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閲讀:如果丘吉爾領導當下的美國,美國能避免衰落嗎?》
Niall Furgeson /英國歷史學家,哈佛大學歷史系教授. 原文刊載於英國《經濟學人雜誌》8/21
當美國於一片混亂中撤離阿富汗時,它的衰落令人回想起一個世紀前大英帝國的殞落。
一位歷史學家警告:阿富汗只是開始,未來可能會因此導致更大的衝突。
「許多人仍沈浸在無知之中……而他們的領導人為了獲取選票,不敢點醒他們。」
在《集結風暴》(即丘吉爾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的第一卷)一書中,丘吉爾如此描述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勝利者:英國。
他痛苦地回憶:「拒絕面對令人不愉快的問題,渴求人民的擁護和選舉勝利,不顧國家的重大利益。」
美國讀者看著他們的政府「丟臉的」離開阿富汗,聽著拜登總統緊張而努力地為他造成的不光彩撤離辯護,可能會發現:丘吉爾戰前針對英國的批評,有一些會令他們心裡不舒服、但卻似曾相識。
借用耶魯大學的歷史學家Paul Kennedy 的一句話,當時英國的精神狀態是整個國家的疲憊和「帝國過度擴張」的產物。
自1914年以來,英國經歷了一次世界大戰和1929年大蕭條,並且在1918至1919年經歷可怕的大流行病——西班牙流感。
財政被堆積如山的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來。
儘管英國仍然是全球主要貨幣發行國,但在貨幣方面,它已經不再是當年無可匹敵的角色。高度不平等的英國社會,促使左派政治家要求即使不實行徹底的社會主義,也要進行社會財富和權力的重新分配。
一部分知識分子在這方面走得更遠,他們選擇擁護共產主義甚或法西斯主義。
與此同時,凝固而無法變通的統治階層,傾向於忽略不斷惡化的國際形勢。英國的全球主導地位在歐洲、亞洲和中東都受到威脅。集體安全體系——當時建立在國際聯盟的基礎上,它是1920年戰後和平解決方案成立的國際組織,也正在崩潰,只留下了一個鬆散的聯盟,勉強補足業已離散的帝國影響力。
但結果卻是另一場更大的災難式的失敗:英國人既沒有認識到極權主義威脅規模之大,也沒有積累出阻嚇獨裁者的手段。
英國的教訓,是否有助於我們理解當下美國權力的未來?
美國人更喜歡從美國自己的歷史中吸取教訓,他們很少從他國歷史,看待世界。但將美國與上一任大英帝國的全球霸主對比,或許會為我們帶來更多啓發。因為今天的美國與戰時的英國,在許多方面都很相似。
與任何歷史類比一樣,這樣的類比當然也有缺陷。英國在20世紀30年代統治了廣闊的殖民地和其他附屬國,今天的美國卻沒有相同的統治區域。
這一點使得美國人在自我認知上認為美國並非一個帝國,即使他們的士兵和公民在阿富汗駐紮了20年才撤退:他們依舊如此認為。
儘管美國的新冠病毒死亡率很高,但也並沒有嚴重到英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所經歷的那種受創傷的程度。當時英國有大量的年輕人被流感屠殺(近90萬人死亡,15至49歲的男性中,佔了大約6%,至少170萬感染者)。美國如今面臨的威脅也不像納粹德國對英國造成的威脅那樣明顯而迫切。
不過,某些相似之處還是很驚人,而且這兩個國家在阿富汗強行建立自己相信的價值秩序,都相繼失敗了。
早在1930年2月,在「過早的」現代化改革引發了一場叛亂之後,《經濟學人》雜誌已指出:「很明顯,阿富汗不會採用西方的東西。」
近幾十年來,預測美國衰落的書和文章已經太多了,以至於「衰落主義」已經成為一種陳腔濫調。
但英國在20世紀30年代和50年代之間的經歷提醒我們,還有比溫和的、漸進式的衰退更糟糕的命運。
《以金錢為導向的價值觀》
我們從堆積如山的債務開始談起。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英國的公共債務從1918年佔GDP的109%,上升到1934年略低於200%。而美國的聯邦債務與英國雖有所不同,但在規模上是可以比較的。如今她的債務達到國內生產總值GDP近110%,甚至高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不久前一個高峰。
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估計,到2051年,它可能超過200%。
當今的美國與大約一個世紀前的英國有一個重要區別,美國聯邦債務的平均期限相當短(65個月),而英國超過40%的公共債務採取的是永久債券或年金的形式。這意味著,今天的美國債務對利率的變化,要比當初的英國危險且敏感得多。
另一個關鍵差異是財政和貨幣理論的巨大轉變,這很大程度上正是凱恩斯對英國戰時政策的建議。
1925年,英國決定以戰前過高的價格將英鎊回歸金本位,這使英國陷入了長達八年的通貨緊縮。工會權力的增加意味著大蕭條期間,工資的削減落後於物價的削減,這導致了就業機會減少。
在1932年的低谷期,英國失業率為15%。然而,英國的大蕭條主要還是因為英國在1931年放棄了金本位制,這使得貨幣政策得以放寬。實際利率的下降意味著償債負擔的減輕,為英國財政創造了新的迴旋餘地。
在未來幾年,美國似乎不太可能出現這種償債成本的下降。以美國前任財政部長勞倫斯·薩默斯Lawrence Summmers為首的經濟學家預測,當前美國的財政和貨政策,將導致通貨膨脹的危險。
英國的實際利率在20世紀30年代普遍下降,而美國的實際利率預計將從2027年開始轉為正數,並穩步上升,到本世紀中期達到2.5%。當然對利率上升的預測,往往是錯誤的,而且美國聯準不急於收緊貨幣政策。但是,如果利率真的上升,美國的債務將需要更多的成本來償還,擠壓聯邦預算的其他支出,特別是國防等可容易調整的支出。
這將問題的關鍵,擺在我們面前了。
丘吉爾在20世紀30年代最關心的問題是:政府在拖延時間——這是英國綏靖政策的基本原理——而不是積極地重新武裝英國軍隊,以應對希特勒、墨索里尼和日本帝國主義政府越來越多的侵略行為。丘吉爾反對英國綏靖主義者另一個關鍵論點是,財政和經濟方面的限制——特別是管理一個覆蓋斐濟、岡比亞、圭亞那、溫哥華的帝國,其高額成本使得快速重新武裝英國,變得不再可能。
稱美國今天面臨著類似的威脅——不僅是來自中國,還有來自俄羅斯、伊朗和朝鮮的威脅——這可能顯得異想天開。
然而,僅僅是這一事實,就說明問題所在。
大多數美國人,就像二戰之前的大多數英國人一樣,根本不想考慮在國家已有大量債務下,如何面對希特勒正在發動一場重大戰爭。
如今的美國也正在走向相同的道路。預計美國國防開支佔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將從2020年的3.4%下降到2031年的2.5%。
這會引起丘吉爾主義者的驚愕。他們也將會經歷相同的敵意和指責——如同當年譴責丘吉爾在煽動戰爭一樣。
《力量是相對的》
美國與其他國家相比的相對衰退,和當初的英國另一個相似點:經濟史學家安格斯·麥迪遜估計,到20世紀30年代,英國經濟產值不僅被美國(早在1872年)超越,而且還被德國(第一次在1898年,在經歷了災難性的戰爭、惡性通貨膨脹和不景氣的年代後,於1935年再次被超越)和蘇聯(1930年)超越。
大英帝國作為一個整體,其經濟規模比英國大,特別是如果把各殖民地包括在內的話,也許是其兩倍大。但美國的經濟規模更大,儘管大蕭條對美國的影響更嚴重,美國的經濟體量,仍然是英國的兩倍多。
今天的美國也面臨著類似的經濟產值相對下降的問題。按照購買力平價法,考慮許多中國國內商品的價格更低,中國GDP在2014年已趕上了美國。按當前美元計算,美國經濟體量仍然更大,但預計兩國的差距將會縮小。今年,中國的美元GDP會是美國的75%左右,到了2026年,則將達到89%。
中國給美國帶來的經濟挑戰比蘇聯曾經帶來的更大。這不是什麼秘密,因為蘇聯的經濟規模在冷戰期間從未超過美國的44%。
在許多運用於國家安全應用的技術領域,從人工智能到量子計算,中國正在努力追趕美國,這也不是什麼機密消息了。中國領導人的雄心壯志也是眾所周知的。
這五年來,美國對中國政府的好感明顯轉變為負面。即便如此,公眾對於應對來自中國的軍事威脅也沒有多大的熱情。如果中國攻打台灣,大多數美國人可能會與英國首相張伯倫的觀點一致,他曾臭名昭地將德國在1938年分割捷克斯洛伐克的行動描述為「遙遠國家的爭吵,而我們對爭吵的雙方都一無所知」。
在兩次大戰之間,英國態度軟弱的一個關鍵原因是知識分子對帝國的反抗,以及更普遍的對英國傳統價值觀的反抗。
丘吉爾厭惡地回憶起1933年牛津大學辯論社在辯論中提出的動議:「我們拒絕為國王和國家而戰」。他指出:「在英國,人們一般會對這樣一個插曲一笑置之,但在德國、俄羅斯、義大利和日本,他們會有英國已經變得腐朽墮落了的根深蒂固的想法,這種想法也動搖了許多人的盤算。」
當然,這也正是如今中國新一代「戰狼」外交官和民族主義知識分子對美國的看法。
納粹、法西斯和共產主義者都認為英國人對自己充滿了憎惡。「我甚至不知道大英帝國正在消亡,」喬治·奧威爾在他的文章《獵象記》中記錄了他作為殖民地警察的時光。沒有多少知識分子能有奧威爾這樣的洞見,認為英國仍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許多人——不像奧威爾——他們選擇了信仰蘇聯共產主義,他們為西方國家的情報部門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與此同時,令人震驚的是,大量上流社會的貴族精英還被希特勒吸引。甚至《每日快報》的讀者,也樂於取笑而非讚頌大英帝國。
《帝國的終結》
美利堅帝國不像曾經的大英帝國一樣有英聯邦自治領地、殖民地和受保護國,但它現在所處的國際主導地位,以及過度擴張帶來的代價,完全與大英帝國相似。
現在美國的左翼和右翼都習慣性地嘲笑或謾罵美國帝國主義的計劃。《國家》雜誌的記者湯姆·恩格爾哈特(Tom Engelhardt)幸災樂禍地說:「美利堅帝國正在崩潰。」
對於右翼來說,經濟學家泰勒·考恩(Tyler Cowen)譏諷地想像著「美利堅帝國的衰落會是什麼樣子」。:
與此同時,進步的非裔美國哲學家康奈爾·韋斯特(Cornel West)認為「‘黑人的命也是命’與反對美利堅帝國的抗爭殊途同歸」,還有兩位支持川普的共和黨人瑞安·詹姆斯·吉爾·杜斯基(Ryan James Gir dusky)和哈倫·希爾(Harlan Hill)認為最近的新冠疫情揭露了「美國其實穿著皇帝的新裝」。
右翼仍然捍衛著美利堅共和國建國的傳統:與此相反,「覺醒」的左翼則試圖將美國歷史改寫為充斥著奴隸制和種族隔離的血淚史。但政治光譜中的任何一方都沒有多少人渴望回到上世紀40年代開始,美國扮演全球霸權時代。
簡而言之,就像20世紀30年代的英國人一樣,21世紀20年代的美國人已不熱衷於帝國主義——中國的觀察人士注意到了這一現象,並對此津津樂道。
然而,帝國仍然存在。
美國幾乎沒有多少真正意義上的的殖民地:只有加勒比海的波多黎各和美屬維爾京群島、北太平洋的關島和北馬里亞納群島,以及南太平洋的美屬薩摩亞。按照英國人的標準,這些殖民地根本不值一提。然而,美國與曾經的大英帝國一樣,軍隊遍布全球,無處不在。美國的武裝部隊人員在150多個國家都有部署,駐外軍隊總人數約為20萬人。
承擔如此廣泛的全球責任並非易事。但是,要想擺脫他們同樣不容易。
英國人為此吃過苦頭,美國人則要吸取英國人的教訓。
拜登決定從阿富汗進行「最後的撤軍」被認為是不明智的,這說明了美國想要減少其在海外所承擔的責任,並不容易。
歐巴馬曾經也做出了類似的從伊拉克撤退的決定,並於2013年宣佈「美國不是世界警察」。
川普的「美國優先」(American First)原則只是同一種衝動的民粹主義的版本:他太渴望離開阿富汗,並以關稅取代「反恐支出」。
在阿富汗發生的撤軍災難完美的說明,想要放棄對全球的主導權,這個過程是不太可能和平度過的。不管用何種措辭,宣佈放棄這場歷時最長的戰爭,就是承認失敗。
這不僅僅對塔利班,是他們的勝利。
中國也在密切關注,畢竟中國與阿富汗也有一段狹小的接壤土地。俄羅斯也在幸災樂禍的作壁上觀。
就在歐巴馬宣佈放棄做世界警察的幾個月後,俄羅斯立刻就對烏克蘭和敘利亞進行了軍事干預。
這並非巧合。
拜登相信美國可以像之前從越南撤軍、擺脫越南這個泥淖一樣從阿富汗撤軍。
越戰是段不光彩的歷史,美國在越南受到的屈辱確實產生了後果。它為蘇聯及其盟國以可趁之機,在其他地方製造了麻煩——包括非洲南部和東部、中美洲以及蘇聯於1979年入侵了阿富汗。
於是我們可以推論在喀布爾重演西貢當年的淪陷,未來也將產生類似的不良影響。
即便新保守主義在2003年入侵伊拉克後抬頭,狂妄自大到了頂峰的時候,美利堅帝國的終結也不難預見。
我在《巨人:美利堅帝國的興衰》一書中首次提出,當時美國的全球地位至少存在四個根本性的弱點:一是人力赤字(很少有美國人願意在像阿富汗和伊拉克這樣的地方長時間工作);二是財政赤字(見上文);三是關注度不夠(選民在大約四年後就對任何大規模干預失去了興趣);四是歷史視角的缺失(決策者不願從前任那裡汲取經驗教訓,更不願意從其他國家吸取經驗教訓)。
但是曾經的大英帝國從來沒有這些事件。
另一個不同之處在於——這比財政赤字要深刻得多——是美國的負國際投資(NIIP),它佔GDP的比例是-70 %。
負的國際投資本質上意味著外國人對美國資產的所有權,超過了美國人對外國資產的所有權。相比之下,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儘管有大量的海外資產被清算以資助一次世界大戰,但它仍然有著龐大的正國際投資。從1922年到1936年,它一直保持在GDP的100%以上:到1947年才下降到3%。
拋售剩餘的帝國白銀(準確的說,是迫使英國投資者拋售海外資產,交出美元)是英國為二戰買單的一種方式。
但是美國作為一個債務大國,並沒有與之對等的儲備金。只有通過更多的公債出售給外國人,美國才能負擔得起維持其世界霸主地位的成本。
這對於維持其超級大國的地位而言,實在太不穩定了。
《丘吉爾:「我當首相不是為了主持大英帝國的葬禮」》
丘吉爾在《集結風暴》中的論點並不是在借德國、義大利和日本的崛起這一不可阻擋的進程來譴責英國的衰落。相反,他堅持認為,如果西方民主國家在1930年代早些時候採取更果斷的行動,戰爭本來可以避免。
當小羅斯福總統問丘吉爾這場戰爭應該叫什麼時,丘吉爾立刻回答說:「不必要的戰爭。」
同樣的道理,中國的崛起也並非不可阻擋,更不用說俄羅斯了。從朝鮮到委內瑞拉,所有與他們結盟的小國都是經濟上的弱國。中國人口老齡化的速度比預期的還要快,勞動力正在萎縮。
居高不下的公營及私營部門債務正在拖累經濟增長。它也可能在氣候危機中,首當其衝,因為它無法輕易改掉依賴煤炭,作為工業能源的現象。
然而,一系列事件的發展又很容易導致另一場不必要的戰爭。
最有可能是在台灣問題上爆發。
中國要統一台灣,而美國模糊地承諾要防禦中國——隨著東亞地區軍事力量平衡的轉變,這種承諾越來越缺乏可信度。
美國航母越來越難招架中國的東風-21D等反艦彈道導彈,而這還只是美國國防部無法解決的問題之一。
如果美國的威懾失敗,習近平發動突然襲擊,美國將面臨更嚴峻的選擇,要不然打一場漫長而艱苦的戰爭——就像英國在1914年和1939年所做的那樣——要不然就像1956年蘇伊士運河事件那樣,直接認輸。
丘吉爾說他寫《集結風暴》是為了表明:
邪惡者的惡意如何因善良者的軟弱而愈發猖狂;民主國家的結構和習慣為何——除非與更大的有機體結合在一起——會缺乏為卑微大眾提供安全感的毅力和信念;甚至在自我保護的問題上……謹慎和克制的忠告反而會帶來致命的危險……以及因為渴望安全和平靜的生活,而採取的中庸之道,可能會直接導向災難的中心。
他用一句精辟的格言作為這卷書的結束語:「事實勝於幻想。」
近年來,美國領導人過度熱衷於幻想了,譬如小布希領導下新保守主義者「全面統治」的幻想,還有川普想像出的美國「大屠殺」的黑暗噩夢。
隨著另一場集結風暴的到來,也許是時候面對現實了。
丘吉爾看透了這一點:帝國的終結很難不伴隨著陣痛。
——圖片:美國運輸機撤離阿富汗難民、美國最後離開的軍事領袖、拜登在白宮發表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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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新強:中國未能講好自己非常好的故事
文章日期:2021年7月9日
【明報專訊】過去兩周,我已詳細分析過美國現在最核心的影響力來自傳媒的近乎壟斷的優勢,正好體現數據年代的特性。非常可惜,亦非常危險地,中國似乎仍不太明白傳媒的重要,雖然經常說要講好中國的故事,但在行動上未必一致。
近日的互聯網監控風波,愈演愈烈,滴滴(美:DIDI)上市事件,是一場非常不好笑的鬧劇。真正實情,我非內幕人士,並不知曉,幸運地亦未有參與此交易。但從公開信息看到,最主要問題是滴滴竟然斗膽違命去美國上市。我同意中國重要企業不應去美國上市,但源頭問題是為何那麼多中國企業,尤其互聯網行業,喜歡到美國上市?似乎答案竟然是因為中國內地根本不喜歡、不批准他們在A股上市!主板上市條件較嚴謹,有盈利要求,所以很多增長型初創科技企業不符合要求,無可厚非。為解決此問題,因此兩年前,上海科創板應運而生,放鬆上市盈利要求,採取較靈活的註冊制,實屬明智之舉。不過,經螞蟻上市被叫停一役後,情况愈來愈明顯,原來監管者已作出一個頗令人驚訝的重要價值觀判斷,簡單來說,他們竟只認為硬件行業如半導體、再生能源和電動車等才算高科技!在他們眼中,互聯網服務行業,包括創新金融、共享經濟、新媒體等等,竟然根本不算是高科技,所以沒有資格在科創板上市!大家還記得數年前,什麼「互聯網+」概念,被捧上天的情景嗎?
滴滴和其他不少倚賴私募基金(private equity)投資的企業,都採用「可變利益實體(Variable Interest Entity,VIE)」架構,有在限時間內(一般7年)確有上市套現壓力,不少投資者為外資亦是事實,所以既然不能在中國內地上市,才會考慮去美國上市,可算是半被逼出來的困難決定。誰不知道VIE是長期灰色地帶?誰不知道中美鬥爭日趨激烈,在美國上市有隨時被制裁,被迫退市,甚至被凍結的風險?現在的說法是這些企業應選擇來香港上市,當然歡迎,但真的就可解決所有問題嗎?奇怪和不合理地,香港雖是中國一部分,但金融上仍屬境外,VIE架構問題仍然存在。內地資本帳仍受嚴控,基本上只有能進港股通名單的企業才稍有希望。當然,近年看到,連香港也逃避不了美國制裁的魔爪,老實講,甚至聯繫滙率頭上都有一把刀!
近日滴滴和其他多宗類似事件,再次引發新一輪國內外投資者恐慌,中概股和港股再次大瀉,中國股市繼續短期長期落後於美股。以我有限智慧,就無法理解此舉如何有助於講好中國本來真的很好的故事!
中國媒體力量微弱 對內外傷害巨大
中國媒體力量微弱,講不好自己的故事,對外對內(尤其香港)的傷害非常巨大,絕對不容忽視。
(1)全世界媒體被美國和西方壟斷,在新疆、香港、台灣、南海和疫情等等事件上,指鹿為馬難、隨意抹黑,嚴重增加不少國家和外國人對中國甚得民意的和平發展的誤解,反而產生嚴重偏見。如中國媒體(必須是民間獨立的才有公信力,香港仍有此空間)繼續缺乏任何話語權,不能化解誤會,無法替中國打造符合事實的好形象,那麼全球局勢必將變得愈來愈緊張,甚至逐漸走向間接或直接武裝衝突的邊緣。請緊記中美都是核武大國(雖然美國核彈數量是中國的20倍),後果堪虞!
(2)不止對外講不好自己故事,對內尤其在香港,亦有極不良後果。香港過去數年,除實質問題如房屋和經濟發展外,最重要的失敗當然正是傳媒和教育(其實也是媒體的一種)。中國內地不止經濟起飛、和平崛起,在超級大國來講,非常難得和罕有,值得表揚。近年肅貪、環保改善、人權的進步,以及整體人民素質的大幅度提升,但竟然在旁邊的香港,奇怪地很多人懵然不知,反而加深對中國的誤解。因此才會出現2019年的恐怖暴亂。
過去一年多,受到疫情影響,再加《港區國安法》和執法較嚴,整體社會總算回歸平靜,當然所謂深層次問題,仍然未曾解決,只是把不滿情緒壓得更深。7月1日的自殺式恐襲事件,當然非常恐怖,但其實不算意外。其後部分社會人士竟表達對恐怖主義的所謂同情甚至支持,當然令人更憂心,但亦是可預見之事。如不能馬上以道理、人性,以及有效教育和媒體來說服這些人,可能為數200萬以上,未來情况必變得更危險。近日被揭發的恐怖分子集團,首領竟是大學行政人員和中學教師,成員為未成年學生!看清楚教育和傳媒出了大錯的惡果了嗎?
美瘋狂抹黑華詭計 或已得逞
(3)講不好中國的故事,經濟上的損失就更加明顯了。貿易上,近年經常被美國和西方誣衊,偷、搶、抄襲、劣質、蝕本傾銷、操控貨幣、竊聽、危害國家安全,你想得出及想不出的都有。中國無法自辯,結果是貨物被無理徵收關稅,都是違反世貿(WTO)規則的,美國不是整天在講什麼國際秩序和遊戲規則的嗎?不止貿易的關稅(中國也被迫需要報復),對中國的嚴重誤解而帶來的歧視,更嚴重影響中國對外投資、收購科技企業、擴展國際市場,甚至採購重要原材料等等。
中國的融資成本亦大大提升。中國中央政府的負債率不到30%,美國已超過了100%,但不公平地,美國信貸評級仍為Aaa(穆迪)及AA+(標普),中國反而只有A1及A+。因此,美國10年債息只有1.3厘,中國CDS(信貸違約掉期)反而高美國近40點子。中國企業債的融資成本,比美國企業高更多了。股市融資成本的差距就簡直到了極端的地步,標普500指數的市盈率高達30倍,恒指只有「可憐」的12倍左右,即使較佳的滬深300指數亦只有約18倍。意思是如中國企業需要配股融資,成本近乎雙倍!融資成本高企,亦當然嚴重影響在科研方面的規模,和整個中國科技進步的速度。另一方面,中國投資者亦因此賺少很多錢,甚至蒙受巨大損失。
(4)除以上傷害外,其實我最憂心的是,美國瘋狂抹黑中國的詭計,不幸可能已得逞。美國極可能故意激怒中國,鼓起國家主義和民粹,變得不止排外,加上因疫情長期封關,已逐漸墮進圍城受困心態,甚至有點偏執狂(paranoid)。
科網龍頭企業確需要監管,防止壟斷,個人數據私隱權和國家安全當然重要,防止外資過度操控重要企業運作,影響國家利益亦有一定道理。但與如何幫助中國企業打進超重要的國際市場,不斷發展和加長賽道,增加相對美國FAAMNG之類超巨型科技企業的競爭力等考慮,作出一個最佳平衡,也是非常重要的。數年前,騰訊(0700)和阿里巴巴(9988)的市值,與Google和Amazon(美:AMZN)等,叮噹馬頭,至今連facebook(美:FB)市值都曾超過1萬億美元,已遠遠拋離所有中國企業。市值是可隨時化作收購合併、投資科研和招募人才的彈藥,互聯網各行業的網路效應極強,此全球競賽猶如600年前的航海探險年代,如再次讓西方勝出,這些行業,包括最重要的傳媒話語權,或將被這些美國資訊科技龍頭再壟斷數十年!
華勿每事與美對着幹 鬥氣墮圈套
即使中國加倍努力,要逆轉此劣勢已很不容易,但痛心的是見到內地近月最流行的所謂「內卷」和「躺平」文化。面對激烈競爭,個人層面上的放棄已非常悲哀和無奈,若出現在國家層面上,就更加要不得。中國怎可以放棄全球互聯網業務的重要國際競爭,反而只集中精神在內鬥!我明白把餅分得較平均的重要性,但絕不可以因此而忘記把餅先弄大更重要!怎可能因一棵樹而放棄整個森林?
雖然美國確實非常針對中國,但不等如美國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錯的,中國更不應墮入圈套,故意鬥氣,每件事都跟美國對着幹。美國QE確帶來嚴重貧富懸殊問題,但如在2019年COVID疫情時,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美國採取相反貨幣緊縮政策,後果極可能更差,有如1930年代的大蕭條,或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後的通縮和大量國家破產和人民自殺甚至被屠殺的慘况。美國的確是雙重標準,令人氣憤,但不等如中國應過早收水,可以導致信貸危機。
美國放縱互聯網龍頭,facebook和Twitter(美:TWTR)等散播大量fake news,確罪孶深重,搞亂社會,甚至累死很多人,美國政府也知道,也在考慮監管,但他們亦知道這些企業對美國霸權,不止經濟,尤其控制傳媒話語權的超重要性,所以絕不會輕舉妄動。所以如中國明白此點,何堪過度打壓中國的互聯網龍頭企業?
字節跳動未來發展 具重要啟發性
似乎有些人甚至有點懷疑某些企業的忠誠度。的確差不多所有重要互聯網企業,都有不少外資參與,整體來說,這是好事,國際間互相投資和貿易,正是加深文化和經濟交流的好方法,對保持世界和平亦有很大幫助。國家安全當然非常重要,但相信大部分國際投資者的出發點純粹是賺錢,並無政治目的。流行說法是西方商界已不再如10年前般支持中國(主要是中國已成為競爭對手),但非常肯定的是華爾街仍然非常支持中國,毋須過於捕風捉影。
現在處境最尷尬,為最重要企業之一但仍未上市的字節跳動。抖音加TikTok的每月活躍用戶(MAU)多達19億,估計市值高達4500億美元,是最具潛力的中國新媒體企業。它的未來發展,對中國媒體的國際發展方向和資本市場發展,都有重要啟發性,希望能走上正確之路。
(中環資產擁有騰訊、阿里、facebook、 Apple、Amazon、Microsoft、Netflix和Alphabet的財務權益)
中環資產投資行政總裁
[譚新強 中環新譚]
估計標準誤回歸 在 千錯萬錯,柯神不會有錯!爹親娘親,不如小英主席親!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國師(黨師)是誰?】現在台灣社區感染疫情暫時沒有再呈拋物線惡化,原因在於雙北市長勇敢的逆時中,回歸防疫專業大量篩查,挑出病例進行有效管束,當然能防止疫情擴散。絕對不是執行到端午連假,還出現高速公路大塞車的偽三級社區警戒的功勞。「廣匡列、快篩查」不但是世界防疫的金標準,也落實在台灣這波疫情趨緩事證中。
但大家不禁納悶,為什麼這麼明顯的篩查理論,指揮中心一定要到「大水沖倒龍王廟」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去落實。因為指揮中心幕後有個向以預測失準聞名的國師,專家委員會與指揮官都是他的橡皮圖章。整個防疫政策荒腔走板至今,都是這位國師對信息的偏聽治國,一直活在非臨床的統計數字裡。
當初就是國師的一篇普篩會有偽陰偽陽的貼文,用公衛專業的術語把老百姓兜得七葷八素。這種偽陰偽陽的理論在沒有感染的地區教導學生不要濫用檢驗當然是對的;在有疫情的地區,例如關口與熱區,若仍指導臨床人員不要用篩查,就是這波疫情無法短期有效控制的元兇。原因就是這位國師,慣常以課堂理論來灌入廟堂治國。
國師在二○○九年也曾預言新型流感在台灣將死七千人,當時還登上大報的頭版頭,可見媒體對其專業的尊重。但後來台灣二○○九年因新型流感死亡僅四十一人。差這麼多的原因在於七千人是依據一九一八流感大流行的估計,那時是一戰末期,幾乎是無政府狀態。但當時台灣是大有為的馬政府,不食人間煙火的預言當然錯得離譜。
在這波疫情正殷,百姓望苗孔急的時候,國師又在最高領導的關愛眼神中復出,意圖拯救蒼生於水火。但身先士卒洩露高端疫苗根本不是雙盲試驗,就是瞎捧國產疫苗的豬隊友。表示根本不了解臨床試驗,因為國師不是臨床人員,當然從來沒接過臨床試驗,也不了解臨床試驗的規範。這種無臨床實務的人作的決策,去忽悠一個也無臨床經驗的指揮官還說得過去,但那麼多有臨床經驗的專家小組也唯唯諾諾,就不是台灣的福氣。
嚴格說來,國師應稱為「黨師」,因為貫徹的只是黨意,叫國師太沉重了。最近的黨意仍是國產疫苗要充分贏得民心,當然要以落實合規的三期臨床試驗來解套。國師的方案再度顯現豬隊友的威力,竟以世衛尚未認可的「免疫橋接」要贏得世衛認可,這不跟台灣去年以罵世衛來進世衛有異曲同工之妙?
其實免疫橋接就是另一種三期試驗方式,建議不作三期的免疫橋接就不知道是何方悟來的道理。有可能是黨託夢,為了蒼生念,已誤導疫情的國師就請別再指點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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