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一個巨星的誕生 A Star is Born》在 HBO 首播了,無論有些人覺得過譽、缺點明顯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但也不改其在電影院帶給我從骨子裡滲透到皮膚表層的感動,Bradley Cooper 將一部音樂愛情電影的魔力透過相當純粹的方式盛放開來。
以老派通俗的劇情呈現兩道光芒相撞時的相互輝映與興衰明滅,當我們對故事發展大致有底時,更能悉心觀察電影中的其他細節與迷人元素。後半段雖然有些許零碎,但這是導演的處女作因此總有稍微生澀之處,前半段與預期的走向相距不遠,緊湊流暢譜出聽覺與視覺的一場饗宴,而結尾也收的極為出色,令人難以自制的熱淚盈眶,同時留下許多餘韻讓觀眾細細回味,音樂更是好聽到起了數次的雞皮疙瘩。
Tell me something girl,
Are you happy in this modern world?
Or do you need more?
Is there something else you’re searching for?
一遍一遍重複播放著扣人心弦的歌曲,走在路上也不自禁哼起極具感染力的旋律,任誰都會情不自禁深深著迷於他們墜入愛河的模樣,彷彿當時整個流行歌壇化成這段愛情的見證者,多麼如夢似幻的畫面,肩並著肩坐在深夜裡的超商外,隨口哼成一首歌曲;緊緊依偎坐在機車後座,俯拾即是呼嘯而過的靈感;張開雙臂感受情緒的翻騰,沿途拋下的盡是擔憂、顧忌與膽怯。
攤開掌心,縱使 Ally 與 Jackson 已經不再擁有當初坐在超商外面拿著冷凍豆子冰敷因揍人而腫脹的手,烙印如此清晰動人的愛,依然緊緊套上了用吉他琴弦製作而成的戒指,猶如當初義無反顧收拾行囊跳上機車後座的衝動,經歷了風風雨雨之後,仍舊於三五好友的祝福聲中,低調簡單而謹慎隆重的走完了紅毯,眼角滑落的淚水取代了梗在喉嚨的山盟海誓。
「我只想再多看你一眼。」
I just wanted to take another look at you.
曾經在舞台上合唱過無數次的歌曲,再渾厚的聲音都難掩單薄與孤寂,曲終人散之際,回首這段跌跌撞撞的感情路為人生寫下的註解,彷彿無語問蒼天,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初識時再看的那一眼,是眷戀與不捨,最後回望的那一眼,是訣別與懷念,妳依然燦爛的閃耀在我永無止盡的漫長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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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影片是民歌手包美聖於1980年演唱的《那一盆火》之MV,詞曲作者為侯德健,若將此歌與侯德健於1978年創作的《龍的傳人》比較,會發現兩者的旋律與節奏極為神似。
MV前半段在臺北市萬華區廣州街與環河南路口的黃氏大宗祠(江夏種德堂)拍攝,而後半段的拍攝地點則是廣州街與西園路口的艋舺龍山寺;龍山寺裡的景物與今時比較相去不大,最大的差異是現在的艋舺龍山寺已經不能燒紙錢了,而且從2017年6月開始,為了環保與人們的健康,實施減香(信眾全程只需持一炷香參拜),只開放一個香爐供信眾使用。
1958年出生於台中,天秤座的包美聖,於1977年就讀台大歷史系時,參加新格唱片舉辦的第一屆「金韻獎」歌唱比賽,獲得優勝並獲新格唱片簽約推出個人專輯,當時年僅19歲的包美聖以精靈似的清亮音色且富童趣的獨特嗓音見長,深受聽眾的喜愛,因其歌聲辨識度極高,而成為眾多民歌手中極具代表性的一位。包美聖於大學畢業後沒多久便與學長陳安斌結婚,並一同赴美深造,從此遠離歌壇,沒有再推出新的音樂作品。
包美聖在1978至1981短短三年多裡,一共出了四張個人專輯,包括1978年的《包美聖之歌》、1979年的《長空下的獨白》、1980年的《那一盆火》,以及1981年的《樵歌》。
1978年7月發行的《包美聖之歌》以清新的創作歌謠建構專輯基本調性。侯德健所寫的《捉泥鰍》,在當年極為走紅,不管大人或是小孩都能哼唱兩句。創作大將邱晨在這張專輯裡發表了《看我聽我》及《你在日落深處等我》兩首歌曲,是包美聖廣為人知的成名曲。古典詩詞的重新創作是民歌時期的一種常見曲風類型,而這張專輯裡就有三首這類型的歌曲,包括源自白雲遺音、由華麗絲譜曲的《喜只喜的今宵夜》,引自宋詞的陸游《釵頭鳳》,以及由郭芝苑譜曲的張繼七言絕句《楓橋夜泊》,這三首歌曲均將往日難以親近的艱澀詩句,重新以民謠披上一層平民的新綠外衣。《你來》透過大幅度轉調的方式,描繪濃郁的懷鄉之情,令人印象深刻。而《成長(悟於19)》則是包美聖就讀台大時,寫給同學有關青春記事的小品,這首曲子也是她個人第一次發表的創作。
《包美聖之歌》專輯裡的一段歌者簡介:
包美聖,她是台大歷史系四年級的學生,純真而又充滿耐人咀嚼的深度,平時她除了彈得一手好吉它及鋼琴之外,譜曲、填詞更是她的另一項才情。基於她那愈掘愈深的音樂才華,我們決定出這張唱片,獻給所有愛好校園音樂的朋友!
在這張唱片的12首歌中,我們能體會到一個女孩在成長歲月中的種種心路歷程…
從《捉泥鰍》、《悟於19》、《風箏》到《你在日落深處等我》,包美聖唱的不再是零星的感觸,而是在成長的歷程中,你我都曾有過成串的回憶與憧憬。
藉著歌聲的流曳,在淡淡的旋律之中,期盼您來共享那片難以忘懷的日子!
出版於1981年的《樵歌》,是包美聖赴美深造前的最後一張唱片、也是其所有出版過唱片中,製作最為成熟的一張;此張專輯的詞曲作者,均為一時之選。專輯同名歌曲是擅長書寫中國風味歌曲的靳鐵章之力作,靳鐵章寫給黃大城唱的《漁唱》是其對於寄情天地神往之情的首部曲,而《樵歌》則是其對於隱士生活熱切渴望的再次抒發,至於兩者間的對話,則總結於天水樂集所出版《李建復專輯》中的《漁樵問答》一曲。
賴西安和戴志行所寫的《竹姿》,透過磅礴的絃樂前導與合聲氣勢,以及管鐘的鋪陳,勾勒出贈別離鄉遊子的殷切叮嚀。而作家小野的弟弟-近人的詞作,則多樣化的描述了彼時大學學子的生活感懷:包括遙想母愛的《媽媽的信》、描寫畢業情懷的《又是六月》、服役時於營區的信筆隨想《捕蝶》,以及負笈離鄉的心情寫照《陽關迭》等作品。
除了上述歌曲,洪光達、馬兆駿這對組合的抒情曲《如果沒有》,亦是專輯中的重要作品。而民歌手李建復、鍾麗莉與黃韻玲,也都在這張專輯裡發表了作品,特別是黃韻玲的《第二個夢》:以兩段式的轉調,盤旋出對夢中國度的嚮往,是頗富巧思的曲式安排。而專輯裡最值得一提的,是包美聖自己創作的一首爵士曲風《給小女生》。另外,由蘇來為胡適的詞譜曲的《秘魔崖月夜》亦是另一佳作。
當時新格旗下的民歌手,如譚荃中、吳明華、蘇來、王新蓮、楊芳儀等,也在這張唱片裡支援合聲,此為民歌時代唱片裡常見的作法:彼此支援協助,共同完成音樂的理想;特別是《竹姿》一曲的合聲表現,可仔細的聆聽。
關於包美聖:
從小在台中長大,包美聖是家裡最小的么女,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都很疼她。父親本在航空公司工作,已退休;母親是小學教員。包美聖在唸書的時候,一放假就往家裡跑,哪怕是再短的假期。高中畢業,聯考考完之後,有個漫長的假期,包美聖喜歡吃綠豆湯。怕燒乾了它,又不想盯著爐子看,於是順手拿起了哥哥的吉他,自己隨便的摸索著,加上哥哥同學的指點,就那麼自得其樂的度過了暑假。
那時候唱歌也沒什麼選擇,以歌本上找得到的美國民謠為主,包媽媽回憶,包美聖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躺在床上聽她教唱《綠島小夜曲》,這個情景至今仍記憶猶新。包美聖剛學會吉他的時候,常在廚房樓梯口彈吉他,跟母親一起大唱《梅花》,真是一幅天倫樂。
在快過完19歲的1977年4、5月間,包美聖完成了她第一首創作曲《悟於十九》,這首曲子後來改名《成長》,收錄在她的第一張唱片中。
雖然參加金韻獎使她變得有名,也灌了唱片,但包美聖並不打算從此走上唱歌的路,她認為自己能用一種課餘的態度,來面對唱歌是很幸運的,家裡全讓她自己做主,只希望她不要公開去餐廳演唱。包美聖只是個愛唱歌的女孩,不為名不為利,他相信只有這樣,唱歌才不會構成負擔。
有一次,學校辦時事分析的演講,去的同學很少;第二次在同一地點有演唱會,人山人海。包美聖因此很是感慨。有那麼多人喜歡聽中文歌是好的,但是現在的大學生是不是也該多關心世局一些呢?
個性比較好靜的包美聖,在學生時代喜歡看電影、郊遊,也喜歡到山上走走(可不是辛辛苦苦地去爬山)。她最怕在人多的地方逛街,那簡直是找罪受。她也喜歡跟好朋友一起談天、唱歌。因為金韻獎讓她成了名人,令她常常得參加音樂會的演出,在取捨方面無法隨心所欲,有時並不很想去的也得去,有時為了怕嗓子不好而不敢吃辣椒;雖然都是小事,也都是困擾。有的人可以一邊做事一邊聽音樂,但是包美聖每次聽音樂都十分專注,她喜歡抒情的曲子,對於楊弦非常佩服,也欣賞他早期的作品。
在灌第一張唱片時,包美聖完全沒有經驗,要她唱什麼就唱什麼。這次第二張,她可以自己拿了些主意,因為到底經過了那麼些日子,她也長大了一些,更知道怎樣愛惜自己的羽毛了。她選歌的原則一是好聽、二是動人,一首歌詞固然重要,旋律也仍然要緊,她絕不會因為光是詞好就接受,因為沒有好曲子,光有好詞,那詞的好就表現不出來了。
包美聖和《捉泥鰍》的作者侯德健,小時候是住在同一個村子裡長大的,有一次演唱會上,兩人先後都唱了這首《捉泥鰍》,味道很不同,一個真是大哥哥的樣子,一個是央求大哥哥帶著去捉泥鰍的小妹妹,很有意思。
包美聖唱歌只因為自己喜歡唱歌,她最不喜歡被人利用,不相干的活動她是不去參加的,她認為:「唱歌是很單純的事,絕不要把它弄複雜了。」這種態度也許是對的。本來嘛,能讓自己快樂,又能讓別人快樂不就夠了?
1977年,她以自己的原創歌曲《成長(悟於十九)》參賽,獲得第一屆金韻獎創作組優勝獎(當時的冠軍是陳明韶)。那一年她十九歲,就讀於台大歷史系。之後,在金韻獎紀念合輯中以一首《小茉莉》為歌迷熟知,又因創作才華而引人注目。打鐵趁熱,新格唱片於1978年為她推出第一張個人專輯《包美聖之歌》,裡面收錄了多首個人原創曲,以及侯德健與邱晨的處女作。為《捉泥鰍》錄音時,她忍不住哭了,不是因為被這首歌感動,而是因為太像兒歌,讓她感覺很沒面子;在製作人的軟硬兼施下,她成為該曲的首唱,意想不到地廣受歡迎。兒時,她和《捉泥鰍》的創作者侯德健住同一個村子,上同一間幼稚園,但並不熟悉,沒想到長大後卻因民歌而再次結緣。
包美聖與其他民歌手一起因民歌而留下青春歲月中單純美好的感動。其間,喜歡集郵的她與學長(台大集郵社社長)陳安斌相戀,兩人在1980年包美聖大學畢業後不久便結婚,隨後一起前往美國加州深造。在離開歌壇前,包美聖共出了四張專輯,不到一年就是一張,屬於相當高產的民歌手。當時她的先生在美國攻讀工程博士學位,她就在旅行社打工。1987年,美國股市崩盤,直接影響到夫婦二人的證券投資,但這次失敗的經驗,卻讓陳安斌興起「以電腦代替人腦進行理財決策」的研究課題。1991年,夫婦倆回到台灣,定居新竹,經過幾年的研究,幾經艱辛獲得投資,最終成立寶基資訊公司。創業初期,掛名總顧問的陳安斌事事親為,擔任總經理的她也從基本行政事務做起,如今,「寶基資訊」在台灣高科技領域擁有非常好的口碑,吸引不少國外著名高科技公司參股,賺取了億計的豐厚利潤。現在的她仍在公司擔任顧問,二子一女也都長大成人,家庭生活幸福美滿。
在「民歌三十」系列紀念活動中,淡出歌壇後將近25年,未曾以歌手身份公開露面的包美聖,於2004年答應重回舞台,在「好民歌」演唱會上與大家重逢,最讓她高興的是見到了二十多年沒見面的陳明韶。憶起當年,她說:「以前我們唱歌,不必化妝,也沒打歌服,大家聚在一起跟同學會一樣,對我來說,那就像是學生的活動,所以我從不覺得自己加入過歌壇,也沒有所謂的退出。」
包美聖的自述:
對我來說,以前對於民歌的投入可以說是「無心插柳」,並沒有特別去耕耘。
當時的「民歌」幾乎沒有一點商業氣息,印象中大家都很單純,當然,也有人很響往歌手生涯。而我是很隨性的,跟整個民歌界的人也不是很熟絡。那時我在台大唸書,唱歌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活動,常常是到各個校園演唱,唱完我就趕快回學校,因為我是還要約會的。另一方面,我並不喜歡那種錄音、錄影的生活,時間很難控制,常常弄到很晚。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大家錄影錄到清晨,然後一起去永和豆漿,接著王夢麟說要送我回宿舍,他騎著重型鐵車在還沒拓寬的新生南路上,簡直在飆車,我覺得有趣,又覺得很擔心。萬一出了事,清晨一對男女,人家不知道會說些什麼……
當時唱過的歌中印象最深的是《小茉莉》、《那一盆火》,都是唱片公司拿給我唱的。從現在倒回去看,我覺得唱《小茉莉》時是我聲音最乾淨的時候,給我簡單、純潔的一點懷念。還有一首《捉泥鰍》,也不知為什麼大家就是覺得很清新,出乎意料的紅了。
那時在大學裡面,同寢室的好友向我分享了一個交友的經驗,剛好雙方的人我都認識,我就抱著「我唱給你聽,再唱給他聽」的心情,寫了《成長(悟於十九)》這首歌,「告訴你們問題其實沒有這麼嚴重」,而其實就是一個醒悟的感覺。
同時,《成長(悟於十九)》這首歌,也記錄著我19歲加入了民歌的行列。成為民歌手的一員,我只短暫佇足了三年多就離開了台灣。短短三年裡,與其他的歌手們快樂、隨性、自在地唱遍了各大專院校,沒有包裝,以自然的面貌、年輕的我們,或唱或譜,留下了許許多多生命中甜蜜而豐富的感動。
離開時,我小心翼翼地把民歌手短暫卻深刻的回憶,放在我心中一個甜蜜的位置,熱切地迎向生命中為人妻、為人母、在異鄉的新角色,遙遙欣賞著後繼許許多多才華洋溢的歌手們更熱情、更專業地投入民歌的行列,也藉著一首又一首的好歌稍解思鄉之情。回台後,偶或聽見尋找我的聲音,我雖然沒有回應,但是內心是感動的,畢竟,能被人放在美好的回憶中,是一種幸福。
《那一盆火》
詞曲:侯德建
唱:包美聖
大年夜的歌聲在遠遠地唱 冷冷的北風緊緊地吹
我總是癡癡地看著那 輕輕的紙灰慢慢地飛
曾經是爺爺點著的火 曾經是爹爹交給了我
分不清究竟為什麼 愛上這熊熊的一盆火
熊熊的香火在狠狠地燒 層層的紙錢金黃地敲
敲響了我的相思調 甜甜遠遠的相思調
別問我唱的什麼調 其實你心裡全知道
敲敲胸中鏽了的弦 輕輕地唱你的相思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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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末讀小說:《牛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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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說:「你把父親的死當作自己的一個節點,好像都是注定的,用命運的藉口寬恕自己……每個人都是活著的受害者,這只需要承認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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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吃了藥,然後站在樓底下等王沛。等待時,我看著遠處樹林裡飄過來的霧氣,偶爾還會有奇怪的鳥叫聲,令人心情極好。她從一輛計程車裡走下來,穿著一身寬鬆的運動衣,手裡拎著一個購物袋。
「你想跑步過來。」我說。
「本來是這樣打算的,但毅力不夠,中途就坐上車了。」她說。
我費了一些力氣推開房門,她進屋後,環顧四周,走到臥室,朝裡面看了一眼,說:「臥室的門還算正常。」
「廁所的門也沒問題。」
「你還真是窮困潦倒啊。」她說。
「我有一萬多塊錢,還有張銀行卡,裡面應該也有一些錢。」我在廚房接了兩杯水。
「不錯,可以在市區買半個廁所。」她走到沙發上坐下來,揉了揉膝蓋。
我說:「我買了只口琴。」
「欸?」
「也許是壞的,一個音節也吹不出來。」
「不會是壞的,是你不會吹。」她說。
我從臥室把口琴取出來,她看到我的手,說:「新的傷口。」我點點頭。 她把口琴接過去,摸了摸,說:「鈴木 C20,這是很好的入門口琴。」 她在袖子上擦了下,琴孔貼在嘴邊,吹奏了幾個單音,然後開始吹一首曲子。我坐在一把靠牆的椅子上,手裡握著杯子,不時喝口水,她一直專注地吹著,沒有看向任何地方。
在她吹完後,我說:「好聽。」
「以前練習了很久,譜子只能找到吉他版的。」她低著頭說。
「可以演奏的水準。」我說。
她喝了口水,沉默了下,低著頭說:「你是什麼樣的人?」
我想了想,說:「我在大學學了個沒有用的專業。上學期間,我把十歲時的一件事 告訴我媽,就沒再聯繫上她。有個合作開網吧的朋友,他因為回家照顧癱瘓的父親,所以把爛攤子留給我,我還了半年的債。」
「什麼事?」
「我在家門口的大理石上鋪了一層雪,我爸端著炸豬肉條在上面滑倒,去世了。」
「為什麼要鋪雪呢?」
「因為家裡來了一個很讓人厭惡的人。」
「因為家裡來了一個厭惡的人,於是你在大理石上鋪了雪,想滑倒他,然後摔倒的是你父親。」
「是這麼回事。」我說。
我還在嘗試整理有什麼可說的,但沒有想到別的。
「#你認為自己有罪嗎?在這件事情上。」她說。
「#人生來就有罪。」
「我問的不是普遍,是你,你在這件事上有罪嗎?」
「#我有惡意。」
「#惡意在你的眼裡算是罪惡嗎?」
我想了想,說:「我一直認為,罪惡是一種本能,跟侵佔一樣。世界運行的動力就是侵佔,死亡侵佔生,生侵佔死亡。在這個原動力下有了食物鏈、階級,這些規則侵佔每個個體,說是衍生出罪惡,其實這是最自發的。惡意就是在不需要侵佔的生活裡,發洩這種本能。」
她說:「但本能應該被克制。我猜情況可能是這樣,你的父親不是因為滑倒去世, 你的惡意是一方面,他自己也有一方面的原因,如果他是個沒有任何問題的人,不會因 為摔了一跤一切就結束了。你懊惱,但你從一開始就寬恕自己了,甚至美化出了別的事 情。我記得你不吃炸酥肉,把父親的死當作自己的一個節點,好像都是注定的,用命運 的藉口寬恕自己,用惡意美化罪惡。」
「我不認為自己美化了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
「每個人都是活著的受害者,這只需要承認就可以了。但你把父親的死用會飛的炸豬肉條來代替,看起來很特殊,就好像美化你所有的挫敗一樣,這就是一種叫作躲閃的東西。」
「你為什麼突然講這些?」我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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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上次吻了我一下,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在想,你帶我去了兩次其實無滋無 味的地方,你自己可能認為還不錯,對於你,有某種意義,於是在我沒有表達看法的情 況下,你覺得我接受了。你一無所有,但是還可以帶一個女人,去兩個看起來莫名其妙 的地方,你陶醉在其中,默認我也陶醉在其中。是這麼回事嗎?」
「我不知道。」
「你為什麼認定我會接受你親我呢?我們只見過四次面,有兩次,是在我的生活有了轉機之後。你不該認為自己可以吻我,但你這麼做了,而且絲毫不覺得有問題。」
「問題現在有了。」
「不是現在,問題一直就有,所以要搞清楚這些。」
我盯著自己的左手看著,想著要說什麼。
她說:「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從某個時刻開始,就覺得這個世界糟糕透了。那麼, 我究竟是在抵抗世界,還是抵抗無力的自己?在這個問題上,如果認為世界侵佔了自己,那麼罪惡就來了,做罪惡的事只是缺乏契機。如果做不到,那就是用惡意替代了。 道德建立在對自身的衡量上,不認為是外界的侵犯,而是自我的約束來順從另一種規 律。你不是一個道德的人,也不屬於罪惡的人,和世界上絕大多數人一樣,在中間搖擺不定。」
「這大部分人,只是缺乏一個情境,在這個情境下,所有人都會歸屬到罪惡的一邊。」我說。
「你說的只是一種趨勢,並不是全部,人的情感複雜得要命,並不完全受情境控制。你想說的是,人在受侵佔的情況下,會渾身都是冒犯的念頭,對嗎?」她說。
「差不多。」
「所以這種情況下,罪惡就不再是罪惡,而是世界規律的一部分。這是不對的。這種情況下,罪惡有了一個藉口,就是生命的延續,但人可以選擇另一種抵抗,以生命的 尊嚴為核心的抵抗,是對自身的。說到底,延續生命這回事,對個體的意義真的有那麼大?」
「也許都談不上意義。我有一段時間每天都在問自己在做什麼,其實只要不考慮這 個問題,行動就是當下的意義,即使我思考了,並且有了一個答案,就真的算是有價值 了?根本不可能。」我說。
「你有答案了嗎?」
「沒有。」
「沒有答案,就不能對結果下定義。」她說。
(摘自 #胡遷,《#牛蛙》,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