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生活在老社區中,過著傳統的台南人的生活,小時候我對外省菜的認識不多,最熟悉的滋味大約就是老伯伯做出的濃郁豆漿,還有幾次與家人專程到高雄吃小籠湯包的經驗。
小時候家裡斜對面有一攤陽春麵,爸爸很喜歡到那裡吃陽春麵,而小時候的我則將這麵攤視為畏途,因為麵太多、太大碗,感覺那團麵吃一整天也吃不完,但湯頭之好,可真讓我充滿了矛盾,每次叫了一碗,我總將湯喝光,麵全部留下,當然如此就會換來爸爸的一頓責怪。
小時候我的生活中有兩種「水餃」,一種是每天下午包子攤車上賣的台灣水餃,個頭碩大,用地瓜粉皮包裹著內餡,放在蒸籠裡頭,一顆賣五毛錢;而另一種水餃我很陌生,就是陽春麵攤上賣的,總是不見蹤影,而且只賣兩毛錢,身為道地華僑的爸爸與我都非常好奇,可是卻遲遲不敢嘗試,畢竟價格落差加上文化差距,陽春麵攤的水餃總是有股迷樣色彩。
等我長大後,終於有機會到眷村作客,吃了不少各省的家常菜,但就是沒吃到水餃,想不到這樣一等,第一次吃到北方水餃竟然是22歲那一年,是一為熟識的老教授包的三鮮水餃,味道之美讓我至今念念不忘。
命運說來也有又趣,向來對北方文化不熟悉的我,卻有個來自北京的婆婆,婆婆是純正滿族人,北方麵食文化自然佔了餐桌的一半篇幅,剛吃到婆婆做的水餃很不習慣,婆婆自己擀皮做出的餃子略呈長條型,外皮吃起來厚實有些咬勁,搭配我很陌生的茴香肉餡,一餐大約吃個三、五顆就飽了。
我也曾經想學習桿麵皮、包餃子,只可惜我做台菜的邏輯要跳來做道地麵食,怎麼樣也做不來,再怎麼努力也達不到那高標準,捏出來的餃子永遠最醜,果然做好菜前,文化也得認識夠深。其實婆婆的手藝不算精湛,先生的舅舅則是一身老功夫,老北京人的麵食都難不倒他,吃過他的麵食之後,頓時發現,台南的麵食距離如此道地的標準太遠,心中總是感嘆,吃到好的就回不來了。
最近我一直想吃到品質最好的餃子,各大名店的宅配、市場我都嘗試,就是找不到鍾意的口味,靈機一想,趕緊打給好朋友徐天麟求助,從天麟口中才知道,現在願意親自桿皮的人少了,大多用機器做的水餃皮,店家為了讓皮呈現Q的口感,在皮中添加了些太白粉。天麟告訴我,他知道一個店家現在還會自己桿皮做餃子,隱居於市場中,當下他急忙要掛電話趕去幫我買,有這麼好的朋友我真是幸運。美食圈的朋友們都有非常好的交情,一有困難打電話就有資訊可以互相交流,真是幸福無比。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台南 台灣水餃 在 黃婉玲的烹飪教室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用飲食談文化,我認為是一件最不沈重的事,但有時候我常會懷疑,飲食其實也有很多主觀意識存在,而無法克服?
在這條飲食路上走著,坦言有不少無奈感,例如高麗菜過剩時,我曾疾呼如何曬高麗菜乾,以解決供過於求的問題。我看著很多人鼓吹做泡菜、做水餃,讓我嘆息自己人微言輕,單做泡菜、水餃能解決的數量有限,同時消化速度也很慢。
最好的方式是鼓勵家庭一起動手做,首先找個大空間曬高麗菜乾,一天下來,高麗菜縮小不少,就可以在家裡陽台用個三層衣架曬著,約莫三、五天就能大功告成。一個家庭消耗30顆高麗菜不是問題,如此數量曬過以後,體積濃縮起來才不過一個A4尺寸的立方體。
曬好的高麗菜乾很好應用,可以做成口味很好的高麗菜包,或是存放至颱風季節,這時候菜價高了,拿出這些菜乾煮湯或炒,都非常適合。然而我鼓吹了七年,終於感覺到疲累,市場不接受這樣的做法也無法強求。
其實胎灣的飲食主觀還有一個例子。古時候台灣也有自己的「水餃」,因為食材取得的問題,所以外觀還真跟北方水餃完全不同。早年的台灣缺乏小麥類食材,因此麵粉短缺,但擁有大量的地瓜,祖先不忘本,還是想著水餃這個食物,遂用地瓜粉取代麵粉,捏出外型相同的「台灣水餃」。而在這塊土地上,豆薯也是很常見的食材,含有豐富水份,同時四面環海,當時蝦米多得很,似乎用之不竭,於是祖先們開始爆油蔥、炒蝦米、豆薯與少許的肉末,做成完美且獨特的水餃內餡。
這水餃不再下鍋煮,而改用蒸的,個頭也變大了,在台灣的炎熱氣候下,很適合夏天食用,盛暑下吃了幾顆很是消暑。這是典型的「食物反應當地生活背景」的現象。
我記得小時候,夏天熱得吃不下時,小孩子總愛以一顆「台灣水餃」果腹,大人則多吃幾顆,畢竟地瓜粉是絕佳的消暑良品。而這款「台灣水餃」長期在生活中併容著,絲毫不覺得唐突、奇怪,甚至直接稱它為「水餃」,或者暱稱為「土角餃」。
然而不知到何處吹起了號角聲,「台灣水餃」易名為「水晶餃」,但若仔細想想,水晶餃好像在粵菜點心裡早佔有地位,跟台灣水餃外型、成分還真是不一樣,這樣的改名讓我感覺非常奇妙。但吹起號角的人影響力真夠,不知道該歌頌還是該怪罪?雖然水餃改名,但卻也意外揚名,只是這代價卻是與祖先脫鉤。
台灣的水餃有著可愛之處,這是因應在地食材而產生的樣貌,有著不可取代的獨特性,失去獨特性、也跟祖先失去了關聯,那現在手中拿的水晶餃是什麼呢?吃得又是什麼?現在,我很喜歡時不時走到台南「祿記」門口,看著店家老舊的看板上寫著「水餃」兩個字,感謝呀!這少這裡還留下這老食物的老名字,哪怕只是一點點影子也好,還有一小群人記得,但能持續多久?不知道。
20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事?好像那時是社會的繁華時期,但卻似乎也是台灣美食災難的起源。從那時「菜尾湯」從辦桌大菜被說成「剩菜」,我每次講菜尾湯,每一個人就腦補說這就是剩菜大雜燴,但從字面上想,很清楚是菜席的最後一道菜而不是菜席的剩菜,做法也不如大雜燴如此膚淺簡單。
水餃變成水晶餃,菜尾變成剩菜,有時候我想,獨自一人搖旗吶喊,到底還有多少力量撥亂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