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也跟我一樣....
有時候電視上久久不見的明星出現就覺得他怎麼變那麼多...
或是N年前的照片被翻出來跟現在比較,就覺得他是不是去整形了....
結果看看我自己....
103年錄影的樣子,像不像準備要去當孫叔叔說鬼故事裡面的女鬼....
跟現在110年的樣子...說真的我自己都覺得怎麼差那麼多 #我都誤會那些明星了
在沒有進廠保養的情況下,只單靠髮型與化妝技術的進步就可以讓一隻鬼比較像個人了
#當時我應該覺得自己超美吧 #才敢露出這樣的微笑還拍照留念了
我自己預計40歲開始進場保養,希望還HOLD的住....
才敢露出這樣的微笑還拍照留念了 在 宋明樺營養師生活。分享。雜記。 - 你會不會也跟我一樣.... 有 ... 的必吃
當時我應該覺得自己超美吧 #才敢露出這樣的微笑還拍照留念了 我自己預計40歲開始進場保養,希望還HOLD的住.... Timeline photos · Aug 13, 2021 ·. ... <看更多>
才敢露出這樣的微笑還拍照留念了 在 [衍生] [BTS/南碩] 鯨魚擱淺- 看板BB-Love - 批踢踢實業坊 的必吃
嗨,快速回歸的我(誤)帶來了兩個月來一直默默在寫的一篇!因為題名而努力寫的一篇
!
南碩真的好難寫啊啊啊(抱頭哀嚎
很想寫出平淡故事裡的濃烈深情(講什麼呢)所以磨這篇磨得非常久!
大概是第一次寫短篇寫這麼長時間,也不知有沒有表達好,如果各位能喜歡就好啦~
真的很淡很淡很清水啊
【金南俊X金碩珍】
【非現/單篇完結】
依然是寫了不知道幾次的破鏡重圓梗www
—
久違地,再見金碩珍的第一眼,金南俊以為自己眼花了。
畢竟在此前,他有過將近一千次的錯認,以及一千次的失落。
那些陌路人身上,總有些似是而非的,令他誤以為是金碩珍的痕跡。
例如背影,例如側顏,例如髮色。
例如穿著打扮,例如口音語氣,例如碰巧露出的腳踝手腕。
例如嗓音與神態,例如咀嚼時才會出現的小酒窩,也例如,瞇眼而笑時浮起的那對眼下臥
蟬。
十年。
十年多以來,他終於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再見到金碩珍。
他有些慌,哆哆嗦嗦,猶豫起該不該上前。畢竟人可還沒注意到他呢,是不是別打擾,才
是維持風度的溫柔。
但,去他的溫柔吧。
他實在不想,再等另一個十年了。
-
「碩珍哥。」於是,喊出聲。
和哥哥循聲而來的視線碰撞在一起,他一下子就回到十多年前,那時青澀的年代。
晚風裡,路燈下,他記得那時候哥哥的眼眶泛紅,滿是淚水在裏頭打轉。
很悲傷、脆弱,可同時也美得令他發顫。
此時,金碩珍眼裡盛滿的卻是驚訝,似乎對這場時隔已久的偶遇只存如此感受。
察覺這點的金南俊,心上突地犯疼。
「南俊。」依舊是記憶中的語調。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哥來買菜嗎?」金南俊指了指對方手上那兩大袋塞得鼓囊囊的塑膠袋,提問
。
面對久違的相遇,開場白卻是這麼家常,金碩珍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諾諾應了聲是。
可不是嗎。是真的巧合。若有意為之,金南俊是絕不會將兩人會面的地點定在賣場門口的
。
金碩珍之於自己,就是這般重要的存在。
「幫你提一袋?」他釋出善意,「看起來有點重。」
「沒關係啦,我車就停附近,可以的。」哥哥笑著婉拒。
「那就當,陪你走一段,趁此敘敘舊啊。」堆起更加善意的微笑,金南俊暗自在心裡腹誹
自己有些卑鄙的舉動。
「啊,這樣,好吧。」看,他肯定不會拒絕的。
「真的好久沒見了。哥最近過得好嗎?」
「嗯,蠻好的。」金碩珍淡淡回應,金南俊轉頭看他的時候,察覺了哥哥眼尾的一點點細
紋。
細紋之中夾雜著什麼?
會不會有一些心酸、疲憊,或一些快樂、美滿?
他突然發現,無論存在的什麼,那都是自己沒能參與的時光。
「你現在在做什麼啊?」哥哥的問題將他拉回現實,像被逮著心思般愣愣,才後覺理解過
來,金碩珍問的是他近況。
「在一家外商公司做業務。」他看見金碩珍調整了下手提袋子的姿勢,分心思索要否幫忙
再接過另一袋,才繼續說,「整天在不同國家之間飛來又去,我都覺得自己有大半日子是
住飛機上了。」
哥哥附和著輕笑,摸出口袋裡的鑰匙,在汽車解鎖聲裡轉過來面對金南俊。
伸手討要那袋被弟弟半強制提在手裡的一大袋食材和生活用品。
然後在金南俊猶猶豫豫尋思如何拉長這眼看即將被畫上句點的偶然遇見時,開口。
「南俊啊,」又是這個似曾相似的語氣,「我結婚了。」
他終於看清楚,方才餘光裡瞥見哥哥手上的亮光究竟是什麼。
那是一枚素面的婚戒。
-
金南俊是在一片暴雨中醒來的。雨水從習慣性半掩的窗中砸進來,洇濕了大片窗台。
連帶窗檐上那幾株小植也跟著遭殃,半泡在來不及為培土消化的積水中。
啊,大概淹死了。
在睏意中迷迷糊糊感慨,忍不住覺得自己大概也不比它們有多少生機盎然。
遇見金碩珍以後又經過兩週,公司臨時接了大單,他被指派為整個計畫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忙得腳不著地,根本也沒空細細咀嚼和哥哥分開前聽見的重砲彈。
可那事就像衣領後頭扎人脖頸的標籤條,深怕被遺忘似地,時不時宣揚自己的存在,真把
他折磨得有些慘。
連日以來的睡眠不足大大降低理智線,金南俊越發感覺自己可憐。
忿忿不平地起身下床,抓了個塑膠提袋就把一盆盆他單方面認為救不活的綠植一口氣全扔
了。
再到衣櫥裡撈出幾條用舊了的洗臉巾,在積水處隨意糊劃兩把,就往窗台上擱,亂糟糟堆
成一座小山,卻最後才想起要關窗
「怎麼總是這麼毛毛躁躁、咋咋乎乎的。」
如果在以前,金碩珍見了他這副狼狽笨拙的模樣,大概會這麼說。
明明只是個簡單的收拾動作,牽動起的一絲一緒,都令他感覺耗費大半力氣,整個人脫力
倒回床上。
淡藍色條紋的床褥將金南俊包裹起來,框出歪歪扭扭一個人型,他想像,這張床變成漫漫
汪洋,而自己浮沉當中,如果他此時放棄掙扎,是不是就會兀自溺亡?
唉,真煩!
不想了。
不能再這樣陰沉下去。
敲幾下腦袋,深深吸吐幾口氣。試圖將連串不切實際的幻想錯覺甩開,他在床墊上虛空踢
蹬幾下才認命爬起,走進淋浴間沖了個冷水澡以後,終於感覺振作一些。
-
「你說你見到碩珍哥了?」鄭號錫喝下一大口啤酒,嗆了兩聲。滿臉的不可置信。
金南俊點點頭,也跟著啜幾口生啤,「在離我家比較遠的那間超市,巧遇。」
鄭號錫挑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就在想,如果不是我那天臨時起意,突然想到遠一點的超市去買家裡缺的衛生用品,
是不是就不會遇見哥了,我在想這是不是......」
「等等,等等,停停停,你該不會要說是命運吧。」和金南俊相識多年的鄭號錫顯然清楚
老友想表達什麼,語氣裡有些無奈和不置可否。
另一方面,被噎得啞口無言的人不好意思笑笑:「哎,這麼明顯嗎?」
「明顯到我這種粗線條的性格都能看出來啦!」他正色道,「南俊,難道,你還忘不了碩
珍哥嗎?」
「說真的,有十年了?不對,加上碩珍哥還在的那段時間,十五年。南俊,你......」
他發現對方說不下去了,抬頭一看,竟對上鄭號錫有些擔憂的眼神。
金南俊苦笑一下,「我也知道,我懂你想說什麼。說實在,在重新遇到碩珍哥之前,我也
以為自己不會......我以為自己已經放下過去了。」
「但是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其實我只是將那些回憶收起來塵封,並沒有遺忘、放下
或昇華。」
「我不是忘不了他,號錫啊......我,我還是一如既往愛他。」
「但是......」對方是乎還想反駁點什麼,卻一時說不上來。
「但是他結婚了。」金南俊幽幽吐露這幾個字,像在嚼蠟,毫無知覺。
「咳,什麼!?」鄭號錫又被嗆上,咳得差點換不過氣。
「他和我說的,我還看到...手上的婚戒了。」
「這,也算是我今天找你出來解悶的,真正原因。」
「哇,這太......呃等等,我...唉...南俊啊......」
「沒事,我自己心裡好像,也還沒真正理解那個意思,總是覺得飄忽,沒有實感,即使看
見了婚戒,看見了哥肯定的表情,我還是......」
「可能得等到真正見著嫂子,我才會清醒過來吧。」他自我調侃,說出那個莫可奈何的字
詞時,心底狠狠抽痛。
鄭號錫在那之後沈默許久,只是一個勁喝手上那杯早已退冰、變得有些泛澀的啤酒,像在
苦思什麼,也像在做自我鬥爭。
金南俊看著和他一起煩惱的多年摯友,突然感到有些暖心,好吧,至少還有人能和他一起
分擔這份鬱悶難解,於是又自顧自和對方碰杯,將手中那杯淡黃色酒液一飲而盡。
「那個,南俊,」鄭號錫似乎終於回神,「你要不還是,試著放棄吧。」
這是當晚鄭號錫和他道別前開口說的最後一句話。
很真心,很沈重,他當時有些招架不了,只得硬生生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聽懂了,對
方語帶保留的關心和擔憂。
-
是什麼時候陷這麼深的?有時候金南俊會去思考這個問題。
金碩珍是他們高中學長,大上兩屆。
當時的少女們總會憧憬那種長相乾淨、帥氣,做什麼都優秀,成績名列前茅,校際運動會
上必然有他身影,初見時有些不可一世,實際上卻時常面帶笑容、態度親切的,如同「白
馬王子」一般的學長。
金碩珍就是這種學長。
不過這樣的人,完全不在金南俊的理解範圍裡。
雖說他在國中的時候,就已經歷青春期的掙扎、徬徨、迷惘,最後體認到自己與其他人稍
顯不同的性取向,儘管那時候尚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什麼樣,卻也清楚明白,金碩珍實在
,不是他會感到心動的那種人。
或者說,本來不是。
面對這種白白淨淨、看起來特別不像真實人類的類型,不知為何,金南俊老從上頭感受到
一股違和,好像那人走在鋼索上,他的微笑是一副面具,他的親切是經過練習,他的溫軟
柔情也感覺來自家庭教育得宜。
這人難道沒有半點負面情緒?
還是個小高一的金南俊每次在一些校際活動,看見站在台上接受表揚的、發表演說的、進
行表演的金碩珍,就會發出相似的疑問,真有這種只存光鮮的人存在嗎,想想都覺不可思
議。
高三和高一基本是沒有太多交集的。
將他與金碩珍牽扯一塊的是圖書館。
金南俊不是什麼三好學生,他不過喜歡翹出教室,窩進圖書館附設的視聽空間看看免費電
影打發午休,所以才常出沒在這兒,和優秀正經的金學長並不相同。
只是已是高三準考生的學長大人擔任什麼圖書委員啊他實在不懂,在一次被人逮個正著詢
問為何不在教室午休而出現在視聽室裡的金南俊在腦袋裡走神,一面又有些憤恨難平,這
人未免也太過認真,怎麼就不懂得睜隻眼閉隻眼呢。
「算了。」面對乾愣著無言的金南俊,金碩珍的態度倒顯乾脆,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來,
問:「那你看的什麼?好看嗎?」
不好看啊。
他隨便選的片子。講什麼海洋生物的,事實上也不怎麼有趣,畫面還在播放,一片水藍色
,偶爾出現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海底生物。
金碩珍卻看得津津有味,還擅自拿起耳機掛上,神情專注。
他對於對方的自來熟感到意外,在旁邊正襟危坐得有些彆扭。
後來電影播的什麼他更沒看進去了,只祈禱對方快點覺得膩味然後離開,要不換成趕走自
己也好。總之別在這狹窄的室內空間裡硬是讓他倆相對無言的陌生人一起看這什麼鬼片子
。
可直到影片播映出製作人員名單前,金碩珍都沒再搭理過他。
「你聽過鯨落嗎?」這是他再次開口時說的第一句話。
「呃,沒有。」
金碩珍聳聳肩,神色自若,繼續娓娓道來。
鯨魚自然死亡的時候,會慢慢關閉自己的身體機能,並且不斷沉降、沉降,直至海底,在
那期間,是遲慢得恍若停滯的過程,它會隨著洋流飄搖,浮懸,緩緩下落。而海中的其他
生物,例如那些小魚,蝦蟹,微生物,會接近它,一點點啃食殘存的肉體,這是一種生收
穫於自然,亡亦回饋予自然的生物過程。
有的人會覺得悲傷,死後還不能保全全屍,但我總覺得美好浪漫。
因為牠直到生命的終結,都富有意義。
「鯨魚擱淺才是悲傷。」金南俊回話。接著後覺自己的唐突,逕自慌張起來。
金碩珍轉向他,眼裡似乎也有些意料之外,但隨即微微笑起,露出形狀可愛的臥蠶,是真
正感到開心的那種微笑。
「是啊,鯨魚擱淺才是悲傷,牠應該屬於大海的。」
那是第一次,金南俊對這個人改觀。他好像第一次能看見一點金碩珍那個王子軀殼裡頭的
真實模樣。
後來,直到金碩珍畢業之前,他們兩人之間形成了毋需言語的默契。
一個午休的時間,由金南俊隨意選擇,播放大約半小時影片,有時候簡單交換觀後感以後
各自離開,有時候講好下一個約定時間,也許是明天或後天,再一起將後半段沒來得及看
完的內容接著續看。
這種不鹹不淡的關係,金南俊當時挺喜歡。
不是戀人式的喜歡,而是純粹滿足於如此不帶負擔的相處方式。
真正感到不習慣,是在人畢業以後。
畢業典禮那天,金南俊沒去學校。
想著金碩珍大概身邊也不缺乏祝福,難得的假日,他選擇悠閒待在家中。
卻在臨近傍晚時獲接一通陌生來電。
「你怎麼沒來恭喜我畢業啊?」他愣了會才聽出來電話那頭開口的是金碩珍。
「呃,我以為,學長不需要......」突然就接不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原來並不那麼想面
對這個已在他生命軌跡上刻下一筆的學長的離開。
「我哪裡不需要啊,再怎麼說也認識了將近半年?我大概會想念你的。」
想念。
真是該死的,可怕的,充滿魔力的字眼。
金南俊感到一陣暈眩,被這個詞彙陡然襲擊,在自己房間一隅站不穩腳步。
「我也會,想念...學長的。」他咬字咬得非常吃力,假裝是一種禮貌回應,假裝自己應對
得宜。可怎麼能,他只是個高中一年級的普通學生。懵懂、無知、空有一腔熱切蓬勃無處
安放,甚至還有些藏也藏不住的,偽英雄式的愚笨張狂。
「你還只是叫我學長?」
看,這個人顯然比自己游刃有餘得多,輕易就察覺他發顫的牙關,看破他廉價的佯裝,看
穿他蓄意拉開的安全劃距,還有他強撐而起的遮罩底下,早已潰不成軍、動搖不已的真實
心意。
「哥......碩珍...哥...」
「呵呵,」對方在電話另一頭輕笑,「見個面吧,好嗎?南俊啊。」
-
那次見面就像所有偶像劇、或少女漫畫情節一樣,不可思議,並且美好。
說了什麼其實金南俊有些記憶模糊,可他們接了個吻,在一條沒什麼人煙的小巷裡。
那個吻不長,也不纏綿,甚至他根本沒感受到太多情慾。
反而只是四片唇瓣相貼一起,而自己鼓噪的心跳比一切都來得清晰。
事後他回想起來總有些懷疑,究竟這是不是真實發生的一次親密。
可是金碩珍臉上泛起的紅暈會跟著出現在腦海裡,成為一種鐵證、示明,告訴他,一切的
發生,全都不是自己充滿少年情懷的無端臆想而已。
如果他們之間的緣份只在這場親吻之後宣告終結,那當然不足以構成金南俊多年來對對方
的追念。
他一直只將那次親吻當作是餞別、意外、氣氛使然、或年少輕狂的行為展現,放進人生長
河裡,只不過是小小一幀偶爾能拿出來回味的過場片段,可以成為談資的一次生命經驗,
不過如此罷了。
他以為,自己和金碩珍會從此在對方的人生當中缺席,成為回憶。
可是並不,顯然命運,或神,或相類似的什麼偉大而未知的存在,似乎並不想輕易放過他
們。
兩年後,在大學裡,他們再次遇見,又回到學長和學弟的關係。
金南俊考上了金碩珍所在的大學。
他原先並不知情。是在學生餐廳裡看見那抹不僅沒有黯淡,卻明顯更加發光耀眼的身影時
才發現,自己又一次成為這個人的學弟。
他考慮過要不要上前。考慮過避開那個人走向餐廳的另一邊角落。
「南俊?是南俊吧?」可卻先一步被攫獲。
「真的是你!好巧啊!好久不見。」這是金碩珍對自己說的第一次,好久不見。
之後就是與一般尋常無異的敘舊。
兩年多前的那次親吻仿若平行時空,兩人都不知是否默契地閉口不談。回到,更普通的,
朋友關係。
金南俊對此鬆口氣,但也感到些許遺憾。
遺憾什麼他不願去明想,無樂不作對當時的他而言才是第一要緊,但凡任何他感覺需要懊
惱的可能,他都不想多做思考,畢竟,You only live once,不是嗎。
「You only live once。」坐在金南俊對面,原來還專心致志地對付眼前那一鍋辣燉牛肉
湯的金碩珍,突然開口。
「啊?」金南俊沒能跟上這個哥哥的突如其來。
「人生苦短啊,南俊啊。」他突然感慨起來,拿著筷子輕輕敲在碗緣,「你有沒有什麼想
做的事?」
「呃,很多吧?」金南俊轉動眼珠思考,一時間答不上。
「我小時候夢想過,當個太空人。」金碩珍卻先一步吃吃笑起,「很天真吧?」
「不啊,我還想過統治世界呢。連執行計畫都寫得滿滿一紙。」他接下話碴,也跟著笑開
,並且滿意地看見對面那雙瞇得更加愉悅的眉眼。
「呀,少吹了!」金碩珍甚至大笑,用一些和溫和外表不大相符,有點粗魯的語氣回應,
「你小子別以為我會相信啊!」
「真的啊!怎麼?我看起來難道不像那種一心想統治全宇宙的大魔王嗎?」
「呀呀呀!還變成宇宙了!你別想了,你啊,一臉就是那種會在第一幕出現,名字都還沒
被主角喊過兩遍就馬上死掉的角色啦!」
「啊,你怎麼這樣啊哥......」
金碩珍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是滿意,對金南俊的應答更是樂不可支,於是滔滔又說上許多天
馬行空,眸眼亮起,雙頰也因為激動的肢體動作漸漸紅潤起來,像極了一個快樂小孩。
金南俊為此也高興起來,並且記起自己原來正是喜歡這般相處。
後來有太多的順勢而為。
順勢在課間相約午餐晚餐下午茶,順勢在假日一起看場夜間電影或期間限定展覽,順勢加
了聯絡方式,順勢偶爾,金南俊發誓真的只是偶爾,夜聊至天亮。
有了這些如同試探的順勢以後,其他行為似乎也越加理所應當。
包括牽手、親吻和擁抱。
所有發生都太過自然而然,以致他來不及尋思其中含藏的謎底,關於他們之間,究竟是什
麼關係,抑或,他對他,是屬於哪一種感情劃界。
唯一的一次走火,是令金南俊幡然清醒的契機。
沒有醉酒、沒有失戀情感,他們不過是又一次憑藉那種順勢而為,擁在一起,吻在一塊,
摸上了身,滾上了床。
不得不說,是一次挺酣暢淋漓的體驗。金南俊後覺回味。
可伴隨而至的種種疑惑、陷落,混雜甜美可人的浪漫滋味、彩虹氣泡,在不知不覺間將他
困進一座多彩碉堡。而他亟欲尋得城堡主人。
那卻大概是個地雷區,於金碩珍而言。
在他幾次試探式地想和人確定關係後,哥哥終於正色。
「南俊,哥並不想,擁有一段關係。」他說話的時候沒看他,而是低頭攪動眼前退了冰,
走了味的榛果拿鐵。
還是金南俊按人喜好給點的口味,兩份espresso,不要奶精要鮮奶,還有按壓1.5下的調
味榛果糖漿。
相處以後,他才漸漸發覺,金碩珍並不如原先想像的那麼完美、正直,毫無缺點。
相反,他知道了這個哥哥愛開玩笑的性格,喜歡說些稀奇古怪的,聽起來挺正經卻又感覺
是扯掰的胡說八道。還有,他其實脾氣並不好,容易因為一些微小物事上火來氣,可發的
火卻又僅僅只能是小貓撓手心的痛癢程度。
所以他原先以為這是金碩珍的又一次玩笑,或又一次端出來的臭脾氣,要等他應和,或誘
哄。
可是並不是,哥哥並不像平常,在幾秒鐘以後哈哈大笑,露出得逞神態,而是自頭至尾都
嚴肅起臉孔,溫和,卻不帶笑意地,帶開了話題。
對此,第一次,金南俊感到心慌。
「我是家裡的獨子。」回程路上,金碩珍打破沉默,開口。
「南俊啊,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想很想去看海。」他停下腳步。
金南俊一方面不太明白這突然之間開啟的話題,一方面還未能緩過神,只得也停下來乾愣
。
金碩珍沒跟他對視,繼續說下去。
「可是家裡人不讓。他們從不讓我接近海邊,因為小的時候,算命師傅說我命格裡和水相
沖,去到海邊會沒命的。」
「是不是很可笑?」他蹙起半邊眉毛,輕輕哼笑出聲,「就這個原因,我沒看過海。」
「以前曾經鬧過一次,大概是六歲?啊,七歲那時候。又哭又嚷,吵著說我要玩水、要跟
其他孩子一樣整個暑假都在海邊度過。」
「結果被父親狠狠教訓了,他拿藤條抽我,還讓我在客廳跪了整個晚上。」
「那以後,我再也不敢忤逆父親。」
「這就是我的家庭,一個傳統得不可思議,古板又嚴格的家庭。」他抬起頭看金南俊,雙
眼通紅。
「所以,還是到此為止吧,我們。」
-
大概是因為最後的那個詞,我們。
金南俊始終不能死心。
他為此軟磨硬泡了好幾回,才留住金碩珍。
起初,他重新告白,送花、送點心、送戒指,耍些小浪漫,發現沒怎麼管用,改送對方可
能會喜歡的限量影集、限定CD、限定款遊戲,甚至還動用了幾次假意發怒撒潑的小伎倆,
才終於不被保持距離。
而成功的最後關鍵,是他單向做出的保證:「我不會再跟哥要名份了,就是想陪在你身邊
。」
相安無事好一陣以後,他才知道,自己送的禮物,都被好好收藏保管,而那些花,哥哥全
帶了回家,插在房間的小花瓶悉心照料,看見凋謝才終於願意扔掉,小點心也都好好地拍
照留念才吃下,至於戒指,金碩珍在上頭繫了條繩,掛脖子當項鍊戴著,一直。
「你怎麼,不把戒指戴手上啊?也不是對戒,哥不用擔心的。」金南俊某次終於忍不住問
,並且盡可能讓語氣輕淡。
金碩珍側身枕在他左腿上,正閉眼享受年下愛人順著他髮流一下下輕梳髮絲的舒適愉悅裡
,像極一隻慵懶華貴的波斯貓,不緊不慢回答:「因為掛在胸前離心臟的位置更近啊。」
可是它卻被你藏起來了啊,落在衣服裡,誰都看不見,包括我也。
這話他沒能說出口,面對金碩珍溫溫柔柔的語調,金南俊總是那麼容易妥協,容易服從,
並且那麼容易相信。
分離的時刻被他強硬地拖延到了金碩珍決定出國留學那時。
哥哥單方面告訴他到國外深造的決定,單方面宣告大概不會再回韓國,最後,單方面要求
,讓他別再和自己聯絡。
這次金南俊放棄軟磨硬泡,他拒絕再假裝成瀟灑大度、溫柔體貼的情人,那不是他,只是
勉強戴上的假面,而這段始終不確定能否稱之為愛情的關係早就將他損耗,令其變成一個
失寸的、失序的大男孩。
他醉醺醺傳訊息、撥電話,哭著又鬧,好像還吼上幾句,仗自己年輕氣盛,一點不在意臉
面地,質問哥哥怎麼能那樣對自己。
那個時候,他感覺心裡的一團火焰在膨脹,他氣極、鬱悶,受盡委屈。
火焰突然又被澆滅,餘燼化成了水,他不知道水來自哪裡,可是空氣中飄散著海草的腥,
鹽粒的鹹,以及海風的澀。
這些悲傷原來來自海洋,也許是從海底,海槽,海溝隨著數百千萬顆細細密密的氣泡,一
點點漂浮上來,將他湮沒,逼他沉降,消亡,成為魚藻蝦蟹的餌食。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對你呢?」電話那頭清楚傳來金碩珍的回話。冷靜、理性,不因為
自己的歇斯底里而動搖分毫。
金南俊突然恍悟,原來,他們之間從來都非對等,他並不是真的溫柔、大度,而是年長的
哥哥不斷不斷在用柔軟包容自己,忍耐自己、安撫自己。
他頓時感到羞恥。
被徹頭徹尾看盡的恥辱感遍燒於身。
那頭還在靜靜等待,一如年少時記憶中的模樣。金碩珍或許就是個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
於金南俊而言更是。
「碩珍哥,」他用盡氣力,「你是喜歡過我的,對嗎?」
「喜歡啊。」哥哥的聲音似乎變成一種平板的電子音,「南俊啊,我是喜歡你的啊。」
他注意到金碩珍用的是現在式,他說他喜歡自己。但他沒能料到下一句殘忍。
「只是,哥更愛自己啊。」
-
人們幾世紀幾世紀地去詮釋愛。
用語言、用文字、用樂音;用繪畫、用雕塑、用戲劇;用爭執、用戰事、用政變。
甚至,用生命與靈魂本身。
但仍然遍尋不著,關於愛的真意。
好像愛是沒有定理,似乎愛是沒有實體,彷彿所有的隻字片語都是多餘,所有的互動關係
都是虛耗,愛成為一種變形異獸,怪狀奇形,隨機伏伺,出現在人與人,人與己。
而我們只是它的代言或代執,愛是主體,你我,成為客體。
所以摸不透。被蠱惑、矇虛、網羅、掌控,然後耽溺其中,在幸福中毀滅,在哀慟中長成
,在愛昇華而出的邊際效益裡汲取片刻溫軟柔情。
金南俊覺得自己定就是這樣,一如這花千世界中的每個平凡人等,在愛之前顯得渺小、脆
弱。
金碩珍說過喜歡他,可更愛自己。
是否正因為他比他更早參透了愛的涵義?
手握一罐喝得半空的啤酒,他從夜晚的陸橋向下望,是一片流光燈海,車尾燈閃爍的黃、
紅色霓光在高速裡牽累成一條條晃眼的細線、金絲,映在他眼中。一時之間,流動變得靜
止,碎成華美的汩汩星河,聲音拖沓、放慢,擴開成細碎的符音,延伸出去,到達另一方
黑暗盡頭。
他們以前做的時候,金南俊沒喝酒,告白的時候也沒喝酒,可是那次和哥哥通話之前,他
一口氣灌下整瓶燒酒,才敢撥通那被設在常用聯絡人裡的第一條號碼。
這次也是這樣,彷彿喝酒的日子,就是一種自我弔謁,希冀酒精帶走記憶、苦痛,帶來矇
矓、溫暖和微醺。
但似乎總事與願違,酒水的滋味只是讓他更加感受苦楚酸澀,讓他更認清那些悲傷事實。
他的青春是首太過倉促的小詩,來不及投入情感去吟詠,就已到達最末。
而末尾是串長長的刪節符號,標記著他期許的未完待續。
可是多年以後的偶遇將之抹去,改畫上一個粗率的、不完整的細小圓圈,揭示早該清楚的
結局。
他哭出來。
伴隨零星醉意,在這片目不暇給的美麗夜景裡。
淚水將一切重新糊在一起,變成被強硬揉作一團的聚合物,而他也融於其中。
恍惚間竟覺得,整個夜都在陪他一同疼痛、哀傷、悲泣。
-
那次慟哭是個轉折。
金南俊再次回歸生活常軌,一如他多年來致力的那樣。
半個多月過去,他雖仍舊好奇,哥哥怎麼從國外回來,是不是外地生活不如預期順利,是
不是養了孩子,是不是很愛他妻子,卻還是努力保持理智,不斷自我暗示,別去打擾那個
早已擁有新生活的人,才是成熟男人該有的舉止。
幸虧經過時間淬煉,他已不是從前那個控制不了心性的男孩了。
雖然悲傷,但也漸漸學會當年哥哥從容節制、不輕易洩露情感的大人模樣。
「所以,你是真的放棄了?」
又一次和鄭號錫見面,金南俊顯得沒那麼頹喪,神情也變得清清淡淡。
「是啊。」他笑得苦澀,「想來想去,實在不想打擾他的幸福。」
「唉...雖然,上次是我勸你放棄。但,你還好嗎?」
「還好。總覺得這次恢復得蠻快的。」比起此前的每一次都。
「啊,是嗎。那就好。」鄭號錫鬆口氣,「但如果有話想說,隨時可以找我啊。一起來個
黃金單身夜什麼的。」
金南俊笑起來,和這個明明沒什麼酒量可言的好友碰杯。
「欸但是,我不是要你趕快進入下一段感情,不過人不都說治癒失戀的最好方法就是遇到
新戀情嗎?你不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啊真是。我又不年輕了,玩不起了。」
「呀!說什麼不年輕,我可和你同年啊!我覺得我超年輕的!還活蹦亂跳呢!」
「是是是,我們鄭舞蹈大師寶刀不老,根本就是個千年妖怪哦!」
「喂!金南俊!」
「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的。」
「哎說真的,有需要告訴我啊,我認識個不錯的孩子,你們應該蠻合得來。就當轉換心情
囉,不用有壓力哈~」
「嗯,知道了,謝謝啦。」
雖還不想談感情,金南俊倒把鄭號錫的後半句話聽了。為轉換心情,向公司請半年長假,
去了歐洲幾個之前就嚮往的國家旅行。
那裡的人文風俗、藝術格局、生活步調都與首爾大相徑庭,他因此放鬆、恣意,像成為了
另一個人,遊走在大小城市裡,好不自在。
與其說感到治癒,不如說是打從心底感覺新生。
他還去看了海。
地中海風情與以往對海的印象很不同,碧藍和至白、艷陽和黃灘、浪花和海風、咖啡和美
酒,還有樂音和歡聲悅語不絕於耳。
哦以及,看不見鯨魚。
到了這裡才知道,地中海因屬於陸間海,海水中所含海洋生物必需的磷酸鹽、硝酸鹽比較
貧乏,魚類資源不很豐富。所以鯨魚在此難以生存。
也好,別在不適合的地方生存,或許牠才會快樂。
-
回國以後,金南俊又一頭扎入工作之中。
半年來的缺席要補回的工作量可不少,他因此累得不成人形,每日每夜自主非自主地加班
,忙得沒有時間思考其他。
所以當金碩珍站在面前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真累過了頭。
「南俊啊......」
可這是每一次,每一次金碩珍喊他的語調,他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語調。
「呃,哥,好巧?」
「不巧。我是特意找你的。」
金碩珍定定走向他,「你真是好難找啊,想巧遇也巧遇不了。這陣子,我一直都在找你。
」
「哦,我,最近剛回國,之前一直在休假。」
「休了半年?」
「對,哥怎麼知道?」
然後他就看見金碩珍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
「嗯?」
「我找你,找了半年......」哥哥囁囁嚅嚅。
「什麼?什麼意思?」
「訊息不回,連電話也不接,你消失半年......」
「啊,當時想放自己半年長假,出國的時候連號碼都停用了,抱歉...不過,哥因為什麼事
這麼著急找我?」
像是被問倒一樣,金碩珍難得顯露慌張。
「也不是什麼急事......」
「啊這樣,那,我們再約個時間,吃飯聚聚什麼的。不過最近剛上工,平日有點忙不過來
,約假日可以嗎?」
「不是,那個...!」
哥哥的手急急握上來。有點涼,有點濡濕。
混亂當中,他意外自己竟還能敏銳察覺,對方先前戴手上的戒指不見了。
「哥,哥有話跟你說......」
「現在,現在能聽嗎?」
也許是金碩珍的語氣太過哀切,或是眼神太過執著,金南俊說不出任何拒絕,只能點點頭
。
「我,離婚了。半年前。」
「不是因為你,你別感到自責。」
「我只是想通,那不是我想要的、滿意的生活。」
「雖然,有些遲了,可是,我想遵從自己的心而活。」
他有些愣怔,不敢猜測這些話的深意。
「南俊。」
金碩珍在這段停頓裡深吸一口氣,「再一次,好久不見。」
他看著金碩珍,看著他時隔許久再次泛紅的眼眶,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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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一尾鯨魚,如果你是那險峻礁岸上的一座塔燈,我願逆流而行,我願靠岸擱淺,
只因那偉岸上有你。而我不再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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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好開心您搭配著Whalien52一起看,那也是一首我好喜歡好喜歡的歌!(根本沒有不喜歡的歌吧這人)我也是非常喜歡南碩這對給人的那種現實感,又成熟又壓抑,可是依然愛得很深刻,這樣最虐心了!也最好看!(危險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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