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leader,you must take the risk。
交大新任校長-張懋中院士 (交大電子所博士68級,師承陳茂傑教授.)
本土博士揚名國際的傳奇 UCLA 張懋中教授專訪
張懋中院士於交通大學電子研究所陳茂傑教授從事研究,1979年經交大及教育部口試合格獲頒國家工學博士。
張院士目前擔任美國洛杉磯加州大學(UCLA)電機工程系系主任暨講座教授,曾獲多項國際級獎項及榮譽。
1996年以“Ultra-High Speed HBT Integrated Circuit Development” 優異研發成果榮膺國際電機電子
工程學會(IEEE)會士(Fellow);2006年更榮獲IEEE David Sarnoff獎項,以表彰其研發砷化鎵(GaAs) HBT異質雙
極電晶體功率放大器,由理論製成實物,成為手機及無線上網裝置的關鍵性元件,引領無線通訊的發展。
由於其研究成果蜚聲國際,張院士於2008年獲頒美國國家工程學院(National Academy of Engineering)院士,
2012年時更獲得中央研究院院士。
交大友聲專訪 文‧彭琡靜
交大電子研究所,培育了兩位世界級的本土博士,這兩位都姓張,一是台灣半導體之父的前校長張俊彥教授,另一位是今天要介紹的主角─UCLA教授張懋中學長。台灣土博士跑到美國人的地盤搶飯碗聽起來已經是個天方夜譚,但張學長還能受邀當起名校UCLA的tenured full professor,聽到這樣的奇蹟般的經歷,不禁讓人對他在美國奮鬥史產生莫大的好奇。
六月廿四日,張學長回國接受電機學院所頒發的榮譽教授,隔日則到工研院接受2008年潘文淵研究傑出獎項。除了傑出的研究成果,張學長為人幽默風趣,廣結善緣,這次回國,行程滿滿,而我們就在這滿檔的行程中專訪到張學長。以下是張學長的精采分享。
五項大能力站上國際舞台:Value、Passion、 Selection、 Latitude、Depth
問:談談您童年,父母對您是什麼樣的教育方式?
張:讓孩子有機會express自己,從小就鼓勵他們多 present。我國小和初中經常參加演講比賽,雖然師長幫忙潤飾內容,聽起來會有點肉麻(笑),不過,這讓我有許多public speech經驗,對於日後的表達能力的助益很大。因為research需要下真功夫,但如何把結果用清楚簡單的文字語言呈現出來,同時讓人家認同跟你一起做研究會有開闊的前景,表達的能力與技巧在這個時候是最重要的。
問:您對學生的訓練也是如此嗎?
張:我平常在學校訓練學生也是非常注重presentation。我認為學生出去,就是代表學校的規格,要能講話不拖泥帶水,要能hit the point。很可惜我們台灣的孩子不被鼓勵這個能力,造成台灣學生的邏輯思考不是「交通」型,是「反交通」的,也就是說自己滿清楚了解的,但是怎麼讓別人欣賞與接受,我們的教育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我一直強調value-centered or value-pursued,我這些年在美國,近距離觀察大師,發現他們都有正確的value。做任何事,第一件事一定要思考那個價值是高的,那個對社會的價值是大的。第二就是passion,你不喜歡那個東西,勉強做是做不來的。另外要be selective,在我的觀察裡,能成為大師者都很selective,他們花很多時間在思考right things to do。再來是latitude,要具備橫向的反應,舉一隅要以三隅反。最後才是depth,就是學問的深度。
跟美國孩子比起來,台灣孩子的長處很多,短處就是思想不structured。零碎的、片面的反應很好,整體的反應不一定最好,自己思想沒有組織,沒有辦法build a structured system。但是,你在一個area要成為真正的大師,你必須要能organize,自己digest之後,重新能把框框搭起來。你有一 structured個體,站的空間就大,零碎的話,就看不見你。所以我們的問題就是,資源雖多,但每樣東西都做一點,沒有辦法一拉就全起來,所以在國際社會不容易得到認同。
問:您剛剛講不organize,會不會是美國的教育比較 creative?
張:美式教育很注重creative writing,每個禮拜都要寫,還要能present,老師也花很多時間在上面。我們這邊比較制式化,好像哪個逗點沒逗好,句點沒句好,就是太注重枝節,最重要的是看這個小孩是不是把心裡的話,有組織有系統的present出來。
我常開玩笑,我們應該回到古代去寫八股文,因為八股文本身有個structure,但是我們現代人缺乏structure,整個thinking沒有 structure。我們寫論文也是八股文,內容可以creative,但是structure是八股。因此,在生活的愈早期訓練,對孩子愈有利。
問:您的英語講得很好,是如何訓練的?
張:我是南投竹山人,我的父母是外省籍,但我是講台語長大的,一直講到高中,政府規定講台語會被罰錢,在我們那兒是不work的。我們鄉下有很多日本移民,很多日本籍的太太,講得一口非常優雅的日語,我很後悔當時沒有學日語。我覺得多學一個語言就多一個mind,因為想法就會不一樣;語言雖說是後天灌進去的,但是上帝create語言是很奇妙的。
語言的東西愈早學愈好,耳朵聽力比較好。一個人沒辦法有正確的音準,就是聽到的東西不是非常的精確。很多同仁問我什麼時候來美國的,我跟他說大概是29歲來美國,他們就很驚訝,說我雖然這個年紀才來美國,但聽不出有台灣的口音。
「台清交」養成「廣度兼具深度」的本土博士
問:您從小就對科學產生興趣嗎?
張:我很喜歡物理,所以第一志願就填台大物理系。那個年代有個好處,開課開得不多,也許是教授沒那麼多,學得比較深入。我總覺得現在的學生唸的科目太多了,課一多,平均每個科目花的時間相對減少。
我在台大物理系時,學校課開得不多,但是課都很難。我記得有一年上古典動力學,一個學期只教了四個章節,教科書叫《Classical Mechanics by Goldstein》,我們的順口溜就叫他狗屎蛋(笑)。讀也讀不懂,但一遍一遍的讀,最終也讀通了,這是值得的,因為以後也沒時間K這樣一本天書。
後來我到清華唸材料,又到交大來唸電子,這給了我一個好處,就是階段性讀的深刻,走過這十年間,無形又把廣度built起來。唸電子的人,尤其像我這樣做電路系統的人,通常缺乏對材料的了解,更缺乏對基本物理的了解,但對我而言,好像就很自由的把很多東西放在一起,變成一個新的東西,這就是 latitude。譬如說我做電路設計時,就常常拿物理觀念來做。一般人不會如此,他們是從傳統電路設計的角度過來,不會像我這樣繞道,所以都很驚訝,不知道原來可以這樣做。
問:您當年台大物理系畢業之後,沒有選擇出國唸書?
張:這中間有個小插曲,就是當年物理領域開始走下坡,尤其是 1968、69年有很大的crash。有人先出國鍍金,回來說物理已經完了,還說材料科學當道,為此,我還找了盧超群,我大四時當過他的助教,他哥哥盧志遠是我同班同學,陪我半夜跑去請教施敏教授。後來我沒出國,選擇到清華唸材料,學到不少東西,尤其是唸到thermodynamics in solid,發現它最精采的部份就是在material science。
畢業之後也很巧,有天我就在清大材料系晃著晃著遇到陳茂傑老師,陳老師跟我說要換學校,要到交大去,記得他還問我說:「你怎麼樣?」我當時就想:「陳老師怎麼問我怎麼樣,不就是到交大去教書嗎?交大不就是隔壁那個小學校嗎!」後來我發現我是學校愈唸愈小。(笑)
受到陳老師的鼓勵,我就來交大參加入學考試。交大考試非常別出心裁,特別是oral exam,我一走進考場,裡面坐著廿幾位老師,正中央聲音最大的是祁甡教授,三堂會審。後來放榜,我發現交大跟清華真的沒有情結,我竟然考上榜首,第二名就是溫清章,不過他比較沒耐心,虛晃一下就到U. Penn.(賓州大學)拿Ph.D.。
問:您在碩士畢業之後開過公司,可以談一談嗎?
張:對對!我跟許根玉老師搞過一個公司,在新竹市南大路,叫新域電子。在1975年,我的博士班剛開始,碰到許根玉、王遵義兩位學弟。我們是做掌上型遊戲機,是全世界第一個做hand held game的公司。
這就是交大的強項,橫向非常強。我們當時需要一個加減乘除的four functions calculator chip,當時李進洋學長在GI(General Instruments)的高雄廠(GIMT)當業務。GIMT位於高雄進出口加工區,貨艙裡剛好一些過時沒有人要的全功能計算機的chip。我們就跑去請李學長把這些chip當破銅爛鐵秤斤賣給我們。李學長很樂意幫忙,不過事情沒有想像中簡單,這些在加工出口區的chip,必須先出口再進口才可使用。後來李學長只要我們支付shipping的費用,先把chip出口到香港,拿到進關證明後再出關運回來,費了一番功夫。南港IC育成中心 勝華科技
我們拿到這個chip之後做成一個玩具叫「小教授」,它的功能是例如一加一等於二的題目,答對了綠色的LED就亮了,答錯的話,紅色的LED就亮,而且還會叭叭地響,我們那個紅色和綠色LED就是請光寶幫我們做,就是宋恭源董事長。
至於那個小教授本身的機殼得要做模子,我們也沒錢,就去宏碁找黃少華學長,到他們南京東路,那時候宏碁買了公寓,有兩個門面,一間還算是office,另外一間是庫房,堆了一堆東西。宏碁當時是賣calculator,我們就選了一個他們不用的calculator模子,想要跟他們買,結果黃學長說不用付錢,要我們有需要就趕快拿去用!所以說在創業時期,受到交大學長們很多的幫忙。
幾年後我到美國做Post-Dr,看到美國的商店 Toy-are-Us還在賣小教授(笑)。說起這個小教授,五塊錢一個,成本大概是一塊半。生產線一條變兩條,兩條變三條,當時我們滿有名的,新竹的銀行搶著要借錢給我們哩。
問:做得不錯怎麼會想要離開?
張:這事情講起來很有意思。大家都知道,郭南宏校長的性格很兢兢業業,有人告訴他說,不得了了,我們交大的研究生都在外面做生意。後來一查發現是我們(笑),郭校長就把我們叫去勸告一番之後,給我兩個choices,一是好好唸書,一是結束博士班的課業,好好去做生意。我想這也很fair,於是就答應郭校長,不做生意了,好好回來唸書。
問:會不會後悔?
張:也無從後悔起。而且主要還是帳務的問題把我們搞得暈頭轉向,我們會計還嚇我,說我還是比較適合回交大唸書,所以郭校長一提,我就乖乖回來了。
問:您提到受陳茂傑老師很大的影響,可否請問您是哪方面的影響?
張:陳老師做人做事做學問都很實在,他很重視價值觀,從來不變,他很清楚他要做什麼。他認為很多東西可以改變,但價值不能改變。他在學校從來是對事,不會對人,我所認識的人裡面,他是最一致的,所謂吾道一以貫之,陳老師就是最佳典範。
我覺得這很重要,一個人不能因為外在環境改變自己的方向,所以我一直強調value-centered,價值一定要擺在最前面,否則可能就做白工,甚至會有不良影響。我深受陳老師的影響,所以後來去美國,也能夠說服美國人,我想就是緊抱正確的價值觀。人種雖不一樣,但普世的價值觀是一樣的。
問:那陳老師怎麼會允許你同時去創業?
張:這個純粹是我們時間充分靈活運用的關係。學校的功課照做,研究 paper照寫啊!(笑)
問:那交大對您是否有影響?
張:當然影響非常大。交大做事情就是腳踏實地,交大人當官可能不是很好,不過實實在在做事情的能力是一流的。你看張俊彥校長他當年做實驗,爐子都是他自己圈起來的。我覺得要講本土,這才是本土精神。
什麼叫做本土化?我認為本土化是在你侷限的環境底下,創造出普世的價值,那才是真正的本土化。本土化如果只能創造本土價值,就沒有價值。
你可以很本土,但是創造出來的value是普世的。像托爾斯泰,他寫的是俄國小說,是他們俄國人的故事,但是他touch到的common value,是你和我同樣都appreciate,所以他才會成為大作家。
本土博士在美三十年:從砷化鎵專家到UCLA教授
※在UCLA櫃檯遇見到M/A-Com的貴人
問:很令人好奇,您在美國三十年的傳奇經歷?可以請您談一談嗎?
張:我在1978年離開交大去當兵,之前也在交大當講師,因此服完兵役想回來當老師。結果,我跟陳茂傑老師商量之後,陳老師對我說:「我看你最好還是出去走走吧!」我問老師去哪裡走走,老師說:「去美國做Post- Dr,去外面開拓眼界也不錯。」
後來我申請到UCLA,做太陽能電池photovoltaic solar cell。本來計畫稍微遊學一下,我1979年去,但到1980年就有很大的改變,當年卡特總統輸給雷根,共和黨並不支持solar cell的研究,我的計畫被迫停止。由此可見美國的科技發展跟兩黨政治息息相關,這也很有趣。我遠渡重洋要鍍金,結果只鍍了一半金,出門又向各位師長道別,又只混了一年也沒混到什麼,不好意思就這樣回台灣。於是我開始動動腦筋,想到美國的industry走走,也許有人要我。
我先跑到UCLA的Placement Center告訴櫃檯小姐說我想要被應徵,對方就問我綠卡的ID number,我愣了一下,心想糟糕我沒有綠卡。這時候,後面就有一個人搭腔說:「What旧 the number for? I would interview him.」我一看是一個大鬍子老外,笑瞇瞇的,我想我們素不相識,他怎麼會知道我想應徵什麼工作。他問我打哪兒來的,我說我是台灣來的,他說他太太是台灣來的;又問我,你哪裡畢業的,我說我國立交通大學畢業的,他說他太太是清華大學畢業的;他又問我,認不認識他太太,我心想,我怎麼會認識你太太,結果,一聊起來,我還真認識他太太。(笑)就這麼巧,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這麼個貴人。
所以interview通過以後,我就在M/A-Com (Microwave Associat)做microwave power transistors,當時還在冷戰時期,我做這個東西是大power的transistor。接下來的兩年,M/A-Com也給我相當多的空間發揮,整個實驗室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我不想待在這麼matured環境中,我想做一點新的東西,value比較大,影響比較大。加上我當時被 Gallium Arsenide III-V compound Transistor(砷化鎵三五電晶體)所吸引,心裡頭萌生去意。
※一通電話又碰上在Rockwell的台大學長貴人--李建平教授
M/A-Com想留我,本來想派我到東岸一個新的 Gallium Arsenide實驗室當經理,但我對研究工作比較有興趣,於是我太太建議我打個電話給台大物理系的學長李建平教授,李教授當時在Rockwell科學中心擔任研究員,我問他的意見,結果他回答說:「你還是踏實一點做研究吧,Manager是人幹的事嗎?」還說:「沈義德剛好quit,你趕快來 interview吧!」就這樣,我又遇到貴人,這次是我台大的學長。
我在Rockwell科學中心一待就是十五年,主要是做砷化鎵的研究。Rockwell是一家航太公司,也一直想要build up像Bell Lab那樣很具影響力的實驗室。所以我在那個實驗室,我就白天做Rockwell需要我做的東西,晚上和CP(李建平)一起做自己的實驗。
印象很深刻是有次CP發現一個現象,還用圖示給我看,如果plot整個 threshold voltages of GaAs MESFET在wafer上,明顯看到,水平跟垂直方向,完全不一樣。這時候,另外一個同事Peter Asbeck(現為UC San Diego教授)走過來,我們三個人就一起討論。
Peter Asbeck是學Laser的,他把Laser的理論用在這裡,看法不盡相同。於是三人各持理論,我看爭辯下去也無益,提議他們等我一下,我就捲起袖子進去實驗室,馬上可以得答案。當時已經晚上七點鐘,還沒吃晚餐,我們一面做一面討論,做到半夜,後來三人一致同意,找到新的東西,就是「Stress Induced Piezoelectric Effect on GaAs MESFET」。這是第一次知道Local Stress對Field Effect Transistor有很大的影響。晚上做完,第二天就寫論文,花不到一天的時間。
這給我很大的信心,但也曾有過另外一次實驗,因為信心不夠,認為自己焊接有問題,而白白讓一個新發現從手邊溜走。所以,我在這邊要強調,信心要足夠,要 be alert,要保持敏銳的觀察力,這對事業的幫助很大。
※受UCLA邀請時,葉文恭教授相挺協助將研究成果寫成一本書
問:怎麼會到UCLA教書?
張:早期華人當教授比例低,我1980年Post-Dr計畫停止第一次要離開UCLA時,我的導師說我很可惜,沒有US Ph.D. degree,要我好好珍重,意思是這輩子大概回不了UCLA了。
我自己也知道滿難的,因為到了一九八幾年,我做出一點小成績,東岸的一家長春藤名校想邀請我去教書,最後要詢問我的背景時,問我是不是從MIT畢業,我直接跟他說,「No, but I am Made-In-Taiwan.」我是從台灣國立交通大學來的。結果他們要我先拿另一家學校的offer,再聘用我。我心想真是太瞧不起我中華民國的學歷了,就沒有再談(笑)。今天提到交通大學,大家會肅然起敬,不過當年還是不太有名氣。
直到1996年,有一天,UCLA打電話來,問我想不想到他們學校教書,我還以為他們有什麼附帶條件,自己馬上招供說,我是國立交通大學畢業的!結果這回他們說:「交通大學很好,是個好學校!」(笑)
後來他們依照我的經歷直接要升我為第六級的full professor(按:UCLA的教授分級為:助理教授四級,副教授兩級,教授則分為九級;要升到第六級的教授必須由來自世界各地的教授評審。)但是需要國際審查,結果他們去準備和通過審查,又是九個月後的事。在這之間,我又遇到另外一個貴人葉文恭教授。在UCLA final 審查時,有位莎士比亞文學教授,認為我的資料只有12頁不夠厚,於是葉教授自告奮勇將這12頁資料拿回去重整成一本厚厚的磚塊書。後來就在UCLA待到現在,一直在做integrated circuit and system的研究。
「要想當leader,you must take the risk!」
問:您在UCLA時,如何排解挫折感?
張:做任何事都會有frustration,是要看你怎麼看事情。分享一個經驗,我有一個teaching assistant,我對他的performance很不滿意,有天他進辦公室,想找我抗辯。事前我就思索如果繼續把他罵一頓就會有效果嗎?好像不然,於是我就換個方法,他一進來,我請他坐下說想跟他談一件事,第一句話我就說:「我很擔心你的學習和前途。」還告訴他為什麼這樣做是一個bad damage。我發現這樣下來效果很大,他本來找了很多理由要抗辯,結果聽完我的話,馬上跟我道歉:「教授,我錯了,你是對的。我很感激你這樣子關心我。」
所以,身為一個Educator,我們站在一個很好的位置,是可以對學生產生很大的影響力,是滿unique的。
問:如何平衡您的時間跟壓力?
張:我想是passion吧!保養年輕的秘訣就是be passionate,做了以後滿足你的curiosity。
問:如何找到passion?
張:給孩子多一點空間胡思亂想吧!我認為以前的學校自由度比較大,所以好像培養出來的孩子做的事情大些吧。我以前念台中一中,哇,那真是個好學校。我們那時候的黃金鰲校長是北師大的訓導長,他真把我們當北師大的學生在教。我們上課下課沒人管,學校像市場一樣,每一節上課下課,有人走進校門,有人走出校門,上課上兩節不高興,就回家了。我的同學趙少康還幫他取個綽號叫「金龜」(台語發音)。
那時候真是台灣教育的黃金時代,我發現教育好像愈改愈不怎麼樣。拿我們竹山來說吧,當年真是地靈人傑。張俊彥校長的父親就是竹山人,GARMIN(全球最大衛星定位系統)的創辦人之一--高民環,全世界三百大富豪,也是竹山人,劉增豐院長也是竹山人,他哥哥就是我同學。這麼偏遠的鄉下,出這麼多人才,但是,現在竹山好落寞,所以我說這個台灣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問:科學家說做學問很孤寂,您同意嗎?如果是,您如何面對?
張:可能可以從兩方面來講。第一,你不能跟著人家走,每一個人都在做的題材,你可能要想想如何跟別人不同。億萬富豪洛克斐勒有一天在紐約街上給鞋童擦皮鞋,這位鞋童對他說:「洛克斐勒先生,我也買了你的股票也!」本來是一句好話,但是他想到的是,不行,這股票過熱了,連一個辛苦擦鞋的鞋童都要來買你的股票,表示你的股票過頭了。所以回家之後,他馬上把所有的股票都清掉,結果他就survive了。同樣的道理,如果全世界都在做同樣的東西,就表示這研究沒什麼好做的。
我個人也是如此,我不喜歡走人家走過的路,所以我常跟我的學生講,你以為你到我這裡來是在做晶片設計嗎?No,如果你這樣想,那你最好離開這裡。我們做 engineer沒有說來學一個技術的,我們是problem solver,是訓練你如何思考,去抓住那個價值。什麼東西有價值,什麼東西沒價值,如何去選擇有價值的東西,這是一個哲學的訓練,不是一個技術的訓練。
問:您看現在的學生與過去的學生?
張:大的環境變了,電腦使用太普遍,學生變得interactive。也就是說,電腦出現什麼樣的需要,學生就response to電腦的需要,沒有像早一輩的學生,是直接跟自然的接觸。所以,現在的孩子,may be garbage-in and garbage-out這是比較可慮的。但反過來說,現在的孩子可以做到以前我們不能做到的程度,孩子如果latitude好的話,也可以解決很多事情,所以盡量要給孩子一些空間,他坐在那邊胡思亂想時,也不要說他是白吃飯。
問:您對台灣的科技研發有什麼建言?
張:台灣已經做得滿好的,台灣的程度應該是一流,但是限在執行面上,開創面則是不夠,真正要做到世界第一,憑良心講,做老大還不行,做老二、老三綽綽有餘。
其實,閉起門來算點數,說我們的paper數量超過Stanford,超過MIT,我覺得不如打開他們的網頁,看看教授們的博士學位是從哪得來的,這才是最直接的訊息。
現在的question是拿到五年五百億以後,能不能拿到世界第一名?做老大你得要猜前面什麼地方有寶藏。大家聽過「哥倫布和雞蛋」的故事嗎?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回西班牙,國王慶功宴上有人challenge他:你只要一直往那邊開不就到了嗎?這時候,哥倫布拿一個雞蛋,要求對方把它立起來,結果那個人表示沒辦法。這時只見哥倫布把蛋底打碎就站起來。道理是一樣的,知道這樣可以站起來,你為什麼不這樣做?所以要想當leader,you must take the risk。
註:感謝電機學院羅珮馨小姐,以及IC之音主持人謝美芳小姐參與並協助本次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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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於美麗佳人雜誌2010年5月號)
鄧惠文x王浩威 感情中的迷與謎
The Myth and Mystery of Love
心理學是如何解釋愛情中的謎?如何在愛情中得到自我更新與成長,而非消耗與否定?愛與慾望是兩回事,還是可以找到兩者結合的最佳比例?鄧惠文與王浩威兩位精神科醫師的精彩對談,帶你探索感情中的迷與謎。
採訪撰文/杜嘉馨
鄧惠文醫師在《美麗佳人》的專欄文章,對於感情的剖析和觀點,深深擊中許多讀者的心,這次新書《還想遇到我嗎?》集結了這些專欄文章,讓讀者再次檢視、思考自己的感情模式。王浩威醫師是鄧惠文醫師的前輩,十幾年前,王浩威在台大醫院擔任精神科主治醫師時,鄧惠文正好是住院醫師,兩人關係亦師亦友,以前她有感情困惑時,王浩威醫師就是她諮詢的對象。
採訪心理醫師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他們會發揮專業,很敏銳地從你的每個問題、每個表情,推測出你目前的心理狀態和情感關係。他們的工作,讓他們分享了許多人最深刻、最內在的生命歷程,而分析過各式各樣愛情觀與感情模式的這兩位醫師,會如何定義愛情?怎麼解釋感情中的謎題?又如何協助個案走出感情的迷宮,完成自我整合?
Marie Claire﹙以下簡稱MC﹚:先請兩位醫師談談,在你們接觸的個案中,最常遇到哪些類型的感情問題與迷思?
王浩威﹙以下簡稱王﹚:我自己開業之後,年齡層拉開很多,主要找我諮詢的兩個族群,一種是15~25歲的青少年,他們的問題大多是還在和父母親拉扯;另外一群是中年人,不管男的女的,他們都會說有「想戀愛的感覺」,他們通常在婚姻關係裡很久,可能是一個好丈夫、好太太,但有時候到了一個年紀,就會需要情感上比較深的連結,當那個需要跑出來的時候,真的是蠻兩難的。配偶可能也是很好的家人,但總是覺得少了什麼。真的有機會向外發展的話,也不盡然會這樣做,像有個個案,對方有暗示,他掙扎很久,最後鼓起勇氣去國外約會、發生了關係,約會完就心滿意足回來了。﹙鄧惠文:就圓一個夢!﹚ 但要去不要去、去之前道德觀的衝突所帶來的那種壓力,是蠻天人交戰的。
鄧惠文﹙以下簡稱鄧﹚:可能因為我出的書、寫的專欄的關係,來的案例大都是25~35的女性,她們有些還在比較前面的階段,會與父母親拉扯,譬如交往對象父母不看好,或者是自己要走的那條路,不只父母親,包括朋友圈、社會都不看好,這時她們要面臨的問題就是到底要冒險還是打安全牌?另一種就是各式各樣相處的問題,譬如自己要妥協多少,如果我完全不妥協,對方可能會不愛我,如果我要這個愛,可能就需要妥協,但妥協之後自己又不快樂,那我要的這個愛有意義嗎?還有一個很大宗的,是一個要分手,一個不分手,或者是一個分手離開了,另一個無法處理自我整合的問題。婚姻裡更會遇到很多觀念上的問題,我聽到愈來愈多在討論開放性婚姻。我也做很多伴侶諮商,夫妻兩人會來找這個婚姻還剩下什麼。這中間有很多不安全感,有些諮商從約診就開始角力了,譬如填問卷的時候就千方百計想知道對方寫什麼,時間約好又擔心說醫師會不會比較偏頗某一方,或是擔心伴侶以後只聽醫師的話……會引發很多很多焦慮。可以看到如果前面階段的問題沒有處理好,到婚姻階段就會有更多的問題。
攻擊性若被壓抑,會在體內亂竄
MC:來看的案例之中,找鄧醫師的以女性案例居多、找王醫師的以男性案例居多,有這樣的性別差異嗎?
王:我是盡量做男性的治療多一點,一方面因為做女性的女性治療師比較多,而且大部分的議題會涉及到女性自我成長,由女性來做比較適當。男性治療師對女性來說,有時會成為移情的對象,如果依賴在上面的話,對治療來說是一種阻礙。
鄧:其實王醫師講的移情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治療師變成一個正向的情感依賴對象,另一種是女性成長過程中要鬥垮的一個權威形象。對某些女性而言,她一定要過這一關,來突破她自己對權威男性形象的依賴、矛盾的情結。一般來說,女性治療師比較容易進入女性個案的情況。但處理某些個案時,我會知道她可能需要找一個男治療師交手,因為她對你沒有那樣的敵意或矛盾,而且你給她的愛、關懷與治療關係裡的支持,是不能等同於一個男性治療師給她的,她的攻擊性出不來。在這種情況下,我會轉給男治療師來完成她需要的階段。也有些情況,男治療師會將個案轉給我。
王:因為有些女性會停留在依賴的治療關係,停止自我成長,對她來說,男治療師好像是一個爸爸,或一個沒有危險的情人。這樣子治療會卡住,無法再往前。某些女性需要處理和男性權威的關係,才真的可以擺開這個議題。有些做到一半時,她會開始攻擊,那些攻擊,能讓她看見自己在追求什麼。大部分的女性都被教育成沒有攻擊性,好像覺得攻擊性會造成失控。攻擊性在中文有點負面,英文就是 aggressivity,一個人的aggressivity也可以說是她的生命力,生命裡的種種追求,都是來自aggressivity。很多女性會放棄追求,如果太過追求內心會不安,可能是怕自己不像女人,可是人應該都有這個部分,女性碰到這個卻會充滿罪惡感。
MC:如果壓抑自己的攻擊性的話,可能會導致什麼樣問題?
鄧:攻擊性有幾種來源,用客體關係的理論來解釋,女性可能會比較有共鳴。你有攻擊性,不是因為你想攻擊對你不好的人,最原始的來源是,你看到一個愛的泉源,這個人對你很好,像是最初的母親,餓了就餵你,你覺得她怎麼有這麼多的愛與餵養你的能力,可是那個東西為什麼在她的身上不是在我身上?我會渴望,同時會覺得自己脆弱,就像在戀愛的時候,戀愛對象擁有你想要的東西,和他在一起,你會覺得人生開啟新的一章,你可以變成你想成為的女人,只有和他在一起你最喜歡你自己。有戀愛過的人就會知道,這時候心會有種痛痛的感覺,這個人可以操我的生殺大權,那種很脆弱和不安全感,是來自於很想去愛、很想去擁有,想把這個人包進來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因為這樣就不會被剝奪了。所以,攻擊性是為了測試我們能不能好好擁有這個東西,譬如戀愛時的耍性子、挑剔都是。所有被壓抑的東西都不會消失,會在體內亂竄,有時候會回過頭來攻擊自己。很多女性壓抑自己的攻擊性,情緒會變得不穩定,呈兩極化的跳躍,她每天在心裡找自己麻煩。很多台灣女生很計較形式上的東西,譬如禮物、節日怎麼過,用這些符號來呼應自己內心「我不夠好」、「不值得被愛」的不安。如果我確信我很好,兩人交往測試彼此不合後的分手,通常不會有什麼傷害,分手的傷害是:如果你跟我分手的原因是出在我身上,就是自己不夠好。表面上也許不承認對方說的理由,回頭卻一直想是我不好嗎?把攻擊性拿來打自己。
MC:健康的攻擊性會表現在那些面向?
鄧:妳會有野心、企圖心把自己變得更好,知道自己想追求的東西。如果一個人的人際關係很好,她的攻擊性本質上可能很強,因為她需要每一個人都喜歡她。如果她沒有這個激進性,就不會那麼注意和別人的互動。我會鼓勵女性,不用一味害怕自己內在想要擴張、膨脹的部分,那不會讓你不像女人,只是自己內在的害怕,不知如何處理。
MC:如果說攻擊性是生命力、野心、企圖心,那是不是也可以將它解釋成欲望?剛剛兩位醫師講的讓我聯想到「無欲則剛」,你們會怎麼看「無欲則剛」呢?
王:剛剛鄧醫師說過,如果aggressivity沒有出來過,它不會消失。無欲則剛的境界應該是你已經經歷過、體會過各種欲望,如果一開始就逃避,只會造成內在的混亂,很痛苦。
鄧:即使是一個看起來很弱勢的女性,可能也有很強的攻擊性。有些人也許會覺得,有欲望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帶來很多煩惱,我就把這形容成一坨大便,只要你和人產生親密關係、只要有人我互動,就像我們每天吃東西會產生糞便一樣,當然會想要把它清乾淨,希望再也沒有情緒的塵埃。我們可以繼續往無欲則剛的方向前進,但是在達成之前,你要敢去看欲是什麼,要從「有」變成「沒有」,就要先知道那是什麼,才能把它處理掉。
愛情之路出發得快,修成正果慢
MC:兩位醫師接觸個案這麼多年,觀察到社會型態造成哪些感情問題的變化?
王:都是很表象的變化,愛情本身沒有太多變化。性別的流動是一個。另外一個可能是因為網路的關係,現在年輕人嚐試愛情的年齡比以前早,但同時愛情本身又過度被理想化了,追求一個完美的呈現、百分之百的擁有,卡在這裡特別久,在愛情的路上變成出發得很快,修成正果卻很慢。修成正果要看每個人對愛情的定義,一個比較成熟的愛情,應該要跳出自我占有慾、自戀,承認對方是一個自主生命體,兩人之間有差異,但那差異不會讓你覺得恐慌,而覺得自己可以與之對話,兩個都為自己而活,同時保持豐富的對話。
鄧:我接觸個案的時間沒有王醫師這麼久,以前我們有感情困擾都撥王醫師的電話﹙笑﹚。我前半年在英國唸婚姻諮商,在旁邊看很多外國夫妻在諮商時吵架,我就在想和台灣夫妻有什麼差別。在台灣女性可以大剌剌地要求金錢的保障,或者會講出:「他要的時候我就給他」這種英國人聽了可能會嚇一跳的話。我們本來的包袱沒有減少,全球化、國際化之後,國外有的通通都要,見面時要honey 、darling加上親一下,可是傳統的包袱又拋不掉,一樣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造成大家對感情不容易滿意。
開放式婚姻行不行?
王:台灣的夫妻裡有很多「怨」,找不到一個對等的英文可以翻, resentment 太強了,也無法表達長久的糾葛。中文的「怨」通常是跟「恩」一起的,恩恩怨怨。台灣男性如果無法取悅自己太太,會很沮喪,互動久了就變成無性夫妻。美國心理學家John Gottman可以在會談後預測這對夫妻三年內會不會離婚,其中「貶抑對方」是一個指標,他的這套標準在西方社會很準,在台灣卻不準。貶抑對方對我們來說很平常啊!八點檔裡常看到夫妻貶抑對方,卻可以過一輩子。只能說我們的婚姻和愛情距離比較遙遠,和社會、家族比較有關。
MC:請問剛剛鄧醫師講的「開放式婚姻」的討論是在台灣還是英國?
鄧:台灣。其實很多夫妻已經在進行了,但是就我所看到實際的情況是:一段關係中不會兩個人都一樣狡猾,通常會有一個人理直氣壯地自己不斷去約會,另一個只能一直吃悶棍。譬如妻子很弱勢、很天真,先生又很會講話,跟妻子說:「你不要管我在外面的女朋友們,你也可以啊!」妻子理論上辯不過他,但自己卻都沒有遇到其他對象。為什麼沒有遇到?要想想她負擔了多少家務,還要照顧小孩,凌晨三點爸爸沒回來,媽媽如果出去找一夜情,那小孩怎麼辦?道理上,開放式婚姻好像是對的,但要想清楚你們有這個基礎及配套措施嗎?如果是其中有個人造成既成事實,自己先開放,讓另一個人扛下了家裡所有的責任,這樣公平嗎?開放式婚姻是很吸引人,但若真的要踏進去,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呢?
愛與慾望是兩回事?
MC:佛洛伊德曾說:「人們對所愛的人沒有慾望,對於讓她們有慾望的人卻又沒有愛。」愛與慾望的兩難有解嗎?激情與溫柔並存是可能的嗎?
王:是不是一定如此並不盡然。家族治療的Ackerman說:「幽默是一種誘惑。」某個程度上,愛情如果跟實際的社會生活太接近,要轉換成「性」會很困難,但 如果兩人可以幽默,或regression回到像孩子一般、帶點孩子氣地玩耍,就能夠回到很單純的、享受的心。兩個人的互動若維持像理性的大人,每天煩惱家計、小孩,就永遠不會有性,如果可以把現實生活隔開,在playful的心情下,「性」才會出現。愛和慾望是有可能共存的。在台灣的優勢是,台灣有很多motels,我們都會鼓勵夫妻去嚐試。
鄧:在佛洛伊德或精神分析理論家的眼中,愛跟慾望是兩回事。可是對社會大眾而言,我們會講「性愛」,將愛與慾望結合,這是我們的社會需求,我們不會問你的「愛侶」和「性侶」是誰。佛洛伊德那派認為,「愛」是能量趨於穩定的,愛給我庇護、支持,我的焦慮會平靜下來,我不用積極地去開疆拓土,因為在這裡就被滿足了。「慾」講的是一個desire,在能量不穩定的情況下,你有東西要出去和要拿東西進來,是一個動的狀況。一動一靜,就像水跟火,愛與慾本質定義上是兩回事,所以才會有剛剛你問的那句話。這句話出來讓社會大眾很頭痛,外遇的很頭痛,不敢外遇的也頭痛,選不好伴侶的也很頭痛,所以後來好多做理論的人就想跟他辯。依附理論的John Bobby說過,一對情人在一起,如果關係很好,性慾應該會降低才對,在他們看來,性是一種交戰,一種占有對方、和對方融合,又保有自我最底線的一種交戰。他們甚至會討論:「如何在性高潮時不失去自我」這樣的問題。性其實是權力和保有自我的拉扯,他們會同意佛洛伊德說的那句話,但我們還是要想一個可以服務大眾的說法,最後我們鼓勵大家去找一個愛和慾望最理想的比例:你可以愛的不要那麼放鬆,所以還是會保有一點激情,但又不會激烈到不知道對方明天在哪裡,這是一個比較折衷的optimal choice。
重燃火花的終極猛藥
MC:但是已經很放鬆、很穩定的一對伴侶,要他們走回頭路,愛的不要那麼放鬆是有可能的嗎?
鄧:你說的是重燃火花,就治療師的角度,我應該說任何事情不是絕對不可能,若問我個人,我是覺得難啦,不如找個新的比較快。有時候保持一點距離,那個距離很微妙,像我們常常聽到一對夫妻原本已經是槁木死灰的關係,其中一個外遇後,另一個會被她帶動,發現自己怎麼沒看到她有這一面。譬如先生對太太本來已經沒有任何慾望,太太從外面約會回來,目露春光,整個能量磁場改變,先生突然就想要跟她親密,「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你就突然有種感覺。」對他們來說,那可能不是回頭路,而是一個新的階段開始。
王:夫妻各自蛻變,就會有新的可能性,但這可能性也包含了可能會很快分手。我聽過一種夫妻間「性遊戲」的方法,兩人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今天誰先誰後都沒關係,但這24小時之內,由其中一個做百分之百的主宰,另一個百分之百被主宰,這就是SM,SM的時候一個人的fantasy可以完全展現。不管在主動或被動方,都會對自己有一些新的察覺,也敢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新察覺,這是對所有夫妻成長最關鍵的東西,但這一關常常過不去。這方法是一個猛藥,當然很難做到,也很可怕,因為對大部分的人來說,連對陌生人都不敢百分之百主宰或被主宰,所以這是一個理論。
鄧:這理論很有趣,這個概念的出發點是,慾望必須要有一個對象,有我、有你, 對方是一個對象,這樣慾望才能附著其上。但我們在愛情中,常常希望和對方融合在一起。當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兩人已經融合到不會有摩擦的時候,就不會有慾望了。這個遊戲就是把自己的主動權關掉,我又重新看到一個發號施令的對象,我要猜測:他為什麼要我躺著?如此你的慾望才會有附著的地方。所以我常常說,不要把伴侶馴服成百分百可預測的對象,不要把野獸馴服成家畜。一隻狗如果叫他站就站,坐下就坐下,久了你就懶得跟牠玩。如果叫牠站起來牠會跳,叫牠坐下來牠會跑,你就會一直想玩那隻狗。要保留一點沒有被馴服的空間,慾望才會存在。
你追求的激情是正向的嗎?
鄧:女性應該去正視自己的慾望,但一般來說,25~35歲的女性同時也在追求一個讓她有安全感的婚姻。要提醒讀者的是,你以為自己有慾望、激情的對象,真的是一個正向的慾望的刺激者嗎?還是你自己曾有過一些負面的傷痛經驗,內心有不好的自己的影子,所以你在關係裡尋求一個受虐的激情?譬如童年曾經被虐、被打的女孩,長大後又愛上會打人的男人,因為當她遇到這個男的時候,就覺得轟轟烈烈,她不只跟現在這個男人相處,早年強烈的被虐待的情感都被喚醒,覺得腦袋轟轟作響、全身熱血沸騰,以為這是passion,其實勾起的感覺很大部分是一種痛,所以會覺得熱度很高、烈度很高。這如果不去分辨,又容許追求激情,會讓自己陷入一段痛苦的關係。
MC:會不會是我們也在渴望戀愛對象碰觸到自己的傷痛?
鄧:你說的碰觸是指安撫、撫慰性的碰觸,還是撕開傷口的碰觸?但我們怕的是後者。如果你曾經有沒有處理好的傷口,傷口會呼喚你,他就像封在神燈裡的精靈,一直找機會出來,把恩怨了結。選擇伴侶其實是有潛意識的,有時候腦子告訴你這個人很好,但不知道為什麼卻是另一個對象吸引你,但你被他整得很慘,就是這個原因。愛侶之間,彼此來活化處理傷口的潛意識是蠻強的。我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王醫師是一個不傳統的男人,我們會講一些挑戰禁忌的東西,但我不希望讀者看完這篇跟自己說:我是一個勇於追求自己慾望的女人,然後又繼續受苦十年。所以一定要小心,你是不是正在對自己很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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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我家老婆
開六小時的車程
看我大聯盟生涯第1場比賽
雖然沒有擊出生涯第一支安打
我相信主會給我很多機會
我也會好好把握機會
我相信很快就會出現了
有妳的陪伴下 不管結果如何
我還是一直都很幸福很快樂
感謝主讓我平安回到球場上
也很快的開啟我的大聯盟生涯
也很感謝以前幫助過我的校長.老師.教練
有你們的照顧與鼓勵下 才會有現在的我
我會用我的表現來回饋給你們
#感謝主
#求主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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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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