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要搬回南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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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說這句話,我都有一種不是我在說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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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要搬回南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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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要搬回南部這件事為我的人生帶來兩個問題。第一,我最好的朋友要離開台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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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在台北,又變得更小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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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問題比較難:那我為什麼還不搬回南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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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某次連假,我們第一次一起聽團。是個玩英倫搖滾的團,電樂器的聲響很有禮貌地撞我。受不了耳鳴的我拍拍熊的肩,說我要先走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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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離開,並不擔心他會不會擔心我消失。我似乎總覺得他會這樣想:那傢伙要是不見的話就只是去了哪裡而已,並不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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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不見不等於消失」這種幹話,我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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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不必那麼緊張。剛到台北的時候,我們都很小。小到我們一起去看一間二十五坪的房子,加上我和他要給六個人住。那時的我們覺得那樣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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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真的變小,頂多是回到那時候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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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總覺得連假是把連假裡的每一天拉長。他和其他室友都比我更常返鄉,還真有幾次房子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擁有房子的全部,那時的我以為,那就是變大的感覺,並且那就是將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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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結束後所有人一一出現,台北又變回原來的尺寸,我也是。悵然之餘我問大家要不要叫宵夜,亟需得到填充物來撐開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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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歲的我吃得很多,點個鹹酥雞也要兩百塊。傷心的時候我吃得更多,也許那時還分不清填滿和充實的區別。大二分手那天,我一個人蒸了一杯半的米,把冰箱裡好幾盒火鍋料全部用味噌煮成一鍋。結果,吃了兩口就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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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原來可以變得那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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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鍋子去沖洗,拉掉流理台濾網想讓礙眼的米飯快點消失。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不發一語讓一切快速通過的管路,那天卻堵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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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那裡盯著水槽中無辜的水面。半小時後,我走到熊的身後,拍拍他的肩,感覺好像不是我在說話:「⋯⋯流理台堵住了。我不知道它為什麼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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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像在飛,快步衝到水槽前,打開槽櫃,把噎住的水管擰開。那個剎那,代替我吞下一鍋白飯卻差點噎死的這棟房子,和因為差點弄死一棟房子而失措的我,都隨著水管吐出的食物而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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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拿著抹布跪在地上,擦掉了那個下午。他什麼也沒有說,但在他身邊,原本什麼也塞不下的我,卻確實地、再次感受到了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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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是一個什麼也不用說,就能把別人變回原本大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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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走的好像總是我。退役後,我決定和愛人同居,熊則找其他朋友一起,像以前一樣住在有房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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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繼續一起住呢?我也不知道。也許因為我們大了,所以台北感覺稍微小了,不住在一起也並沒有太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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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工作我在台北搬過五次家。隨著搬家次數,我的食量漸漸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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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工作都忙,偶爾報復式見面,常常在他的住處待到凌晨,其他人都去睡了,剩下他和我。那些深夜到底都聊些什麼我全都忘了,反正大意都是一樣的:我大概是在說從前總覺得自己變大的速度比這個世界快一點點,現在,卻好像越來越慢。如今連假是把連假之外的每一天變短。而他,大概是不停地告訴我,我還是像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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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並不是那種希望自己和以前一樣的人。第一份工作是夜班編輯,作息與過往認識的人相反,我卻樂於享受和他者斷絕關聯的舒適。與別人變遠的過程中,我同時也與他們眼中那曾經小小的我變遠,那感覺好安全。好像變大是沒有代價的。好像我並不是失去了他們,只是沒有辦法 —— 我相信,他們就在那裡,只是我不去碰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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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度過在台北的第十一年。難得有天,工作上需要聽的團剛好是他也要聽的。我到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前面,我拍拍他的肩,他咦了一聲,站到我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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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我好像太習慣拍拍他的肩,他就變成我的,的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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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告訴我,他決定要搬回南部了,和他的愛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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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要搬回南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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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將減少兩個人。用最粗暴的除法,留下來了的我所擁有的空間應該是變大了才對,不過事情不是這樣的。事情是,他們在不在那裡,與我碰不碰觸無關。以前我不用去想這件事,是因為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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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熊在每次我碰觸的時候都在,我才得以無限延後關於消失的理解,並且得以當那個不斷先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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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了。終於有一次是他要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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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留在台北,無非就是想要變大罷了。總覺得,留下來就贏了。然而,決定先離開英倫搖滾團表演的那天晚上,我並不是因為覺得自己很小才走的。我只是想要去別的地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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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只是想要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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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要搬回南部了。那傢伙就只是搬回南部而已,並不是消失。我想,他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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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閱讀 ✕ 一刻鯨選:讀創故事徵文邀請作〈熊要搬回南部了〉
https://udn.com/news/story/12686/57498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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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應內克來了之邀在 Podcast 節目《告白那一刻》受訪,內克祕密邀請熊錄了一段驚喜音軌,在訪問時放給我聽。錄音裡他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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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蕭詒徽的大學同學,雖然我們大學的時候就都有在寫東西了啦,可是我們當時很少聊到無論是寫作或是文學,更多時間是在打排球啊,辦營隊,當室友,喝酒,都是這一類的事情。所以我們不太是用一兩種特定的身份去互動,就真的是,很根本地、有認真地去交流過好幾年的兩個人。大概是這樣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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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講我眼中的蕭詒徽,比起優秀的寫作者,我覺得他是一個優秀的詮釋者。並不只是把東西展現出來,而是再經過他的意志去詮釋的。所以他認真跟人講話的時候,就會變得很像談話性節目,大概像那種感覺。我知道會有人說,就是,他們搞不懂蕭詒徽講話是不是真心的,他們感覺不出來。可是我覺得那個東西,它是一種經過詮釋的真誠。包括蕭詒徽他本人想要詮釋的那個形象,才是蕭詒徽的真誠。其實我覺得這種事情大家都一樣,只是蕭詒徽做起來特別會有一個戲劇張力。蕭詒徽的動作自然會比較美麗,就只是這樣而已,所以才會被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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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 UDN 閱讀的凡倩之邀,以「深夜中的陪伴」為題寫一篇徵稿示範作。初收到邀約時心想,陪伴是一件需要示範的事嗎?但隨即想通,其實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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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是一件需要示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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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來,熊為我示範了許多事。他以及這個題目,要寫掉似乎需要六萬字。我知道,這篇算是一次著急的偷懶。像巫師腦子裡塞了太多事情,需要先抽一點思緒出來放進儲思盆。不太確定熊知不知道上面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他的愛人一定懂,他的愛人是哈利波特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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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閱讀 ✕ 一刻鯨選:讀創故事徵文
https://udn.com/news/story/12686/5604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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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私人的抒情,這一次受邀,是應聯合閱讀的原創閱讀平台「讀創故事」與知識音頻平台「一刻鯨選」的聯合企劃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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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低潮中最溫柔的陪伴」為引,投稿 1500 字以內稿件,入選作品將刊登於聯合閱讀網,並有機會由專業聲音演員誦讀,將作品轉錄製為聲音作品,於一刻鯨選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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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截止時間為 2021 年 9 月 30 日(四)23:59。投稿方式與其他詳情,請見上附活動網頁連結,活動辦法並以聯合新聞網公佈資訊為準。
同時也有5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790的網紅李基銘漢聲廣播電台-節目主持人-影音頻道,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本集主題:「金蘋果在銀網子裡:信任崩解年代的精準說服」介紹 訪問作者:張宏裕 內容簡介: 互貼標籤,互揭瘡疤的年代;對立仇視與衝突不斷,信任如何重建? 一句話說的合宜,就如金蘋果落在銀網子裡! 用人格、邏輯、情感去說服激勵,就從「金蘋果思維」開始! ●地球暖化危機的反撲,讓冰層裡凍結的細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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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與女巫】
.1 女孩們
這個城市庇護難民。入夜之後由於人工照射過於光猛,連星星都看不見,城市反而成為星星的海洋。在外人眼中,這裡豪華得不像難民營。
這些都是倒影在玻璃屏的倒影,1 分鐘之前,Alice 不小心通過一台 Panasonic CF90 登入了政府網絡,並不小心修改了人口普查紀錄,將自己從「未普查」修改為「已普查」。她是一個業餘上網者,也不是想偷竊政府的甚麼資料,只是想測試一下能否做到。然後她發現並沒想像中的困難,於是找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地方作了修改,就當是一句不顯眼的「到此一遊」。
她懷疑在 C 區像她這樣的人有多少,也許沒有。她比較願意相信自己是特別的,這令她沒有那麼不自在。她瞄瞄電腦中的時間,三個八婆應該差不多已來到。芝芝、Keiko、冬菇頭,這是她同系的同學和朋友。這三個人看中 Alice 的電腦,在 C 區,速度夠快的電腦並不常見。而她們最近迷一個外面的男明星,叫 David,就這樣,所以她們需要夠快的網絡和電腦連接外面的網絡。Alice 千叮萬囑她們不能向其他人透露關於上網的事。
據說是在上世紀的一場大戰,具有VR 彩現能力和短期洗腦能力的高速電腦結構被定義為戰略物資,在戰後的難民營,管有高速運算機亦需要持牌。Alice 一開始認知到犯法,但上網可以看到的東西實在太多,後來她開始認為自己合法擁有它,只不過沒有文書——她對自己這樣辯解。
但具體上,她可以被控無牌管有高速運算機。
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這種機器屬於戰略物資,C 區大部份人口都是科技文盲,會以為它是其他大戰前的科技產物。她向父親這樣解釋這台機器:這是一台科技文物,它主要的功能是進行類似「貪食蛇」或是「接龍」的小遊戲程式,父親顯然不懂,所以就接受了它搬入房中。她也為這台機器寫了一個反跟蹤程式,她不想別人知道她在上網。
透過仍在地球軌道運行的殘存衛星,這台運算器可以透過一種在 21 世紀初開始流行的技術——全球 Wifi——接收到訊號。
相反,C 區下達消息以實體報刊為主,近年政府也實際出資建立了電視、電台,但那不是她在網絡存庫看到的世界。這個地方誕生,就因為那場因為互聯網而爆發的毀滅性戰爭,所以大家都被灌輸了「上網行為必須嚴格管制」的文化,還有相關的一大堆一般人進入不了的防火牆。
透過斷斷續續的收發,可以讀到不少殘存的網絡檔案庫。聽說大戰後的人開始重建各地網絡,修復以前的資料。關於之前的一切像朦朧的月亮,始終是模糊不清。國際聯盟認為,對 A 區至其餘各區的長期難民人口來說,全面享受互聯網人權的人口少於 5%。這當然是一個約數,很多人也可以用互聯網,這主要是擁有權力的人、金融政府機關、有錢的難民,或者像 Alice 一樣不正當得到工具的。這個消息,並沒有在 C 區報道或廣播過。
芝芝、Keiko、冬菇頭是能夠守秘密的人嗎?她會這樣想。
她們帶著一些外賣和——紅酒——前來,還有一個小箱放她們的睡衣。芝芝一家來到這裡以前,是一個美國人。這真是一個令人懷舊的名字。她放下之後,大動作擁抱她,說著路上許多的不便。然後她望著那台機器,「已經開動了啊?就像上次一樣,很讚。」芝芝說。她們放下行裝之後就開始上網,Alice 第二次讓芝芝操作,她已經在搜索關於 David 要破天荒走入難民營開音樂會的消息。
冬菇頭據她自己說,她一家來自亞洲某個國家,因此她被定義為亞洲人的方式也很方便,她正在抄寫她們讀到的消息——實際上是速寫。據說在難民營的上流社會,人們已經開始使用電子手帳記事,政府對他們開放了某些持有電子運算裝置的權限,甚至「合法上網」。不過要如何得到那個資格,似乎要經過許多官僚程序、實力和意志的較量。有些人得到上網專利之後會用各種方式分銷出去。
有些人得到足夠數據可以下載一本書而痛哭流涕。與大戰前不一樣,這是一個欠缺數據的時代。
Alice 沒有收她們錢,因為她們有莫名其妙的友誼,這都是因為在小學六年班的時候,她們曾經一起在河邊的路上發現一具腐爛中的屍體。雖然這並不是甚麼開心的回憶。
那實際上是一大批浮屍的其中一具,具體的歷史已經不再流傳了,被刪除了,只知道這些都是鄰國戰場飄來的。你只會知道有東西被刪除了,但不會知道是甚麼被刪除了。
她們開始吃飯,芝芝和冬菇頭邊看邊吃,Keiko 問:「妳爸爸是可以的吧?」
Alice 說:「沒問題,我早已跟他說過,你們在樓下沒見到他?」
Keiko 說:「有呀,他在跟一個男人聊天,好像很忙的,所以我才問一下。」
是怎樣的人?
「像妳爸爸那個年紀,但老一點點。」
只有 Steven 會經常拜訪爸爸,Steven 是一個有著老鷹眼神的英國人,他們之間似乎是以鄉誼結緣。從小他就會來拜訪,特別是聖誕節,十幾歲的時候她特別期待 Steven 來,因為他會帶一些貴重的禮物來,有一次是一隻戰前的 casio 手錶。據說是因為爸爸和 Steven 有一些生意合作。她沒有問,正如她主動要交近幾年的房租,爸爸也沒有問。
後來她才知道 Steven 實際也做過警察,但實際年期她也不懂,who cares?她其實從沒有跟他認真聊過天,這一切只是來自童年一些模糊不清又不重要的印象。
晚餐吃完,她們繼續忙碌,Alice 下樓扔垃圾,經過客廳時他們還在。Steven 穿著休閒的 polo shirt和西褲笑著看了看她,說了一些客套的話,她就繼續出門。父親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似乎正繼續之前的談話:「Steve,我上一次去鹿鳴堂喝咖啡已經像上個世紀了……」
她去了扔垃圾,又回去房間。芝芝說到正在幫 David 建立一個後授會,而她會是團長。
Alice 一邊喝著酒,打開了陽台的窗,讓微熱的海風吹進來。她不懂他,她看過照片,是一個好看的男人,27 歲左右的歐亞混血兒,175公分,瘦得出奇,反而是芝芝的自信比較令人好奇。因為她早已見過 David 代言的化妝品、洗頭水、衛生棉和人造肉的廣告。
Alice 問:「沒有其他粉絲也想組織團體嗎?」
芝芝像一個只有自己知道被包養了的情婦,嘴角含春,是的,芝芝身上有這股微妙的自信已經一陣了。她回道:「這個……我有秘密渠道,要是真的做起來,其他人比不下我。」
可以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啦……我認識他的經理人,厲不厲害?」
Alice 點點頭,原來芝芝正在談一個特許權回來,怪不得這件事比起上學還要緊。據說,芝芝也賣其他音樂人的錄音帶,但 David 出貨量非常大。當然,Alice 也是一個慣犯,情況不妙到退休的父親不時會問:妳真的不用上學嗎?妳沒有退學吧?之類。
晚上她們在地上鋪床就睡了。Alice 平時總是待到很夜,幾乎聽到雀鳥開始啼叫才睡覺,但這一晚她也躺著閉上眼。翌日她送走她們,泡了一杯進口咖啡,開始研究昨晚的瀏覽紀錄。
.2 男人們
據說,在戰後的流行樂壇,51 歲無性別歌手 Justin Morgan 稱霸了一個世代,已經進入半退休狀態,近年開設了公司方式提拔其他音樂人。有樂評家認為 Morgan 「以非二元的獨特唱腔和『世界系』音樂,表達了戰後一代人類無以名狀的悲喜交雜」,但 Morgan 近年遇到強勁的對手,來自偶像團體單飛發展的 David Song 經過轉投另一廠牌之後,成功轉型為音樂界最受熱捧的戰後一代音樂人。
另一位評論人這樣形容 Song 的音樂:
「你有時已經難以界定 Song 的音樂還算不算流行曲,當他越來越掌控自己的音樂,特別是他開始寫歌詞之後,音樂編排以至歌詞內容開始變得大膽,但也開始陰暗,你會聽到 Song 在復古搖滾的《Mother》描述了一個控制狂母親和兒子的故事,這是不是在評論他的前經理人?以電子環境音樂主導的《石碑》則談到了一塊突然降落地球的神秘石碑,有一隻猩猩接觸了石碑之後突然進化出語言能力,而該猩猩在得到智慧之後轉為奴役其他同類,並藏起了石碑不讓其他猩猩接觸。Song 甚至執導了這首單曲的 MV,在一個草原場景,他動用了兩百隻機械猩猩參演,他在一個訪問中談到:『(用機械猩猩) 是為了不想危害這個極度頻危物種,在不動用那種技術的情況下,又要表達一種超現實的情況,用擬真的東西是最好選擇。』這首歌的 MV 也獲得了北大西洋國最佳 MV 獎……」
之後的檔案有 95% 是關於 Song 的個人資料以及 (未被證實及已證實的) 感情歷史。包括他曾幾次被指控「教唆粉絲自殺」,其中一個事件中有一名 17 歲少女自殺,警方調查後定調事件:該少女因為家庭因素自殺。也有粉絲認為這是敵對勢力抹黑偶像。
這都不是 Alice 有興趣的事情。作為外快工作,網絡上會有人出錢請她工作,工作內容包括但不限於盜取企業和個人資料。最近她正觀察一個工作機會,似乎有人想組織一些「網絡維護員」,他們的任務是「維護」 Justin Morgan 的所有數據歷史,除了是刪除不利消息,最好還能夠製造半真半假、有一定根據的假資訊式宣傳。這是幾個知名業界人物之間首先吹起的風。
父親進了房。他五十出頭,穿著 T-Shirt,架著一副戰前的他珍而重之的眼鏡。「外面有個男孩。」她打開了「貪食蛇」,回答他:「外面又有一個男孩。」
父親說:「還是那個。」
對於拒絕人,其實她不真正懂得,還是使喚了父親去送人。她想像那個男孩的背影,他一定在經歷很多東西,但是她不會是能夠回應他的人。她怎麼會是?但她又放棄不了面子,不想像八婆一樣說難聽的話。
這個疑似工作崗位,表面上似乎是 Justin Morgan 粉絲面對 David Song 強勢挑戰而發起的「護主行動」。但重點提到 Morgan 就很奇怪,看到這種訊息的人就會想,原來 Morgan 已經衰落到需要用上一些手段?
在那個夏天之前的某日,她在本地網絡沖浪時發現,幾個隱約暗示過這「工作機會」的網絡足印,都來自 C 區。這好像不奇怪,C 區很多人可以上網……其實不多。想著想著覺得不太妥。C 區,上網基本上屬於游走法律灰色地帶的行為,而 C 區人千辛萬苦上網然後去尋找一個跟特定外國藝人有關的 digital artifact modifier/creator 的工作機會?十分詭異。如果要唱好 Justin Morgan ,為甚麼要在難民營找?難民營人口中的某人為甚麼會關心一個幾乎沒有進口的歌手的福祉?
當然,這完全不合理,但上網多了,對於奇怪的事情也就容易接受,很多事情你聽完之後聳聳背就過了。
這不是一個容易跟人分享的心境,這台機械帶來的資訊,好像也開始令人無法割捨。有些東西她知道了,但開始不敢跟人提及,這可能帶來危險。如果這是犯罪的工具,跟兇器待在一起久了,自己也養成了罪犯的心態。
「是知識把人類推向自我毀滅的吧,所以政府封鎖了過多的知識。擁有過多知識的人,就等於是網絡或者心靈的海盜……」那個有條件把機器交給她的男人,並不知覺自己發言詩意背後的偽善,那個男人是一個資深黑客,她知道的一切都是來自他,技術上和其他方面,都沒有跟對方平起平座過。Mr Maekawa,她一直這樣叫他。他頭髮的那種黑,像 Keiko 那種,一模一樣。跟她們相處的時候,她有時會偷偷觀看 Keiko 。
「所以這一切要解讀為,他們在找人搜集 Morgan 的敵人的黑材料。」他這樣的邏輯,她完全無法理解。也許他老了吧,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為此,她就去打聽 Morgan 最大的敵人即 David Song 的資料。在這個可能的反串組合之中,Song 那一方也十分有嫌疑。通過朋友們留下的資料,她也似乎就好像多認識了一個人。
.3 曲行的蛇
人口普查的季節沉默來臨,看到街上那些穿全白生化制服的普查員,她才想起人口普查。普查員來了家中,但只跟父親談話和做電子登記,乾淨俐落就離開。父親不敢多問,跟她談到這事時,便說道:「可能政府政策改了,逐個完成,是吧?」
後來她對父親說,自己已經在學校完成了人口普查,父親聽完之後也沒問甚麼。忙碌的上網和網下生活就這樣繼續著,幾乎已經忘了有這件事。
在那一季度的年末考試之後,有一個中年人在出口等她,他說自己是校長,要跟她聊一些事情,她一時有點恍神,就被帶到了另一間大房。Alice 聲稱沒有作弊,中年人揮著手笑說:
「妳是 Alice Hall,確認了。回到妳的問題,不是,妳沒有考試作弊。很多同學都做了人口普查了是嗎?」
她盡放鬆面部肌肉,回道:「是,我有留意到現在是人口普查的季節。」
她現在才看清這個中年人的細節,他是一個很乾淨的中年白人,但不知為何卻看不出一點細節,她確認自己看著他,而這個人卻似乎一點特徵都沒有。他就只是……權力的樣子。
校長說:
「那麼普查員到妳家中了嗎?」
有一刻,Alice 有大禍臨頭的感覺,有一瞬間。不過最後她還是比較淡定:「沒有……怎麼說好?他們確實來了,但只登記了我爸的電子手帶,對我基本上是置若罔聞,我們以為他們會分開來找我,但到現在都沒有,會是忘記了我嗎?」
校長聽完之後,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好的,沒事了,假期愉快。」他笑了,像一團模糊的幻覺陰影在微笑。校長走了不久,芝芝、Keiko、冬菇頭也出來,她們正討論要為 David 後援會設立一個信托基金,問她意見,她那一刻有點懊惱,只好答:
「在難民營也要搞信托嗎?」
轉念又覺得自己說了壞話,在難民營之中比較忌諱「難民營」這種字眼。人們不禁在兩種狀態中流轉,是承認這裡的暫時性,還是尋求終止它?但她們似乎沒有在意,一番迎送之後,她打起難民的精神獨自走回家。
她喜歡走路,在走路時似乎會想到很多事情,好像是自由的感覺。當然由大學走回家的路,已經走過很多次,沒有驚喜,但那天卻是陰雲密佈。她還是回家,因為那確實是她的家,還是她在做黑客賺的錢付擔的,但父親也在那裡。
突然被校長約談的經歷不尋常,Alice 開始想像父親那一方,如果有需要,他的供詞會對上嗎?他怎知道「應該」如何回應?應該跟他談這件事嗎?回家後,她最後沒有膽量提起,但父親先提起:「從以前走到現在,大家的日子都很難過。」
以前他會跟她談這些睡前故事,他們很多人都是逃避一場災難,飄洋過海來到這裡。但不是那個老版本:「大家都在逃避大戰的陰影,大家都在逃避一些事情。」
她回應:「逃來 C 區,因為有一個女兒,成為一個單親父親,獲得難民資格,是為了甚麼?」
事後回想,這句話,任何一個父親聽到都應該拍案而起或深感懊惱,但父親沒有,父親是平靜的,只是看到思緒的皺紋。他就像準備了這個演說很久,他退休前明明是一個能言善辯的記者,她有時不知道人們變老的時候是否都會變得沉默。
父親說:「我們都曾像你們一樣有好奇心……反正現在的東西,我已不知道了,其實根本沒有鹿鳴堂這間咖啡廳。」
她看看他,他又繼續說:「鹿鳴堂是我們那個年代的學運組織,我們都想往外跑,在網絡下載外面的東西……」她問:「然後…?」
他把身體往後靠攏,接著說:
「後來發生了很可怕的事,很多觸犯禁忌的同志都犧牲了,就這樣。妳想像不到,妳從那台機器知道很多吧?但很多資料都是破碎的,假造的,拜託,但妳只有 22 歲。真正發生過的東西只在我們的腦海之中。我是其中一些倖存的人。很多事情都發生在 C 區。」
這個故事,父親的確跟她聊過不只一次,不過年幼的時候,她理解為「爸爸在上一次大戰中倖存」。
「抱歉,我不能再說太多,人生嘛,一切都要妳自己領會。」他最後說。他的臉容平靜,富有人性,沒有絲毫的恐怖,也沒有拆穿女兒的一時之快。
Alice 朝他抬了抬眉,示意「知道了」,之後她謊稱去女朋友家過夜,就去了那個男孩的家。
當男人喜歡你的時候,你不需要逗留的藉口。雖然 Alice 有些懊惱,她努力尋找這個男同學的記憶碎片,她記得他多一點,他們才能談話,她才能獲得回應。有些時候你要承認,自己害怕寂寞。
最後只談到「我爸爸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她就坐下來,喝著他提供的酒。難民營的人生活確實越來越好,連酒都很容易找到。雖然使用高速運算裝置的她如果有這種感想,亦是十分矛盾。
不記得名字的男孩也許以為她在煩惱家庭關係,但事情實在太複雜,她也願意他用一個簡化的版本來靠近自己。誰和誰不是這樣交往的?然後他們睡了一覺,他很有反應,但沒有做甚麼,Alice 覺得人和人能這樣交往,十分神奇。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男人。但是躺得再近,她還是不敢坦露恐懼。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懷疑自己的爸爸,她在地球上唯一的親人,聽起來十分可恥,然而她不敢回家,這是不是她恐懼和可恥的證據?
「謝謝你。」好像把不敢說的話這樣說了,才能心安。同床共枕的可恥,比不上動用自己的脆弱。人脆弱的時候,連冰山的雪花都是淫蕩的。
.4「因為你與我同在」
Alice 最後當然有回家,那確實是她的家。那個還未記得名字的男孩,Alice 本來沒有放在心上,但她之後將男孩放在心裡。
怎樣也好,他當日很保守的舉動,讓 Alice 感到他沒有自以為是踩入她的領域,這人值得記下。
她回去之後,也沒再跟父親再談當天的話題,他們又恢復日常的必要家居互動,自從那天她就沒有再進入難民營政府的系統,她只是個半桶水,反跟蹤程序根本可能無效,或者對方輕而易舉就破解了。總之,那些日子她的神經開始草木皆兵。
在學校,在同學朋友之前,她不會表露出內心的緊張。去到最後,她已經學會與這種內心永恆的緊張貼著臉相處,她察覺一切事物。如果這裡有人是告密者,是誰?芝芝、Keiko、冬菇頭,誰會出賣她?
有一天黃昏,在回家的必經之路,沿岸的一切都沐浴於血紅色的太陽之下,那裡有一個穿白裙的女孩,是 Keiko,她看到真實的 Keiko 的表情,那不是平日她示人的樣子。
Keiko 應該已經知道一切。她有一刻發現了這個眼前的事實。
最近的霉運總是將她殺得措手不及,但這一幕,Alice 在內心排演過很多次,是的,Keiko 總有一天會知道,原因根本不重要。是他告訴女兒,還是女兒發現的,都是折穿了她。
如同想像中的 Keiko,Keiko 快速走近,一巴掌打在她的臉,火辣辣的,混亂中 Alice 倒地,Keiko 壓過去讓她不能動彈,她可能吃過某些黑市流通的身體強壯藥,導致嬌小的 Keiko 這一刻力大無窮。在搏鬥中 Keiko 哭著大叫:「妳跟爸爸的事情是否真的?」
Keiko 沒有真的打她,而是倒在一旁。Keiko 的白裙此刻沾滿泥濘,泥土的味道十分特殊,Alice 就這樣躺著,看著沒有星光的星空。
夜幕裡沒有星的原因,是另一個區的照明系統影響這裡,相對的,我們也為其他區無法享受星空,作了應作的孽。
Keiko 哭著問她:「為甚麼是他?」
Alice 答:「這答案可能聽起來無情,但真的與 Keiko 妳沒有關係,純粹是 Mr Maekawa 和我自小就有很多交集,我從他那裡拿走了一台機器,在這段關係期間,我又學到了一些科技知識。這持續了可能六七年吧。」然後 Alice 開始朝她大喊:是的,他無疑是一頭禽獸,但如果沒有我的犧牲,妳是否也十分危險?說來……是否應該由我把妳撲倒?
她一邊說著,一邊爬起來,靠在路旁坐下。
Keiko 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這是不是罪案?雖然那是我的爸爸,但那時他絕對在犯罪。」
Alice 回應:「如果我當時報警,你就會成為孤兒。在巨型難民營生活已經好痛苦了,在難民營裡面做孤兒只會更加痛苦。所以,我跟他的事以這種方式淡出,妳才不用做孤兒,妳成長階段一直都有這個爸爸,是我在背負你爸爸可怕的那一面,所以我總是羨慕你,我總是想做你的朋友,因為你擁有他好的那一面,爸爸的那一面,但我擁有的是他另一面。」
Keiko 喘氣的聲音在後面傳來。
Alice 也在鬧脾氣,從來沒人這樣打過她,所以她要恩將仇報。也許她可以選擇比較容易的路,選擇當一個受害者,是 Keiko 的惡魔電腦學家爸爸的受害者,然後受害者和兇手的女兒同樣可以做好朋友。
但 Alice 不願意視自己為受害者,她清楚知道記得自己當初發現 Mr Maekawa 這個不尋常的人,與他達成了協議,為了得到那台整個 C 區僅有一台的 Panasonic CF90 ,她知道自己選擇了不尋常的路徑。真可恥。對別人可以這樣說,讓他們用一個較能接受的版本跟她交往,但內心她知道自己沒那麼無辜。
既然不是無辜的,那就不用對自己好了,久而久之也忘記了對自己好是甚麼一回事。
機器現在屬於 Alice ,它的上一手主人是 Mr Maekawa,Mr Maekawa 從一位智能機械幕僚「阿福」手中買到,那是阿福不要的昂貴玩具之一。
阿福是「白皇帝」第六幕僚團成員,主要功能是增加 Fauci 總督的電子腦與雲端運算的聯絡速度,明乎其實是他的大腦 (之一)。由於總督的官邸是模仿美國內戰前的第一代白宮,而他又掌權了極長時間,富有詩情的人們開始用 Constantius the Pale 形容他。這位各國機構委任的難民營長,幾乎獲得一切緊急權力,他本人也是一台行走的決策運算機。
關於他身上的數據魔法,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而大部份都是吹牛,再加上宣傳部門故意放出的惡搞版本。只知道有人認為白福奇將自己的腦袋換成了電子腦,而不是電子加強,方便隨時無間斷讀取資訊和決策推介,因此他也在無時無刻讀取民意。
由於難民區甚至這個國家對電子運算的強烈壓抑,每個人的運算力都很有限,除非用其他手段獲得。「白皇帝」卻被譽為擁有情報預知力的人型機算機,他逃過了幾十宗暗殺,並且歷史一直以勝利的甘露膏抹他。
他快速解決了上一次大戰之後的某一餘波而製造的幾百萬難民,將這裡發展成可以宜居、有經濟產出的地方。所以國際聯盟暫時仍然支持總督「暫時管理」這個難民帝國。
總督已經不只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機構,他身上的寬頻多到可以分出來管理區內交通燈、警署報案系統、某一次警隊攻陷行動的前期及中期部署,全部都可以透過他的意志來操作,而結果又總是顯示:聽從「皇帝」指示總是如有神助。
他簡直是先知。
而眼前這台計算機,應該算是那一班人一時心血來潮玩過的潮物,而今天讓她撿了二手。雖然二手,但她付出了無法正常戀愛的代價。因為 Mr Maekawa 是一個天才,也是一個禽獸。這是一個分化的社會,但當你未見過另一座山,你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小。
神話故事中掉入凡間的神劍魔斧,就是仙人的模型玩具。是的,她從歷史課有聽過,在大戰期間,有些地方連出賣肉體已經沒法令人基本吃飽,人們基本上都在吃人肉。當她想到這些,就會覺得自己不算宇宙中最慘的人,這想法聊勝於無,是不?
「Alice ,原來妳是那麼嘔心的人。」Keiko 最後像總結一樣說。
「妳也很嘔心,妳令我想起他。」Alice 回應。
.4 「使世界如同荒野,是這個人嗎?」
芝芝和冬菇頭的準備工作密鑼緊鼓,在 Alice 不為意的時候,她們已經召集了二百個義工會員,還有會員 T-Shirt 和整套制服。據芝芝在聚會時透露,David 來到最近 C 區那一站,就開始起動,開始招收會員。芝芝說到這些的時候兩眼放光。
Alice 看到她們,內心不禁有點悵悵,她不想成為別人的焦點,生怕被人注意到,但她們倒是不怕的,很羨慕。
冬菇頭是真心熱愛 David 的,但由於 David 並不是極少數被認可能夠輸入到難民區的藝人,冬菇頭從小把自己養成了走私行業的專家,通過她家人的關係,可以偷運各種違禁品,包括偶像的商品。
一個冬天的演員會,在盛夏開始籌備。最後她們真的成立了公司,並且獲得 David 在網上認證,等於把這一區難民歌迷的事務交給她們了。一時間,芝芝和冬菇頭變得位高權重,走路有風。有一日芝芝問:
「Alice 妳畢業之後有甚麼打算嗎?過來我們公司幫手吧,我們很需要人手呢﹗」
Alice 微笑著回應她:「好吧,但給我考慮一下,技術上我們還未行禮,還可以優哉遊哉。」
事實上,大學畢業,還是難民,不容易找到好工作。對於 Alice 來說,自己在海外的幾十個戶口已經堆滿錢。父親有時問為甚麼從未見她上學,她會隨口答:me 已經退休了,父親以為她在胡言亂語。但她實際上確實不打算去當個荷官,雖然她數學相當好,但問題純粹是,為甚麼?
她除了偶爾去上課之外,大部份精力都用在管理自己的海外資產,雖然實際上總資產不多,但都是各種加密貨幣,相對安全。
David 在「新住民區」(一個較文雅的講法) 第一場巡迴演員會就在 12 月 24 日晚上,第一場是 C 區。
新中央日報一條新聞廣播:
「國外藝人 David Song 破天荒獲准在 13 區表演,是不是北大西洋國向我國釋出善意獲得積極回應?這會是東盟與北大西洋國長期停火後的交往預熱嗎?」
入秋之後,C 區也湧入越來越多外面人,他們也想來看演唱會,難民觀眾和其他觀眾因為買票的問題而引發街頭鬥毆,有一晚搞到全城宵禁,網絡受到大重置,害她又花了很多時間重新做上網設定。
經過那次跟 Keiko 衝突之後,Alice 對維繫那段關係沒有甚麼想法,它最後好也罷,不好也罷,如果人們在自己人生的低潮,漸漸就不會計較太多事情。
不知為何那天的事似乎連芝芝都知道了,怎麼都好,她不想理會,沒法隨意上網帶來的壓力,令她不太能集中。
芝芝約 Alice 在 12 月 24 日下午「出來玩」,芝芝說話時很神秘,「是開騷前的 party ,可以見到 David 本人。」
Alice 卻不想見那個人,她只好問:「為甚麼我也有份?」
芝芝回道:「因為然是我們後援會的技術總監,所以妳也一起來吧,他真人很不可思議的。妳不想認識他嗎?」
Alice 問芝芝:「這不是甚麼選妃的環節吧?」
芝芝連忙否認:「不是這種啦,是說請妳作為 VIP 去,跟另外那種不同。」
她問:「所以妳真是已經開始幹這個生意了?」
芝芝聳了聳背,她說:「女孩都要吃飯的嘛」。
Alice 回應:「好吧,只要我在的那個場合不是在搞選妃就好。」
她們說 Keiko 也會來,但她會在午夜的那一場慶功裡出現,就是不想見到 Alice 嗎?嗯,那次說的話確實很過份。她想。
「這確實只是普通飲料、普通閒聊的派對?」
芝芝再三強調:「是的,只有普通飲料和普通閒聊,耶穌,妳骨子裡其實也很煩呢。」
David 的音樂會在 3 區中央公園舉行,中央公園被一群模仿熱帶樹林的人造樹林包圍,經過樹林會進入一個人造沙灘,這裡卻沒有海。舞台就在最中心位置,在後台有一條延長出去的草地,回到樹林,再回到外面的世界。他們在後台的後方幾十萬處搭了一個男人身高的帳篷,他們就好像傳說故事中的蒙古包。
那次見面究竟是怎樣的,相較之後的事情實在過於平淡,事後反而很難想得起。或者她懷疑是某種精神控制技術,強行蒙蔽了某些記億。
David 來了,他是一個高瘦的男人,穿著休憩的黑色睡衣,但看來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充滿光澤,跟難民區可以買到的高級服飾,完全像是兩種事物。但他一把油頭、滿臉鬍渣,「他們還未開始準備。」她想。
芝芝和冬菇頭在跟這個親切的男人聊了一陣,然後她們向她介紹 Alice,對方望望她,走過來跟她握手,彷彿她真的是他這個粉絲後援會的技術總監。當時一開始談了甚麼,也不記得。後來大家互相傳著酒杯,分享起酒精來。後來芝芝和冬菇頭勁頭過了之後,去了處理一些「會務」,David 和 Alice 並肩站在夕陽之中,朝著他即將要開騷的那個會場,他雖然待在陰影中,但又好像晨光的寵兒。夕陽和清晨明明是兩種相對的事物,卻又是相像的現象。她是屬於晚上的,而他在鏡頭前總是出現在白天。
他們明明互不認識。她暗中調查過他,但這自然不是算是認識。
Alice 說:「我知道這個機會很難得,所以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請。」
「有人批評你的音樂吧?」
對方認真地想了一陣:「我覺得這是大家對成功有不同定義……有時作為一個創作者,用一般的方法獲得的成功也是成功,但在裡面我是不自由的,我總是知覺到自己需要做好某些本份,所以我有時會想在裡面鑽一些洞……當然我還在努力,這些實驗雖然很多我都認為成功了,但無疑也是有失敗的。希望之後能做出讓妳喜歡的音樂。」
Alice 轉個頭望了望他。「好,你做出了,到時我來聽。」
「妳在萬聖節時會扮女巫嗎?」
她搖頭。舞台那邊還發放煙花,觀眾似乎正在入場。
「上網的人某程度上也像女巫吧?」他又繼續逗她說話。
「放煙花了。」她說:「但我的朋友還沒回來。」
「她們回不來了。」David 望著遙遠的彩色耀光,如此說。
「為甚麼?」
「妳可以看到的人口普查,但也有一個異常的人口普查。這裡很多人口當初植入的行為控制晶片,是一批次貨。這涉及一些很複雜的數學問題。總之,接種了次貨晶片的人,慢慢就會出現精神疾病。兩個人口普查都是為了維修那一顆晶片,或者說更新它的韌體。如果不更新韌體,會影響最終的統計數據。科技會產生各種錯誤訊號,我的職責是負責偵測特定種類的錯誤晶片訊號。」
彷彿有一道可怕的閃光照顧她。
David 繼續說:「所以有人將我吸引到的粉絲,都錄制了名單,方便之後慢慢更新。」
「她們會面對甚麼?」如果不是好奇,不應繼續搭話。
「沒有甚麼,他們很人道的,只是更新一下那塊晶片,但那一刻我的粉絲就不會再愛我。他們會離開這個圈,妳的朋友也已經在登記中,但我打算放妳離開,讓妳記得這一切。」
……
「你是政府的人嗎?」
「他們造出來的生化人。我的臉孔可以隨意改變,我的人格則來自幾百萬個模擬程式互相混合的結果,其他的『我』性格完全不一樣。即使我在這裡突然被槍殺,新聞不會傳出去,這個事業也不會停,會有人代表我演出 David 這個角色。所有放出去的魚鉤都是這樣。」
……
「為甚麼跟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望著他,這人正在一口一口的喝酒,可以理解為超級巨星也會發酒瘋吧?
「因為接下來我只有一些時間交代妳有多重要這個問題。」
「請說。」
「如我所說,這些組織起來的人口,都會登續登記新設定檔,妳沒有登記,這才令我我注意到,應該交給上級機關。不過我沒有,想起來,我違反了守則。」
不知道是否酒醉,David 背後那個蒙古包正在飄浮,閃著妖異的光暈。她想離開,但是腳不聽使喚,她只好在醉感中聽他把話說完。
他的話音繼續傳來:「這是現實,我也說了,我是設計來吸引某種帶著缺憾的人,妳可以理解為一個精神控制的光環,妳的朋友也是我使喚走的,雖然妳不會知道傳遞方式。妳其中一個朋友以 Morgan 的名義招集打手,在我這條生產線上的下游員工,就會以此挑起爭論。她本來以為完成這件事,就可以成為 C 區的後援會首領,從她那裡,我也知道了關於妳的所有事。但這件事在今晚之後就會終結。」
「回到我們的話題,關於納米晶片(行為治療)二型的事情,妳查了很多,但都是不正確資料,我透露的比較完整。」
「一直是你負責監控我?為甚麼說了那麼多奇怪的話?你還好嗎?」她覺得很累,便躺坐下來。這很像一個暖水般的夢。
「我的時間緊迫,我要在我忘記這些事之前,讓妳記住。」他的視線投向沒有星星的夜空:「他們發現這個紀錄,我就會被回收,我的記憶會被清洗,這可以換取妳不被暴露。」
「你想要甚麼?」不知為何,她流出淚來,但她並不傷心,湧出的淚水更像是生物肉體受到某種輻射而產生的變異。
「被記住,就像明星一樣。」他微笑:「跟所有人一樣。你們像我們一樣被設定了軌道,無論多慢也好,總有人會走出另一條路。處於我們那個維度的物種,也會偶爾反抗。人們總是回到一樣的道路,但要有希望,而我擁有億萬個組合撞出來的這一個人格,這一個人格的任務成功率只有 99.9%,絕大部份時間我都服從我的本體,但有很微小的機會還是會出現 malfunction。」
她睡著了,或者是說失去知覺,在模糊中她感受到蒙古包外面捲起一股強風,是一架直昇機,上面下來了幾個男人,那個人自願跟著他們上機——下一個畫面是在醫院。
據說中央公園發生了氣體泄漏,所有觀眾疏散,音樂會無限期停止。後來 David 繼續前往其他國家演唱,但很奇怪的是,似乎由 C 區開始,Daivd 的人氣就馬上急降,他的商品、代言產品都成為蟹貨。他像旋風一樣,但在正式登陸之前離奇折翼。整個 C 區彷彿沒有發生過任何特別事情。畢竟疑似恐襲、藝人因為某些原因而無法演唱,對一般人來說司空見慣。
芝芝、Keiko、冬菇頭和 Alice 一樣,都在中區醫院醒來。據說大家都吸入了不明氣體,但都沒有永久傷害。Alice 想起,這就像上一次她們遇到那條浮屍,她們目擊了甚麼,好像記得了甚麼,但之後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5 MALFUNCTION
政府化武部隊徹底清洗了中央公園。
對於 David 為何突然辭演退票,甚至出現很多種不同解釋,包括有人認為當晚有 UFO 擄人和襲擊、地底怪物出現、大戰正以隱秘方式重新爆發、觀眾集體出現多重記憶等等,有很多神秘兮兮的傳說。但她不認為如果告訴 C 區人民他們是一個大型行為—精神實驗的白老鼠同伴,這就好嗎?不會好。
整個難民城市計劃,在人口數十萬數十萬滅絕的大環境下,任何混合著科學實驗、慈善、經濟復興資源競爭的大型人口實驗,都比起大戰爆發前更容易建立。這裡也是填海出來的,人可以改造自然,憑甚麼又不能改造人類?難民營有多少人被改造了?有人的能力被加強了?有人的能力被削弱了?不敢想像下去。
夜深人靜的時候, Alice 會回憶那個夢一般的談話,記憶好像碎片,不斷拾起碎片,碎片好像變得越來越多,分不清哪些是先,哪些是後。但在不斷回憶中,她好像慢慢了解皮膚下的那個 David 交托了甚麼給她,似乎是很有重量的東西。
有很多夢都是在醒來之後逐漸記起來,原來昨晚造了一個夢。關於那個明星的事也是這樣。
「為甚麼白白放過我?」因為我不是無辜的,我已經被沾污了。
David 皮膚下的那個人向她揮手,像明星向粉絲揮手:「這是白白給妳的赦免,我賭上自己的權限清洗妳的改動記錄,因為希望是從虛無裡面來的,我是從數據污垢裡面走出來的,這是我第一次反抗,也是我第一次赦免人。」
在很多海盜網民的私下討論中,「白皇帝」也指涉整個城市的人工智能維生體系,這是所有情報的主要海洋,他們開始認為,總督已經跟生化機器融為一體,已經無法以人類的標準去看,簡直是活著的神。他知道世上所有事情,所以他是否知道他旗下的某一個 David 選擇違反本能、靜悄悄地自我毀滅,本來完美的數學算式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有一晚她睡不著,到客廳去坐著,父親也在那裡,她坐下,這次她主動開口:「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他說:「sure。」
她說:「現在我有點明白你說的,你是倖存者的意思。」他喝茶,暫未回答。
「我發現一個人,他似乎無條件愛我,那種愛是令人恐懼的、陌生的,而現在這段關係已經死了,而我卻似乎生存了下來。」
父親說:「妳想跟他復合嗎?」Alice 願意父親了解自己比較顯淺的那個版本。
「但這不可能,那不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我不知如何解釋。」
父親問:「那妳還愛他嗎?」
現在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因為她的晶片已經暗中被更新過吧?現在 David 是一個令她情緒上討厭的存在,但她記得另一個 David,那個由人類創造的物種,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人類身上。
她不置可否:「我收到他的心意,應該這樣說吧?」
她不打算說對方「自殺」了。
黑夜還很漫長,還有很久才會破曉。父親點頭:「是個怎樣的人?」她想了一下,結論道:「他是個會自己拿主意的人。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有主見。」那這個人很好啊,父親說。
完
17.9.2021 盧斯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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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專業深夜推電影
我想全面啟動大家應該都不陌生,甚至看了很多次……吧?
還記得我小時候看這部的時候看到睡著,還覺得到底在演什麼好無聊、好少打鬥戲,上了高中又再看了一次,還是覺得一直講話真無趣,直到升上大學、學了電影專業、看了理論書才慢慢理解,在最近一次的重映上我哭的稀裡嘩啦,走出戲院還在啜泣邊說「Cobb好可憐,這段愛情好難過……」。
抽絲剝繭的劇情和劇本編排非常有趣且引人省思,主角的動機塑造也相當出色,雖然妻子離世的動機有點讓我無法投射,但透過Cobb來描繪他對妻子的愛是多麼動人的,除了Cobb的妻子之外,其實一旁協助Cobb的Ariadne角色動機也沒有說服我,他是為了什麼而加入這個組織和他所追求的事物又是為何,在電影中我沒有太多的理解。
形式上,衝擊視覺的畫面是極其震撼的,包括和故事環環相扣的場面調度,如此浩大的設計真的只有經歷過大場面的導演掌控得了。就人物來說,諾蘭導演在天能中似乎也沒有深深的刻畫人物,但一如既往亮眼的動作戲確實精湛。
許多人都在探討最後的陀螺到底是什麼意思,Cobb真的有回到現實嗎?還是他還在夢中?以我的觀點來說,Cobb經歷了這些事他已經走出自己的心魔且正視它了,所以Cobb是否還存於夢中我倒覺得並不是特別需要鑽牛角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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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主題:「金蘋果在銀網子裡:信任崩解年代的精準說服」介紹
訪問作者:張宏裕
內容簡介:
互貼標籤,互揭瘡疤的年代;對立仇視與衝突不斷,信任如何重建?
一句話說的合宜,就如金蘋果落在銀網子裡!
用人格、邏輯、情感去說服激勵,就從「金蘋果思維」開始!
●地球暖化危機的反撲,讓冰層裡凍結的細菌或病毒釋放出來,人類的免疫系統恐怕無法抵抗。
●長時間居家隔離,帶來的人際疏離與生存恐懼……
SARS至今相隔十八年之後,醫學科技雖更加進步,但人們對於未知病毒的恐慌似乎更勝當年?
是媒體、網路散布的訊息,讓人們感到沒有盼望的世界末日恐慌?還是我們已經耽溺於安逸舒適的物質享樂,只能束手就擒?
無法說服自己面對「無形」病毒戰爭的入侵,是各國政府的防疫措施與作為無法深得民心?還是人們只會謾罵指責卻不感恩知足呢?
思維若不翻轉,那麼「打垮我們的不是病毒,而是缺乏同理心」。
人類急需同理關懷、將心比心,讓愛心蔓延的速度超越病毒擴散,方可重建疫情下與疫情後的新生活節律。
作者簡介:張宏裕
培訓講師 / 企管作家 / 廣播主持人 / 企業教練 / 激勵演說家
畢業於國立清華大學應用數學系、中央大學統計研究所。
「新一千零一夜」故事人,喜歡接觸「溫暖與感性」的人事物,熱愛傳揚「真善美」的正向知識。受邀於『2005 年中國首屆人力資源博覽會暨人力資源產業論壇』發表「團隊建立計分卡」專題演講。現任:將苑領導工作坊、故事方舟工坊主持人。
出版著作計有《共好,從當責開始-思維不翻轉,結局就翻盤》、《會說故事的巧實力!溫度與情感終將致勝》、《行銷,說出故事力》、《吆喝—營銷就是會講故事》(2019年 簡體版—北京時代華文書局出版)、《故事力—90秒說服對方》(2020年 簡體版—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等十餘本著作。
擔任公務人力中心、北市公訓處講座、<專案經理雜誌>專欄作家、「今夜,我們來說故事」、「亮點一二三讀書會」廣播節目主持人。專精「會說故事的巧實力」、「共好,從當責開始」、「魅力口才與簡報表達」、「專業講師的上台技術」、「信望愛-教練型領導力」、「顧客抱怨SOP與感心服務」等實用培訓課程。
演說深具啟發,旁徵博引領導管理學說,信手拈來舉陳最新實務案例。讓人如沐春風,心醉神搖,堪稱知識學習的流動饗宴。擁有豐富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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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主題:「戒斷曖昧:心理師透視40個愛不了、分不開的偽愛迷思
」介紹
訪問編輯:丁慧瑋
內容簡介:
▌40個感情的疑難困局,透過心理師全面解析,
還你清醒心靈,重建愛的果斷信念。▌
在感情中有處灰色地帶,叫「曖昧」。
●你被吊著胃口,不確定下一步你們會走向親密還是原地打轉。前一刻他/她體貼窩心,這一秒卻冷漠疏離。你們什麼都做了,唯獨沒有做到確定說愛。
●你真的很想專注投入,但有太多雜訊干擾:受傷的瘡疤,心裡散不去的前任鬼魂,平衡不了的自信,永遠填不滿的安全感……
●你好氣自己分手斷不乾淨!想著自己做錯了什麼被這樣對待,不曉得上段感情的「遺物」該留該丟,其實你仍偷偷期待復合……
曖昧像上癮般難戒,因為我們往往以想像填補愛的缺憾,說穿了,當局者迷。
隼人是心理師,並曾擔任婚戀公司的感情顧問,從個案與眾多渴愛男女的求助中,歸納出四十種最常見的「曖昧」困境。他直球擊中那些自欺欺人的偽裝──好痛,但是要戒斷這個癮,你得為自己頂住。
因為對曖昧心軟,就是對你自己殘忍。
◆【關於曖昧,心理師的透視鏡……】◆
●他其實是「偽戀人」?
他說:「跟你在一起很快樂。」「如果我們一起去旅行,一定會玩得很開心。」
【事實】:他兩個星期都沒有約你見面了。
→他若喜歡你,不用你開始付出,他便已奔向你。
●你們是床伴?還是戀人?
你以為:網路聊天很親密+上了床=戀人,他卻說「別那麼認真」,玩弄你的感情!
【事實】:他沒有玩弄感情,因為他根本沒放感情。
→網路交友,先釐清彼此想要的關係。
●有了戀人,就得放棄朋友嗎?
你說:「我真的只把他/她當成好朋友。」
【事實】:你的「好朋友」,也只把你當成朋友嗎?
→所謂的「純」友誼,只是大家各保留一份拘謹。
●吵架冷戰了,我要不要哄她?
你想:她在氣頭上,我最好別惹為妙,先讓她靜一靜再說。
【事實】:先讓她靜一靜,然後……你們可能沒有「然後」了。
→衝突、爭吵、冷戰,這三個過程只能在同一天完成,不要帶過夜。
●分手之後,還可以做朋友嗎?
你嘆:「他說我最了解他,雖然他跟我分手,也希望仍是好友。」
【事實】:他想繼續和你當朋友,是不顧你有多痛,在你失戀的傷口上撒鹽。
→分手了仍想做朋友,說穿了根本就是沒有停止愛過,或是你未給自己停止的機會。
作者介紹:隼人(譚浩麟)
心理諮詢師(同台灣諮商心理師)。
香港人。大學主修心理學,擁有專業資格一級的中國高級心理諮詢師證照,美國國家催眠師公會( National Guild of Hypnotists,NGH)註冊催眠治療師。
專長是聆聽,再為個案提供建議,讓他們找回希望及方向。
他曾在婚戀公司擔任感情顧問,而在心理師的專業工作之外,亦致力寫作。有感於諮商空間每次只是一對一地互動,希望透過寫作,能與諮商室外的大眾連結。以筆名「隼人」,在風傳媒、ETtoday健康雲、she.com等網站固定撰寫專欄。
作者粉絲頁: Helios Hypnosis and Healing 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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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主題:「慈悲善終:社工師的臨床陪伴日誌」介紹
訪問總審訂:林怡嘉、吳宛育
內容簡介:
捨得,不捨得────生命有盡,思無盡,告別之前,留下慈悲。
「我在痛苦,別人也在痛苦,我可以再做點什麼。」
一位癌末病友這麼說。
在社工師引導之下,圓滿因生病而匯聚的人生。
「我只希望,他沒有痛苦的離開……。」
多數人希望自己善終,卻不放心讓家人好走?
其實,我們可以有更慈悲的選擇!
──原來「生心靈」的平安,才是病人和家人共同期待的善終。──
➤生安|安穩生活,重拾力量
面對末期疾病,有時不只是身體病痛折磨,更受苦的是過往生命經驗的種種缺憾或裂痕,隨之接踵而來,面對孤單生命,社工師陪伴一起重拾力量。
➤心安|安頓情緒,停止折磨
關於死亡的逼近,社工師陪伴病人面對死亡的焦慮,預防無意義感的自殺,也同理照顧者的壓力,停止對自己及對家屬的折磨。
➤靈安|安靜沈著,轉念昇華
透過促成心願圓滿,利他生命價值的展現,這一世旅程的結束,轉變為永恆存在的祝福,自己也可以成為靈性安定的助力。
「善終」的積極意義,或許應該是──好好活著、心存善念、身行好事。
〈四道人生,兩代糾結的生命功課〉
病房裡,除了滿頭白髮的湯伯外,還有一位很積極、很焦慮的女兒……。
服務湯伯的一年三個多月裡,我走進了湯伯家的糾結纏縛,也看見了兩代的情緒衝撞。
〈終止無效醫療,撤除維生醫療〉
兩位白髮蒼蒼老人佝僂的身軀,在病人耳邊呼喚的場景,內心不免揪了起來。
我的出現,代表著醫療團隊期盼我介入關心這個家庭,只是任務有點沈重,我必須告訴兩位徬徨無助的父母,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可能無法再好轉了……。
〈阿彥的願望〉
腫瘤壓迫頸椎,下半身無力已經持續一年多,終日只能躺床看著天花板。
他不怨天尤人,甚至主動提及捐贈器官,想對社會有些貢獻,只是這些想法,都還沒有跟媽媽及家人商量……。
〈拿生氣懲罰自己的阿雅〉
「你們這樣為難我,讓我的病情加重,我死也不原諒你們!」因為夜診批價時間太久,導致阿雅情緒大爆炸。
心想:「她是我很不喜歡接的那種個案……。」這個不喜歡的病人,竟讓我陪了超過兩年!
〈十歲小太陽〉
「診斷腦幹受損、呼吸慢性衰竭。」聽著醫師專業描述的病情,我沒有孩子病情的輪廓,接了任務才明白,跟著孩子、家屬與團隊,走了一趟生命學習旅程。
因此,我暗自稱這位十歲小男生──小太陽。
〈愛過很多人,卻忘了愛自己的武哥〉
武歌跳樓送急診的第一天,病房就通知我了,心情很複雜,之前一直擔心而且也努力預防的事,現在真發生了
「就讓我這樣一個人吧!」一派無所謂的態度,不希望去找他的家人。
〈你盡力了,也讓我盡最後一份力!〉
「真對不起,因為你發現得太晚,我救不了你……。」主治醫師看到病人這麼勇敢,如此勇於面對生命,可是身為醫師卻無法再為他多做些什麼。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這時候反而換病人安慰起醫師。
經歷過許多生死現場的我,看著眼前這幕,也為之動容。
人間安寧.陪愛無悔,
更多社工師陪伴現場的暖心故事,都在慈悲善終。
作者簡介:林怡嘉 社工師/總審訂、作者
從事醫務社工領域年資18年
醫務專科社工師
◎學歷
東吳大學社會工作系碩士
◎現職
台中慈濟醫院社會服務室主任
◎經歷
花蓮慈濟醫院社會服務室社工師
東部發展遲緩兒童聯合評估中心社工師
財團法人自閉症基金會社工員
◎優秀獎章
103年台中市社工績優督導獎
108年全國優良社會工作人員獎
得獎紀錄
◎本書作者群之榮譽榜、優秀獎章
103年台中市社工績優督導獎
105年全國優良社會工作人員獎
108年全國優良社會工作人員獎
108年台中市優良社會工作人員獎
作者簡介:吳宛育 社工師/總審訂、作者
從事醫務社工領域年資18年
醫務專科社工師
◎學歷
國立暨南國際大學社會政策與社會工作學系碩士
◎現職
台中慈濟醫院社會服務室高專
◎經歷
花蓮慈濟醫院社會服務室社工師
◎優秀獎章
105年全國優良社會工作人員獎
得獎紀錄
◎本書作者群之榮譽榜、優秀獎章
103年台中市社工績優督導獎
105年全國優良社會工作人員獎
108年全國優良社會工作人員獎
108年台中市優良社會工作人員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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