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黎一千零一夜 - G(18限) |
*看展
後來G向我道歉,週六那天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他無法出現,他再次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看攝影展,就在當代藝術中心不遠的藝廊街。每個人都有遇到事情的時候,我當然不在意他前一次的失約,便答應了他。
這次我們成功的在週末相見,在前東柏林市中心Mitte一帶的藝廊間穿梭看展。G不只高大英俊,還是一個品味很好又非常優雅的人,活脫脫是黑白電影裡走出來的gentleman,在進出藝廊間都可以感受到他陰柔憂鬱的特質而引起他人的好奇和關注,這些投向他的欣羨眼神有男有女。
後來我們在喝咖啡的時候聊了聊,平常G在公司的工作是負責KADAWE百貨公司活動的整體公關。但公關只是他混口飯吃的工作,他主要的人生是詩文創作,他給我看他隨身攜帶的筆記,裡面德文寫著我看不懂的詩。他用英文很努力的和我解釋,他喜歡文字、喜歡詩句,這些才是他生命的全部。嗯,聽著他用詞不達意的英文努力和我聊天,我想到愛德華薩伊德的知識分子論,裡面一段知識分子離不開自己母語的那一段。
然而G說他不是德國人。怎麼會呢?你不是用德文創作?「妳可能沒發現我的名字G · K,這是一個希臘名字。」G很感傷的告訴我一個時代下的故事,原來他的父母是二戰後希臘送到東德的五百童男童女。什麼?有這種事?是的,人類的歷史中就是有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當年希臘為了輸誠,選了五百個男童和五百個女童送到東德進行思想再教育。這些孩子被迫離開父母到異鄉學習另一個語言文化還有政治思想,長大後他們互相取暖生下後代,就是在德國長大卻不是德國人的G。
經G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怪不得我對面的同事在茶水間說G壞話時,就像其他德國同事嫌棄土耳其實習生一樣。那一年德國政府剛頒發一條法律引起社會譁然,政府規定所有德國境內人士都要學習德語。這個對來自法國的我來說並不覺得怎樣,法國人對自己的語言感到非常驕傲,在法國說法語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在二戰的戰敗國德國和現在傾右不同,當時德國國旗的出現或堅持說德語這件事情,都很容易被認為是右派民族主義者,是二戰後德國教育所避免的。說德語條款,當時就是為了德國境內大量的土耳其移民所制訂,因為當時有非常多的土耳其移民是完全不會說德語的。這些複雜的歷史因素讓我辦公室的同事之間產生許多矛盾,對德國人來說,他們可能都是外國人。
在德國長大卻不被當做德國人,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這讓我當時很快的產生同理心。我成長在台灣民主發展的時代,是一個外省人第二代,小時候台灣激進的政客都稱我老父這些人是外省豬,而我這種什麼都不是的芋頭蕃薯就和G一樣,曾經對自己的國家認同感到徬徨而且沒有歸屬感。
G和我就這樣,在十分吃力的語言溝通下,感到彼此理解而惺惺相惜。
*那夜
和G越走越近,我很痛苦的發現,我好像已經喜歡上他了,而我還有一個男友A在北京,心裡感到相當的掙扎。
一個是二個多月沒見面,每天只短暫通電話的虛擬男友,另一個是每天相見活脫脫英俊瀟灑又溫柔極有品味的白馬王子,喔不,是詩人,我真的很難抵抗。那個週末當G約我去他家晚餐時,我就知道我應該抵抗不了了。其實我當時已經很喜歡他,每次跟他說話都會臉紅心跳加速還有小鹿亂撞,這種「週末」加「晚上」加「在家」再加「吃飯」全部的結合,就是要發生什麼的訊號。而我沒有拒絕,只是感到緊張。
G的家在易北河左岸,離我家有一段距離。和我住的Bobos族地區相較,他住的地區相當波希米亞。一進入他家,天啊!我又是整個被他的好品味融化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淡定。他的客廳有一個超大的民族風正方形矮桌,矮桌中間有一個巨型花器,花器上插著一大叢優雅不俗的花束。一大瓶花的周圍,正方形矮几上是各種建築、藝術類的書。靠近窗台的地方,G有和我一樣的超長原木桌,只是相較於我原色的桌面,G桌子深色木色更有時間的味道,桌上放著單眼相機和攝影書籍。他家整個空間就是歐洲室內雜誌的優雅混搭風格典範,是那種擺放什麼書都像精心挑選一樣的樣品屋,除了浴室。
G家的浴室和廁所在同一個空間,和外面的成熟優雅相比,整間蔚藍的浴室讓我以為自己進了一個水族箱。而女人的恐怖就在這裡,對自己心儀的人會不動聲色的細心觀察,G的浴室讓我覺得這裡有他人生活的軌跡,雖然沒有女性的保養用品,但東西還是異常的多,不像一個單身男性的浴室。
G比我大十歲,品味好之外,他的廚藝也非常好。他做了簡單的地中海菜,我們兩邊喝酒邊吃飯,氣氛非常的好。而我一向主張女人要先驗貨的原則,這晚當然也是不可避免,只是......我受到了一個不小的驚嚇,就是.......G沒有毛。
我們從小在健康教育課裡就學過,男女到青春期就會開始長毛,當然有的人毛多、有的人毛少。G的無毛就像我們小時候還未發育的皮膚一樣,非常光滑細緻,讓我感到奇怪而拒絕更進一步。而G也非常的紳士,我們就這樣度過了蓋棉被純聊天的一晚。
隔天早上,我們在G家的廚房用早餐。G的廚房還是一樣有品味,他在廚房的一角放了一個Martin Margiela風格的純白布沙發,週日的陽光灑入廚房,G用義大利壺煮著熱咖啡的香氣,還有我到柏林後從未吃過那麼好吃又不酸的德國黑麵包。但我好像沒有像昨晚那樣融化了,天一亮聶小倩照到太陽就會魂魄消散,我的意亂情迷好像也是如此,是不是該討論關於毛的問題了?
但我們沒有,我們好像若無其事的吃了一頓愉快的早餐。到了晚上,G才到我家樓下的酒吧和我長談。原來他是一位雙性戀者,第一次約看展時,他的失約就是在和當時的男友分手。我聽了倒吸一口氣,這麼說來我就懂了,為什麼路上的男人會看他,為什麼他沒有毛。
*卡蜜
那年的柏林沒有春天,五月中一下子就跳到盛夏,直接飆高溫到三十多度。德國的溫帶大陸性氣候明顯的沒有法國的海洋性氣候溫和,超長的冬季和突如其來的夏季,讓公園裡德國女人們一看到太陽就脫光了曬,自然主義的作風就像我常在餐廳公園看到媽媽們把奶掏出來哺乳一樣。
突然的夏天讓我每晚都得開著窗戶睡,但家樓下一排的酒吧,每天都鬧到凌晨三四點才停歇。那段時間我過得很辛苦,覺得自己背叛在北京的男友A,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一位男人女人都愛的G。想到路上那些看他的男人們,我就可以想像以後我吃醋猜忌的對象,將不只是女人而是全人類,這不也太累?
在感情上腳踏兩條船其實是很累的,兩方都要欺騙、兩方都要隱瞞,所以我一開始就對A說了G,也對G說了A的存在,但還是很消耗精神。G對我那位遠在天邊又小我三歲的網路男友完全不在意,因為他不相信遠距離戀愛會持久,也不覺得A和我般配。而A則是變了一個態度,每天開始對我緊迫盯人又哭又鬧的要我不要再理G。
我和G在「那夜」之後,還是常常一起去看展覽、喝咖啡,但也沒有其他的進展,往往他送我到家樓下,我也沒邀他上樓喝咖啡。一來是每天哭鬧的男友A,也可能是我對他光溜溜的身體還是有所抗拒,最後我還給自己一個理由,我的房間真是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椅子也只有一張,他上樓來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因此我們常常在我家樓下道別,G因此在我模糊的記憶中,就是常常在我家樓下陰暗又挑高玄關的身影,無論是到家裡接我去看展或送我回家,他都會在黑暗中等候我到來,或目送我上樓。
實習工作快到尾聲時,我很喜歡的法國女歌手卡蜜要到柏林開演唱會,等我知道時,演唱會門票早已銷售一空。而G得知後,透過他公關工作的人脈,拿到了二張演唱會的門票。我聽到時真是太開心了,那時候我最喜歡的歌手就是卡蜜,從法國帶了她的CD專輯,可以說每天都在聽她的歌曲。G的心意,真的讓我好感動。
而男友A得知之後卻說:「不准去!」然後又開始胡攪蠻纏又哭又鬧,他覺得G這樣討我開心,如果我去了演唱會,我絕對等不到他八月來柏林和我會合。我只好背著自己的心意拒絕了G,畢竟我還有另一半的束縛。
演唱會那天到了,G按了我家的門鈴,因為他知道我真的很喜歡卡蜜、真的很想去那場演唱會,所以他還是來家裡邀請我。他按鈴的時候,我剛好在和A越洋Skype,A得知後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阻止我出門。
我卡在二人之間感到非常痛苦,生活中我在國外每天要面臨的挑戰非常多,所以我不喜歡這種消耗精神的感情狀態。最後我做出了決定,因為自己有著和A的約定在先,我必需拒絕G,讓他自己一人去聽演唱會,而且之後也不再和他相約出去看展覽了。
我做到了,我拒絕了樓下等我去卡蜜演唱會的G,後來也跟他說清楚自己不想在二個人之間搖擺,而且我已經答應要等A回歐洲和我會合,然後我們別再見面了。
和他說再見的時候,我心裡是很難過的。而自己去聽卡蜜演唱會的G,想必心裡和我一樣難過,他說他聽著演唱會,覺得我其實和他在一起。喜歡語言的人很難不喜歡卡蜜,後來,他也成了卡蜜的粉絲。
完。
片尾曲 - 你的痛苦
主唱 - 卡蜜
國家攝影文化中心實習 在 Colours in my life - Jess Photography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從吉爾吉斯回來了》
在page消失了好一陣子,大家如有印象的話,應該記得我早前招了一批二手相機去吉爾吉斯做義工和遊攝!
在不同的單位支持下,這件事終於排除萬難下,完成了👋👋💕 !
在這十一日內,在家扶中心完成教攝影,二手相機都送出了!然後再幫當地球隊和貧窮家庭拍照,又了解了當地NGO的運作,在當義工的時候,中心的職員帶了我們去Bishkek的Ala Archa National Park實習!
在遊攝期間,到過了Karakol、Altyn Arashan、Issky Kul、Song Kul,體驗了俄羅斯吉普車🚚、大草原騎馬🐎、住蒙古包、到動物大巴札看動物買賣、在高山湖游水🏊♀️、爬峽谷、在蒙古包跳舞...等等!
當地的人,無論是NGO的人還是不同的遊牧民族,以至和我們伴遊的導遊司機,都是十分好的人!每次在發展中國家旅遊,通常都是很開心的!😊
更重要的是,今次真的完成了很多文化的交流,知道了他們的經濟、飲食、教育、生活習慣等等的事情!
這個地方,大家對它的認識實在太少,其實和我原本想象的分別很大!
相片和短片都要時間慢慢處理,當然還有分享文,要給我一點時間!😴
最後,先在這裡嗚謝以下一眾單位 (Special thanks to the following bodies for the trip):
Canon Hong Kong for the Selphy printer
Columbia Sportswear for the clothing
吉爾吉斯家扶中心 TFCF Kyrgyzstan Branch Office for taking care of us
TravelHub for offering a wonderful trip to us
HKFYG for supporting the whole project
十架二手相機的捐贈者(會再附上感謝本給你們看)
一眾有幫忙借出器材和後勤補給的朋友們🙇♀️🙇♀️🙇♀️
Feel so great after returning from Kyrgyzstan in the past 11 days, it was totally a very interesting and spiritual tour for us. The experience was so different from the trips I have ever been. The world is big and we are small.
Getting more try to the other parts of the world truly enrich our knowledge and it was really a great trip - Hong Kong people not only can go Japan, Korea and Taiwan - we can explore more than what we think! 🤗🤗
I will definitely share more for this trip and please give me some time! 😪😪
#SalamKyrgyzstan
國家攝影文化中心實習 在 高雄好過日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高雄發展媒體是不是空中樓閣? 從業人員角度的觀察
文/ 三民惟新 陳柏惟
在其他版面,看到有關高雄媒體的討論,大家或許會有疑惑,高雄為什麼沒有電視台? 在高雄要發展媒體影視產業這些做不做得起來?
我剛出社會在某電視台南部新聞中心實習,後來有電影業的工作就跳了,就我看到的狀況跟大家說明一下,單純敘事,歡迎多討論。要了解過去和現況,再來談如何改變。
從台灣的角度來說,媒體有八成以上集中在台北、第二大是高雄但根本不成比例。 從資源分配上,電視傳播每天都在灌輸「北部觀點」,高雄畢業同學都不在高雄、捷運虧損、空氣汙染等負面,雖然 高雄點 Kaohsiung.與我們好過日整年都在解釋,但大部分民眾觀感只看負面,看不到歷史與結構性的問題,要破除這個「斜眼看高雄」的現象,首先就是要高雄有媒體。
為什麼媒體總部沒辦法搬到高雄? 就要從媒體歷史講起,1950年代台灣開始研究設立電視台,不料居然被中國偽央視(不是正統官媒央視)搶先開播,當時蔣政府視為恥辱,因此加速電視台籌辦,並由中國國民黨命令中廣創辦台灣的電視事業。
現在聽起來,國家的電視台是由執政黨命令黨營電台創辦的,令人滿臉問號,當時可時理所當然。後來老三台分別由省府、中國國民黨、軍方主控,設立地點當然要在台北,不是監督政府,是被政府監督。因此台灣從一開始,媒體就不可能發展出如日本全國聯播網和地方台的相對分散形式。
直到1990年代開放無線電視台和有線台時,台灣整個媒體制度和產業鏈已經定型,全部集中在台北市。再加上以媒體生態來說,幾個點就難以撼動:
1.廣告主:牽涉到既有金主,無法一次連根拔起
2.新聞來源:也就是產經學政都在台北集中、分配不公問題
3.新聞目的:如果是要透過媒體監督影響台灣,必然從首都開始
所以總部南遷幾乎不可能。
那麼怎麼改變台北看天下的錯覺?我舉一天工作流程為例:
南部是一個分公司有文字、攝影、特派、導播、司機
北部是一個組就有這些人:政治、社會、體育、娛樂等組都抵得上整個南部編制。
北部要搶獨家,南部是聽北部要拍甚麼,記者主體意識很少,拍甚麼要台北決定、拍完要台北滿意、然後台北以外的新聞,大概只會佔兩成,在加上要群眾討論,就會冒著沒營養的風險報一些味道重的新聞,而不是最重要的。
早上八點、特派翻開報紙,看到高雄的新聞,把公司人員分成三組去跑美濃有一個農場門的左邊在屏東右邊在高雄、蓮池潭餐廳推出熱炒一百、與仁武麥當勞失火。
久而久之薪水照領、但熱誠真的會燒光、上班變成就是做別人交代的工作,不會想要開發重大事件或南部觀點的新聞,最後就算做很重要的政治議題,也會因立場跟主管或廣告主的意願不同被下架。
綜合上述,高雄最需要的是一個沒有營運壓力、具有南部特色與觀點、充分發揮創作空間的電視台,最佳解是「公廣集團高雄台」,可在高雄設立「#台語公共電視台」,南方色彩、台語文化、針砭時事、地方風情、文藝創作等,也是一波將數創與共創培養的人才集中爆發的好機會,同時符合轉型正義、產業創新、就業機會、台灣本土化、數位升級等一舉數得。
過去高雄設立電視台的機會不是沒有:
大約1995年,在開放「無線第四台」時,就明定總公司必須設高雄,而最近病逝的陳田錨,當時也組成「亞太電視台」提出申請。最後則是由民視獲得評審委員青睞中選,公司地址登記在「高雄市三民區安和里21鄰博愛一路366號24樓」。但營運以後總部一直在台北,這個地址實際上只是「南部新聞中心」。不過民視已經算是在高雄放比較多資源的,例如2016美濃大地震時,因為只有民視在高雄有人力設備,所以最早進到台南災區,獨家取得畫面。
另外一個更好的機會,是阿扁政府第二任時,在2007年宣布在台鋁高雄廠舊址設立公廣南部台,但馬英九上台後馬上取消。國民黨立委江義雄等人,更在立法院放話:「若有立委堅持按照民進黨政府時代的決議,要求公廣南部台落址高雄,一定反對到底。」 高雄市府三催四請,馬政府直接讓你吃閉門羹,無奈下重新規劃台鋁,先當了一陣子攝影棚,後來租給MLD活化使用。
11年過去,高雄人還是沒有自己的電視台,南部觀點比較多的可能是民視和自由,但仍然有商業壓力,要求他們總部南遷我想是為難了一點。在這樣的狀況下,我們就得要求中央開第一槍,地方也要協助配套支援、產業串連,這第一仗打熱起來,養一批穩定的在地人才,把高雄觀點先呈現出來,商業媒體(在地集團或分台)的空間才有機會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