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ADHD成人,回顧成長史】
這是一篇很長的文章,想寫給試圖以ADHD小孩角度理解世界的家長看,或者讓更多人懂得這種挫敗感。
長大之後,才知道自己是ADHD,第一次知道這個症候群,還是看一本日本漫畫介紹ADD(抱歉我想不起來名字),覺得漫畫裡的人怎麼跟我這麼像?才開始察覺自己的問題。等因為自己在人際關係與家庭遭受挫折時求助醫師,醫師才告訴我,我是很典型的ADHD,只是我長大了。
從小我功課總要寫很久,尤其是小學生字練習本。每一個生字寫在格子裡,都是一個故事,以下不是寫作的譬喻,是當時的我真心這樣想:
格子上下左右的線是牢籠,我要把這些字抓起來關進去,簡單的字很好關,複雜的字要花一點時間,不然會把它弄受傷(寫錯),在想像力的世界中,沒人知道我坐在書桌前的發呆,其實是一場又一場追捕行動。當我好不容易寫完,一兩個小時就過去了,補習班老師檢查,可能會把我寫的錯字、倒反字、醜字擦掉,如果是我家人,可能會整頁撕掉。
英文字對我而言,就完全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因為每個字看起來都好像,我沒辦法用記憶象形文字的系統理解,於是直接變成英文文盲,可以聽、可以說,但讀寫不行。
數學的加減乘除,我也不是不會算,就會漏了寫、忘記換符號,左右等式沒平移成功,都要檢查再檢查,不然就會有問題。
體育方面也是一片悲慘,我跑步永遠是班上最後一名,明明腿很長,身高也夠,打籃球卻無法運球,只會原地拍球,日常生活中,明明是平地我也很能摔倒,把自己摔骨折好幾次。
因為我的成績不錯,他們覺得,我是個聰明孩子,體育不好沒關係。只是不夠用心、不夠仔細,才總錯一些莫名奇妙的地方,就是一個粗心大意的小孩。
記得小學第一年考試,我看到這麼空白的一張紙大為興奮,覺得好棒可以畫畫了,於是很認真專心的畫畫,畫完了才做題目,然後被家人打個半死,因為我考五十九分。
第二次我就不敢了,先寫才畫,考了九十五分。
是的,我是靠打罵教育度過童年的孩子,其實事後想想,那也是家人對我的束手無策,因為打會產生「危機感」,當一個人生命遭受威脅,什麼潛能都會爆發,不會的事情也要拚命做到。
有時候大人當下跟我說的話,我明明聽到、也理解了,但腦袋就是一片空白,靠著皮肉痛,我可以稍微記著這很重要。
#本人不鼓勵體罰
#我花了很多時間療癒童年創傷
日常常規,就很難這樣打出來。
我奶奶常說:「如果不是你的脖子連著頭,大概你的頭也會掉。」從我幼稚園開始,水壺、雨傘、筆袋、外套、便當、書包,舉凡你想得到的,我都掉過,最高記錄是便當袋一個月掉七次,悠遊卡總是有去無回。縱然我已經很小心很注意,東西就是會不見,常常覺得隨身攜帶著一個黑洞,什麼東西被我帶出去,就有不見的可能。
因此,我的悠遊卡只存一百元,掉了也比較不痛,最近還乾脆買那種能綁在手上的樣式、才不會不見。
手機錢包鑰匙,每天出門都要在家裡徹頭徹尾的找,大標語也貼在門口提醒自己,以為都帶出去了,還是常常忘記鑰匙把自己關在門外。結婚前我家人乾脆把鑰匙藏在門口,婚後不能這麼做了,最後我把鑰匙打了一堆放在鄰居與家人身上,麻煩誰有空誰來救我。
打工也不能找有收銀的工作,不然下班交接要對帳,我總是漏算,搞得大家都不能下班。對時間觀念也很差,但道義上我不能接受遲到,於是我常在最後幾秒坐上計程車,花錢買時間。
做家事我也非常苦手,我對煮菜有興趣,但討厭收,也常常不記得自己買過什麼菜與醬料;我喜歡洗衣服晒衣服,但不擅長摺好放好,也不會記得隨手掛回原位;我的鞋子總會亂放,沒有辦法放在固定的地方;生活雜物都像會分屍一樣,很難找到全貌,東西都七零八落。
讀書時,學校抽屜跟書包永遠噁炸天,因為不但亂(被考卷塞滿),我還常常忘記吃過的三明治或小點心,造成環境亂源。結婚前,我住在垃圾屋裡,就是睡覺前要從床上把東西推下去,不然沒位置躺,起床時要把地上的東西抱回床上,不然沒辦法走出去的亂。記得當年帶著老公魔王先生回我家看,他是倒抽了一口氣,然後跟我說:「沒關係,我會幫忙整理。」
萬幸他真的言行合一,我們家目前還沒垃圾屋化。
我與老公是國中同學,他也深感我人際關係有盲區,我常常沒做什麼事,就會被他人評價:「虛假、心機重、假直白。」幾乎每個階段我都遇過被討厭、排擠、霸凌,但常常最後要好的朋友,都是當初討厭我的人,包括我伴侶魔王大人。
但魔王也常常被我的蠢氣到,某一次他念,我也無奈:「如果你念完,我就能大徹大悟改變,奶奶三十年前早就成功了,真的輪不到你念。」後來,當我晚上下班或帶小孩注意力耗盡,開始連續犯蠢的時候,他也比較能體諒我真的腦不夠用。
但光生在人世,就能造成別人這麼大的困擾,我也覺得活著很累。
一直到知道自己是ADHD那天,才一切豁然開朗,原來,我不是懶惰,不是不夠小心注意,是我的腦天生就不夠好用。
於是,我開始做我能做到的事,取代我做不到的事情。有時間我再來寫一篇,沒服藥還是長大的ADHD,是怎麼克服一些日常困難。
現在很羨慕能走療程,服藥、生活訓練,並有家人支持的孩子,但更多孩子還在不被理解的狀態。
希望這篇文,能讓大家更清楚共感我們的日常挫折與困境。
我是ADHD的成人,我也還在努力活著。
#ADHD
#注意力不足過動症 #注意力缺乏多动障碍
#注意力缺失症 #過動症 #多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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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洞的學問怎不如福澤諭吉管用|知史百家
歷史春秋網
作者:程萬軍
晚清中國,在學問上聲望最高的官員,既不是科舉落榜生袁世凱,也不是一生沒留下一本像樣著述的李鴻章,而是準狀元郎、官至總督的清流領袖張之洞。
政見上,此人既不保守,也不激進。品性上,清廉自律。學問上,著述頗豐。在很多讀書人心目中,是官學雙豐、時代大師級人物。
就政治派別而言,張之洞總體屬於晚清洋務派,他主持的南方,搞洋務比李鴻章主持的北方早。其理論水平也高於李鴻章。以李鴻章為首的洋務派,大多干吏,理論不成體系,而洋務派中唯一像模像樣的文字東西,是張之洞作品《勸學篇》。
《勸學篇》主要寫了什麼?其中心思想可用書中一語概括——「中體西用」。何謂「中體西用」?張之洞在《勸學篇》闡述得比較清楚,即:在中國傳統政體政教不變的情況下,引入西方先進技術實現強國。
具體說來,什麼是「中體」?那就是帝制儒教。堅持中國兩千年封建君主制,堅持傳統國家核心價值觀孔子儒教。而「西用」呢?則主要指歐美「火器」,堅船利炮,先進的軍事裝備。
張之洞的《勸學篇》,為他在國內圈了大量的粉絲。其中不乏一些學術達人。比如,張之洞帳下有個幕僚名喚辜鴻銘,是個翻譯家,精通多門外語,號稱學貫中西,但卻是「中體」的堅定維護者。後來清廷被推翻後,他堅持不剪辮,以「小辮學者」著稱。
辜鴻銘喜歡辯論,可謂張之洞手下的「首席辯士」。作為能言善辯的「文化怪傑」、香帥的擁躉,辜鴻銘不遺餘力地為「中體西用」之「洞見」鼓吹,留下了不少辯論「佳話」,其中一宗甚是辛辣——
公元1898年,卸任內閣總理大臣的伊藤博文造訪清國,南下拜會張之洞,香帥令辜鴻銘隨同出席,並令辜將他的成就——儒教經典教材《論語》英譯本送給伊藤博文。張之洞和辜鴻銘本以為,收到此禮的日本客人會贊中華文化「博大精深」,不料率直的伊藤博文卻對辜鴻銘一通搶白:
「聽說你精通西洋學術,難道還不清楚孔子之教能行於兩千多年前,卻不能行於二十世紀的今天嗎?」
喜歡辯論的辜鴻銘並不感到難堪,順勢反彈:
「孔子教人的方法,就好比數學家的加減乘除,在數千年前,其法是三三得九,如今二十世紀,其法仍然是三三得九,並不會三三得八。」
伊藤博文聽了,一時無言以對。
這段舌戰辜鴻銘引以為得意的辯論勝例。伊藤博文雖然縱橫天下,可辯才不及辜鴻銘。從形式看,的確是辜鴻銘佔據了上風。但從本質上分析,辜鴻銘的辯詞,卻是明顯的詭辯。把孔子之教與「三三得九」的算術混為一談,有典型的張冠李戴、驢唇不對馬嘴之嫌。儒教不是自然科學,甚至不是社會科學,除了發揮教義的作用外,充其量只是教育學的龍鱗。如何跟「三三得九」相提並論?如果說孔子的理論是永恆的,那麼堅持孔子理論兩千年的中國應該長盛不衰才是,怎麼被放棄儒教的蕞爾小國打得潰不成軍呢?!
張之洞、辜鴻銘的「學問」到底管不管用,歷史早已給出答案。
甲午戰爭爆發前,身為兩江總督的張之洞對大清戰勝日本非常樂觀,「小日本、窮日本」是他的日本觀。為此,他曾向急於求戰的光緒皇帝提出不戰而勝之計:「只要我們召回公使禁止對日貿易,這個資源匱乏的小國,就會陷入窮境。用不了一年,他們就會不戰自亂。所以我們強化海禁就夠了。」
事後證明,張之洞之計,就是個笑話。
有人評價張之洞是個巧宦,勸學也不過是投機、中庸之道的左右逢源。而依我看來,張之洞的勸學更像東施效顰。因為在他之前,早有一位日本學者出版了同名書作《勸學篇》,二人「撞書」了。
不過,卻不存在抄襲問題,而只是暴露水平問題。因為日本的這本勸學,不僅對東方國家學西方之本釐清,而且還把東方「人的近代化」說得通透。
這位日本作者,就是被譽為「日本近代化之父」的、現行日本最高面值紙幣:一萬日元上的老人頭——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比張之洞大兩歲。出身士族。與張之洞不同,福澤諭吉雖是一位士人,卻不是士大夫,他一生沒任什麼官職,但這卻成為露臉的事。因為這正是他想要新士人生:獨立。
福澤諭吉的初學是漢學。他的父親便是一位不算出名的漢學家。福澤諭吉出生時,父親剛剛得到了一部名為《上諭條例》的漢籍,於是給他起名「諭吉」。福澤諭吉家學淵源,少年時除了《史記》《漢書》《戰國策》之外,曾經讀過十一遍《左傳》。但最終他對漢學卻「恩將仇報」。自青年時代開始學習「蘭學」起,他就對漢學產生了疑慮,尤其25歲時遊歷歐美之後,就成為徹底的西學者。
1885年,五十歲的福澤先於張之洞十年,發表了著名的《勸學篇》,見識之深刻後者望塵莫及。
比如對民權的認識,張之洞認為萬萬使不得:「五倫之要,百行之原,相傳數千年更無異義,聖人所以為聖人,中國所以為中國,實在於此。故知君臣之綱,則民權之說不可行也;知父子之綱,則父子同罪、免喪廢祀之說不可行也;知夫婦之綱,則男女平權之說不可行也。」
而福澤諭吉則主張,人人生而平等:「天不生人上之人,也不生人下之人。」
「人生來就是一律平等、自由自在和沒有上下之別的。就這些人的基本權利而論,則是完全平等,毫無區別的。所謂基本權利,就是人人重視其生命、維護其財產和珍視名譽。」
還有對做官的態度,張之洞以為是青雲之志,而福澤諭吉則認為,要緊的不是依附政府,而是個人獨立:「一個國家所以能夠獨立,那是由於國民具有獨立之心。如果人人都想做官、舉國上下都是老一套的十足官氣,那麼國家無論如何不能強盛」。這是福澤諭吉《勸學篇》中,最具含金量的一句。
很多中國人以為,福澤諭吉是主張日本對外侵略的理論家,殊不知他對日本的首要貢獻,不是擴張,而是「獨立」二字。
福澤發表《勸學篇》時的日本雖處維新之中,但依然存有東方傳統,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能夠飛黃騰達做個一官半職,在這種情況下,有機會做大官的福澤卻不願做官,就是要給年輕人打個樣,「做獨立的榜樣」。
福澤諭吉指出,人人想作官的弊端,那種情況猶如蒼蠅麇集在腐食上一樣。人人都認為不依賴政府就沒有發跡的機會,因而就毫無自身獨立的想法。他認定一個國家的強盛之道,首先在於強民,而強民的標誌,是國民具有獨立之心。
福澤諭吉把東方「人人想作官」的思想歸結為孔子儒教的遺害。所謂「青雲之志」就是祖先遺傳下來的官場迷信,他希望日本年輕人能從這種迷惑走出,懂得文明獨立的本義。顯然,福澤諭吉對傳統儒教是持排斥態度的。他稱儒學系東方近代化的桎梏,是「脫離實際的學問」。世上的事物千千萬萬,教師不可能將它們全部傳授給學生,因此,發展能力比傳授知識更為重要。所謂能力,即研究和處理事物的能力。而能力不是單一的,它包括記憶能力、推理能力、想像能力。這些是獨立的人與獨立的國家最需要的有用東西,而落伍的儒學是提供不了的、無用的。福澤諭吉主張日本拋棄漢學與儒教傳統,全面接受西洋文明。他說,「陳腐的漢學如果盤踞在晚輩頭腦裡,那麼西洋文明就很難傳入我國。」他眼中的近代文明和實用知識就是洋學,即西方科學。他大力提倡學習的西洋科學,與張之洞不同,其科學含義並不侷限於科技,而是涵蓋社會科學,相比數理化,福澤對法學、社會學等西學更為推崇。
福澤諭吉的《勸學篇》在近代日本影響巨大,受他影響,明治政府維新過程中明確提出「和魂洋才」的標誌性口號。即日本精神、西洋才幹。這個「洋才」包括政制、法制、上層建築方方面面。
堅決不做官、做獨立榜樣的福澤諭吉將著書辦學辦報視為自己三大事業。如今有著「亞洲第一私立學府」之稱的日本慶應大學,就是他在1858年時創辦。現在日本發行量很大的報紙《產經新聞》,也是由他在1882年創辦的《時事新報》合併而來的。
福澤諭吉的辦學宗旨是「獨立」。慶應大學的校訓是「獨立自尊、筆比劍強」。
他的辦報方針依然是「獨立」。「獨立不羈、不偏不倚」是《時事新報》公佈於眾的辦報精神。福澤諭吉說:「凡與此精神不悖者,無論是現任政府、諸多政黨、各工商企業、各學者團體,不論對方是誰,我們都將其作為朋友相助。若是違背此精神者,亦不問誰,皆作為敵人而排斥之。」
日本維新時代,教育家、報人福澤諭吉發揮了點石成金作用,用他的書、學校和報紙,催生了一批「近飛日本」的青年精英。他與日本政治家一道改變了日本。如果把國家比喻成一杯水,政治家改變的是杯子的形狀,而他改變的,則是水質。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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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的國寶」陳垣: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的污點|知史百家
歷史春秋網
11月12日,亞運會開幕當天,也是中國史學大師陳垣先生誕辰130週年紀念日。
11月21日,國內數十位在陳垣研究、史學研究方面卓有實績的專家學者齊集中山大學,追憶研討這位廣東籍學人、當代著名歷史學家、教育家的學術貢獻。
陳垣先生的長子陳樂素、嫡孫陳智超先生也都是著名的歷史學家,「新會陳氏」祖孫三代均在史學領域內蔚為大家,是20世紀中國學術史上的一段佳話。陳智超先生應邀參加了此次研討會,並接受羊城晚報記者的獨家專訪。
一、「應該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有一個重要觀點,即「應該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這句話是他在什麼環境下講的?他做過哪些努力?
陳智超:這話他不止講過一次,並不是一句即興或者偶爾的話。最早應該是1921年,在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會議上。他當時的學生鄭天挺回憶,陳老師(援庵)說:「現在中外學者談漢學,不是說巴黎如何,就是說西京(即日本京都)如何,沒有提中國的。我們應當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奪回北京!」
羊城晚報:他在不同場合多次重申過這個觀點。
陳智超:1929年,陳垣先生在北平師範大學兼任過一段時間歷史系主任。他的學生柴德賡回憶說:「援庵老師深以中國史學不發達為憾,常說日本史學家寄一本新著作來,無異一炮打到我的書桌上。」
1931年9月14日,胡適在日記裡提到:陳垣問我,漢學正統這時候在西京,還是在巴黎呢?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兩個人就相對嘆息,希望在十年之後,把漢學中心奪回到北京。
羊城晚報:在當時的知識分子中有這樣想法的不止陳垣先生一位。
陳智超:對,包括胡適、傅斯年、陳寅恪等諸位先生,都深以為憾,並且有緊迫感。祖父在北大的一位學生朱海濤回憶,「九.一八事變」以後,學生問陳先生對於時局的看法,他就說:「一個國家是從多方面發展起來的,一個國家的地位是從各方面的成就累積起來的,我們必須從各個方面努力和人家比……我們幹史學的,就當處心積慮在史學上壓倒人家。」
二、學術沒有國界,但學者有祖國
羊城晚報:世界著名的法國漢學家伯希和,對陳垣先生非常推崇。但是我們也看到,陳垣先生曾作《敦煌劫餘錄》,以「劫餘」二字表達對斯坦因、伯希和這些西方漢學家某些行為的斥責。那陳垣先生和伯希和有沒有過交集,他們的關係如何?
陳智超:伯希和確實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稱讚援庵先生,都有記載留下來,這是一方面。此外,最近在存於巴黎吉美博物館的伯希和檔案中,發現有陳垣先生給他的信,信中提到,你寄來的文章我收到了,一共十五冊。你請我送給王國維先生的單行本,我也轉交了,但很可惜,轉交三天之後他就自沉在昆明湖了。從這裡就看到伯希和、王國維與陳垣三人之間的關聯。
他們兩人有證可考的交往可以追溯到1924年左右。伯希和研究過摩尼教,來華在福州時聽一位龔先生說,在福州烏石山有兩塊摩尼教的碑,但沒有來得及去看。後來伯希和就寫信給陳垣先生,托他有機會再查找一下。陳垣先生的助手樊守執是福建人,正好去福州辦事,於是囑他查找,花了很大功夫,可惜最後還是沒有找到。
羊城晚報:看來他們之間不僅有學術上的交流,而且是可以互相託付辦事的關係。
陳智超:應該說不是一般的交往。1933年,伯希和又一次來中國,當時他把俄國博物館館藏的《元秘史》拍了照片送給中國,中國方面招待他,我的祖父也參加了,而且還回答他的問題,這封信都保留下來了。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撰寫《敦煌劫餘錄》大概也就在上世紀30年代吧?
陳智超:這部書是1931年出版的。為什麼叫「敦煌劫餘錄」呢?是因為敦煌的這些經卷,後來藏在北京圖書館(現國家圖書館),是經過斯坦因、伯希和掠奪之後,剩下運到北京的部分,一共八千卷。陳垣先生在助手幫助下,花了三個月時間整理清點了一次,編出了這部目錄書,這應該說是敦煌卷子裡面最早的、最科學的目錄。
出版的時候,陳垣先生在序言裡點名批評伯希和:「(清光緒)三十三年,匈人斯坦因、法人伯希和相繼至敦煌,載遺書遺器而西,國人始大駭悟。」有人當時就建議,是不是可以用詞緩和一點,「劫餘」二字過於刺激了。但是他說不行,「劫餘」二字還不能抒發他的憤慨之情,所以堅持不改。你說伯希和知道不知道這個事情?當然知道,而且後來二人確實見了面,伯希和還是對他表示敬意。從此我們可以得到重要的啟示,在外國人面前,只有堅持正確的愛國立場,而不是奴顏婢膝,才能得到對方的尊重。
羊城晚報:那麼陳垣跟伯希和的關係,如果單純從個人層面來說,還是比較友好的。
陳智超:學術沒有國界,但是學者是有祖國的。伯希和是西方最傑出的漢學家之一,但也是掠奪敦煌文物最精的一個人。此人有他的兩面性:1933年,「九.一八」事變發生後,日本人趁伯希和第二次來華,希望他也能訪問日本,但他為了表示對日本人侵略東北的憤慨,取消了赴日行程。1945年10月伯希和去世時,陳垣先生還寫信給傅斯年表達了惋惜之情。
三、治學無捷徑,唯有刻苦和持之以恆
羊城晚報:我們看很多關於陳垣先生治學的文章,深感他除了以研究成果影響後代,其治學之道也給今天的學術界帶來很大啟示。
陳智超:我看啟示應該是多方面的。首先有個大前提,從陳垣先生有志學歷史開始,就有一個很明確的觀念:作為歷史學家要有一種自覺,要喚醒國民的歷史觀念。什麼是歷史觀念?不同時期有不同重點。在他那個時代,就是不能忘記外國的侵略,不能忘記中國的光榮傳統,不能忘記中華民族抗擊侵略的氣節。學習歷史研究歷史的目的,這一點是首要的。
羊城晚報:也就是說,做學術不僅憑興趣,更不是為了成名成家,而要有家國之思、民族之念。
陳智超:這一點很重要。另外,他強調治學無捷徑,唯一的體會就是刻苦和持之以恆。比如說有四年時間,因為每天都很早起床編《中西回史日曆》,苦心設計簡明方便的表格,結果得了胃病,只能吃麵,對於一個廣東人來說實在痛苦。在他60多歲研究佛教史時,因為需要參考的一部典籍貯藏在一個潮濕陰暗的地方,多年無人進入,蚊蟲很多。他每天都是吃了奎寧就進去用功一天。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言必有據,實事求是」的嚴謹態度也給人留下很深印象。
陳智超:他強調,歷史學者就應該對歷史負責,要求真,不能去編造歷史。為了求真,有些問題就不是一下子能解決的。陳垣先生倡導文章不要急於發表,「寫成之後要多置時日」,認為如此一來,一者或許有新的材料補充,二者或許有所修正。他自己就曾經重金購買清人的手稿,研究其修改的過程,了解前人怎樣做學問。還有,他要求「不說閒話,力求創新」,提倡「理要講清楚使人心裡服,話要講明白使人看得懂,閒話不說或少說。」在學風上則力求創新,「凡論文必須要有新發現新解釋方與人有用」。這些思想和親身實踐對當今學術界是有借鑑意義的。
四、長居北京,與嶺南割捨不斷
羊城晚報:還想向您請教陳垣先生與嶺南文化之間的關係。首先,出身於一個務實的廣東商人家庭,對於他的人生和治學有沒有產生什麼影響?
陳智超:應該說有很深的影響。祖父是我們家族第一代的讀書人,他前兩代是經商,再前面恐怕就是農民。同輩也有很多經商的,但他從很小就喜歡讀書,雖然沒有家學淵源,也沒什麼師承可言。
祖父當時看書,並不限於只看四書五經,尤其喜歡讀史籍。於是長輩裡就有人指責他不務正業,但是曾祖父還是「購書無吝」。例如他十六歲那年,買了一部《二十四史》,就花去了曾祖父一百多兩銀子,這不是一般的支持。
羊城晚報:家庭給了他比較殷實的經濟基礎,父親又給了他寬鬆的讀書環境,這是家庭的影響。那麼地域方面呢?
陳智超:廣東這個地方,一方面最早感受到列強侵略,另一方面歐風美雨也是最早被感知。祖父在五歲以後就到了廣州,當然跟在新會時大不一樣,接觸了很多新知新事。另外,他在博濟醫學堂和光華醫學專門學校的求學任教經歷也十分重要。這幾年所受到的近代自然科學的嚴格訓練,對祖父後來的史學研究起了積極作用。他在上世紀30年代的一封家書中曾說:「余今不業醫,然極得醫學之益,非只身體少病而已。近二十年學問,皆用醫學方法也。有人謂我懂科學方法,其實我何嘗懂科學方法,不過用這些醫學方法參用乾嘉諸儒考證方法而已。」雖然有點自謙,但這也確實是他能超越乾嘉大儒的原因之一。
羊城晚報:那他為什麼後來就長居北京了呢?
陳智超:他中間也曾短期回鄉,但應當承認,定居北京對他一生來講,有很大的影響。那時不像現在,即使你在窮鄉僻壤,只要有互聯網就可以知道天下事。祖父那個時候就不一樣,要看《四庫全書》,在廣東行嗎?要跟第一流的學者交流,也要在北京才有這個便利。
羊城晚報:那他思念廣東嗎?
陳智超:很思鄉。這種思念,甚至包括到具體的食物,如燒鵝、土鯪魚等。家鄉的災害他很掛心,而且對廣東學者也非常提攜,比如說岑仲勉先生,本來在廣州一所中學當老師,把刊有自己作品的校刊寄給我祖父,他馬上就轉送給了陳寅恪、傅斯年諸先生,直至將岑先生一步步薦入歷史語言研究所。
羊城晚報:您祖父在北京時,還說粵語嗎?
陳智超:在家裡他一直都說粵語。而且,他要求在北京生長的子弟,也一定要學廣東話,有時候還會親自教。在廣東的子女,也要想辦法學官話,甚至連我的姑姑都接到北京來上小學。
五、「二陳」比較研究,應不帶偏見
羊城晚報:今天的研討會也有很多學者提到了陳垣和陳寅恪兩位先生的比較,這也是近年來比較「熱門」的一個課題。您如何看待這種比較?
陳智超:我的看法是,我們要實事求是、不帶偏見地去研究。有些人連兩位先生的主要著作都沒看過,就發表議論,這不大合適。
陳寅恪先生在清華大學國學研究所的學生戴家祥提到,他在跟老師散步的時候,陳先生講,我就佩服兩個人,一個是王國維先生,第二位就是陳垣先生,他「學問踏實,德才兼優」。陳寅恪先生在給陳垣先生的信中,稱他為「大師」,據我所知,這樣的稱呼在寅恪先生的信中好像是絕無僅有的。另一方面我祖父對陳寅恪先生很尊重,他在給我父親的家書裡面描述,自己怎麼希望陳寅恪先生給他寫序,而且也只有他能寫這個序言。這種推崇不是虛名和客套,他們二人互相都很推崇。
羊城晚報:但是新中國成立以後,陳寅恪先生寫出了《柳如是別傳》、《論再生緣》這些皇皇大作,但陳垣先生的論著比起以前就少了很多。人們會從這些比較上得出某些結論,您怎麼看?
陳智超:首先有一個問題不能回避,陳垣先生比陳寅恪先生大十歲。其實,並非1949年後陳垣先生的論著戛然而止,他最後一部大的著作《通鑑胡注表微》是在1946年刊行的,那時他已經66歲。當時他在家書裡面就多次流露「將軍老矣」。
羊城晚報:是不是也有身體不好的原因?
陳智超:一方面當時關於輔仁大學的爭奪很激烈,梵蒂岡要停發經費,輔仁還有三千多師生,中央人民政府不管誰管?這裡面的鬥爭牽扯了他大量的精力。另一方面,年事已高,他也確實身體狀況不樂觀。1953年祖父給冼玉清先生寫了一封信,大意是說:四九年以後因為各種事忙,沒有時間寫學術文章,我正要寫了,結果右手麻木了;請蘇聯專家醫生看過,說我要立即停止一切工作,要休息。這一次就住院大概一百多天,然後陸續又住了八、九次醫院吧,1964年還動過一個大手術。健康狀況不允許了。
六、陳垣還擔負相當的社會工作
羊城晚報:新社會帶給他的震動應該也很大。
陳智超:這當然也是另外一個原因。他經過了晚清、北洋軍閥、國民政府、日本人統治,曾經一度對辛亥革命之後的民國成立以及抗戰勝利都抱有很高期望,但最後都失望了。解放以後為什麼他轉變很快,並不是因為讀了很多馬列主義的書,而是因為看到了現實。我老引這段話,祖父1949年曾在《人民日報》上發表的文章中說:
「有人問我北平解放後,你看見些什麼和以前不同?我告訴他,看見的先不說,我告訴你看不見的。解放後的北平,看不見打人的兵,看不見打洋車伕的警察,街上看不見乞丐,看不見整天花天酒地的政府官吏,看不見託人情送官禮的事情,更看不見有所謂『新貴』在琉璃廠買古董……這不同於以前的改朝換代,的確是歷史上空前的、翻天覆地的大變革。」
羊城晚報:那麼他在學術上主要做了什麼?
陳智超:1949年之後,祖父主要做了兩件大事:因為他原來的著作很多都是木刻本,或者在雜誌上發表,現在全部由國家出版社排印出版。大部分著作都是他在解放後精心修改過,並且重新整理的,這是一件工作。另外,就是著手整理《舊五代史》和《冊府元龜》,這是很大的工程,但沒有來得及完成。
羊城晚報:此外,陳垣先生的社會工作也相當繁重。
陳智超:是的,他關心史學教育,繼續指導學生,為出版社審稿,還當著幾千人學校的校長,這都佔去相當的精力。以前的幾十年,他每天凌晨四時起床讀書寫作,晚上九時就寢,生活很有規律。但解放之後,因為不斷參加各種會議,午夜才入睡也成了常事。
羊城晚報:也就是說,二陳在解放後的身份迥異,所以他們承擔的職責也是很不一樣的?
陳智超:對。陳寅恪先生應該說是比較純粹的、學院式的學者,陳垣先生有相當的社會活動,而且還是一位教育家,這個區別客觀存在。
羊城晚報:二人原先在學術上經常交流,新中國成立以後,這種交情還在嗎?
陳智超:這種交往一直沒有斷。過去兩人通信很頻繁,後來因為陳寅恪眼睛失明,沒有直接通信的可能,但還是互相關心的。1953年12月,陳垣給冼玉清先生的信中寫道:「中古史研究所事情當汪君未南行前,曾到舍間商酌,同人意見以為所長一席,寅恪先生最為合適。今聞寅恪先生不就,大家頗為失望,奈何!」而在1955年的信中,陳垣問冼:「寅恪先生起居佳否?聞其女公子調粵工作,可以照顧,甚善。」可見其關心。
七、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當中一個污點
羊城晚報:最近您主持編輯的《陳垣全集》出版了,人們發現書中收入了他生前寫的一個內部檢討材料,裡面交待了有關「曹錕賄選」的情況。
陳智超:我始終不把祖父看做一個完人,更不是把他看做聖人。他就是一位傑出的史學家、教育家、愛國者。他參加曹錕賄選是在1923年,我在全集裡面特別收了他寫的一個內部檢討,當時領導並不要求、也不希望他公開檢討,是他自己寫的。我把這篇文章也發表了。我覺得,既然是全集,就要反映全面。他自己一直認為,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當中一個污點,我也不能給它抹掉了,我保留這封檢討,是讓人家全面了解他,他不是完人,也曾走過彎路。
但是,評價一個人的一生,看他的全部,要看他的晚節。就在參加賄選的同年,他寫了被蔡元培先生稱為「石破天驚之作」的《元西域人華化考》,後來又被推舉為清室善後委員會委員和故宮博物院理事,為保護故宮及故宮文物,與北洋軍閥進行了堅決鬥爭,一度還被捕並遭軟禁。上面提到的陳寅恪先生稱他「德才兼優」,也是在「賄選事件」之後。從這些也可看出當時社會對他的評價。
羊城晚報:那麼這件事到底當時是個怎麼回事?
陳智超:當時陳垣是國會議員,是拿薪水的,而且這個是他主要的收入來源。但由於連年戰爭,薪水已多時未發,後來得到通知說要補發欠薪了,也同時要求他們參加選舉。這是他終身的憾事。
八、三次婚姻與感情生活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出生在一個大家庭,有兩位母親,先後有三個妻子、十一個子女。在感情方面,他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陳智超:陳垣5歲時,父親把他過繼給了去世而沒有子嗣的三伯父。陳垣後來回憶說,雖然與過繼母親李氏生活在一起,她對自己也百般關愛,但畢竟是在生母周氏的懷抱中長大,對她還是很依戀的。每次吃飯,他總是在過繼母親處吃一點,然後又偷偷跑回生母那裡去吃飯。五六歲他就離開家鄉到廣州求學,除了有限的幾次回鄉省親外,很少有與母親見面的機會。他常因不能親自侍奉母親而內疚。
年輕時陳垣聰明博學,又長得一表人才,在廣州時被稱為「靚仔垣」。還有人提到這麼一件事:由於經常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又擅長演講,陳垣的名氣與日俱增,招來了不少開放女性的追求。陳垣有段時間用筆名發表文章,其中一個筆名是「豔」,友人問他何意,他坦言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女朋友。
羊城晚報:他為什麼會有三次婚姻呢?
陳智超:1913年因赴北京從政,陳垣跟以前的生活切斷了聯繫,包括「父母之命」的原配妻子鄧照圓,也就是我的祖母。祖母原名「珍安」,識字不多,裹過小腳,因為祖父又字「圓庵」,所以祖母后來將自己的名字改為「照圓」,但他們兩人終究因為彼此思想的巨大隔閡,祖父來京後兩人就沒有再生活在一起。但是祖母知道祖父喜歡吃家鄉的鯪魚,就常讓子女買來曬乾,寄到北京。因為祖父過繼時是「兼祧兩房」,所以又娶了二房吳淑媛,比他小四歲,但也沒有隨他去北京,不久因意外失足落水而亡,年僅28歲。
後來追隨祖父去北京的徐蕙齡,是他在光華醫學專門學校的師妹和學生。他們在北京共同生活了近40年,但到了晚年感情不和,出現巨大矛盾而分居了,後來徐夫人跟隨所生的兒子陳容到了天津生活。
對於身在天津、廣東的兩位妻子,祖父一直寄生活費。直到1966年5月,她們兩位在相隔不到一週的時間內先後去世,祖父這時已經是86歲的老人了。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晚年,他的女弟子劉乃和成為了得力助手和忘年知己,長期相隨。二人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
陳智超:這個問題不是幾句話就可以說清。我的妻子曾慶瑛教授曾在《陳垣和家人》一書中,用了專門一節全面談到這個問題,有興趣的讀者可參閱相關內容。
大師陳垣
陳垣,字援庵,廣東新會人。當代著名的歷史學家、教育家,曾被毛澤東稱為「國家的國寶」,與陳寅恪並稱「史學二陳」。
陳垣先生於1880年出生,六歲至廣州讀書。早年曾考科舉而名落孫山。在博濟醫學堂學過西醫,後創辦並入讀光華醫學堂,並留校任教。
1905年,與潘達微、高劍父創辦《時事畫報》,反對滿清專制、外國侵略,以觀點立場激進而著稱。辛亥革命後,當選民國眾議員,從此定居北京,後曾任教育部副部長。
1917年,38歲的他發表第一篇學術著作《元也里可溫考》,開闢了宗教史研究領域,當即震動學界,一鳴驚人,由此開始學術生涯。
抗戰淪陷期間,他閉門研究,堅決不與日本人合作。1949年,他選擇留在大陸,晚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病逝於1971年。
作為史學大師,他在宗教史、元史、中外交通史、考據學、校勘學、歷史文獻學上獨創甚多,學術建樹影響至今。
作為教育家,他從教74年,從傳統私塾老師到現代大學校長,前後執掌輔仁大學、北京師範大學46年。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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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想寫一些在日本留學的心得,
但是不知道從何寫起,剛好趁原po這篇來回復一下,
也順便讓板上多一點有關九段的心得文,好讓之後的人有個參考依據,
因為後來發現去念九段的板友其實也不算少,
但是我已經離開學校一年半了,
所以心得八成會跟目前學校狀況有些出入,
雖然每次回東京的時候都還是會去找比較熟的老師聊個天 XD
然後我除了九段的綜合課程以外,還有在新宿日本語上過週末特設的JLPT文法班,
所以會多少講到一些新宿日本語的心得。
(不過畢竟一星期只有一天,參考價值不高所以看看就好)
先就原po的問題來回復。
1. 課程規劃是否完善,是不是有進度較慢或太快的狀況
九段的綜合課程分成初級I.II、初中級、中級I.II、中上級、上級I.II、超級,
對應的JLPT新制程度可以去他們網站參考,
不過大概是兩個課程級別相等於JLPT的一個級別。
個人覺得是初期分得很詳細,
因為學校以歐美人為大宗,所以學程上會以西方人為主,
也就是一步步的慢慢教,先打好基礎再往比較難的級別邁進。
但是大概是在中級左右可能就會覺得課程偏慢,
以我自己的經驗來說,我是先在台灣考過N3之後才去九段繼續念日文,
剛開始我口說非常差所以老師一開始把我分到初中級,
想當然爾第一天上完課後覺得初中級的內容實在簡單到爆炸,
跟老師反應之後,因為又有N3證書的加持所以第二天讓我去中級I試聽,
雖然當時我也覺得中級I的內容還是偏易(畢竟在台灣上過了),
但是聽力就有些吃力所以就留在中級I開始學。
然後我總共在九段待了1年3個月,從中級I到上級II完剛好學完所有的JLPT課程,
那時候還沒聽說過有超級這種東西XD
在日本考了兩次日檢(N1.N2)也都是一次合格。
至於進度快慢的問題,我自己是覺得還可以,
可能因為一起上課到最後的同學已經連續同班好幾個月,
大家的程度都差不多,上起課來老師也不用顧慮會有人聽不懂而放慢講課速度。
真的覺得你的程度遠遠超越課程進度的話,可以跟學校反應,學校會準備升班考試,
考過了就可以去下一個級別的班級上課,
後來同班的同學有人就是考升班考試進來的。
但是我另外一個朋友因為出席率欠佳,學校故意刁難不給他考試,
所以會不會理你有時候也要看自己XDD
只要準時乖乖去上課通常老師們都不會太為難,有問題都會盡量幫你。
2. 老師教學認不認真,上完課是否可以有時間問老師問題
這個問題我想應該每間日本語學校都會有,
就是不是所有的老師都很會教,
當然我是沒遇過不認真教學的老師,
我上過的日本籍老師(包含台灣補習班)每個都很認真在教,
但是說實在的,教的很差的老師也碰過不少,
九段當然不用說,就連只去上過幾次課的新宿日本語也是有遇到不太會教的老師。
所以也是完全的看人品XDD
至於上完課後,絕對有很多時間可以問老師問題,正經的不正經的都可以,
說實在老師只怕你不問而已,
我有次吃飽太閒下課之後去跟某個男老師聊感情上的不順遂(?
然後隔天另外一個男老師跑來關心我發生了甚麼事 XDDDD
事後想想都覺得自己怎麼那麼好笑還爆自己的八卦給老師們知道。
以上解答完問題,希望有幫到Y大,
以下是我自己的心得。
眾所皆知九段是一間各國學生比例都差不多的學校,
我去新宿日本語上課的時候,全班約20多位學生,西方臉孔大概只有5~7個人,
九段則是幾乎相反,
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選擇去九段唸書,
後來也如我預期的,這一年多來只跟一位台灣女生同班過一個半月(暑假遊學的短期生),
然後就沒有在班上遇過任何會說中文的人了。
如果是因為想多認識不同國家的人而選擇念九段的話,
個人是滿推薦的,因為真的可以遇到很多國家的人,
我印象中的同班同學國籍就有法國、西班牙、瑞士、瑞典、俄羅斯、義大利等等,
尤其如果又是混血的話,一開口隨便就是兩三種語言,
遇過最厲害的是會講八種語言的新加坡跟義大利混血的女生,
如果對語言學有興趣的話九段是真的挺不錯的,這種妖怪非常多 XDDD
至於因為學校華語系的學生少(包含港、中、台)而覺得可以比較容易練習日文,
這點我倒覺得去哪間學校應該都差不多,
我自己初期也是因為日文很差,加上又比較慢熱,所以剛開始都是獨行俠,
後來先是在學校遇到一個娶日本老婆的台灣男生,才開始有跟其他人互動,
然後台灣農曆年的時候又在留學版看到有人在找吃年夜飯,
出去之後才發現裡面也有同個學校的台灣女生XD
也是因為他們到後來才有更多跟日本人交流的機會。
至於學校本身當然有好的地方,也有待改進的部分,
個人是覺得學校設備跟地點都很不錯,看起來非常新穎(相較於新宿日本語),
也有飲水機、自修室,
樓下就是全家便利商店非常方便,離車站也很近。
課外活動也還可以,固定一個月一次與日本人的交流會以外,
還有茶道、手作壽司、お好み焼き之類的室內活動,
也會有戶外教學,去看飛機或是去爬山、泡溫泉等等,
校內本身也有演講比賽之類的可以刺激(?)大家學習的意願,
原本還有運動大會,但不曉得為什麼有一年沒有辦之後就沒有了。
待改進的部分的話其實因人而異,
因為學校就是以歐、美學生為主,所以相較於西方國家的人,
"我覺得"學校比較不太會參考亞洲學生的意見,
特別是講中文跟講韓文的XD
後期很多韓國跟台灣朋友都跟學校的行政人員鬧得不太愉快(包括我也是),
一直有一種學校大小眼的感覺。
體會比較深刻的就是前半年我的出席率100%,有位兼任行政跟教學的老師對我很好,
遇到我就會問最近課上得怎樣、生活習不習慣之類的,
然後後半年因為打工還有一些事情使得出席率比較沒那麼高,(大概90%左右),
她就開始找我麻煩XDDD
不過有機會可以體驗異地生活的同時,又能跟這麼多國家的朋友接觸,
也著實讓我眼界開闊了不少。
以上,
希望可以多少幫到正在猶豫的人做決定囉 :)
※ 引述《YUIOO (00)》之銘言:
: 各位版友大家好!
: 這是我第一次發文,如果有什麼不周道的地方,還請各位見諒囉。
: 目前計畫於明年一月前往東京,預計先讀三個月或六個月的語言學校,
: 後半年則是會利用打工度假簽證在日本工作。
: 近期在針對語言學校做了解,包括爬爬文、看看網誌、與研讀官方資料。
: 日前將學校的選擇縮減到了兩家:KAI與九段日本語,但是同時也陷入了兩難。
: 原因是因為目前所看到關於這兩家教學的評價或心得較少。
: 目前只看到一篇網誌對KAI的會話課程做比較詳盡的心得分享。
: 因此決定前來版上聽大家的聲音與意見。
: 在課程方面,由於未來我的目標還是會以日檢為目標,因此我會上一般課程。
: (因為會話課程似乎花比較多時間著重在會話上的教學)
: 目前就我所知,KAI與九段這兩家基本上學生國籍分布上都不全倒向單一國家的學生。
: 但是我想要了解,不知道在教學上面的以下幾點的評價如何:
: 1. 課程規劃是否完善,是不是有進度較慢或太快的狀況
: 2. 老師教學認不認真,上完課是否可以有時間問老師問題
: 不知道有沒有版友曾經在這兩家上過課,或是有朋友在這兩家上過課,
: 如果願意提供您寶貴的心得與意見,我將會十分感謝。
: 無論推薦或不推薦,希望可以讓我知道您的原因是什麼。
: 真的非常感謝所有提供意見的版友們。
: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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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關心他人,則為愛而傷神;
若親近他人,心就會被愛所俘虜;
究竟該在哪裡,才能讓心情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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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3.139.244.13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JapanStudy/M.1466785206.A.D32.html
那時學期正逢N1考試前,從在新宿日本語唸書的朋友聽到他們有開專門的文法班,
因為一星期只有一堂,時間上也還可以配合,
而且我文法比較弱,就去上他們的文法班了。
後來覺得還好有去,因為九段當時好像教室不夠,把上級I跟上級II的文法課安排在一起,
整班程度不一所以非常混亂。
(剛好文法老師的教學風格我也不太喜歡XD)
我也是原本想報名寄宿家庭,但是他們找了一個琦玉縣的家庭給我XD
覺得太遠就放棄了,
不過前面提到的台灣女生她的寄宿家庭在新宿,覺得她運氣滿好的,
那間寄宿家庭HOME爸跟HOME媽人也很nice,房間還套房整個超扯。
※ 編輯: sosokuo (223.138.248.238), 06/28/2016 13: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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