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在樓上(上)
朋友都以為,我有一個美滿嘅家庭。
我有份好工,有個收入豐厚嘅老公,有兩個仔,大概就係一個平凡女人可以得到嘅,最大嘅幸福。
但係,當我老公狠狠地毆打兩個仔嗰陣,我都懷疑過,我到底幸唔幸福。
直到有一次,我意外地發現,我最好嘅朋友,一個經常炫耀老公有幾錫佢嘅女人,身上有住無數新舊交錯嘅傷痕。
「你老公打你?」我義憤填膺。
佢冇哭訴、冇憤怒,佢嘅即時反應,係苦苦哀求我……唔好話畀其他人知。
嗰一刻,我意識到「幸福」嘅真正含義:努力隱藏生活中嘅不如意,對外展現最光輝嘅一面,得到其他人嘅艷羨同認可。
我係一個平凡嘅女人,我素來遵守規則,
正如當年大家話「女人幾多歲就要結婚」、「結咗婚就要生仔」、「生一個仔都唔夠」……我全部都遵守晒,先獲得現時嘅「美滿生活」。
所以,我冇將老公打仔嘅事講出去。
值得慶幸嘅係,我兩個仔好乖,成績唔錯,親戚朋友都好羨慕。
但係,最近我面臨一個新問題,我個細仔阿治,學壞咗。
阿治認咗兩個「大佬」,都係望落似流氓嘅少年。
阿治成日帶佢哋返屋企玩,我勸過阿治唔好同佢哋來往,
但阿治反問:「你冇發現咩?自從我認咗大佬,阿爸就冇打過我哋兩兄弟。」
我無言以對,事情的確係咁,兩個仔讀中學後,老公間中仲會對佢哋拳打腳踢。
但阿治嘅「大佬」出現後,老公敏銳地發現,呢班流氓唔好惹,就冇再打過仔。
為免自己嘅權威被挑戰,老公開始對兩個仔犯嘅錯誤充耳不聞,甚至故意避開阿治,將佢間房搬去二樓。
我一直以嚟嘅期望,咪就係「兩個仔唔再被老公打」囉?我應該滿意至啱。
所以我冇再出聲,直到阿治帶番嚟嘅人愈嚟愈多,愈嚟愈雜,我忍唔住鬧咗佢幾句。
結果,阿治毫不猶豫咁衝上嚟,窩咗我幾拳。
「打得贏嗰個話事,呢個係家規,阿爸教嘅。」阿治笑容輕蔑。
一班流氓喺旁邊指指點點,我羞恥到想搵個洞鑽落去,我身為阿媽,點可以俾個仔打?
我捂住塊臉,落荒而逃。
好彩,佢哋雖然係流氓,但佢哋唔八卦,我被阿治打嘅事,冇傳出去。
自此之後,我更努力避免同阿治發生衝突。
或者,我真係冇能力教好阿治,但至少我仲有一個乖巧勤奮嘅大仔。
等阿治十八歲,搬出去,我嘅任務就完成咗。
直到有一晚,阿治佢哋帶咗個女仔返屋企。
當然冇同我打招呼,我只係見到佢哋匆匆忙忙上二樓嘅背影。
阿治拍拖,帶咗女朋友返屋企?
之後嗰幾日,阿治都叫我煮多份飯菜,佢拎上去畀個女仔食。
阿治仲會帶陌生嘅後生仔上去,樓上偶爾傳來一啲奇怪嘅聲音,睇嚟佢哋唔係拍拖,係……唉,我都係唔好理咁多。
幾日後,我上二樓打掃,見到嗰個女仔。
佢坐喺間房度,形容狼狽,一見到我就雙眼發光:「阿姨,救我!」
喺佢細細聲嘅叙述中,我知道佢叫小順,今年十七歲,係俾阿治一班流氓捉番嚟禁錮。
小順話:「佢哋強姦我,打我。」
我掃一眼佢手臂上嘅淤青,都唔係傷得好重啫,阿治平時打我,都唔止呢種傷勢。
房門外,阿治同幾個流氓打緊牌,我都幫唔到小順。
我只可以同小順講:「咁你快啲返屋企。」
我諗,阿治佢哋玩夠,就會放走小順。
一個星期後,我再上二樓,小順仲喺度。
阿治突然出現,嬉皮笑臉咁講:「小順係我女朋友,佢想喺呢個城市搵工,所以嚟呢度暫住。」
阿治望向小順:「我講得啱唔啱?」
小順用力點頭,眼神有幾分麻木,幾分惶恐。
我知道阿治講緊大話,但我有咩辦法呢?
我只可以講:「快啲叫佢返屋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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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失蹤後(上)
阿媽失蹤咗。
我考上另一個城市嘅大學,阿媽同我一齊搭火車去學校,幫我打掃宿舍、擺好行李,然後阿媽自己返屋企。
直到我接到阿爸焦急嘅電話,我先知道,阿媽無返到屋企。
我心亂如麻,到底阿媽發生咩事?
劫色?阿媽成面都係疤痕,有時陌生人見到都會嚇親。
尋仇?阿媽係個普通鄉下女人,每日就係煮飯洗衫,點會有仇家。
綁架?更加無可能,我屋企咁窮,成條村先得小賣部有電話,全村共用,點會有人綁架阿媽。
點都好,都要報咗案先,我去警局,講低阿媽嘅名同資料。
警局嘅人查一查資料,眉頭一皺:「其實,失蹤咗咁多年......無消息反而係好消息。」
我唔明:「咁多年?佢最多失蹤咗三日。」
對方答:「你講咩啊?根據資料,二十年前就有人報案,話佢失蹤咗。」
我大惑不解,當然落唔到案,我將呢件事講畀阿爸知,
阿爸大發雷霆:「邊個叫你報警㗎?」
我反問:「阿媽失蹤咗喎,你唔係叫我搵佢咩?」
「我叫你搵佢啫,無叫你報警,你可以靜靜雞搵......哎,總之......」阿爸講到語無倫次。
喺我嘅質問下,阿爸講出真相。
原來,二十年前,阿爸傾盡積蓄,喺人販子手上買咗一個老婆,就係我阿媽。
「你阿媽好叻㗎,聽講佢當年啱啱升大學,如果唔係喺人販子手上逃跑,意外毀容,都唔會咁平賣畀我。」阿爸把聲仲有幾分沾沾自喜。
我愈聽愈憤怒:「一個啱啱讀大學嘅女仔,對未來充滿希望,結果被賣到窮鄉僻壤,被逼同陌生男人生仔,你有無諗過佢有幾痛苦?」
「我知道,但係唔關我事啊。」
阿爸理直氣壯:「佢已經被人販子捉咗,我唔買佢嘅話,人販子會將佢賣畀其他人。」
「就係因為有買賣,先有人販子!」我義憤填膺。
「我都唔想㗎,但無女人肯嫁畀我,就無仔生。到我病咗老咗,無力耕田,咁我咪死路一條?」
阿爸加多句:「我對你阿媽唔好咩?」
好,每次食飯,阿爸總係裝滿阿媽個碗先,自己最後先裝飯。
喺貧困嘅鄉村,呢個已經係最大嘅「好」。
我曾經聽過三姑六婆議論,話阿媽呢個醜八怪,憑咩令阿爸對佢對好。
嗰陣,我仲為父母嘅「恩愛」暗自歡喜。
「我對佢咁好,點解佢仲要逃跑......」阿爸喃喃自語。
我驚叫:「你話阿媽係逃跑?唔係無故失蹤?」
「我估咋......我怕你阿媽逃跑,以前無畀佢出過村。」
阿爸好後悔:「但我見佢十幾年嚟都咁乖,你都咁大個仔,佢個心應該定啦,就畀佢同你一齊去大學報到。」
我唔知講咩好,我甚至唔知開心好,定唔開心好。
我諗起,阿媽喺大學門口,同我分別之前,講咗好多嘢。
佢叮囑我好好讀書、好好做人,到第日努力工作,娶個好老婆,對老婆好啲......好似想將一生人嘅叮囑,一次過講晒。
嗰陣我仲笑佢:「哎呀,我又唔係上刑場,放假返屋企再講啦。」
阿媽拋棄咗我,但同時,佢重獲自由。
呢一刻,阿媽好可能已經返到真正嘅屋企,同分離二十年嘅家人相擁而泣。
或者,我應該祝福佢。
但係阿爸唔係咁諗,佢拋低農務,千里迢迢嚟到城市,到處貼街招,
甚至喺條街度大叫阿媽個名,聲音高亢但語氣卑微。
我想同情阿爸,但當我諗起,二十年前,阿媽嘅父母,可能都係咁樣搵個女,
我嘅同情就好似一碟有烏蠅嘅飯,都唔知食唔食好。
無論天崩地裂,日子依然要過。
我努力讀書,畢業後搵咗份唔錯嘅工作,亦將阿爸接嚟城市定居。
阿爸無再周圍搵阿媽,大概已經放棄,佢只係經常拎住阿媽隻飯碗發呆。
轉眼間,阿媽「失蹤」,已經係十年前嘅事。
公司派我去另一個城市出差,我又唔識講,行行吓去咗個垃圾場度。
我截住一個頭髮花白嘅婆婆:「婆婆,我想請問......」
婆婆回頭,四目交投,我哋都呆咗,佢係我阿媽,正在拾荒嘅阿媽。
我淚如泉湧,緊緊抓住佢隻手:「阿媽,你去咗邊?你點解會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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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憤填膺粵音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粵語課◎林薇晨
當年的粵語課
我們坐在課堂上諦聽遙遠的香港
教師的方框眼鏡偶爾反光
映照出九龍塘的模樣
當教師說:三碗半牛腩飯一百碟
粵語九聲也會色香味俱全
.
我們練習將口形撐開
開出一朵一朵洋紫荊花
吸引語言的飛鳥前來
從那漂浮於海上的香港
小鳥略微呢喃
偶爾拍著自由的翅膀離開
粵語偶爾離開我們又回來
每次銜著一點香港
.
香港有時很近很近
近到就在耳朵裡哼一首歌
陳奕迅、王菲、張國榮、藍奕邦、my little airport
在過於心酸的青春的深夜裡
那些男男女女以粵語陪伴需要電台的人
.
可是香港有時又很遠很遠
遠到只是一則新聞頭條
彷彿彼岸的命運將不會降臨在我島
報社的相機拍到那些抗議與傷痕
說粵語的香港人以粵語指控、求告、呼籲
我們能夠說些什麼?
(我們能夠幫忙他們說些什麼?)
(我們能夠幫忙我們說些什麼?)
社會是一間七嘴八舌的教室
緘默如何能夠等於美德
.
然而在現實的粵語課上
嘴唇業已衰敗成枯枝
語言只是停棲在枝椏上的鳥兒
歛著理應蓬勃的羽翼
唱不起來
飛不起來
飛起來的只有橡膠子彈、催淚瓦斯、胡椒噴霧
只有嘩嘩然的水柱
灑成漫天滂沱大雨
因為有些時候
雨傘也難以抵禦時代的沖擊
.
當年的粵語課
我們坐在課堂上努力聽講
聽完整個春天與夏天
最後學到的東西或許不多
唯有一件事情難忘
當教師說:學習語言的第一件事情
記得發出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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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林薇晨,1992年生於台北,政治大學新聞學士、傳播碩士,《人間福報》副刊專欄「日常速寫」作者。散文入選二魚文化《2016飲食文選》、《2017飲食文選》。作品散見於報章雜誌與部落格「某某的絮絮」(https://rabbited.exblog.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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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一尾賞析:
這首詩為今年第十五屆林榮三文學獎新詩三獎,從學習粵語發想,抒發對於香港反送中事件關懷。首先我們可以從香港人的母語粵語開始說起,九七回歸後香港政府對外施行「兩文三語」的語言政策:中文、英文書寫,粵語、英語和普通話口語。2008年香港政府推出《協助香港中、小學推行「以普通話教授中國語文科」計劃》、2018年香港教育局文件上說香港人的母語不是粵語而引發爭議,香港粵語之於香港人的身分自然也不在話下,而粵語和普通話之間的權力關係一直是香港社會不斷爭論的問題。
回到這首詩。學習一個語言,我們時常是在一個母語的環境裡學習外語,使用外語的地方通常離自己遙遠。首段為我們構築了學習粵語的場景,敘事者對於不熟悉的粵語產生了陌生的浪漫,因而老師眼裡的反光「映照出九龍塘的模樣」,學習粵語聲調的口訣「三碗半牛腩飯一百碟」也變成對於香港美食的遐想。
學語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開口言說,因而作者在詩中使用口說的意象貫穿於詩中各段。「我們練習將口形撐開」,如飛鳥似的敘事者如飛鳥似的飛抵香港,好像口中說著粵語就離香港近了些,當你的語言退步時「粵語偶爾離開我們又回來」,粵語的來來去去就像「從那漂浮於海上的香港」人的命運,移民來港學習粵語,移民離港放棄粵語。
那遠和近,對於香港的既熟稔又陌生似乎就是台灣人面對香港時的寫照。八、九零年代以來香港的娛樂產業影響整個華語圈,電台裡時不時會聽到一首「陳奕迅、王菲、張國榮、藍奕邦、my little airport」,香港的流行文化早就是台灣人生活的一部分。那遠,就像是幾個月以來許多關心香港的人,心中的無能為力。於此,詩的敘事開始轉向,敘事者道出那於運動中的缺席所導致的無力感,彼岸發生的一切傳到台灣也「遠到只是一則新聞頭條」。「然而在現實的粵語課上」,語言不像是翩翩起舞的飛鳥,不再起飛,「飛起來的只有橡膠子彈、催淚瓦斯、胡椒噴霧/只有嘩嘩然的水柱/灑成漫天滂沱大雨」。
當這些畫面不斷的被播送,事情不斷的發生,敘事者問自己:「我們能夠說些什麼?/(我們能夠幫忙他們說些什麼?)/(我們能夠幫忙我們說些什麼?)」每當衝突發生的那刻,守在電腦前看《立場新聞》的直播時,我們都會這樣問著自己。道德感驅使的義憤填膺總使許多人在夜晚裡不斷失眠,因為當「雨傘也難以抵禦時代的沖擊」,那遙遠的香港是多麼令彼岸的台灣人感到無力。
這首詩到了末段,從粵語課老師言行的敘事與首段相互映照。我們在學習的歷程裡,課堂的知識有時早已忘記,但會記得那些老師溢於言表的教誨。詩末老師說:「學習語言的第一件事情/記得發出你的聲音」,從學習語言要多發聲引申為為自己所在乎的事情發生,這就如同《問誰未發聲》歌詞的第一句所寫的:「試問誰還未發聲/都捨我其誰衛我城」,因為同在極權下的人們沒有人能幸免於難。一人力小,但眾志成城。
反送中運動至今已經五個月了,昨天香港警察進入多所香港大學進行暴力鎮壓,其中香港中文大學二號橋的衝突最為嚴重,每天為你讀一首詩的成員裡有許多仍在大學就讀、任教,甚至有成員也是中文大學的校友,我們無不感到憤慨,卻又感到無力。然而,我們仍有許多事情能做,如持續轉發香港的消息讓更多人知道、連署與參與聲援活動,還有如果你身邊有香港朋友請多多關心他們、給予他們支持,這幾個月對他們來說一定倍感煎熬。最後,照顧好自己,為我們即將迎來的那一戰準備。
#香港 #反送中 #粵語課 #林榮三文學獎 #香港中文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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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全糖
圖片來源:香港中文大學校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