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唯有制定規則、積極管理,熱門路線才有未來 》
最近登山圈子最大的新聞,莫過於新北三重山岳協會明知沒有申請到天池山莊床位與營位,卻依然招生成行,惡意鑽漏洞擠爆天池山莊的事件了。4/24日,他們率領52人浩浩蕩蕩前往天池山莊,教團員逢人問起就要撒謊說「我們是要睡檜林保線所」,最後一行人晚間七點才抵達天池山莊,要求莊主收容「迫降」,引發眾怒。
從事前有團員詢問,就不斷的避重就輕、說謊,不願正面說明就是沒有抽到位置,打算整團人到天池「偷睡」;到東窗事發上新聞後,甚至還偽造協作道歉啟事被抓包又秒刪文神隱,至今仍未見該協會有誠意的道歉,素質與心態之惡劣,不忍直視。
但這不是個案,今天只是三重山岳協會多行不義而自斃而已,類似的事情在稜線上是無窮無盡、行之有年。追根究底,就是主管單位「不願意管理登山商業團」、「少有嚴格執行的有效管理」,與「沒有足以威嚇違規者的懲處手段」三個原因所造成,可以說是登山法規不完善所造成的不積極放任。
舉個案例,過去雪霸國家公園曾經粗暴禁止「第一天住翠池與雪北山屋」,被山友嚴正抗議後才取消。為何會出現這種不合理的限制?追根究底,就是上述的「技術性迫降」實在太多,造成大量翠池與雪北山屋的名額浪費。我就曾經在天氣很好時,在雪北山屋遇過申請網站明明顯示當天客滿,但到山屋發現只有6個山友加我7人。其他人呢?「技術性迫降」三六九山莊了,好個漂亮的操作啊!
另外,太魯閣國家公園的南湖地區與奇萊主北,更有「比預定出發日期多提早申請幾天」的玩法,因為這樣可以提早申請,提早佔到山屋,真正上山那天被問起時,再隨口胡謅說「有事耽擱」,就好了。
這種行為也形成了共犯結構,在許多惡質商業團以此等手段佔用山屋只為成行時,想要守規矩的團根本難以遵照一般遊戲規則申請所需日期,因為早已先被此等鑽申請漏洞的團佔滿,堅持不住的只有同流合污一途,更造成自組隊難以順利成行。
更讓人無力的是,因為經費問題,國家公園體系目前只有玉山主峰線有真正的「莊主」可以執行強而有力的管理,比如說阻擋太慢的單攻者硬撐上主峰。其他地方呢?抱歉!多半只有志工,他們只有勸導功能,有人要技術性迫降也只能摸摸鼻子幫忙喬床位、營位,沒有實質的管理權力。本文的照片,就是長年被超額申請的惡質商業團紮營紮的亂七八糟的雲稜山屋,屋外帳篷海的奇景,更遑論南湖圈谷就算有保七執法,在連假時可以紮到超過70帳的「榮景」了。我們的高山生態根本無法負荷如此沈重的遊憩壓力,更遑論早已大打折扣的遊憩品質,這些,真的是我們上山的時候,想看到的景象嗎?
我們成立國家公園,不就是為了有一個單位能妥善管理我們的山林嗎?
但諷刺的是,當下的國家公園與林務局面對這種亂象,可說是幾乎束手無策,現有的處罰手段對商業團更是不痛不癢——「少許住宿費罰金與停權一年。」
拜託,僧多粥少的熱門路線,除了不小心被騙的無辜初心者外,那種惡質商業團帶的大都是「一生去一次」的高山觀光客,被停權一輩子都沒差好嗎… 至於領隊被停權,找一些剛畢業的大學生或者協會成員當免洗領隊不就好了,有差嗎?
在法規不全、管理不力與代價輕微的現況下,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簡單又美麗的入門路線,在少數無良業者與偷跑者的摧殘下,漸漸失去往昔的美好嗎?
憑什麼晚一點出生或晚一點開始爬山,就只能看到那些不守規矩的人所破壞後的殘羹剩飯?這真的是一個文明國家該有的樣子?
行政院大喊「向山致敬」已經近兩年,也該開始著手治本之道,給予山岳主管機關合用的法規與權力,妥善管理各個熱門路線了:
1. 熱門路線山屋營地與登山口專人駐點管理:
山岳環境有著資訊不流通性,因此無法監督使用者的行為,也是許多亂象之所以發生、南湖大山區域長期超限利用的根本原因。與其相信人性,再被人性嘲諷,歷史已經告訴我們「莊主駐點」才是讓熱門路線保有秩序與美麗的唯一選項。
最指標性的案例是嘉明湖,專職莊主團隊駐點管理後,從每逢連假必紮營紮到步道上全部都是帳篷一路紮到湖畔,到現在幾乎不會聽聞該區有偷跑與技術性迫降亂象,著實是所有管理單位都應該學習的案例。尤其是南湖大山線,每逢連假偷跑者幾乎快要和照規則申請的人數一樣多,太魯閣國家公園形同虛設,必須盡快與林務局協調建立登山口管制站,否則世界唯一的南湖圈谷特殊生態系危在旦夕。
三重山岳協會惡意迫降的主角天池山莊,則是今年才剛剛引進專職管理員制度,就是為了根絕「在步道上到處紮營」的亂象,但因尚在磨合期,才無法將這「沒申請的52人超大團」擋在步道口,拒絕其入山。要做到這一點,除了要有專人管理外,需要第二項的配合。
2. 有效的總量管制法源依據:
「絕對的自由,下場就是失去自由。」台灣簡單美麗又蘊含龐大商業價值的登山路線真的不多,大概就那十來條超熱門觀光路線而已:眠月線、水漾森林、松蘿湖、加羅湖、奇萊南華、玉山、雪山、嘉明湖、北大武、武陵四秀、大霸群峰、南湖大山等。如果缺乏管理,人人抱持著「這裡不用申請」的心態上山,到現場換來的就是悲劇——人山人海,連睡覺都有困難,營地仿若難民營,甚至造成嚴重的環境破壞,如南湖圈谷連假可以紮到70帳那樣扯。這真的是我們要的「自由」嗎?高山環境能承受幾年這樣的「自由」?「自由」是只要有山爬就好,其他都不重要嗎?
以玉山主峰為例,貴為全台灣最熱門、最難抽的路線,雖然長年被詬病限制自由,但只要抽到,每一個去的人都能保証享有一定品質的遊憩體驗:雖然很多但還能接受的人潮、大家都能有自己的床位、不用煩惱「搶不到地方睡」。我去玉山超過十次,景觀上大抵都長得差不多,對比因為戒茂斯線開通而湧入無限人潮,造成湖畔草地不斷沙漠化、步道加深程度倍速於過去、每隔一段時機去就會讓人感傷的嘉明湖,凸顯出了總量管制的重要性。
然而,現今只有國家公園有管制總量的權力,林務局缺乏相關法源而礙手礙腳,甚至會因為林管處的不同步而產生漏洞:三重山岳協會迫降天池事件就是一例,正因為他們謊稱要睡的「檜林保線所」是花蓮林管處的地盤,南投林管處無權過問,才會導致無法攔阻該隊伍上山的狀況。唯有從法制面改革,賦予主管機關總量管制的權力,並配合專人駐點,這些熱門路線的管理才會有未來。
否則,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被無限量使用的入門路線,遊憩品質與美麗一年比一年糟,在這一代親手葬送「簡單的美好」甚至「南湖圈谷的特殊生態」。
3. 「商用申請帳號」的設置與抽樣電訪中籤隊員:
目前申請系統並無法分別商業團與自組團,也帶來了某種程度上的管理困境,其中最大的弊病,就是難以防止「人頭隊」的濫用。最經典的案例,莫過於玉山主峰「合法卻無良」的海量人頭隊佔位行為了。一些惡質商業團,會以手上海量的人頭資料申請隊伍一起下去抽籤,然後真正要上山的隊伍是用候補的,因為每天的候補隊伍並不是抽籤制,而是在備取隊伍取消後照順序遞補的。
這時候,只要有人頭隊中籤,靜靜的等待真正要上的隊伍在候補順序第一位時,取消申請,繳納少少的取消費用,就可以讓整團人順利住到排雲了。但如果有人手速比自己快,或者都沒有人取消呢?沒關係,在最後關頭取消人頭隊就好了,反正罰金和利潤不成比例。這卑劣的手段,早已長期造成排雲山莊床位的浪費,也是讓人疑惑總是有超過千人抽籤的排雲,為何時常到現場才發現有空床的主要原因。
當今商業登山缺乏管理,政府容許私人公司不必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利用屬於全民的公共財賺取自己的利益,甚至排擠了一般使用者的權益:長年搶山屋的神手速一般人難以競爭、包餐團隊永遠佔用營地最好的位置、海量人頭隊伍讓中籤率更低…等等。既然國家沒有要求商業團付出更多代價維護環境,那商業團就有義務接受管理單位的監督。
唯有接受適當的監督管理,保障好團的權益、嚴逞惡質團,商業體系才會健康,而不是讓唯利是圖的劣幣,驅逐有心守規矩的好團。
「商用申請帳號」就是這個脈絡下的產物,不對商業團作出額外的限制,但管理單位能確實掌握有無異常申請行為,如海量人頭隊伍、預先申請佔用等(配合招生文宣就能知道是不是謊報申請日期)。然後,再針對異常申請或偽自組隊伍重罰即可。這個制度會讓商業團之間出現相互監督的功能,因為其實登山帶隊的圈子無敵小,誰守規矩誰不守規矩上山一遇到就知道,各家領隊和莊主、門口管理員也泰半互相認識或知道,偽自組上山要不被抓包非常有難度,惡質商業團不提升品格,被時代淘汰也是剛好而已。
而「抽樣電訪中籤隊員」則是保險,因為只要參加過「一次」惡質商業團,個資被拿去成為抽籤籌碼的機率非常高,不實還有被抓包盜用個資上新聞的案例。這時主管機關可以抽查商業隊伍隊員的電話號碼,致電確認或者簡訊通知中籤,就很有機會抓出不老實填寫個資、或者以人頭抽籤的惡質商業團,再予以重罰並發布新聞稿,就能有效減少這樣鑽漏洞的行為。
4. 提高鑽漏洞的代價:
「罰責過輕」與執法困難,是當今無法遏止惡質商業團破壞遊戲規則的主要原因。執法部分,有專人駐點管理就可以大幅提升效率,太魯閣國家公園尤其應該改善,南湖大山線已危在旦夕,保七也疲於奔命。而罰則部份,國家公園法與森林法應修法,提高「迫降的代價」。
如果免費緊急救難的美意,終究不斷被有心人濫用,長期損害一般民眾的權益,那我們是否可以考慮適度提高其代價呢?除了熱門路線山屋與營地全面收費化管理外,違規者停權的同時,訂定「山屋與營地臨時入住費率」,是一個治本的方法。一般而言,一晚4000以上的代價,就能嚇退絕大多數有心鑽漏洞的人了。
以三重這團為例,團費才4700,如果迫降天池一晚每人收4000他們一定不會這麼幹,因為一出發就註定賠本的生意,沒人做。4000這數字也沒什麼特別,就是普通住宿費的十倍而已,且有餘裕爬山的人一定出得起,真正遇到急難需要迫降的人,也不太會因為這樣的費用而咬牙硬走造成危險。如果真的為了4000元的費用賭命,那我只能說,我們已經不是媽寶國家了,自己的生命自己負責,這不是什麼天文數字,真的要為這種錢賠上生命,就只能表示遺憾了。
或許有聲音會說,這樣一來只要願意出10倍錢就能保證床位,是經濟上的不公平,我只能說… 願意花這個錢技術性迫降,被停權一年、公告姓名、只能睡在山屋角落(無論是否故意,迫降通常不給床位,只是純收並留找個不影響正常使用者的地板塞),並接受眾人的異樣眼光與責難,這種人是少數中的極少數了吧…
但其實就實務面來說,其實很少遇到緊急迫降的問題,因為那些路線都是二~三天左右的行程,很短,有問題通常都會直接撤下山。至於長程縱走後半段接到大眾路線,卻無法一天撤出而需要緊急迫降,如南二與能安逆走,則可以另外考慮訂更細緻的管理規則,以長程路線的申請為依據減少迫降的負擔,畢竟長天數變動風險本來就大。至於防止惡質商業團濫用此規則佔用長程縱走名額也很簡單,前一點「商用申請帳號」就是為此而生,只要比對招生行程與價格,就能知道是否為技術性迫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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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太多的時候,「自由」就是有代價的,最常見的就是交出部分自由,亦即當今民主社會的管理礎石——為了「防止妨礙他人自由」,憲法賦予了政府一定的權力,在「維護大多數人的權益」並且「確保環境與資源的永續利用」下,訂定合理的管理法規,讓公權力得以保護稀缺的公共財,而非任其被無限制濫用,最終消滅,讓所有人都失去了自由。
台灣的山區曾經歷過「完全自由」的年代,我們不時能從登山前輩的口中聽到那個年代的輝煌事蹟,比如舊排雲山莊一個晚上塞進300人的軼事,所有眼睛看得到的縫隙都睡滿了人。那是一個人人都不用申請、大家有山爬,卻住得像難民營的年代。隨著時代更迭,登山人口爆炸性成長,人民對於遊憩品質與山林環境日益重視,也漸漸瞭解到當一個地方有無限量人潮不間斷湧入,那麼下場就是環境不斷劣化,以及遊憩品質的完全喪失,上山逛夜市。
這時,我們就必須在那些熱門路線上,交出自己一部分的自由,讓公權力好好管理那些簡單又美麗的路線,讓機率決定誰可以享受有保障的自由,而不是任由大量人潮蜂擁進那幾個少得可憐的爆紅路線,互相用自己對山的渴望摧毀對方的夢想山行。
那「絕對自由的山」呢?把能力練好,離開那些爆紅的名字、被大量商業行銷的「秘境」之後,你就能獲得真正的自由、海闊天空。至少我在這兩年報復性登山的浪潮下,都在爬奇怪的冷門路線、很少被打擾、也從不覺得被限制。
我對熱門路線管理的想法,簡單來說就是「熱門路線專人駐點管理」、「總量管制法源依據」、「商業團納管」、「提高鑽漏洞的代價」,提供給各位朋友參考,也希望各管理單位能重視一般使用者與肯守規矩的商業團的權益,而非在推廣台灣山岳之美同時,放任登山環境如同戰場般混亂、人們在山上瘋狂搶奪有限的營地資源——那是對比臺灣山林的美好,最大的諷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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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霸因應民意 調整入園新規定⚠️】
📍雪霸入園申請從109年10月1日起改為 #入園的第1天往回推2個月前上午7點開始申請床位
跟著山林開放政策和多數山友們的期待,雪霸的入園申請規定也要跟著改變,以下是阿波幫各位做好的的重點變革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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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理申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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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山友於入園日前2個月至入園日前5日每日07:00-23:00提出申請,例如申請12/1~12/3的雪山行程,最早可以從10月1日07:00開始受理申請,至11月26日23:00停止受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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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籍人士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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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籍朋友可以提前於入園日前4個月至入園日65日前提出,原則週日~週四,且不含國定連續假日,每日於七卡山莊、三六九山莊及九九山莊,各提供24個外籍保留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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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案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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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難團體、公益團體、各級學校與研究機構及政府機關可專案申請七卡山莊、三六九山莊及九九山莊,每日上限各24人次。以週日~週四為主,且不含國定連續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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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籤制度(⚠️尚未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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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山莊的申請規定將朝向抽籤制度逐步調整,但建構需要時間與完善規劃,故尚未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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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套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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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維護合法申請山友的權益和山屋營地的住宿品質,並降低少部份入園的違規的申請案,#雪霸未來將在七卡山莊設常駐人員 提供登山服務並查核大家的入園許可;其他沒有登山口服務站的路線,雪霸也將會同五大隊共同辦理定期及不定期前往現地查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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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一大早爬起來像搶演唱會門票一樣搶山屋的經驗請舉手🙋
#重點是還搶不到😢
#你贊成新制或是抽籤制呢?
#想聽聽大家的想法
💡資訊改寫自雪霸國家公園登山資訊分享👉https://www.facebook.com/groups/1834803213441409/permalink/2709748772613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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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精簡地寫,卻又默默加入一些無關緊要、但自己喜歡的細節,就當給自己初百岳的日記,一貫murmur,而且幹嘛一直寫失眠!
┃ 2020 / 05 / 7、8
┃ 台北-台中高鐵-馬蘭民宿-屯原登山口
快要忘了這趟旅程怎麼成行的,似乎是和住在恆春的瑜伽老師宥樽討論登山經驗,苦尋不到山伴的我終於看見一道曙光。他有兩座百岳的登山經驗,而我全無,所以當約好要一起去時,我反倒有點退縮。主要是害怕變拖油瓶,雖然多年前爬過尼泊爾 ABC ( 只到 3210m 的 Poon Hilll ),不過當時年輕力盛,而現在的我是個朝九晚六的上班族,運動量大減,肚子也開始囤積脂肪,再加上前陣子傷了一條腿正在復健,爬百岳真的沒問題嗎?
先是討論要攻哪一座山,然後必須抽住宿。選擇了據說適合新手、CP值超高的「#奇萊南華」,適逢天池山莊整修只能抽營地。抽籤過程就不贅述,是簡單的 paper work,身為主揪就當練習全攬下。瑜伽老師找了攝影師朋友阿吉,我約了德國朋友達衛,四人蠻剛好,也可倆倆照應(後來證實,帳篷睡四名成人已是極限)。
行程三天兩夜,但第一天主要花在交通,許多人第一夜選擇住馬蘭民宿,民宿能夠提供完整服務,從車站到民宿、民宿到登山口的接駁,乃至餐食等一應俱全。馬蘭民宿簡直就是奇萊南華的第一品牌,對於想爬這種成熟路線的山友,只要花錢就能省去所有麻煩。換個角度說,登百岳已經越來越大眾化了。
民宿在廬山溫泉再上去不遠,那距離已經足夠讓便利商店放棄生意觸角,使地方雜貨店有生存餘地。小部落裡還有一所廬山國小,一間沒使用的派出所和幾間小店,包含馬蘭老闆經營的早餐店,全集中在一條小街,總之是個觀光客不會無故造訪的地方。
我們四人住一間雅房,有三張雙人床,房間很像我在斯里拉卡茶園區住的青旅,而民宿也正好被茶園圍繞。二樓的陽台能夠遠眺山景,印象中其中一座是能高山主峰,高度 3349m。無論是陽台或交誼區都有一種東南亞(或南亞)鄉下旅館的氣氛,四處妝點原住民元素,或一些配色強烈、發自主人美感的佈置,我給它起了一個「原住民式嬉皮風」的稱呼。
我們在原住民式嬉皮的交誼廳泡茶聊天,下午五點多,晚餐已早早用過,只剩等待日落和等待就寢。如果你平日過著浮濫的都市生活,沒過 12 點不睡,那麼突然必須改變作息一定很想屎,10 點就寢簡直不可能的任務。像我,這夜幾乎無眠,或許是睡前喝了茶的緣故,或許是興奮緊張,生理時鐘一直無法切換到睡眠模式。棉被蓋了太熱,不蓋太涼,我一直害怕翻身會驚動睡在旁邊的宥樽,儘量維持一個姿勢不動。不知經過多久,身後的宥樽突然拍我,指著天花板要我看......沒想到竟然有螢火蟲在房裡飛舞,未免太夢幻了!於是我乾脆起身,貼著玻璃窗試圖在茶園裡發現更多螢火蟲的蹤跡,但茶園很深,看不出所以然,倒是窗外格外明亮,雲層裡透著月光。
不知盯著天花板的螢火蟲飛舞多久,牠忽然一分為二,我以為自己眼花,但再仔細看,是真的有兩隻螢火蟲在上方繞行。或許是錯覺吧,我覺得天花板好像有個夾層,裡頭肯定聚集大量的螢火蟲,像《龍貓》裡的小煤炭一樣,用力戳下去會一口氣爆衝出來。
後來我彷彿進入了某種神遊狀態,半夢半醒,以為自己沒睡,但卻是從一個個很淺的夢醒來;以為自己睡了,但只是在意識的邊緣遊走。突然間感覺到一點尿意,查看手錶已經 1:44,我竟然躺了四個小時還沒真正入睡!老闆口中的另一組客人好像來了,門外有人為製造的聲響,但這麼晚才入住是怎麼回事?我爬起來上廁所,回來後依然毫無睡意,於是嘗試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數到第四十五隻時已確定此招無效。失眠真的是酷刑,尤其當你的夥伴都在補充精神之際,只有你一個人仍然清醒,教人越來越焦急。
比六點早一點,不待鬧鐘響起我已自然睜開眼,窗外好多聲音,是各種蟲子和鳥類的和鳴,好像一顆顆音符不斷落下。大夥應該都睡得不太好,但我敢保證自己睡得最差;民宿老闆依約六點半來接我們到他經營的早餐店用餐。我貪心地點了三明治又吃掉一份蛋餅,實在是太怕自己餓著,達衛吃了一份蛋餅,宥樽和阿吉則幾乎沒吃,後來才明白他們是對的,我啟登時有夠想吐!
早上有許多賽德克族的學生來光顧,想必都是盧山國小的學生,這些小學生的表情立刻給人純真、可愛的印象,但我又馬上想起宥樽昨晚聊到關於在偏鄉小學代課的事,他說小孩最純真的惡才是最可怕的事(下標好重!)。原住民小朋友頻頻對我們投以好奇眼光,畢竟在這裡要一眼認出外人並不難,只不過令我不解的是,難道遊客出現在這裡不算稀鬆平常嗎?我在印度也經常有相同的疑問。
還記得在等民宿老闆發車之前,街上有位醉漢搖搖擺擺地晃過來,我們假裝若無其事地閃避,最後他只好一屁股坐在一位可能是正在候車的當地婦女旁邊,婦人沒有閃開,而是一邊敷衍他一邊等她的車,感覺彼此熟識吧。後來無論是在山莊,或是下山後回到村落,都曾遇見喝得醉醺醺的人。喝得醉醺醺大概是原住民社群的日常。
終於要入山了。廂型車往更高更陡的山路行進,天氣陰陰的,但不到令人擔憂的地步。山路越來越窄,擺脫了柏油路面,變成水泥小徑,約莫半個小時後登山口到了。我們將從這裡出發,前往 13 公里外的天池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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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馬蘭民宿的陽台 / 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