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再紀錄吃吃喝喝,聊點工作…。
大家看似歡樂的護理師,每天穿梭在案家與案家之間,多是報喜不報憂,除了一層又一層的隔離衣與N95之外,汗臭與辛酸只有自己體會,有時想說為什麼要把那些壓力也轉移到各位身上?不需要啊!因為你不是我,你不是組頭,是不需要承擔這些問題。但是又想想,生離死別,人之常情,沒有人天生會處理,如果沒有趁機給大家打點預防針,若遇到,那怎麼辦?搞操煩的我還是覺得應該在星期五最疲憊的夜晚,講一下故事。
今天第一位安排訪視的是安寧個案,年紀只大我十歲,前幾天接到轉介資料看了病歷摘要,這幾天我常常思考:初見面我該怎麼啟口?有哪些問題是我可以幫忙?有哪些是要交給家人去面對?病人可能有什麼牽掛?有什麼未了心願?肺癌併器官、淋巴轉移,又喘又痛又腫,書上寫臨終前四大分解,眼前病人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家人有認知嗎?病人自己有準備嗎?有信仰支持嗎?如果那一刻來到,是平安抑或是慌亂?
這是我暫時想得到的問題,也許是病人的問題,或我不一定猜對任何。
順著地址找到個案家,是傳統公寓的四樓,我扛著很重的訪視包走得有點喘,我在想…這兩年每次個案出院要怎麼上樓呢?進了門,向家人打了招呼介紹自己,也鄭重牽起個案的手告訴她 我來關心妳希望帶給妳一些幫忙。聽女兒說從星期一開始就不太能吞,只能從嘴角給予少量幾cc的液體,一天的尿量(布)大概不超過200gm吧!所有親人都陸續回來與個案道別,那些四道人生的內容都說過不止一遍,關於安寧基本的準備好像有些概念。我一邊聽家人的講述,一邊觀察雙眼無神又捨不得閉眼休息的個案,搭配乾涸龜裂的唇,暗黑的臉龐,消瘦的身軀與浮腫的下半身(淋巴轉移回流差)…心裡有些難過。
我問個案女兒有什麼可能是媽媽放心不下的事情?她說可能是嫂嫂9月要臨盆了,媽媽想看看孫吧,還有我與爸爸……(略)。
大概知道的問題要幫忙解鎖,只好安撫個案:「媽媽一定很高興要當阿嬤了,媳婦懷孕之初妳的心情應該就很期待見到一個健康寶寶,現在已經7.8個月了,孕程順利產檢也穩定,我想不管妳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孩子與小孫子闔家的歡樂景象,妳可以祝福但是不用為難自己,累了就休息,信仰的神(母娘)若是有來接引,要安心的跟隨,家人都會好好過自己未來的人生,每個人都要好好照顧自己,妳也是一樣喔~妳牽掛的女兒雖然還沒結婚,但是生病這段期間這麼孝順陪伴照顧妳,我認為她也會找到疼惜她的另一伴,年輕人的緣分我們沒辦法替她強求,這件事也不用掛心。爸爸看來身體很健康,還沒退休,但為了希望多陪妳也請假一個月了,大家都會過好自己未來的日子,如果可以的話,妳好好休息,讓家人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好嗎?妳愛他們,他們也都愛妳,這樣就夠了!」
我在個案床邊,牽著她的手碎念了一長串,發現原本不閉不休息的眼皮略鬆,暗沉的臉頰有一抹淺淺的微笑,感覺好像有戳中個案心裡掛念的某個問題。
結束訪視前我對個案叮嚀的最後一句
「媽媽,妳平安,家人才會平安。我也祝福妳喔」
我轉身離開,沒有說再見。這一場我身歷其境模擬,也許十年二十年後,也要對自己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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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文 [我與安寧的距離]
2019/4/30
下班才收到一位安寧轉介個案,透析管拔掉決定不洗了,照著病人自己意願回家照顧,病歷摘要寫了其他許多複雜合併症,總之…出院了!卡在一個尷尬的時間,到底該處理還是等5/1放假後天上班再說呢?那一秒…真的有矛盾,因為我只能打電話聯絡家人,此時是不可能有整個團隊馬上出現替個案準備未來問題一切。
走到茶水間倒一杯水,回到座位想我的下一步。
拿起電話,撥電話,個案的太太接~
阿姨,我是血汗醫院的居家護理師,阿伯下午剛出院回家,照顧還好嗎?有沒有需要什麼幫忙?電話那頭回覆的聲音有點急躁,我的問與她的答有點對不上頻率。
阿姨說:阿伯回來累了,一直想睡,不想吃飯也沒吃藥,再讓他睡一下好了,六點我一定叫醒他,妳不用擔心,我可以照顧他,小孩下班會回來幫忙,沒關係啦!
我問了幾個簡單日常問題,感覺阿姨還是亂湊著回應我,感覺得到她心裡應該很慌亂,問了她孩子的手機,連講三次都不一樣。最後我只請阿姨拿筆抄下我的電話,叮嚀她:有問題就找我,我是游小姐……。
阿姨告訴我的電話號碼還好有一個是正確的,我找到大女兒。說明剛剛對話的狀況,希望女兒下班後可以趕快回家看看爸爸幫幫媽媽,順便也指導這二天該準備該注意的一些事情。講到家中有沒有診斷書……才發現病房出院前竟然沒替個案準備,這是未來開立下一張重要證明的依據,我沒權限處理,只好教女兒撇步,希望不會這麼快就需要找衛生所醫師。問到其他兄弟姊妹狀況,大女兒說:唯一的弟弟工作在大陸,這幾天放假回來,但是下周一又要去大陸出差,每三個月才能回家一次,我試探的問:弟弟這次去,爸爸可能等不到他下次再回來了,家人都有準備嗎?還有幾天時間,大家聚在一起時一定跟爸爸好好說話,講感謝,講你們對他的愛與道歉,然後請弟弟出門前一定好好向爸爸道別,姐姐妳懂我要表達的意思嗎?再來,我要請妳寫下一些該準備的東西:找一個大一點的袋子,妳還有弟弟陪媽媽一起做,袋子最底層放爸爸的一雙鞋襪,然後往上逐一是外套,外衣褲,內衣褲,一片尿布,二條毛巾。這一包是爸爸要遠行時的裝備,當家人下了不再洗腎的決定時,心裡知道陪爸爸的時間不多,你們一起替爸爸準備的衣服一定是他平時最喜歡也最舒適的打扮,當他決定出發的時候,二條毛巾一條擦擦臉,一條擦擦身體,逐一換上乾淨的衣物,讓爸爸帥氣的出發。明天5/1沒有上班,團隊沒能馬上提供服務,很抱歉我沒辦法24小時隨時都幫助你照顧爸爸,我的電話妳抄下來,媽媽也知道,需要我的時候,打電話給我,好嗎?
對方在電話另一頭客氣的說感謝,我覺得心裡很難過……應該不要打這通電話的……因為我什麼也不能做,光說有什麼用,後天上班再處理也沒人說我有錯,但是我卻可能背著內疚感過勞動節‥
良心不值錢,應該練習鐵石心腸
2019/5/11
星期六上午七點,被手機叫醒,是安寧個案的女兒打來。
她說:護理師謝謝妳,我爸爸昨天晚上七點左右慢慢睡去,媽媽照著那天妳教她的方法替爸爸處理清潔更衣,等家人都回到家時,爸爸很安詳,感覺沒有痛苦,跟平時睡覺沒什麼兩樣,這就是我們想要的,也是爸爸交代的,這幾年爸爸洗腎,我們很擔心不知道最後要如何讓爸爸善終,因為看很多病人都辛苦的拼到最後一刻,那天爸爸跟我們說決定不再洗腎也不要再手術治療,全家人一起準備也面對。弟弟工作在大陸,這次收假前趁爸爸精神還可以,我們一起帶他去台中玩二天,也去宜蘭玩一天,爸爸喜歡海邊,去看人家釣魚,他很高興。謝謝妳提醒我們要跟爸爸說感謝與傳達愛,雖然爸爸耳朵聽不見,但是他懂我們愛他。昨天早上他與弟弟視訊,在電話這頭對弟弟說「我的兒子啊~」感覺語氣是滿足也驕傲的,讓家人覺得無憾。禮儀公司已經幫忙處理後續,也都通知遠親與爸爸的好朋友們,媽媽情緒還好,特別要我請妳幫忙告訴華山基金會的社工師不用再安排來幫爸爸泡澡了!爸爸現在已經很健康的去旅行了!
這是4/30下班接到的安寧個案,安排團隊視,加上頻繁電話指導與關懷,在個案最後一程提供最溫暖也完整的照顧指導,讓個案與家人都平安,是安寧團隊最大的目標。
透析個案不再洗腎,可能安詳睡去的原因是高血鉀造成心臟傳導問題,或尿素氮造成腦昏迷。訪視時釋放訊息給家人,如果發現狀況不要驚醒個案,安靜的陪伴,緩緩的清潔更衣準備,案妻很勇敢也堅強,一個人面對處理,好厲害但是覺得有點心疼。
個案的女兒說:爸爸很貼心,要讓媽媽過一個輕鬆的母親節,所以選好出發的日子了!
#三不五時愛要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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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醫療.重磅專訪 #2】 台北醫學大學附設醫院 院長陳瑞杰
未來城市FutureCity 全新系列專題 :六大醫院院長的智慧醫療藍圖
出身外科的教學醫院院長不少,懂科技的醫院管理者卻不多,台北醫學大學附設醫院院長陳瑞杰是其中之一。
其他院長是參加醫療研討會,陳瑞杰卻跑區塊鏈黑客松;其他院長是上人工智慧課,陳瑞杰卻是去講課。
甚至在多數人還沒聽過「人工智慧」的90年代,陳瑞杰就考進北醫醫學資訊研究所,這是亞洲第一所醫學資訊研究所。
在此之前,陳瑞杰已在長庚醫院外傷重症中心近20年。風光的外科醫師,為什麼還要考資訊研究所?
2010年,他接手北醫管理發展中心主任,對準北醫、萬芳、雙和三院的財務整合,快速下刀:每天早上6點20分產出前一日報表、每月準時發薪,每年再抓一億元盈餘投資訊系統。
接任北醫院長後,陳瑞杰順勢加碼病患服務系統,例如,裁撤出院櫃台並改為病房內連線結帳、病歷摘要上區塊鏈方便病患申請、在瞬息萬變的加護病房導入AI預測系統⋯⋯,連 杜奕瑾 (Ethan Tu) 的 台灣人工智慧實驗室,都與北醫合作敗血病偵測。
一時間,科技服務看似百花齊放,其實是蹲馬步十年,逐筆結構化數位資料的成果。
一個拿手術刀的醫師,如何劃開北醫的智慧未來?
專題製作/陳芳毓、許鈺屏、高偉倫、阮怡婷、李鈺淇
2020-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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