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不能吵架也不能生氣。」
就這麼巧，
昨天出門之前我問：「爸爸，我的車是沒油囉？」
藏鏡人答：「是沒電。都是妳平常把車丟到爛，都不管車，不拉不拉不拉⋯⋯⋯」（碎念）
我趕著出門，
加上超不耐煩被唸關於車的事，
隨口答：「你利用完就都怪罪到別人身上。」
（之前車都丟著佔車位，我說的是利用車，他誤解成利用我，也真的怪我話急出口，沒好事，表情和簡化的部分都有問題。）
突然藏鏡人像被觸到穴位炸雷，
「利用？什麼利用？這種話妳也說得出口？」
（開始接很多他翻出來想戰的，表情和聲調開始憤恨高昂，準備不饒人）
如果是以前，
我一定會覺得委屈、不想任憑自己被攻擊回嘴，
接著一定一來一往吵到不可開交。
當時趕著出門是一個沒吵起來的理由，
另外也想著「立春，不能吵架也不能生氣。」
於是，
快步出門。
沿路上，
想著他罵我的各種話，
下意識想著可對應的難聽回話、各種可以當素材的恨，
愈想愈氣、愈來愈多提醒自己應該氣憤的，
突然，
感到很驚悚。
因為我本來並沒有惡意的，
只是一句話被曲解意思無意間點燃戰火，
就只是因為這樣，
我竟然恣意放任自己去發展恨，
任自己累積夠恨，
再「提油」將戰火點燃，
這整個過程感覺很自然、理由很充分。
對，
理由！
給自己一些理由不應該任憑這個壞結局發展。
當下想起是立春，
問自己：「陳頌欣，妳想怎麼過今天？」「妳想怎麼過年？」
「嗯，我想要很開心的過今天。」「我想要學會做更好的自己過年。」
「所以妳覺得⋯⋯⋯⋯？這局戰贏的下場是？」
「是輸今天，也許帶衰今年。」
「好，那所以妳要怎麼贏自己？」
「去做輸的人。」
到甜點店，
立刻傳訊息道歉，
雖然當下還記得藏鏡人難聽的氣話，
和他盡全力想攻擊他覺得說出不中聽那句話的我的樣子，
也就當然還有很多壓不住的餘怒，
邊道歉邊murmur，
「大我快十歲就不能讓讓？」
「說錯句話就回十句傷人的話，哪門子肚量？」
不過，
還好已經答應過自己，
也謝天謝地當時正和朋友們見面心情立刻被轉換，
說句「對不起」不管誠不誠心，
當先低頭的人不難，
所以當他繼續無視我的第一個對不起想繼續發洩他的怒意，
第二句對不起或第三句，
只要第一句對不起出口了，
接在後面也不難，
不久後火似乎滅了。
稍晚，
聚會解散他也來接我，
我因為見了朋友心情很好，
整路跟他分享今天聚會趣事，
一起去幫婆婆買新衣，
開開心心買晚餐，
兩個沒事人，
說說笑笑，
局勢扭轉成功。
三句對不起，
救今天、救今年啊，
好險。
睡前寫日記，
想想今天的意外小插曲，
覺得挺可怖，
爭執那瞬間就像失火，
共同回憶裡，
選擇值得「怨」的念頭去為這場失火添柴加油實在太簡單了，
用各種「怨」去燒成「恨」怎麼會那麼直覺？
還好常常趁火勢還沒太大前自己先衝火場滅。
聖經上說，「恨能挑起爭端，愛能遮掩許多過錯。」
婚姻裡常常得體會和咀嚼這句話，
我相信各種怨懟被思想或惦記的時候，
那種不適將愈來愈具象、愈來愈立體，
每個壞念頭都像為這個恨根施肥澆水，
最後恨意在心上長成大樹就一發不可收拾。
「愛」能遮掩許多過錯，
我覺得用「遮掩」真的太精準了，
因為過錯或摩擦一定存在，
「遮掩」不仔細看或不細細想那些過錯或摩擦，
確實能撫順毛燥的心。
總之，
很感謝愈來愈健忘的衰老機制，
不然相處愈久的人，
當然也愈多值得恨的素材，
愛或感恩是那麼易忘，
像一閃而逝的亮光，
還好睡前就已經完全想不起早上他到底回我的那些難聽話是什麼內容了⋯⋯⋯
雖然也當然記不起晚上聊天聊什麼，
但至少這天是開心順利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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