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的時候,「神」在幹嘛?
在任何領域,能夠被視為指標性人物超過十年,
而且生涯二十八年不論狀態好壞都毫不鬆懈,
並能持續得到所有人極高的尊敬,
這樣的生涯與成就,
用「只有天才能達到的超凡境界」、
「神一般的存在」來形容完全不為過。
我不是棒球迷但一樣知道,鈴木一朗,
是棒球界獨一無二的存在。
看完「天才的人日力 鈴木一朗:51則超越野球的人生智慧」後,
身為運動員的我,對「天才」這個字,有了更深的體認與想法。
鈴木一朗的生涯成就到底是什麼境界?
為不是棒球迷的朋友們,
「簡單」列出幾個他創下的驚人紀錄:
(從大聯盟官網列出他最不可思議的二十項數據中,節取幾項)
1. 美日通算4367支安打,在2016年成為金氏世界紀錄認證的「世界職棒安打王」
2. 大聯盟生涯3089支安打
3. 2001年拿下美聯打擊王、新人王、MVP三項大獎,至今仍是史上唯一。
4. 在大聯盟兩度刷新單季最多安打紀錄
(2001年242支,2004年262支)
5. 生涯前十年都拿下金手套獎,名人堂補手Johnny Bench之後大聯盟第一
6. 美日生涯連續十七座外野金手套獎
(日本1994~2000,大聯盟2000~2010)。
能創下這些被形容為「不可思議」的紀錄,
是單單「天份」兩個字可以完成的嗎?
看完書你會得到很清楚的解答。
了解整個人生歷程後,對他的敬意有增無減,
而且就像我們上次聊到的:
天才不可怕,偏執狂才恐怖。
看完書後有三個心得分享給大家:
一、「我從三歲就開始打棒球,而且我一直非常努力。」
三歲的時候我們在幹嘛?
對自已三歲的時候做過什麼事我連記憶都沒有,
但從三歲開始,一朗的人生已經跟棒球已經產生深刻的交集了。
三歲那年,父親宣之送給他人生第一個棒球手套:亮紅色的真皮手套。
這個手套花了父親半個月的薪水,
是當時他們所能買到最貴、最好的手套。
父親宣之說:「這不是玩具,而是教導他何謂事物價值的工具。」
從那時開始,一朗走到哪裡都帶著這個手套,
在家裡也會跟父親傳接球、模仿揮棒的動作,
把它當成最珍貴的寶物。
「我被教導要重視工作的用具」
「善待球具,你才能成為更好的球員。」
進了小學之後,一朗對棒球所付出的心力,
已經到達我們無法想像的程度。
在他小學六年級的所寫的那篇著名畢業作文〈我的夢想〉中提到:
「從三年級到現在,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當中我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激
烈地練習。」
一個十歲大的孩子,
每天下午三點放學開始練習到晚上十一點
(這是他由父親陪著一起確實進行訓練的時間,
不是「玩耍」或是「打球」,
而是內容非常明確的訓練,
包括練投、練打、守備練習、打擊場練習…等)
(六年級的時候,發球機球速120公里的球一朗已
經能打得輕鬆愉快,練習場還特別改裝發球
機,將極速調整成130公里,而一朗依然可以駕
輕就熟的打擊。
到了十五歲,練習場經理和父親宣之乾脆將本
壘板往前推移兩公尺,就為了模擬時速150公里
的速球,這已經跟當時日本職棒投手的球速相
去不遠了。)
而〈我的夢想〉這篇畢業作文之所以有名,
除了能看到一朗從小學就開始認真投入志向,
也顯露出他早熟而沉穩的一面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流的職業棒球選手。
為了實現這個夢想,
我必須在中學及高校階段打進全國大賽,
並表現活躍。
為了能活躍於球場,練習是必要的。」
文中清晰的描述他對未來的規劃,
什麼年齡要達到什麼任務,
每個環節都鉅細靡遺,
口吻之堅定與老練,目標之具體與明確,
完全不像一個小學畢業生會寫的文章。
當然,小時候我們都有自已的夢想,
(我小學時的夢想是當軍人跟生物學家)
每個人都會想像出自已想要的不同未來,
但是在那個年紀,有多少人能像一朗,
具體規劃出達成夢想的步驟跟目標
並願意犧牲小朋友最寶貴的玩樂時間,
紮紮實實的一步步朝著夢想前進?
從一般人還懞懞懂懂的年紀開始,
他就在默默進行超乎想像的訓練,
「天才」,無法述說他的偉大,
也無法定義這些名留青史的人們留下的軌跡。
二、「持之以恆的規律」
對一朗來說,「努力」、「規律」、「挑戰」這些詞語,比「天才」、「成功」更有意義。
關於「天才」,一朗說過:
「如果大家認為不努力也有成就的人是天才,那
我不是天才;
如果努力之後完成一些事的人被稱為天才,我
想我是天才。」
「我從不覺得自已是天才,
只要回顧自已每天做了多少折磨人的練習,
就不會這樣想了。」
天賦的條件,一朗絕對有,
對「天才」這個形容詞的否定,
不是他無謂或虛偽的自謙,
而是自已一路走來,他很清楚自已付出多少,
用這麼單薄的字眼來形容,
是膚淺,是外行人才會有的變相傲慢。
在職業運動的世界裡,
競爭激烈的程度是一般人連想像都達不到,
光是能跨進「世界」這個領域,
就已經是萬中選一的精英們都難以企及的目標,
而在世界級的殿堂能稱雄的強者們,
為了完成挑戰達成目標所投入的心力,
與過程中刻苦磨鍊出來的超凡精神力,
讓他們可以日復一日的重複艱苦的訓練,
可以承擔足以令人崩潰的精神壓力。
他們對成功的執著與想法,
跟凡人想像中「天才」的輕鬆寫意或瀟灑,
是截然不同的。
關於「成功」,一朗說過:
「『成功』是非常模糊的事,沒有必要去追求他
人所認為的『成功』。」
「其實我很討厭『成功』這個字眼,
……如果用『成功』當判斷基準,覺得會成功才
去嘗試,覺得不可能成功,就連試都不試,
這樣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對於自已想做的事,就放手去挑戰吧!
不是因為覺得能成功才去做,
而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嘗試看看,
這樣不管結果如何,自已都不會後悔。」
我相信能在歷史上佔有一席之地的頂尖人物們,他們的求勝慾望跟他們的實力絕對成正比,
但是心中帶著追求成功的強烈渴望的同時,
能夠冷靜否定世俗價值觀下的成功,
而以內心的聲音與自我期許作為衡量標準,
這才是讓他們可以持續超越巔峰的動力。
取得勝利、拿到冠軍榮耀,對他們來說,
都只是一個通過點,
不是他們生涯唯一的目標。
關於「夢想」,一朗說過:
「達成夢想與目標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累積微
不足道的小事。」
一朗的夫人弓子,曾經說過一個生活小故事,
關於她看到一朗為了努力所培養的驚人習慣:
「躺著睡覺的時候,
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翻身朝反方向睡,
然後一直重複相同的動作。
有一次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因為老是將身體的重量壓在同一邊的
手腕和肩膀上睡,會破壞身體的均衡,所以即
使是睡覺也要小心。』」
就連睡覺的時候,他都惦記著自已的身體狀況,
以隨時維持最佳狀態為最高原則,
羨慕他的成就的同時,靜下心想想,
為了完成目標,我們願意付出多少?
對於努力,一朗說過:
「將有限的時間資源花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就沒有資格談論自已的
目標。」
「每天練到精疲力竭是我的目標,
而我也做到了」
「我不敢說自已比任何人都還要努力,
但我內心有一把尺衡量自已的極限,
每次一點一點去超越極限,然後不斷重複。
因為這樣,我才能成為現在的我。」
「所謂的『準備』,
就是排除任何可能成為藉口的因素,
並且竭盡所能去做到所有你想得到的事。」
「我每天都傾盡全力,毫無保留。
如果還有餘力,那就是我的問題。」
「世人對我評價不一,這是他們的自由,
但我不會因此而感到困惑。」
把外在影響降到最低,
用毫不懈怠的精神,透過無止境的自我提升,
把可控制的因素全部牢牢掌握在自已手上
這是所有領域的頂尖人士,共同具有的心態。
至於天才不天才,在他們的心裡,
根本容納不下這麼淺薄的念頭。
三、「天才的人間力」
作者在書中所講述了另一段精采的故事(也是書名):
「小久保裕紀,另一位日本職棒的明星球員,
曾在1995年,
從一朗手下搶走「全壘打王」的寶座
(當年所有跟打擊有關的獎項,
除了「全壘打王」之外,都是一朗得到)
但他在1996年開季陷入低潮,
心態也開始焦慮起來。
與一朗在明星賽前一起跑步熱身時,
小久保忍不住問一朗:
「你打球的動力從來沒有減少過嗎?」
一朗反問:
「小久保桑難道只是為了數據在打球嗎?」
小久保回答:
「可能吧,因為我如果沒有打出應有的數據,
先發地位就不保了。」
就在這時候,一朗凝視著小久保的眼睛,
緩緩道出自已打球的動機:
「我的內心有一顆亟待琢磨的石頭,
透過棒球,我要讓它閃閃發光。」
聽完一朗這句話,小久保為自已問了這樣的問
題而感到羞愧滿臉漲紅。
一朗打球不是單為了追求成功與數據,
而是希望透過棒球,透過他的投入與熱情,
打磨他的『人間力』,
指的是作為一個人的綜合能力,
著重在為人處事的修養與智慧。」
透過這個故事,我們很清楚的看到,
一個追求偉大的人,
他的眼界與心態跟同儕相比,
是在完全不同的次元,
如果空有天份,沒有自覺,
沒有歷經刻苦的訓練與人生經驗,
不可能達到一朗跟其他英雄人物們的高度。
即使是眾人口中的「天才」,
他們仍然把自已當成「人」,
然後即使天賦爆棚,
卻依然比所有人都付出更多。
雖然鈴木一朗與他所代表的這些英雄們,
與我們的距離如此遙遠,
但是不要忘了,我們可以在遠望他們,
看著他們高高在上的同時,
用心塑造我們自己的人生,
培養自已的「人間力」,
透過熱情與付出,淬鍊自已的修養與智慧;
也不要忘了一朗說的,
不要在意何謂「成功」,放手去挑戰,
也不要忘記把他對「努力」的看法與堅持,
當作我們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已的動力,
連「神」都努力不懈,我們身為凡人,
又怎能坐看自已的人生就此一無所成呢?
就算咬緊牙關咬到牙都裂了,
我們也值得在生命中,留下屬於自已的印記。
先乾為敬意思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夜.一個故事一些語錄.給所有人的詩與音樂的祝福》
* 《所有重要的,我們都帶不走》—陳茻
我的父母確診。我其實很猶豫,有些事不知道該不該說,有些事不好說。而如今母親願意開始分享她這段日子的體悟,我想也就趁這次機會,好好記錄這些艱難的日子。
親戚確診的消息傳來,家族裡人心惶惶。我打電話回家,母親告訴我:喉嚨有點癢癢的。那時資訊亂,自主通報沒有用,父母兩人開始乾咳之後自行前往醫院,但因為沒有發燒被請了回來。而後疫情大爆發,每日確診的數字撲天蓋地而來。
再一次打電話回家,兩人已燒到三十八度。第二次前往醫院,便直接被隔離了。
父母被隔離的前一天晚上,我心亂如麻的打電話回家,要他們先收拾行李。收行李,我自己也該收的,彼時並不知道誰會突然出現症狀,也不知道隔離後會住在哪裡。但我沒辦法冷靜下來,衣物散落,也不知該收拾什麼。
我那時只是在想,所有重要的,我都帶不走。
第一次覺得報平安是如此重要又荒謬的事。
隔日,父親的燒看起來控制住了,母親卻突然高燒。我問他們有沒有拿到藥,他們說沒有。只有早晚量體溫,如此而已。再隔日,母親燒到三十九度。
我向朋友求救,朋友替我送去退燒藥。母親在電話裡要我們不要擔心,說她沒事,身體還可以。
她還告訴我們,旅館裡衣服用手洗,但晾不乾。父親想到妙策,用電視螢幕的熱度慢慢將衣物烤乾。旅館裡無事可做,他們可以用吹風機吹上一整天。
我故作輕鬆問他們伙食如何,媽說都是炸物。我知道媽不愛吃炸物,但也只能隨口要她將就。她強作精神,告訴我:「不是不想吃炸的,是炸得硬了,我咬不動。」「媽媽沒事的,別擔心。」
第四日,母親燒到近四十度,呼吸困難,昏昏欲睡。晚上父親來電,母親必須緊急被送往醫院。
雖然緊急,但母親真正抵達可以收她的醫院時已是深夜。我想,這是當時瀕臨崩潰的醫療體系的極限了。母親的聲音隔著氧氣罩傳來,聽著格外虛弱。我陷入了兩難,想聽見她說話,又不願意她多說話。我開始瞪著手機螢幕,滑著指揮中心的數據資料。
重症、危重症、死亡。我點開死亡人數的資料,八十歲、七十歲、六十歲。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感覺不太到力氣。掙扎著爬起身,跪在床上禱告。彼時我並無任何更可以依靠的力量,知識、人脈,還有我那被困在隔離房內蠢笨的肉身,還有理性,都沒有用。
我想起過去媽曾跟我說,懷我的時候,父親員工旅遊去了歐洲。
「啊⋯⋯好想去歐洲啊。但那時候你就在肚子裡了,我就沒得去了。」
母親半開玩笑的說。她說她這輩子還沒去過歐洲,聽說那裡很美。以後我們要帶她去,我忘了是她說的,還是我說的。
醫院是另一個戰場,母親在電話裡氣若游絲,我沒辦法再騙自己:那是因為隔著氧氣罩收音不良。
晚上我打電話去,苦笑說我如今也是晨昏定省。但那時我心裡想的是我怎麼這麼不孝,沒病沒痛的時候,連打個電話回家也懶。問母親說有沒有吃好睡好。她說吃不下,沒力氣。
從旅館到醫院過了整整一天,沒辦法吃什麼。晚上,餐點送來時涼了,她想著不能再餓肚子,就硬著頭皮吃下去。不知是身體太虛弱,還是長年不習慣冷食的緣故。我後一通打去的時候,母親喘著說她剛剛把晚餐都吐了出來。病床到廁所的距離突然很遠,母親說一動就喘,一動就咳。
我問她怎麼不請人幫忙,她說醫護進來很麻煩,要消毒要換衣服。「他們太辛苦了,不要麻煩人家。」
房裡有飛蟲,晚上會撞燈,母親說她沒辦法好好睡覺。我問可不可以送熱食進去,她說不必了。餐點配送有時間管制,進來也都冷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配送時間也許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某天母親在訊息裡說,中午終於吃到妹妹送來的蘋果,聞到蘋果的香氣,真是讓人開心。我弟跟我說,那是假的。母親早已沒有嗅覺和味覺。每餐都是配著蒜頭硬吃,才能勉強吞嚥。
在醫院的治療下,也不知過了多久。某天母親的聲音突然精神許多。這中間我嘗試聯絡了醫生,請他無論如何依照他的專業去做,不要顧慮任何事,包含錢和藥物的副作用。
我跟母親說,醫生很專業。她說醫生專業又年輕有為,也很辛苦。
然後她開始說著這段時間的故事,說病房很好,還有陽光。她會試著走到窗邊曬太陽,說那是日光浴。有抽風扇,那裡很通風,很涼。
她想著想著,告訴我這病房條件這麼好,她要趕快好起來,才能趕快留給更需要的人。
她說今天有個年輕的護理師,急急忙忙衝過來的時候撞到了東西。她說:「你撞到了,還好嗎?」對方說:「我今天已經撞到四次了!」「他們真的很辛苦,真的。」
後來我才知道,短短一週的時間,母親成了醫院裡的模範病友。護理師過來告訴她,她是全院裡面的第一名。母親說她也只是都自己消毒,自己整理房間。她總是那句:「他們很辛苦,我能做就多做一點。」她告訴我,這裡幾乎都是年輕人。她覺得這些孩子熱血又敬業,而每日她最期待的,就是聽到這些醫護告訴她「吃飽了」。
不知道是不是媽媽當久了,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我突然覺得母親像是在關心自己的孩子,又想起她病患的身份,覺得有點好笑。直到昨日,母親說她身體都好了,在等通知。
她說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畢竟突然上了一堂生命教育,鬼門關前走一遭,一切都不一樣了。
「今後我的人生我自己彩繪。我要為自己而活。」她這樣告訴我。
我說好。也是,母親一輩子都在替人著想,我總希望她多愛自己一點。她說她想起阿公,我說我也想。阿公有保佑,我們都要好好的。
而後,她說希望我能做點什麼,去好好感謝這些醫護人員。我說我也只能寫文章,她說那你就寫,用你的方式。
但對於這些醫護,我心裡的感謝與母親一樣,千言萬語也說不盡。有時候我想,善良畢竟是一種選擇。在千難萬難的時候,母親終還是記掛著身邊的人,記掛著別人家的孩子。
我沒有能力再多做什麼,寫這樣的文章,希望跟我一樣無助的人也能將這份感謝傳出去。此時此刻,我並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爭執或批判,但我想感謝終會讓我們在困境裡站起來,重新強大。
謹以此文,向台灣的醫護人員致上最深的謝意與敬意,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陳茻/記錄確診治療日子,為台灣醫護人員致上最深謝意與敬意
https://udn.com/umedia/story/12828/5508499
*誰此時孤獨,就永遠孤獨,
醒來,讀書,寫長長的信,
在林蔭路上不停地,
徘徊,
落葉紛飛。—-里爾克《秋日》
* 如今,我已不再如醉如痴,也不再想將遠方的美麗及自己的快樂和所愛的人分享。
我的心已不再是春天;我的心,已是夏天。
異鄉對我的呼喚不同於以往,它在心中迴蕩的聲音,也較以往沈靜。我不再雀躍地將帽子拋向空中,也不再歡唱。
但我微笑。
我不是以唇微笑,而是用心靈、用眼睛、用每寸肌膚微笑。
現在,面對著香氣襲人的土地,我比當年首次邂逅時更優雅、更內斂、更深刻、更洗練,也更心存感激。
如今的我,比以前更融入這南國的一切;而它也為我娓娓訴說更豐富、更詳盡的故事。
我的思念,不會再為朦朧的遠方增添夢幻的色彩。我的眼光滿足於所見的事物;因為我學會了看,從此世界變美了。—-赫塞
* 永遠說實話,這樣的話你就不用記你曾經說過些什麼。——馬克·吐溫
* 所有的舊物珍貴的不是它本身,而是附在它上面那回憶的魂魄。——辛夷塢《山月不知心底事》
* 我要好好的活著,用心的活著,等到有一天,上天把他欠我的,全都還給我!——卡夫卡《變形記》
* 當你打算放棄夢想時,告訴自己再多撐一天,一個星期,一個月,再多撐一年吧!⋯⋯你會發現,拒絕退場的結果,令人驚訝。——尼克·胡哲《人生不設限》
——今夜給予的祝福:鋼琴家劉孟捷為染病及在醫院內所有的醫護人員彈奏蕭邦《搖籃曲》。
法國作家大仲馬在一部戲劇作品中提到蕭邦的搖籃曲,有一段生動文字
「靜穆的音樂漸漸瀰漫於大氣之中。把我們籠罩在同一種感覺中,這種感覺好似洗過土耳其浴後,一切意識都被驅散,身體進入了一種平靜狀態。這時和諧地佔據了身體,除了休息以外,再也無其他的慾望;心靈中囚禁的牢門一一打開,要到哪裡就到哪裡去,終而趨向藍色的夢境。」
先乾為敬意思 在 瑜珈這檔事 Oh,My yoga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路的味道》這本作品集是十年前,在研究所畢業前自己編來做紀念的,封面及內文排版還是好友智如幫我做的,只送給一些親朋好友,沒有正式出版,手邊也僅剩一本自留。
剛剛因為要跟一位學生分享〈看!憂鬱在跳舞〉那篇文章,才翻出檔案。那是我十九歲的作品,當年正飽受憂鬱之苦,於是在東華讀大一升大二的暑假,以此為題撰寫文章。嚴格說起來,那是我第一篇寫得完整的散文,拿去投稿,很幸運得到梁實秋文學獎。
離開了那樣的狀態,我真的再也寫不出這樣的文字了,但很敬佩、感謝當年的自己,能夠勇敢地活下來,熬過七年轉化蛻變的過程,還為那一段生命留下珍貴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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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憂鬱在跳舞
文/張以昕
有個地方是電梯所無法到達的樓層。我推開一層蒙垢的沉重不鏽鋼門,寒風撲面,黑壓壓的鐵梯子通往天堂或是地獄,我不知道。跨坐在頂樓的防護牆上,月兒從薄霧中探頭,星子是夜神披風上的鑲鑽。冷空氣厚厚的撲襲我鼻,我感受到血肉之軀的溫熱,呼吸心跳的規律節奏。在建築物的最高處擁有最好的視野,發亮的招牌、閃爍的街燈,絡繹不絕的人潮和疾速奔馳的汽車。但所有的一切似乎與我完全無關。我有著觀賞夜景的興致也有投奔地面的想望。這個夜晚我可以悠哉的遊晃直到天明,也可以在一秒鐘內,迅速地將一個大大的句點砰然擲落人行道,並對空拋灑金粉組成的無數問號,直至晨曦。
抉擇是遊戲的一種,也是嚴肅的自審判決,充滿無限可能並也包含無數哀淒,沒有掌聲也沒有噓聲,沒有泣容也沒有歡顏,最真的事實往往也最虛情假意。我想飛,但卻在初生時折翼,只能待在原地仰望遼闊無際的天空。我想飛,翱翔在毫無阻礙的空中,不用思辨無解的真理。只要飛,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累了睡,起了又飛,飛向天堂與地獄的間隔線,然後發現自己仍停滯原地。瞬間我全身著火,從容擠著沐浴乳擦洗身體,火光讓我從脚底板自天靈蓋的形影緩緩蒸發。我仍視而不見,繼續沐浴,然後飛。飛向更黑暗與更光明的地方,飛往更能徹底銷鎔自己的另一個空間。
人滿為患的精神科候診間,眾人在鼓譟中焦慮等待。我坐在新設置尚未啟動的自動販賣機旁,百無聊賴地觀看經過的路人從褲袋裡掏出錢,摩擦雙手想著要喝點什麼,然後投下錢幣。但卻不見飲料的影子,銅板迅速滾落退幣孔,只好一臉無奈地衝向一樓的便利商店。一個傻瓜、兩個笨蛋、三個白痴、四個……,其中似乎蘊藏難解的隱喻,但卻無從思考起。蓬頭垢面、膚色泛黑,面龐滿是痘斑的阿婆前來看診戒酒,她神色呆滯地觀賞螢幕播放的鄉土劇,不發一語。一旁面色哀愁的老伯伯緊捏健保卡,臉額的細密皺紋掩不住傷寂的塵埃。踩著大紅色高跟鞋的年輕姑娘,面露異樣神情,白裙飄揚恍若鬼魅。正在打開手提包的瞬間,幾把刀子的閃爍的光芒,讓我感到一陣戰慄。坐在前頭的怪叔叔不停的回頭瞧著我,轉右側轉左側,轉呀轉地目標都是朝向我。旁人問他正在做什麼?他說:「我是鐘。」「那現在幾點鐘呢?」男子垮垮的臉皮面無表情,不停重覆相同動作,過了十多分鐘,還是繼續轉頭看我。彼此相距不到五十公分,突然聞到一股便溺的濁氣,趕緊離座躲藏角落。背對群眾,各色的眼神不斷刺向背脊。忽然聽聞診間傳來響亮刺耳的叫聲與哭聲,「你算哪門子的醫生我都快要死了你還笑得出來,王八臭雞蛋我要告你謀殺……」四十出頭的女子「砰」地一聲氣憤地甩上門,雙手摀面,淚痕猶在。她已竄逃無蹤,不顧追出來的護士頻頻叫喊:「小姐妳的藥單還沒拿啊妳要上哪兒去?」電子叫號板從八十八號跳到八十九號,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的欲求或努力而變得更好或更壞。每人象徵一組號碼,終生不離不棄。像數數兒一樣依序排列,幸運的、倒楣的總有來臨造訪的一天。
八十九號沈傲雪就是我,我推開厚重的白色門板。「最近怎麼樣、心情好不好、藥物有副作用嗎、有自傷嗎、想要自殺嗎、有沒有出去走走做運動呢……」標準憂鬱症問診公式。八十九號一句話也不說。百憂解速悅樂活憂思樂康克憂果低落美悠樂丁安定文,心理治療生理回饋住院打坐念佛禱告聖歌吟唱前世催眠民俗療法。想要解決,卻越解越結。點頭搖頭代替言語,沉默是最好的回應。我已無話可說。我留給你的是一片純粹的空白。想塗鴉嗎,好,我去拿彩色筆給你。想要大作文章嗎,好,且聽我胡言亂語。
我被追殺的仇家逼得逃到暗巷。萬家萬戶以及孤立的街燈都已進入酣眠,遠離天明的耀眼。像是瞎了般,雙眼或睁或閉,沒有差別。伸手不見五指,我盲目奔逃,夢魘邪惡地緊隨我身,我一邊跑一邊呼救,卻發現自己已被真空包裝,沒有出聲的可能。眼前的黑更濃濁了,並且像漩渦馬達般地快速旋轉,我掉進這座深井,什麼也不必做,什麼也不能做。任憑上帝與魔鬼操控命運,留給我的僅有決定死亡的權力。死亡是一桌毒菜,帝王蟹鮑魚干貝魚翅,滿漢大餐飄散醉人香氣,灌入鼻腔,誘引飢腸轆轆的我。暫時忘記生死的差別與毒物的本質,拿起筷子挑起眼前的山珍海味,拚命咀嚼。
最後的晚餐。
喚醒我的是楊老師。她輕輕將我抱起,撫著我的面頰,附在耳邊說:「生病不是一種錯誤,而是一種挑戰。」她溫暖的笑容就如她的名字,讓我好想叫聲姊姊。我在昏亂模糊中淚流滿面,像嬰兒般地放聲大哭。沒關係,有我在,不必害怕。來,這是妳最喜歡的頑皮豹。她將粉紅老頭和細心摺疊好的面紙一起塞給我,而我仍迷惘地望著她。「我們去操場散步曬太陽,好嗎?」我抹乾淚珠,點點頭。我們的光合作用終於奏效,於是逐漸定心安神,小心翼翼地讓陽光撲灑周身,就怕一個不小心就打破了這一幕最後的祥和。蹲在岸邊堆沙堡,兩雙脚丫陷進溫軟的黃色細沙中。海風鹹濕且冷冽,專心雕塑模型,想像城堡的富麗堂皇,努力地又堆又拍,即使完美成品馬上就要被海神奪去,我們依然不放棄任何希望。壞了塌了消失了又何妨?我們有的是時間,如果能再有多一點堅持,城堡將會更加堅固牢靠。最後,我們相顧微笑,因為我們在牆邊找到了水泥和紅磚。
我想要販售身上與我朝夕相處、與我立下山盟海誓、不離不棄的「痛苦」。有氣體、固體、液體種種你能想到的模式產品隨你挑選,我可以即刻為您配置。那多到溢散蔓延為患的痛苦,沒有名字,就像體內難以悉數的細胞。他的效果令你意料不到,絕對符合你追求冒險的精神。只要以舌舔舐,你就會感受到那像哇沙米一般令人流淚的刺激和衝擊,因此絕對有價值販售。但此物會因個人體質而產生不同效果,如阿甘者你會臭罵我欺騙社會大眾的荷包,並且寫信到消基會檢舉申訴,最後把痛苦通通否定,妳那痛苦算什麼這個世界多美好。如我傲雪者你會觸動內心深處最纖細的琴弦,彈撥幾聲便立刻倒帶憶起過去最傷心的往事,那痛苦會令你想要猛烈的撞牆。更甚者你會找不出痛苦的原因,說不出痛苦是什麼,但是痛苦在你身上確是真實存在,屬於現在進行式,但身旁的人卻無法理解那莫名其妙讓你痛不欲生的苦痛,說穿了就是世上沒有形容痛苦的準確辭彙,沒有拆開封袋的人永遠都進不到那荒塚的世界,煩人的繼續巴問著你的痛苦是什麼?不要只是哭嘛!每個人都有痛苦的時候呀。病態的痛苦所造成身心的影響也許會吸引想要減肥變得苗條的女性朋友,只要按三餐服用痛苦你就不用吃飯和睡覺,你可以裝死般地躺在床上什麼也不做,正確一點的是說你提不起勁兒來做任何事,你會感到頭暈頭痛腰酸背痛噁心嘔吐心律不整呼吸不順胸悶嗜睡注意力記憶力渙散社交退縮,你會很成功的因痛苦而減掉十公斤以上的肥肉。你有孕婦大肚般的小腹嗎,你臉如大餅想要換個人人稱羨的瓜子臉嗎,你有滿身無限精力想要挑戰痛苦的極限嗎。每盒每罐每包只要七十四元,沒有保存期限可永久使用。買三款特價只要一六八喔。親愛的消費者請放心,商品決計不會缺貨,我的身體所製造的痛苦,就像水龍頭流出的自來水,淅瀝嘩啦,源源不絕。只要你需要,歡迎隨時與我聯繫,我會敲著夜半三更的銅鑼,為您進行完善的宅配服務。
憂鬱呀我們美化了它,有人說憂鬱很浪漫,日落時漫步在植滿楊柳的堤岸,望著即將隱沒的夕陽餘暉,情思洶湧激盪,於是寫下一首甜膩的情詩。那些少女漫畫中的美少男不是都有雙憂鬱的眸子嗎?他們都說,憂鬱才帥才夠酷。但憂鬱加個「症」字可會讓你與以前判若兩人,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時時感到沮喪,多愁善感加劇,腦中佔滿活著究竟為了什麼、我存在嗎、死去值得一試嗎……等等深刻的哲理議題,想法變得怪異詭譎,說起話來像火星人般讓人霧煞煞。每天的日記變成遺書式的壯烈文體,訴滿斷斷續續的遺言遺願,並抱憾病痛所吞噬的所有美好,像是革命烈士懷抱滿腔熱血、為著國仇家恨,想要一雪前恥。但事實卻不若如此雄壯宏偉,憂鬱症與糖尿病高血壓心臟病一般,皆是不易痊癒的病症。你可以視它為無情索命的死神,也可選擇與病魔進行意見交流,看看能否一起吃飯喝茶聊聊天。
首先我向祂磕三個頭表達敬意,祂嗜血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用一種睥睨眾生的高傲神態,仰首審視著我的不堪,祂想好好看清這齣暗夜悲劇的女主角究竟生得美或醜。然後哈哈大笑,對我表示祂這個導演很滿意我的精湛演出,可以任我許三個願望。我起身鞠躬,服從與禮遇是與魔神談判的基本身段。第一,我知道祢想取我性命,但我還年輕,必須完成諸多夢想,這中間任由你萬般折磨我都不怕,只希望能實現願望,到時候我會很乾脆的自動截斷命根子,親手奉上。第二,希望你不要奪走我僅存的勇氣和信心,健康快樂幸福體力記憶力理解力你取去了,除了仰賴氧氣存活,我所僅剩的就只有區區這兩件薄外套了。
憂鬱之魔沉吟半晌,終於點頭同意,並且用嘶啞的聲音提醒我,你只剩最後一個願望,最好快點說出來,我可沒有時間和力氣供你虛耗。
「一起跳支舞吧。」我說。祂臉色一變,我可不是你消遣的工具,我是主人你是奴婢,你若膽敢弄髒我的手,小心我馬上讓你下地獄。不是的,我只是想要有一刻與你不再敵對,有個機會平行對談,我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彼此不是嗎。一起跳支舞吧,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祂瞪視我的紅眼,從嚴厲漸漸變得溫和,不知從哪裡響起了《憂鬱的星期天》(Gloomy Sunday)的吉他伴奏。這首具有陰暗美感的老歌,是由匈牙利音樂家賽瑞斯所作,在當時頗受歡迎。一直到二次大戰前,還數度傳出有人因為這首歌曲而厭世的情事,漸漸使這首歌蒙上神秘的色彩。
祂攬住我的腰,拉著我的手,我們隨著優美而陰森的音樂婆娑起舞。我緊閉雙眼,心裡想著,這是我的終夜嗎?正想開口詢問,它「噓」了一聲要我噤口。這是我們共同的旋律,跳吧,孩子,屬於我們的狂歡之夜。你知道嗎,因為這首歌,多少人迷戀我,也有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投奔我的懷抱,只因為這不是屬於人世間的旋律。你懂嗎?
桌上有一根白燭因為傷感不停的落淚,在一片漆黑無光中,我聽到祂隨著音樂啞聲歌唱:
Death is no dream, for in death I’m caressing you
with the last breath of my soul I’ll be blessing you.
(死亡並不是夢,因我在死亡中愛撫著你,)
(我將以我靈魂的最後一絲氣息為你祝福。)
就像我嚮往的飛行,我正與憂鬱共舞。
原載於二00五年十一月四日《中華日報》副刊
(本文獲第十八屆梁實秋文學獎散文創作類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