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裡一直以為春天吶喊是在海邊,後來才知道那是兩年以前的事了,但在恆春到墾丁的途中,我還是盯著窗外,幻想著能在沙灘上看到舞台。那是個人潮還沒有大量湧入的年代,下車後,我、春佑和家駒三個人,先在對面麥當勞悠閒地吃了午餐,再到大街上找民宿,即便是熱鬧街區且鄰近沙灘的,幾乎都還有空房,我們挑了一間順眼的入住,租好機車,就興奮地去會場報到。
依著不太明顯的指示,從墾丁森林遊樂區那座中式大排樓進去,繞了一會兒才找到正確的路。這是叫春移至六福山莊的第二年,到的時候活動還沒開始,也沒有所謂的報到區,就是 Jimi 一個人站在鐵門口發門票給來表演的樂團。我們和他確認完演出時間和舞台、看了一眼還沒人的會場,就結束了這次隨性的場勘,準備下山去閒晃。但我內心其實興奮不已,過去這麼多年只能透過雜誌、影片、CD 來想像的搖滾音樂祭,明天就要在我眼前呈現,而且自己還會在最大的舞台登場,天底下有什麼比這個更爽的事?
隔天中午阿漢也到了,四人會合之後,我們就帶著樂器上山,打算一路待到晚上表演。鐵門入口依然沒有什麼售票攤位這種東西,只有 Jimi 和 Wade 自己站在前面驗票兼賣票,手上握著厚厚一疊鈔票像在做什麼不良勾當。週六下午會場已經有很多人了,而且大家的裝扮就跟我期待的一樣,團 T、嬉皮的手染衣、臉部彩繪、髮辮⋯⋯在新竹被看做異類的我們,在這裡彷彿回到了自己的星球。
這也是春天吶喊第一年開始規定樂團,演出的所有歌曲都必須是原創。那天我們才發現,原來台灣有這麼多厲害的團,而且音樂之外,舞台的肢體表現、服裝造型、氣氛掌握也頗有經驗,一時間我感覺自己是從樂團界的鄉下來的,開始思考是不是要在台上做什麼驚人之舉來與這些都市人抗衡,於是腦中開始閃過像是一邊表演一邊把自己剃成光頭之類,一堆不切實際的點子,但下一秒就覺得太過智障而捨棄,結果沒多久我在會場碰到高中同班同學,他說剛剛甜梅號在台上吸強力膠全場嗨翻,我心想自己果然不是唯一一個感到焦慮的樂團⋯⋯
台上的「黑子」很屌,他們演完就換我們了,我也開始越來越興奮和緊張,正當想著阿漢說下山去溜噠一下怎麼還沒回來時,我收到他的電話:
「柏蒼,不好意思,我覺得我不行⋯⋯」
「什麼意思?」我的心臟停了一秒。
「我覺得我沒辦法演,我要去高雄了。」
「為什麼?!」
「我練得不夠熟⋯⋯你們要不要一起來高雄?我朋友可以帶我們去玩。」
我說不用然後把電話掛了,只差沒罵出一百萬個三小和兩百萬個幹。
我跟春佑和家駒說了狀況,三個人面面相覷覺得難以置信地瞎,瞎到已經沒有其他詞彙可以形容。距離演出只剩不到半小時,當時剛入夜天黑,我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拿著啤酒在放鬆的 Jimi,跟他胡扯了一個理由,說我們的 bass 手剛剛去恆春吃東西出了車禍斷腿,沒法表演了,他很緊張地問:「騎機車嗎?」我說:「沒有,開車。」他很訝異地睜大眼睛,我心想自己已經慌張到連說謊都說不好,開車還斷腿豈不是車都要撞爛了。還好他沒追問,只說:「沒關係,我請下一個團提早上,你們放心。」接著給了我一瓶啤酒。
於是我們三個只能認命地在台下,眼巴巴地看著濁水溪公社在觀眾的鼓譟中登場。那是我第一次看濁水溪,也是我看過氣場最懾人的一次,左派明明手裡拿的是吉他,卻有一種他是拿著西瓜刀要上台砍人的錯覺;夾子演出時現場幾近暴動狀態,小應在一片喝采中調侃著台下來當觀眾的張震嶽,他正巧就坐我前面,當年他成功從陽光青春的流行歌手轉型為 Grunge 搖滾明星,在市場上獲得很好的成績,但反而成了被玩團的人不屑的對象,我記得他被狂虧時戴著墨鏡神情賭爛,沒多久就起身離開了。
隔天早上我們回會場晃了一下,我那位高中同學推薦台上正在表演的團,說這是建中學長們組的、他心中最強的台灣新樂團,他們叫 1976。我一邊看一邊感到失落,心想我們昨晚原本也是站在上面的。
沒待多久我們就匆忙離開,趕往台北參加冠文的金旋決賽,花了大半天風塵僕僕抵達國父紀念館時,已經是傍晚了,還好冠文他們是被排在最後一組。由於我不用唱,只需要幫忙彈吉他,也就沒太大壓力,登台前冠文說他有個奇招,我們直接用台上音箱的破音就好,不需要再接效果器,這樣就能節省準備時間,我傻傻地信了。一上台,我們在音箱上花了好幾分鐘找破音的 channel 在哪,才發現這兩台根本沒有破音⋯⋯
原本預計要轟轟烈烈幹兩件大事的週末,就在這吉他 tone 超難聽的演出中劃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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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mi Moe 陳瑞凱 黃建勳 Remi Huang
叫春 高 登 意思 在 羊格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三十歲
一個人住
有一日喺窗邊寫信
聽到樓下有隻叫春嘅貓
可能你哋會喺高登見過依個故事:
《半年之前,對面屋嚟咗個一樓一》
係啊,我係羊格。
出文少少慢,成日HEA底走數,唔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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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春 高 登 意思 在 Tizzy Bac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那些年?一起玩鬧的搖滾派對!!" 小樂迷的小故事
還記得2000年的最後兩天,我依循著網路上的訊息走到聖界,地下室的樓梯,陌生的氣氛,還有我的緊張。找了一張椅子坐在角落,環顧四週那是我第一次走進LIVE HOUSE,演出名單我不認識,拿了可樂就這樣等著開始。樂團演好一陣子,並沒有更多人進場,只有幾個人在台下看著,細節的演出已不太清楚,但只記得第一團即將結束時,衝進來了幾個年輕人,其中一人頂著一頭龐克髮型,我直覺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緊接著他們一上台就是一股腦快速的節奏,反覆吵雜聲響,不時的跳耀就唱了好幾曲,看著節目表上頭是寫著複製人,而在台下湊在那推擠衝撞的是接著上台的售貨員,一連下來看著他們表演,我很是震撼,很像意外發現一捲色情錄影帶那樣興奮狂喜卻又不敢大聲叫出口!自由式主唱臉上用麥可筆劃了妝扮,最後一個上台又是繞舌又是歌唱的,即使台下沒有多少聽眾一樣是持續的瘋,回家以後我只管著趕緊搜尋他們的資料,分別來自台中、高雄。嗯,也太有意思了!隔天我記得是無政府與濁水溪公社等團的跨年,我想不用多說,也都可想而知那會是個怎樣的可怕場景。那年我16歲,第一次接觸,第一次的衝擊。
01年暑假,我和高中同學在EZ5看完神經樂隊的表演後,我問了吉他手Meph下次演出的地點在哪? 「台中倉庫搖滾。」他說。 起初是這樣的簡單邀約「下次換我們搭車去台中吧。」我們這樣回答。現在想起來,那是個永遠不會後悔的決定。那天台中天氣很好,在車站下車我還以為我到國外了,其實只是下車地點附近都是外勞,(嗯,不好笑。) 亂買了交換禮物用的怪東西,就到了他家,一行人開始聽聽音樂說笑、彈琴,看著索多瑪120天。過了一夜,這群朋友帶我到了倉庫搖滾的場地「阿拉PUB」,這又是一個意想不到的難忘體驗,我想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參加了一個音樂派對,不同於LIVE HOUSE,也跟參加過的野台、叫春都不盡相同。台下的群眾甚至比台上的演出者更賣力,一群青少年聚在一起喝著汽水,不斷的隨著音樂玩鬧,有人開心就盡情的跳,累了就在門口看著(oo)本主義帶來的唱片抽煙閒聊,現在的陌生臉孔或許下一刻就成了熱絡的朋友,喧鬧的聲音此起彼落,流倘在身上的汗水是共同的裝扮,多聊幾句還能發現不少一樣是各地來玩的「老外」。活動其中有一群人稱之為「台中廢人幫」,樣貌奇特卻又熱情的一群,無論幫眾與否,沒有太多你你我我。想起那個年代,對於音樂場景這個詞還沒有太多琢磨,但不知不覺你已經這樣踏進了。
接著就直接跳到04年吧,經歷過倉搖的停辦以及接下來的廢趴,我想中間的風光偉業也別說太多吧,真要講起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小故事可以講上好幾天。有人曾說廢人幫是傳奇龐克組織,是有點誇大吧?但無庸置疑的是,幾年時間台灣從三四個龐克搖滾樂隊,演變到全台三十多個年輕的龐克樂隊在各地巡迴,廢人幫確實是推動浪潮的一份子。唱片發行在那個階段似乎不是個擅長的事情,隨著樂團一一解散,人來與人往,有得人是畢業後回去家鄉,也有些是開始往外地發展,由廢人幫轉變的廢唱片在不知不覺中也熄了燈,留下的作品不多。20歲的我,那時正在台中唸大學。
今年某夜一如往常地坐在地社的樓梯口喝酒,翻著一張張的宣傳刊物偶然發現巨獸搖滾特刊在回顧廢人幫,其實看完的第一反應是「唉喲, 又不是紅葉少棒,大家都活的好好的,還不少人正在玩團咧。」但也有個念頭突然閃過,「或許可以找個機會再次湊在一起。」而隨著阿拉PUB大火事件的發生,台中市政府展開了全台最高標準的取締政策,眾多台中當地的展演空間不得不勒令歇業,或調整營業方式。我們每天登入FACEBOOK可以看見從週二到週日各式派對邀約在台北各個文化角落,但在台中想要一個小時的演出卻有多困難,一場大火將綠洲燒成了文化沙漠,到台中舉辦活動的計畫我因此有所延後,但更加強了我這個念頭。
地社撥映「素人之亂」的那天我去了(嗯,又是地社,又在喝酒。),「透過有趣的活動表達自己的主張,他們的抗爭就是派對!」我看完這部紀錄片實在太有同感。我想越是受到阻礙,越是要用積極的態度去舉辦大家都熱愛的音樂活動,讓正面的能量做點有趣的事,我打算開始執行這項計畫,每當我到師大公園喝酒都在找詢意見交換,訴說自己的想法。接著我將手中的菜刀先放下來,投入一個我不是那麼擅長的領域,一邊作一邊學,並且在台中找了好多音樂人打算一起努力,於是你現在看得到我們這個活動頁面。
上星期我去了LEGACY看三十而立演唱會,布幕拉開是看了十年的老面孔一個個接著上台高唱,在台下跟著大叫的我滿滿的情緒一擁而上但卻不知要用什麼文字才能表達,有多少日子沒有一起在衝撞過後笑著細數彼此身上多了多少瘀青?一起合唱的那些歌曲你是否也回憶起成長的青澀故事? 能一直看著朋友演出實在是太幸福了!真的。我想起那天跟志堅說我要辦活動的構想時,他說「所以是樂團版的BACK TO SPIN嘛!」,我哈哈大笑,唉呦!每個人小時候都去過斷背山嘛,在連絡每個演出者的時後也受到了不少鼓勵。
所以,其實沒有那麼嚴肅啦,2000年組成的廢人幫,其實不只十年了,但設計師說LOGO多一個字要多一千塊,所以我們寫十年就好了;懷念倉庫搖滾嘛,就約在台中舊酒廠的倉庫來喝杯老酒。
總之,文筆不好,廢話不少,不管是好久沒有聚在一起的老朋友,還是當天即將認識的新同學,「嘿!我們一起、我們一起辦好玩的派對吧!」就這樣約定,寫下新的故事吧。
資深小樂迷 陳建安-陳櫻桃 2011/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