羅！」羅先生繼續說：「我識你，我認得！」羅太太霎時間別個頭看看這位老伴，她笑了，因為對方已忘記了自己，但他說認得自己，那種矛盾，看得令人心痛。這一集，未必是很精彩的，卻是值得去細味的。
【 重溫〈花團錦簇〉】
http://bit.ly/2VjqZXP
【 彭秀慧專訪：當媽媽患上認知障礙症 】
http://bit.ly/2PWkZDu
（1105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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