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的英雄獎章：當是非凌駕真假
一個縱放山老鼠盜伐國寶檜木的警分局長該不該鍘？
當然該，這答案小學生也能夠回答。這叫是非心，人皆有之，判斷不難。
但這個被指控縱放山老鼠的警分局長，他真的縱放了嗎？山老鼠真的是山老鼠嗎？載運的是盜採的檜木還是合法漂流木？
這一連串的問題，就不是簡單的「是非之心」可以判斷，需要慎思明辨的求真之心，需要抗拒當英雄的誘惑，大膽假設但小心求證的耐心。
在警分局長涉及包庇山老鼠一案中，柯文哲市長再度迅然震怒，拔了分局長的官，這個新聞剛開始揭露於新聞網站，許多網友立呼大快人心，但這個快速的震怒十小時就撤回。原因是，「司法尚未釐清案情」。
原來，有沒有縱放？是不是山老鼠？是非法採木還是合法漂流木？這些真假問題，其實都還不清楚，柯市長就過斷而速斷。換言之，柯文哲的是非之心快過了探真破假的明辨心，才會再度上演令出追回的窘劇。
目前案情還不全然明朗，林務局的解釋看起來也有模糊空間，也許分局長真有包庇，也許那真的是山老鼠盜採國寶，或者即便是漂流木也不一定是合法撿拾。但不管是那一種情形，在法治的台灣，柯市長都應讓司法來釐清真相，而非自命包公。但一則司法釐清需要時間，柯文哲沒有這樣的耐心，二則，如果司法釐清的結果分局長確涉包庇，那麼揭弊的光環將屬於司法而不是柯市長，這也有違柯市長的「英雄心」。
柯市長每次都知道自己的率斷，但還是抱著亂槍打鳥的心情，寧可烏龍十次，也不縱放一人。就以此案為例，如果最後真的透過司法證明該批木頭為非法，先喊先贏的柯市長就多添了一樁英雄事蹟，這樣的英雄心，遂驅使柯市長進入朝令夕改、鍘官復官的反覆鬧劇。
然而，這些反覆烏龍會傷及柯市長的聲望嗎？我認為不會的，至少現在不會、暫時不會。為什麼呢？因為，柯市長今天的所言所行，某種程度，是台灣當下集體社會氛圍的一種縮影。問是非但不在乎真假，是目前台灣從網路到媒體的集體現象，柯文哲只是這個集體現象的鏡中投影，在這樣的集體氛圍退去前，柯市長的莽撞會被定義為勇敢，率斷會被大家灑花捧為坦率，柯文哲的憤怒在網路世界已被等化為正義。
這讓我想到歌手田馥甄在《不醉不會》裡的一段歌詞：「只要我以為，就不是誤會；什麼是是非，都似是而非。」這段歌詞，又可用作家簡媜說的一段話來詮釋：「運用理智是一件寂寞且辛苦的事，不如盲從熱鬧。」
這似是而非，不僅傷不了柯市長，亂槍若真中了一鳥，還會為柯市長加添英雄光環，那柯市長何必「寂寞且辛苦」的運用理智呢？只是這英雄獎章的背後，可能傷的是另外九隻被柯市長的率斷傷害名譽的衰鳥，傷的是社會應有的公平公道以及法治社會的程序正義。但，誰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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