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展鵬—在無常、多變的時代中抒情的藝術家
文 / 大觀藝術空間
一九六一年夏天,沈從文寫下〈抽象的抒情〉,指出生命的發展「變化是常態,矛盾是常態,毀滅是常態」。生命的嬗變、劫毀誠屬必然,「惟轉化為文字,為形象,為音符,為節奏,可望將生命的某一種形式,某一種狀態,凝固下來,形成生命另外一種存在和延續,通過長長的時間,通過遙遠的空間,讓另外一時另一地生存的人,彼此的生命流注,無有阻隔。」
羅展鵬曾提到,候孝賢在《悲情城市》忘情地投射對於土地和人民的情感是他慘綠年少中深刻且難抹滅的記憶。
《悲情城市》的映演作為此生藝術家極為抒情一瞬,他日後的創作,自然可視為這份感性的延續,通過長長的時間,通過遙遠的空間,數十年不曾間斷,直到這次在大觀新近展出的水墨。儘管與過去熟悉的油畫,例如「霧行者」系列不同,媒材上大異其趣,然正如羅展鵬本人所經驗的,「我卻在創作過程中與生長在這塊土地上的你我神交,站在作品前,那股陰鬱的氛圍幾乎溢出畫布之外,久久無法自己。」
換言之,對羅展鵬來說,水墨已漸形成了他個人生命中另一種存在和延續,並與昔日《悲情城市》的記憶相銜接,這種種在他與作品互動中所傳遞的,那或可稱之為一種與生俱來,也難割捨的「宿命」吧。宿命形同曖昧、隱晦的詩句,轉化為筆墨之際,不僅牢牢擄獲觀者眼球,令眾人深陷藝術家的造型裡,無法自拔;另方面,我們也看到了,今天許多當代年輕畫家的作品或不乏羅展鵬的影子,其造型成功啟發了一代後進。
柏拉圖(Plato)以為,世上有三種座椅—上帝之座椅、工匠依據上帝的形狀製成的座椅、藝術家根據人世間的座椅繪製的作品。因此,藝術乃是對上帝的二次模仿,不足彰顯上帝絕對的意志,必須逐出理想國。柏拉圖的看法啟迪了後世論者,開始注意藝術能否如同鏡子一般客觀反映真實,藝術遂有了超然的地位與科學並列。反映真實需仰賴藝術家天才般的手段,與科學家發現真實,同樣是不可忽視的成就。然而,當代的「羅展鵬們」卻一反傳統見解,迅速地將藝術家本人推上了上帝的王座。
「當代藝術」作為大觀關注的議題之一,籌畫個展期間策展團隊所經驗到的,種種對於「羅展鵬熱」懷抱的複雜情緒,一如腳下這座眾聲喧嘩的島嶼。一方面,它可能加速了藝術生命的死亡,或者朝一個相反的方向發展並預告了照相寫實主義在台的復活?那麼,這場展出則如實反映了這座島嶼無常而多變的宿命,並擁抱了一位在無常、多變的時代中抒情的藝術家。
基於各自不同的因緣際會,在地緣政治與歷史命運的作弄下,這座島嶼一度在短時間內匯集了許多來自不同地域的族群,豐富的文化地層與多樣性的面貌-他們是羅展鵬歷年的肖像畫創作中反覆出現,並熱衷探索的題材。草莓族、百鬼夜行、霧行者、人間草紙、表面上這些看似無交集,甚者對立的男男女女,小題大作,他們擺出各種囂張的姿態,形同「生存狀態的樣本」,呈現並揭露一個世代對自我接納與認同的慾望和渴求。然而,對羅展鵬本人來說,他體會到的卻是「一個整體」—自己的存在也完全不再需要另一個人的允許或認同,正如同宇宙無盡的包容與接納。生命中所有的體會與經驗俱化為一個原點後,又逐步擴散開來。
「我的作品,是對未知不可見之事物的敬意。
是對過去、現在、未來之宿命的服從。
是對憶起自身靈魂存在的感動。
是在這塊土地上對所有相遇之人的愛的表達。
是對萬事萬物之美的禮讚。對我來說,這是我與神相遇的瞬間。」
當羅展鵬以如此的高度,征服了大作家如沈從文對時間的焦慮,不再懼怕時間的變幻、矛盾與毀滅,並藉之抒情之際,他已逼得我們不得不反覆詢問自己:「假如,確實如羅展鵬所說的,這已經是最快樂、完整的事,在沒有其他快樂、完整的事嗎?」有的。當我們細讀他的水墨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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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嵐-羅展鵬 |Misty-Lo Chan-Peng
展期 Exhibition period|06.17-07.30
座談會 Artist talk |06.17 p.m. 3:00-4:00
與談人Guests|徐婉禎、吳宥鋅、羅展鵬
開幕茶會暨簽書會 Opening and book signings|06.17 p.m.4:30
大觀藝術空間 DaGuan Gallery
開放時間Opening Hours|週二至週日(週一公休)10:30-18:30 Tue.–Sun. (Closed on Mon.)
地址 Add|台北市敬業二路69巷16號
16, Lane 69, JingYeh 2nd Rd., Taipei Taiwan
電話 Tel|02 8501 56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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