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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盛惜嫁給了a市第一首富陸劭崢。 她努力當好溫順本份的妻子,換來的卻是不屑一顧。 盛惜幡然醒悟,搞男人不如搞事業。 很快陸首富就收到了一份離婚 ...
#2. 追妻火葬场
“夏小姐,您的癌细胞扩散的很快,作为医生,我建议您最好尽早住院治疗!”夏书凝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又能陪裴司祁多久。但她知道,自己会先一步离开他的生活……次日。
... 夏兮弔尉卬於朝那從聖文之克讓兮不勞師而幣加惠父兄於南越兮黜帝號於尉佗降几杖於 ... 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碣熈帝載兮振萬世. 31, 傅毅車左銘盧氏作車取象璣衡君子建左法 ...
#4. 御選唐詩(四庫全書本)/卷09 - 维基文库,自由的图书馆
... 嘉帽墮落温使孫盛作文嘲嘉嘉答文甚美四坐嗟歎一統志龍山在荆州府城西北二 ... 兮夀我驅厲鬼兮山之左葢用此事〉 茘子丹兮蕉黄〈南方草木狀茘支樹冬夏榮 ...
東馒虐而殲仁兮,王合位虖三五;戎女烈而喪孝兮,伯徂歸於龍虎:發還師以成性兮,重醉行而自耦。震鱗漦于夏庭兮,匝三正而滅周;巽羽化于宣宮兮,彌五辟而成災。
#6. 书库梧溪集卷六
彼瘠兮甌寠畊弗力兮薄吾收於皇兮墳典不讀無學兮沒齒有愐蟬有緌兮蟹匡豹霧隠兮蔚章 ... 程踈緑稚黄甘外紅鮮白小初兒歸共貧樂容易嵗云除. 公元1386年. 丙寅清明日書二首.
#7. 古文觀止讀本
...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大廟,非. 禮也。 臧哀伯諫曰:. ﹁. 君人者,將 ... 嘉栗旨酒! ﹄ 謂其上下皆有嘉德而無違心也。所謂馨香,無讒慝也 。故務其三時 ...
#8. 全唐詩/卷665 -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 Wikisource
羅隱(十一)編輯. 秋蟲賦〈並序〉編輯. 秋蟲,蜘蛛也,致身網羅間,實腹亦網羅間。愚感其理,有得䘮因,以言賦之。 物之小兮,迎網而斃;
演義中則為張讓、趙忠、封諝、段珪、曹節、侯覽、蹇碩、程曠、夏惲、郭勝等10人,其中曹節、侯覽二人雖然實有其人,但早在黃巾之亂之前就死亡。 劉備:正史劉備拜盧植為師 ...
#10. 淮关统志》(卷十二、十三、十四
凭吊谒丛祠,挥毫落素纸。 夏日访乐斋于程氏寓园漫赋郑基. 我家山水窟,乐事渺莫追 ... 歌曰:“潋滟兮淮水青,青于蓝兮波不惊。安澜永奏兮地平天成,淮渎其可封兮与河清 ...
#11. 夏晨曦慕天在Youtube上受歡迎的影片介紹|2022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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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华夏记忆
嘉熙三年,丁黼在成都制置使任上抗擊蒙元入侵時犧牲。《宋史》、《宋元學案》等書中有其傳記,但均寥寥數語,僅得其大概。後人雖然 ...
#13. IICore Radical-Stroke Index
兮. 516E. 3 兰. 5170. 4 共. 5171. 关. 5173. 兴. 5174. 5 兵. 5175. 6 其. 5176. 具. 5177. 典 ... 7 夏. 590F. 19 夔. 5914. ⼣. 36. 夕. 5915. 2 外. 5916. 3 夙. 5919.
#14. 建中校友38
※建中校友會至成立已屆滿28年,而文教基金. 會於民國72年成立(經台北市政府教育局核. 淮設立再經法院認証核可),至今也滿26年. 了。這20幾年來,我們校友會做了那些事,.
#15. 政治事件及其關鍵字蒐整分析委託服務案結案報告
... 程;杜秀雄;杜孟元;杜金松;杜金順;杜阿輝;杜思收;杜根親;杜崑煌;杜淮勝;杜開宗;杜 ... 淮;林深淵;林淵源;林添丁;林添生;林添灯;林添旺;林添奎;林添根;林添荃;林添財 ...
#16. 《漢書》(前漢書):敘傳第七十
論語稱子夏曰『君子之道,譬諸草木,區以別矣』,故賦引之。」 觀天罔之紘覆兮,實棐諶而相順,1 謨先聖之大繇兮,亦 德 ...
#17. 叙传_搜狗百科
巨滔天而泯夏兮,考遘愍以行谣,终保已而贻则兮,里上仁之所庐。懿前烈之纯淑兮 ... 要没世而不朽兮,乃先民之所程。 观天罔之纮覆兮,实棐谌而相顺,谟先圣之大繇兮 ...
#18. The Project Gutenberg eBook of 池北偶談
如魏武以荀攸、程昱配,文帝以賈詡、王朗配;唐玄宗配享不及曲江、廣平,肅宗配享不及汾陽、鄴侯,皆不可解。 ◎經筵日講 康熙庚戌七月,上召翰林學士熊賜履至瀛臺進講 ...
#19. 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臺灣文獻叢刊資料庫系統圖檔檢視器
... 夏任(詳見名夏傳)。承疇復自引罪,得旨:『聚議不必懸揣;送母回閩未奏,為親甘罪 ... 淮,淮水弱則沙土得入壅運道。宜於黃河北岸多濬引河,以分其勢;使沙逐水流,運道 ...
#20. 第五章:晁補之詩詞文探討
〈摸魚兒〉〔東皋寓居〕應是這一連串詞作中較早的作品,也是被討論最多的作品,其詞曰:「買陂塘、旋栽楊柳,依稀淮岸江浦。東皋嘉雨新痕漲,沙觜鷺來鷗聚。堪愛處,最好是 ...
#21. 漢書志卷八至十
〔 三〕 師古曰: 「 雷夏, 澤名, 在濟陰城陽西北。 言此澤還復其故, 而雍、 沮二水同會其中也。 沮音千余反。 」 〔 四〕 ...
#22. 第期
其政治論主張嚴格的干涉,但干涉須以客觀的『物. 准』為工具,而不容主治者以心為高下。人民惟於法律容許之範圍內,得有自由與平. 等。吾名之曰『物治主義 ...
#23. 水經注·卷二十四
縣有鉼亭鉼鄉。建武二年,世祖封王常為侯國也。睢水又東徑雍丘縣故城北。縣,舊杞國也。殷湯周武以封夏後,繼禹之嗣。楚滅杞,秦以為縣。圈稱曰:縣有五陵之名、故以氏縣矣 ...
#24. The Taste of Power: Shad in Ming-Qing China, Tributary ...
... 程中,承蒙. 王鴻泰、高彥頤、李孝悌與黃進興等諸位師長鼓勵並惠賜建議,惠我良多 ... 夏之交(農曆三、四月. 左右)成群從海洋溯江而上產卵繁殖,後再回到海洋。幼魚在淡水 ...
#25. Gu Yao Yan
齧桑浮兮淮泗滿。久不反兮水維緩。河湯湯兮激潺湲。 北迂渡兮浚流難。搴長茭兮沈 ... 諸夏康兮。國家安寧。樂無央兮。載戢干戈。 弓矢藏兮。麒麟來臻。鳳凰翔兮。與天 ...
#26. 我看完的书✿✿ヽ(°▽°)ノ✿_好看的小说书单合集推荐
肖文兮. 短篇已完结11.04万 ·……………… ; 三月棠墨. 现代言情已完结20.97万 · 虽然完结的有点猝不及防,但确实很甜,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恩爱到老陪伴着走下去 ...
#27. KR4e0008 陶學士集-明-陶安(WYG)
大成之禮殿兮嚴報本於文宣承皇后之嘉惠兮詔徽 稱以致崇摭鄒儒之㣲言兮盡成德之 ... 夏探道奥於程朱 掃荘列申韓之弊正馬班曄夀之誣是知作新教化之 [010-25b] 原以副所任 ...
#28. 自顾而笑。」余闻之 - 阅读
黎生曰:「生与安生之学于斯文,里之人皆笑以为迂阔。今求子之言,盖将解惑于里人。」余闻之,自顾而笑。 《迟兮瑶崔 ...
#29. 達士窮途之悲,壯夫歧路之淚
夏完淳(1631-1647),明末清初抗清志士,現存賦作十二篇,以〈大哀. 賦〉最受世人矚目。此賦最早見於嘉慶十四年(1809)刊刻的《夏節愍全集》,.
#30. 黃庭堅詩全集
予何喜兮安樂此,曰有嘉人兮遺予履。發十襲兮示予,與予武兮合度。 使羿兮隅立 ... 夏,賓筵禁列侯。但聞劉子政,頭白更清修。 宗室公壽挽詞二首 昧旦鳴珂路,春朝禁殿 ...
#31. 甲午戰爭詩諷諭性詩用之研究 - 政大機構典藏
兮君兮願聽此,欲開壅閉達人情,必向歌詩求諷刺。」陳寅恪《元白詩箋證稿》 ... 夏東元編:《鄭觀應集》上冊,頁776。 Page 212. 206. 海東龍泣艦沉波,上 ...
#32. T49n2037_001 釋氏稽古略第1卷
遂以次規復佛宇。增建禪堂。俾雲遊緇素得所棲息。清道不敢自詡其功能。實先師慈芘有以默相之也。
#33. 武將查詢系統
許昌洞(郭嘉的妙計錦囊任務)、頓丘樹林、許昌山洞、弋陽樹林, 急救丸HP+31、再造丸 ... 程秉, 可, 水, 45, 21, 22, 28, 18, 19, 水淹術, 冰劍, 洪水, 上饒部落、建業群英館 ...
#34. 韓国の人名用漢字
←絶← 【정】程←程←. 【조】調← ←. ←造←. 【주】主← ←主住← ←住 ... 4 1 兮彗惠慧蕙2001. 1 4 暳蹊. 醯鞋. 1991. 4 1 譿1994. 9 1 寭2015. 1 1 ...
#35. システム更改後に利用可能なUnicode 文字範囲2019 ...
... 嘉嘊嘋嘌嘍嘎嘏CJK統合漢字. U+5610 嘐嘑嘒嘓嘔嘕嘖嘗嘘嘙嘚嘛嘜嘝嘞嘟CJK統合漢字 ... 程稌稍税稏CJK統合漢字. U+7A10 稐稑稒稓稔稕稖稗稘稙稚稛稜稝稞稟CJK統合漢字. U+ ...
#36. 第52卷
魏源的變革思想,即嘉道經世思潮之核心思想,亦嘉道經世思潮. 代表人物龔、魏對晚清維新變法 ... 夏桀之常違兮,乃遂焉而逢殃。 鳳凰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 …… 即皆為 ...
#37. 《洄天》淮上^第10章^ 最新更新
萱兮、知否任、淮上小老婆、谢幺幺、猪头肉、陌守离.、君上卿、临安初雨 ... 程芋、枫溪桥边上的桃子、凊清不自知、酒蘸炸鱼、42581700、雁栗、枫过梧 ...
#38. 唐史主任司马迁的微博
同样是故事,讲武大郎的,不如自诩武松。 指数上午还算没作妖,港仔下午返场,看 ... 准月亮 2. 放大到九倍 3.点击小太阳向下拉,调低亮度 4.开始录像后,右下角有个圆 ...
#39. 문선1톏˜뙢퇒˜똦****`*㎴***ь*뙀ŗ톶˜*******뙜*˜**
重醉行而自耦震鱗漦於夏庭兮匝三正而滅坷巽羽化乎宣宮兮. 彌五辟而成災道脩長而世 ... 穀崑崙之高岡朝吾行於暘谷兮從伯禹乎稽山嘉羣臣之執玉兮. 疾防風之食言指長沙以邪徑 ...
#40. 宋代文人士大夫の詩文集にみる絵画関連資料北宋編2
... 詡詡笑言、. 以酒食相悦、相去則長函短幅、副以苞苴、言皆諂諛、. 又似欺侮 ... 夫固夏声之所出兮、. 襲二周之余徽。苟延陵之既没兮、哀知音其為誰。詢. 欵 ...
#41. 州縣
... 兮朝晞雲㝠㝠兮不返鳥鵙鵙兮增悲歲時兮來享陟彼高兮騁望感吾念兮思親悵音容兮惚恍 ... 嘉殺其使開門督戰力竭死之詔諡忠烈〉 高昉 〈元城人泰定中累官湖廣行省平章時兩江 ...
#42. Character Sets: East Asian Ideographs ('Han')
... 兮, East Asian ideograph. 213327, 516C, E585AC, 公, East Asian ideograph. 213328 ... 嘉, East Asian ideograph. 21372E, 5614, E59894, 嘔, East Asian ideograph.
#43. 正文90、Chapter 90 - 破云2吞海
亏怀、烛兮、琏滟、何小邪、雲胡不喜0818、含光、36061635、桥桥、不知名小鹅、鹿其、酌叶、cetait、空街鬼、vudopia、橘契、淮水不逝、胡萝卜、淮永信更新吗bot、鱼油 ...
#44. 字音表- 維基學院,自由的研習社群
·儇, hyuɛn, ㄒㄩㄢ【正韻】慧利也毛詩揖我謂我儇兮方言疾也荀子鄉曲之儇子注謂輕薄巧慧之子又刪韻【廣韻】(xjwien)智也疾也利也慧也又舞皃【Baxter- ...
#45. 狂歡化視野下的《牡丹亭》 Li Hoi Ping 李海冰
湯顯祖著,徐朔方箋校:《湯顯祖集全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 年),戲曲卷之三,<牡丹亭>。 2. 巴赫金著,李兆林、夏忠憲等译:《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創作 ...
#46. 晋邑史林
... 嘉之乱,衣冠南渡,沿江而居,晋江因而得名。东晋. 末,孙恩、卢循率军转战闽浙 ... 夏. 卿,被命为编修参与编纂《新唐书》等多部志书,《宋. 史》给子高度评价:“ 夏卿 ...
#47. 2020年属鼠的夏姓男宝宝起名大全,盘点好听的夏姓男孩名
... 夏晟、夏程、夏措、夏绰、夏崔. 夏都、夏度、夏读、夏谛、夏殿、夏叠、夏督 ... 夏兮、夏宿、夏希、夏郗、夏晞、夏息、夏浠、夏童、夏潼、夏涂、夏绍. 夏 ...
#48. 甘太程打得过司马盾吗
... 嘉、甘太程大吴弓甘宁太史慈程普配将战法属性加点. @舞帝电竞✦.小马 三国志•战略版 · 数据解析甘太程#三国类游戏推荐#手游推荐#三国志战略版. 18:28.
#49. 篆体对照表_篆书对照字典_篆刻对照6763字 - 篆书字典- 书法迷
... 兮兰共关兴兵其具典兹养兼兽冀冁冂内冈冉册再冒冕冖冗写军农冠冢冤冥冫冬冯冰冱冲决况冶冷冻冼冽净凄准凇凉凋凌减凑凛凝几凡凤凫凭凯凰凳凵凶凸凹出击凼函凿刀刁刂刃分 ...
#50. Indeks:Bahasa Tionghoa/Frekuensi
... 夏 · xià, xia4, 24888, 90.9488370417, {夊} 35.7, 10, 1862, summer; great, grand, big ... 程 · chéng, cheng2, 136962, 65.6531302621, {禾} 115.7, 12, 2677, journey, ...
#51. NCPSSD-71000173_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 ...
食素實味甘滋而清美同嘉異乎橙橘參嘉果已作珍長充御乎. 實劃文類聚八十二. 御覽九百七十五. 全晉文卷六十. 夏侯湛. Page 20. 浮萍賦. 薺賦. 111. 安石槽賦. 步長渠㠯遊目兮 ...
#52. 书画交辉——赵孟頫的艺术成就
孟轲敦素,史鱼秉直。庶几中庸,劳谦谨敕。 聆音察理,鉴貌辨色。贻厥嘉猷,勉其祗植。
#53. 三国绰号之曹魏篇:三曹、四长、五子、七贤
”艾应声曰:“凤兮凤兮”,故是一凤。《世说新语》 ... 曹魏五谋臣——唐朝宰相朱敬则在《隋高祖论》里称及:“荀彧、贾诩、荀攸、程昱、郭嘉,可谓天下之精英。
#54. 通典
雍州,厥土惟黃壤,厥田惟上上。第一。九州之地,定墾者九百一十萬八千二十頃。虞夏 ... 詡辭曰:「尚書僕射,官之師長,天下所屬,其柰於國朝何?」置二,則為左右僕射 ...
#55. 梦江南 - 《剑网3》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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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Yellow
... 夏云或. 柱物木也馥者峴賦注明赤橘隱冬熟之云通. 上攄論也從秦集沙上年明夏應夏集所者作. 方也似木宅韻峴林應夏年熟劭華解有呂盧先. 木杆漢干或引一而二廣實郭甘氏釋. 靈釋 ...
#57. 读过的小说
... 夏倾,傅自乐,周非凉,王辰,左放) 亲爱的的弗洛伊德(甄意/甄心,言格,司瑰,安瑶,言栩,尹铎,宋依,唐裳,唐羽,崔菲,戚勉,杨姿,淮如,厉佑,淮生,卞谦)
#58. KR4d0056 宛陵集-宋-梅堯臣.txt
... 夏雨五日與陳眞卿飮彼鴷吟感遇雪詠臘日出獵和楊敏叔秋晚田家陶者縣署叢竹巧婦聞永 ... 程寛當時坐客各南北誰憶重遊泛木蘭謹和相國屋上菊叢屋上有叢菊結根深瓦縫旣無地勢 ...
#59. 淵鑑類函(部分卷秩)
《東觀漢記》曰:『梁鴻將之會稽,作詩曰:「維季春兮華色,麥含金兮方秀。」』 增 《唐書‧禮樂志》曰:「天子以孟春上辛日於南郊,摠受 ...
#60. (小说人物名字)(仙气清冷男子名字)_优文网
夏未夏兮雨夏怜星. 宋可儿宋雅儿宋婉儿花池陌花靖阊花殒恨花笑天花卿俞花 ... 男:安宇墨路宜欧程夏冽. 凌晶茹. 荆紫欣. 庄允澈高井湛. 易宇寒木翕然明天卓 ...
#61. 张良_百度百科
游戏《轩辕剑肆:黑龙舞兮云飞扬》第一男主角; 白沟新城分局行政许可工作的分管 ... 昆明广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项目管理部经理; 海南省屯昌县屯城镇海新村党支部书记、村委 ...
#62. dkw.txt
... 兮不容易一人知儉一家富一人不敵衆人智一人有慶兆民賴之一人荷戟萬夫趦趄一人之治 ... 嘉年嘉葩嘉葩毒卉嘉配嘉魴嘉美嘉媚嘉賓嘉憫嘉符嘉服嘉福嘉祓嘉問嘉聞嘉平嘉幣嘉苗 ...
#63. 中国最牛十大长联-时政频道
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赴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下联:. 数千年 ...
#64. 鄧艾- 惡搞的百科全書
司馬昭因此故意戲弄他,便問:「你老是『艾艾艾艾艾艾艾艾艾』,究竟有幾個『艾』啊?」鄧艾回答:「所謂鳳兮鳳兮,還是只有一鳳而已。」由此可知,「鳳兮 ...
#65. 袁姓
袁姓最早發源於今河南淮陽一帶,世居陽夏,至西漢時,其子孫世代為官,地位顯赫,成為當地一大望族,陽夏是袁氏的祖居地,該地晉代屬陳留,所以袁氏以陳留郡最望。
#66. 月径清游疑不夜_诗句赏析 - 查诗文
粗才濩落与时乖,湖海幽居一竹斋。 月径清游疑不夜,风窗高趣到无怀。 身閒有分白莲社,地禁无心红药阶。 只待匡庐官秩满,一章程奏乞残骸。
#67. 此字體包含以下文字(可以使用ctrl+f搜尋)
... 兮共兵其具典兼冀冉冊再冒冕冗冠冤冥冬冰冶冷准凈凊凋凌凍凝几凡凰凱凳凶凸凹出函 ... 嘉嘌嘍嘎嘔嘖嘗嘛嘟嘩嘯嘰嘲嘴嘶嘸嘹嘻嘿噁噌噎噓噗噢噤器噩噪噬噱噴噶噸噹嚀嚇嚎 ...
#68. 文選(문선) - 네이버블로그
文選1. 重刻宋淳熙本文選序胡克家撰. 文選於孟蜀時毋昭裔已爲鏤板載五代史補然其所刻何本不可考也. 宋代大都盛行五臣又幷善爲六臣而善注反微矣淳熙中.
初學集卷六十一○墓志銘(十二) (顧端文公淑人朱氏墓志銘) 故光祿寺少卿歷贈吏部侍郎謚端文無錫顧公諱憲成之配曰封淑人朱氏﹐年九十有五﹐崇禎十六 ...
#70. 叙传- 抖音百科
巨滔天而泯夏兮,考愍以行谣,终保已而贻则兮,里上仁之所庐。懿前烈之纯淑兮,穷 ... 要没世而不朽兮,乃先民之所程。古. 相顺观天罔之覆兮,实棐谌而相顺,谟先圣之大 ...
#71. 索引本佩文韻府 - Google 圖書結果
... 夏粹歸兮燒轉新錯景叢而雪瀝宋,劉大之並傳槩原百蒙之千年国始之真論駮和|意草本糅 ... 程冥職博文失史卓書思屬陳傳志不覽窮国必遂爾組謙及書劉韋留無究究順究目一邑而人 ...
夏兮淮程詡嘉 在 閱讀文章- 看板Chinese - 批踢踢實業坊 的必吃
初學集卷六十一
○墓志銘(十二)
(顧端文公淑人朱氏墓志銘)
故光祿寺少卿歷贈吏部侍郎謚端文無錫顧公諱憲成之配曰封淑人朱氏﹐年九十有五﹐崇禎十六年某月某日﹐考終於涇裡之內寢。其年十二月某日﹐□葬於端文之阡。次子南京戶部主事與沐□門而請曰﹕“願有述也。”余年十五﹐從先夫子以見於端文﹐端文命二子與□亭、與沐與之遊。今老矣﹐白首屏廢﹐實與東林黨論相終始。淑人之志﹐非余其誰宜也﹖端文少而貧﹐淑人父處士才而字之﹐贈公以一豚肩、一束帛納采。處士顧大喜。端文舉高第﹐官吏部。淑人食脫粟﹐衣補衣﹐戒其家人闔門操作﹐曰﹕“夫子猶故書生也。我知為書生婦而已。”端文砥柱國論﹐再起再謫。淑人曰﹕“夫子猶故書生也。我猶故書生婦也。脫粟補衣﹐故自若也﹐吾何患焉﹖”端文辟講堂於東林﹐朋徒歙集﹐學禁黨禁﹐謠諑洶湧。端文歿﹐謗燄滋甚。淑人教戒子孫﹐謹守先業﹐安以待命。今上即位﹐黨禁乍解﹐端文首見伸雪。淑人身登耄耋﹐晨昏炷香﹐膜拜禮佛﹐祝聖天子萬壽。優遊令終﹐五福咸備。嗚呼﹗可謂難矣。端文為人﹐虛和閒止﹐不關世事。凝塵委衣﹐危坐終日。淑人庀治家政﹐廳屏內外﹐傳敕不絕﹐子姓僮奴﹐廩廩如也。灑掃浣濯﹐酒食米鹽ㄐ慼慼撙b病6宋耐磯嗖。□尥饃帷J縟舜Ψ揭□□酉□觶□鱭漓縟□□□狗侄□蠹窗病<捌湮□竽福□舖□蛉耍□呵鋦咭櫻□縞□□穡□叵繞浼胰恕s艫撇谷遙□┬胍□擼□﹀□癰□繅病6宋鬧丈砦□鮮檣□□縟酥丈砦□鮮檣□盡G誒凸□螅□攀□迥耆繅蝗找病6宋慕套硬簧醵嬌危□縟聳奔於墼穡□璐笳取6□用炕□轎□寰鄭□□♂V校□╝質縟舜痰彌□病S脬咄□哦□玻□縟絲拗□□□逃脬寮爸釧鏌媲淞S脬邐□捎猩□□渥郵嗉壩氪局□穎□緣竅褪椋□宋鬧□笞檀蟆39弁蚶□8炱糝□剩□車持□∪耍□淥□哉棟□筒牛□糲□□抑□□□擼□晌街烈印P葉□孀詰略笊詈瘢□∪酥□糲鰨□蛔鬩允□□H綞宋鬧□簧恚□□□□潰□藍□蜒□□煒□乇□□詵錘彩種□洹6□縟舜釉莆□瞢拗□啵□偌□烊眨□釔奘倌福□咼饗勻淞9□抑□□闢□疵燃綜澹□□□窗□□謔縟擻姓餮桑□嘀臼縟酥□梗□蚨□□□矣械樂□□□允庖□諍骸7握擼□鞫□櫓□□嚶掛孕龐詮□貳C□唬?
唯淑人之德﹐葉於圖書。得其良夫﹐以相碩休﹐唯淑人之福﹐稽於皇極。
詒厥子孫﹐類以永錫。何以謚之﹖端文之端。節其一惠﹐其誰曰不然﹖
(旌表節婦李母沈孺人墓志銘)
嘉定李君名芳﹐字茂材﹐舉萬歷壬辰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士﹐逾年而卒。妻沈氏﹐年二十有六﹐截發自誓﹐撫三歲孤宜之﹐底於成立。天啟七年﹐巡按御史上其事於朝﹐詔旌表其門在所居之南翔裡。崇禎十三年六月初八日卒﹐享年七十有三。十六年十一月﹐合葬於南翔之稱字圩。宜之具書來請銘。
初﹐茂材既第﹐入翰林。太公攜孺人母子入京﹐乘官舫﹐擁符傳﹐蒼頭驛卒﹐傳呼蜂湧。比入都門﹐茂材病彌留矣。柩車南還﹐幼孺委□。孺人頓踴叫號﹐與舟船下上。道路皆咨嗟流涕。自時厥後﹐送往事居﹐恭老慈幼﹐握冰履霜﹐辛勤樾h幔□踩□□□甓齣渺海□憾□□哪甓□狻H嬡酥□□疽玻□□□□ο刺螅□叵詞侄□鮒□□灰暈□玩□L□□猓□現紊□攏□□逶唬骸案荊□艘玻□灰訟取﹗比嬡嗽唬骸拔賜鋈耍□8疽玻□桓液蟆﹗北任霾□□□逑倘萌嬡恕H嬡巳【□桑□□右暈□場H嬡酥□□艘玻□雲痂雅哉□偃眨徊蝗慊繆□咕□湔呷□輳徊灰左欠□□巧□啦懷齷□拚呤□迥輳蛔調偕□Ⅲ□□□□揮□□桓把嘁□劾鍔繒擼□氖□唚耆繅蝗鍘>□右暈□輟H嬡酥□□敢玻□酥□儷□□航6□逯□唬骸叭旮桿洳宦唬□脅□逶淞S倘旮敢病S懈鋼□從殉堂涎簟18O忻顯塚□倘瓴□逡病H昴芏潦樾□校□煥4旮福□杏嗍σ印﹗幣酥□怨淪鬃苑埽□□□:挪患□眨□磧鏤口停□鋈簧襠碩□選>□右暈□取C□撓械艸□濬□嗨姆街□唬□酥□屑□桑□蛞□約□諳壬□□擼□栽蝗嬡擻兇印3□烤美□□擔□蛉捌渚吐皇耍□嬡嗽唬骸笆逍雜性戇祝□潦藍澂幌菜茲耍□朔強梢砸野袢朧蘇咭病B蟶蕉□櫻□金綱梢□□歡攬梢勻□厴校□嗨□圓刈疽病﹗背□扛舋溲裕□□丈聿懷觥F湎兔鞅嬙a□源死嘁病H嬡鬆□幽兇右蝗耍□匆酥□□□右蝗恕K錟信□呷恕F湎仁潰瑊山昆}山之名族也。祖諱某﹐早卒。祖母王氏撫其子象賢﹐以節婦旌門。李太公繼娶於{山昆}﹐與象賢相好也﹐知其女賢﹐故委禽焉。茂材初往女氏﹐王節婦見之不懌﹐曰﹕“此子才﹐當早貴﹐然而不壽。”已而撫孺人嘆曰﹕“我固謂兒似我﹐天命之矣﹐其可若何﹖”父老至今傳道其語﹐以為節婦亦有種也。銘曰﹕
烏頭雙闕﹐南翔之裡。有幽新宅﹐瘞銘於此。旌門之銘﹐以俟太史。
(太原府推官唐君墓志銘)
萬歷庚戌﹐進士舉南宮者三百人﹐軒蓋嗔嚥﹐車塵人面﹐冥蒙合沓。有兩人焉﹐軒軒然傑出眾中﹐永昌石應嵩兆甫、宣城唐公靖君平也。兆甫長九尺余﹐昂首聳肩﹐胸捱M崴叮□□蝗縑焐竇資俊>□匠□順哂啵□搠椎壬恚□感Ψ綬Ⅲ□魅蝗纈鶉私﹖汀A餃慫□靈□□鞘□偃耍□既俗咦洌□嗑壑改俊S喑15□□晟□骸按肆餃蘇擼□恫蝗繽跬□□10□逡悖□□蝗緱仿槌恰16畛□□□岵桓聰□煜率懇印﹗繃餃宋胖□□幌嗟靡病﹨筌□□□輳□餃私允嘶虜淮鍇八潰□□嘁嗲釙依弦印>□街□釉始祝□擻嚶萆劍□□□朊□淠埂N睾簦∮□穩灘幻□?
君平初名一相﹐後改公靖。君平為人﹐孝友誠信﹐樂易倜儻﹐輕財重義﹐不侵為然諾。雖為書生﹐屢脫人於厄﹐不矜其功﹐人以長者歸之。萬歷乙酉舉於鄉﹐年五十﹐猶困公車。攜家居長安﹐矜名節﹐通輕俠﹐盱衡抵掌﹐傲睨公卿間。長安諸公﹐盡出其下。又八年﹐舉進士﹐除太原府推官。太原省會叢劇﹐姦利盤互﹐案治決遣﹐奮髯抵幾﹐豪右莫不懾服。三娘子款塞﹐君平捧檄往諭﹐宣布朝廷威德﹐反覆數千言﹐聲如殷雷﹐大虜羅拜幕下﹐呼為天人。君平謂虜雖強﹐餌不可饜﹔我雖弱﹐絛不可弛。宜有以伐謀伐交﹐不當朝夕惴惴﹐竭天下以奉西北。上備御三策﹐慨然有試屬國、系單於之志。邊吏忌其能﹐中考功法罷歸。僑居白門﹐結廬雨花台下﹐杜門縱酒﹐酒酣捋須嘆息曰﹕“此於思者如故﹐發則種種矣﹗忍效碌碌者蘇而後上哉﹖”甲寅四月某日﹐卒於寓舍﹐年六十有幾。卒之日﹐摒擋箱篋﹐敝衣數襲而已。當君平去太原時﹐兆甫亦以江陵令謫調靈寶﹐坐譙樓指揮躍馬﹐掩殺礦賊數千人﹐遷南庫部郎。築浦口城﹐以勤事死。兩人既死﹐余屏居田裡﹐追念疇昔相期之語﹐輒泛瀾太息久之。嗟乎﹗同籍之士﹐蓋有壯盛遇合﹐枋樞管、擁牙纛者﹐余固嘗目笑之﹐而決其無成也。謂余言皆不驗﹐何其不幸而中也﹖謂余言而驗﹐其於兆甫、君平又何如也﹖豈士各有命﹐而余言亦偶驗偶不驗與﹖抑余固目論﹐而其言之驗不驗﹐亦不足券與﹖不然﹐則人笛k澇耍□較嗾鄢□□褂嘀□圓謊橛誆懦賈臼俊6佽姥橛謨呤□圩闃□接耄課睾簦Σ淇商疽慘眩【□轎□尾沃□□輪仕喙□□螅□氖漓璐幽隙舍沆a□渭踞閾□恰J□□□□κ咳昶媯□□街□敢病D襯昴吃攏□嵊諛車□□洹W尤□耍□唬涸始住16誓輟16手小K錛溉恕T始撞┐鎘懈阜紓□逃謔嗆踉淞C□唬?
鬱鬱者髯﹐髯如其身。堂堂者身﹐身如其人。
兼資文武﹐漢之朱雲。平陵東郭﹐丈五之墳。
孔明有言﹐取以銘君﹕未若髯之﹐絕倫逸群。
(中憲大夫四川敘州府知府趙君墓志銘)
余弱冠﹐則與趙文毅公之二子叔度、季昌遊。叔度激昂自喜﹐眉宇軒然﹐籠蓋人上。季昌﹐敘州君也﹐沈實恭謹﹐刻苦於學﹐□兼然如有所不足。皆所謂佳公子也。文毅公剛腸直節﹐獨立當世﹐沒而謗燄騰湧﹐門戶漂搖。君兄弟叫號呼憤﹐蓬跣赴訴。而叔度又早夭﹐君獨身□耆柱﹐茹荼攻蓼﹐垂三十年。人皆曰文毅有子。熹宗即位﹐詣闕上書﹐具陳先臣當國本危疑﹐請建儲、爭並封、擁右先帝﹐宜見恤錄。大臣鄒忠介、趙忠毅諸公主其議﹐君得蔭入監。越三年﹐請補給文毅公吏部考滿﹐再贈太子少保﹐蔭一孫中書舍人。推以予叔度之子。於是文毅公之恤典大備﹐而其遺忠益暴白於天下﹐罷敘州歸七年﹐其子士春、士錦同日而舉南宮﹐閭裡聚觀嘆息﹐父老有泣下者﹐人咸嘆善人之有後﹐而君之劬躬燾後為難能也。初以文毅公恩﹐補太常寺典簿﹐遷太僕寺丞﹐升刑部貴州清吏司主事﹐轉福建司員外郎﹐出為四川敘州府知府。君治官無大小﹐不苟簡﹐不屑以任子為人蹈籍。信眉瞠目﹐重自矜奮﹐所至以廉辨稱。敘古戎州地﹐鎮雄、烏撒、烏蒙、東川四夷府逼處﹐皆以水西為大府。自奢崇明逃死水西﹐與安酋連結﹐謀窺全蜀﹐而敘為兵沖。君蒞郡﹐下教屬邑﹐聚鄉兵以數千計﹐募僧兵五百人﹐搏力勾卒﹐分戍設守。次年﹐兩酋擁眾大至﹐君腰刀跨馬﹐部署僧兵﹐營於翠屏山﹐柵壘屹然﹐烽火相望。賊恫疑不敢進。初議斂兵守江城﹐君曰﹕“舍門戶而守堂奧﹐示賊弱而縱之入﹐非計也。”命長搶強弩﹐列守水渡﹐戒陸路勿與戰。峭a陡折﹐□□石銃炮﹐自上而下﹐賊屢進皆重傷。建武之戰﹐斬酋首數十級﹐遂改攻永寧遁去。監軍劉副使於賊營獲二圖﹐一先下敘州截江門﹐一攻永寧。監軍嘆曰﹕“敘州不堅守﹐全蜀其如何矣﹗”夷府目把以買鹽布為名﹐宿留內地﹐為水西間諜。君出令募投充伍﹐三日不上﹐以姦細論。諸目把憚夷法嚴﹐潛渡江引去。督健卒驅其伏匿者五百人﹐賊無內應﹐不敢復窺敘矣。君條善後諸事﹐上夷府鹽布議曰﹕“國初制給夷府鹽布﹐鹽出嘉定大洪井中﹐布買之民間﹐商人給引﹐從永寧路挽輸﹐夷人不許出境。奢崇明敗﹐永寧關稅絕﹐上台謀制水西﹐優假各夷府題許入境叩領﹐又刊定額數﹐鎮雄、烏撒鹽十萬斤﹐布八千匹。烏蒙、東川次第減損﹐以為各夷府自贍有限﹐將不暇轉給水西﹐此一奇也。然而行之數年﹐卒蒙其害﹐何也﹖夷人不能入境叩領﹐中國穿室發塚髡鉗亡命之徒﹐竄逋為僕虜﹐一旦充使﹐沐猴而冠﹐竊入內地﹐傳相勾引﹐四出罔利。富順各井販鬻鹽斤﹐不復拘大洪之舊﹐布則村巷機杼﹐聽其收買。鹽曰十萬﹐實逾百萬﹔布曰八千﹐實八萬不止矣。朝廷用各夷府為爪牙﹐錄氏一女子﹐加參、藩職銜﹐各漢把俱驕子視之。每鹽布啟行﹐摻持兵刃﹐公然運輸﹐吏卒不敢仰視﹐況詰問乎﹖此令初起﹐各夷猶以黃蓮、茯苓之類入內貿易﹐迨其浸淫在內﹐姦民反出銀買其文書支領﹐謂之紅錢。於是夷地鹽布癒多﹐價亦賤﹐且掄捆狼藉而不可計﹐能禁其不入水西乎﹖今日欲清姦宄﹐杜邊舋﹐必守高皇帝夷人不許入境之令而後可。國家制水西﹐當有長策﹐不在區區鹽布。即欲鹽布勿入水西﹐必申明仵蝖慼慼撞X懷觶□垢饕母□筧韁橛穸□罌傘J鞘□囈現□芍疲□□π□猓□壩摶暈□淳芍瞥媳恪﹗幣檣希□筆掄咧貌皇 J悄暉餳浦鋅脊Ψo展欏>□慰□□劍□鋇蒙峽跡□恢□淥□闆9□矣惺攣髂弦模□嫉霉□儀扛芍□簦□□□□觶□□暈拮秣礱猓□絲晌□鞠17咭玻」儺灘渴保□嫜僨哉□□7哺葑啵□允剮脅還□稀J看旱巧系塚□偈肪鄭□畚淞□嗥鷥躥毓欏>□蘊匱蚋婕頤恚□布□□□唬骸拔囊愎□菡仁保□叭庥淘塚□孀佑□嶂疽印﹗貝a9笮鴯Γ□幾叢□□□觳桓雌稹F渥湟猿珈跣了戎□□攏□炅□□幸弧?
君諱隆美﹐季昌其字。考文毅公﹐諱用賢。其先世具《文毅公神道碑》。娶何氏﹐子六人﹐女六人。孫男女十九人。癸未十月初七日﹐葬羅墩之新阡。君長於余一年﹐實兄事余﹐□濡□助﹐久而彌篤。每誦蘇明允之言曰﹕“知我者﹐惟我父與歐陽公也。”輒拊掌太息者久之。然則非余誰宜銘﹖銘曰﹕
少長憂患﹐晚猶契需。心怦怦若危弦﹐眉蹙蹙其不舒。臨沒之言﹐一何欷噓﹖蓋終其身盤回於羊腸九折﹐而未嘗開顏騁足自放於九達之衢。嗚呼﹗其斯以為仁人孝子之準的﹐而勞臣志士之權輿﹗
(湖廣行都司斷事蔣君墓志銘)
君諱國□夫﹐字公韞﹐福建按察司副使蔣公諱以忠之次子﹐出後於其弟御史公諱以化者也。副使篤學好修﹐寬然長者﹐歷南北郎署﹐出守廣平﹐君皆從。囊篋細碎﹐有晨昏之助。御史精強饒心計﹐晚而無子﹐君逡巡不欲往﹐曰﹕“矍相氏之圃﹐為人後者勿入。我何人哉﹗”其宗老強之而後可。田廬畜積﹐多所推讓﹐人以為難。以國子生謁選﹐除湖廣鄖陽都司斷事﹐攝令於鄖﹐潔身耆事﹐鄖人懷之。無何﹐致其事而去。居裡□之間﹐恭大慈小﹐履順考祥。凡八年而卒。錢謙益曰﹕吾裡中縉紳之後﹐有子克家者﹐人於君無間言。而惜其不獲射策甲科ㄐ憤鴈e篤浼沂饋S柚□墼蠆蝗唬□蚣卓浦□諞幌紓□湎馱螄軺臚□鏌玻□洳幌馱蝙□基柄□病1飼移窘甯□□□惺啞□疲□艱銦鏤□ρ潰□薷碗刮□嬡校□□□∫蝗搜杉□浼遙□捍□∫蝗搜繩掌溧□□拱□□啵□╖源約□□□絛□蛔韻玻□暈□奕縹液我病6窆崧□□8T蟠咕。□□□涫遙□穸崞淥悖□蚨□犯荊□□喚豢詼□捉樂□N□褪看蠓蛘擼□□衛趾跤惺親鈾鐫眨÷砩儆斡醒裕骸俺訟略蟪擔□□□溫恚□□□□簦□胤嗇梗□繢□粕迫耍□箍梢印H緹□擼□15閹誠椋□已餐巳茫□□壓□櫻□□妥擁埽□□縟司□櫻□郵樂□洳嘸卓疲□媸誠繢錚□援□拋院勒擼□湎筒恍□舌聰鋈潰慷□樂□柯壅擼□擻討乇碩□崠耍□蛞□檎嬉印﹗蔽嶂揪□□梗□侵幢識□□狙桑ΠA□櫓□□願嬗阢淌罰□湟嚶脅壞靡巖卜頡>□漵諤炱舯□□曄□攏□砟晡迨□舋摺F蕹率希□灘孔笫湯勺□腹□滂噸□錚□籩縈也握□漵碲又□□7□凹已擔□□□鮒□庸閔□緙撼觥2「錚□錒閔□唬骸叭旮趕投□從形乓玻□崳徘□壬□□□牽□︵盤煜隆N嵯確蜃蛹鵲們胍櫻□瓴蝗倘旮鋼□藍□蜚□玻□厙笙壬□□□嵋囁梢約□旮贛諭林幸印﹗庇謔槍閔□猿珈豕鏤蠢霸率□嶄□韁□□□顯嵊諂絞□□綸洌□釔淠鋼□寡砸岳辭朊□C□唬?
□也合之﹐既固既安。我篆斯石﹐比於張圓。後千斯年﹐尚知其妻之賢也。
(毛君墓志銘)
吾有布衣之友曰繆希雍仲醇﹐國之高義﹐不侵為然諾者也。應山楊忠烈公為常熟令﹐問邑之耆老於仲醇﹐仲醇首舉毛君以對。歲大水﹐屬耆老分賑。君載官粟﹐益以私□﹐扁舟掀舞白浪巨門﹐比返則突煙四起矣。石塘之役﹐君為植土﹐實石堅﹐湍悍遠徙。楊公迎而拜焉。勞以酒帛﹐請以遺八十老母。楊公嘆曰﹕“今之毛義也。”君娶戈氏﹐於仲醇為彌甥婿。仲醇數為余稱君﹐因遣其子鳳苞執經余門﹐故痋慼慼播龤痋槨蒱蝀吽撞魽慼撚F□諦行藿鰨□苛﹃仁攏□各夥綬Ⅲ□渲鋅砣懷□咭病D鈣呤□□嫌冶郟□顧潰□□儆豢薜弧H罩校□腥順中酃詡﹂19偶埠粼唬骸案燈溲□□梢粵奇痢﹗比縉溲遠澂睿□恢□【□穩艘玻啃志每停□槲約玻□嫌昱苑紓□├┐蠶□□□止□縷瀆□□Σ穡□餃僖砣唬□喝斬□荊骸拔岬苤□鹽葉嘁印﹗碧炱羲哪炅□攏□□洌□晡迨□摺Q罟□拗□□□□囊約潰□災俅賈□暈□鰲3珈醵□曄□輝攏□耆嬡俗洌□炅□□□>□舛佽□孜叢幔□□迨掠屑永瘢□傺ㄢ□闢□找臍卸□眨□浯啃4□恕>□淝澹□質□埃□娓婦傭□□□□□孕5芰μ鍤榔浼搖>□染□諗┤攏□睾□躥椋□屜笙幗蹙□□□任□劍□俟絨□小O繅賾蠍□鬧□□□輩∪靡模□□□繽□暄傘C□謔嗆跏即蟆M蚶□洌□笙□□昝鶻n╖□□鋝擼□湟槭底災俅擠18□5筆鞘保□萁□□□□媳□概┬咭允低停□□俅嘉降北僬倌先鬆舖□比磕蓯詮□□巫釷敵□P旃□□□□濾燁蕖=裉煜露喙剩□□艘鍔□L熳硬捎萌翰擼□枳u□□n陬幔□□瘓儺幸印3狹鐺□╖ㄖ□#□夾旃□□椋□芍俅賈□椋□藕喝蘇怨□2坦鏌耘┤□蠊僦□猓□萌緱□□呤□玻□劑形□╘□□噸芄俅笏就健方碳陴J饕罩頻卣髦□塩刪□□憾□□□彩諤鍥餮□□諮□韁□瓶煞牛□霸□﹖諭蚧□□倏篩礎M橢摯尚耍□鍆旒優煽山□ 6□褚參□嗽窆□□晃□僭袢恕1想故檣□□彌□鐿埃□恢□隙□□甕駝□□□玻刻煜輪□攏□□ο嗝桑□□□擋幌喔幣玻□墑□駒眨∮嘀久□□□梗□匪夾旃□18俅脊適攏□┬鎏□Ⅲ□□抵□□唬?
國初立法﹐經界既均。乃立巨室﹐以聯細民。
惟蘇沈氏﹐以方□聞。高帝召見﹐錫予便蕃。
卓犖毛君﹐奮跡力田﹐聯事急公﹐鄉黨歸仁。
賈其材略﹐芻牧興屯。通侯虎符﹐何足以雲。
戈莊之阡﹐昆湖之濱。禾黍□□﹐達於墓門。
德則富有﹐請考斯文。
初學集卷六十二
○神道碑銘(一)
(嘉議大夫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贈資德大夫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謚文毅趙公神道碑銘)
趙文毅公之卒也﹐七年而克葬。葬二十三年而褒恤贈謚彝典始大備。又八年而崇禎六年﹐距公卒三十有八載﹐而謙益始書其墓隧之碑。謹按﹕
趙氏其先宋簡國良顯公仲談之後﹐其子中大夫士鵬守江陰軍﹐遂家焉。曾祖諱實﹐徙居常熟。祖諱□比。父諱承謙﹐廣東布政司參議。嫡母蕭氏﹐母張氏。公諱用賢﹐字汝師﹐中隆慶五年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士﹐授簡討。萬歷六年﹐江陵張公當國﹐父喪有詔起復。公抗疏請聽終制﹐杖六十﹐為編氓。家居六年﹐以原官召用﹐升右春坊右讚善。久之﹐遷司經局洗馬﹐管國子監司業。又遷右春坊右庶子。十五年﹐以詹事府少詹事管南京國子監祭酒。明年﹐升南京禮部右侍郎。十九年﹐召為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教習庶吉士。二十一年﹐改吏部左侍郎﹐兼官如故。未幾﹐移疾歸裡。二十四年三月十五日﹐卒於家﹐年六十有二。葬羅墩之阡。
公應庶常選﹐名在第四﹐穆宗皇帝拔置第一。事神宗皇帝為史官﹐長身聳肩﹐議論風發﹐突兀班行中﹐人望而識之。江陵之起復也﹐公與編修吳中行、刑部郎艾穆、沈思孝、進士鄒元標﹐後先拜杖闕下﹐削籍裡居。江陵威權日盛﹐人咸謂禍至無日。公闔門誦讀﹐意氣自如。公有女﹐許御史吳之彥之子鎮。之彥懼及﹐坐鎮於其弟下曰﹕“婢子也。”用以辱公。公返幣告絕﹐之彥乃大喜。公亦不以屑意也。壬午﹐江陵卒﹐朝政大變﹐上始召用公。當是時﹐吳縣申公、新安許公執政。江陵舊人未汰除者猶布滿九列﹐見公等驟起田間﹐不能無內慚且忌。而公與吳公起家詞林﹐執政者惴惴然趙砥樞蛢^籩□幀﹔嵊□防鈧病13□□□室怨□□貲□茫□豢□諼庀兀□□慮種□P擄泊笈□□烊簾酃□□16睿□□涫杷□健耙餛□屑□□汲梢歡□攏□願閡圓皇樂□塚□耪俑”∠彩輪□耍□懲□□歟□萇閒興健閉擼□親ㄖ腹□紉病=□暉□鶉酥鰨□崆橐櫧穡□俟□A羧艨瘢□縲淺鑫髂希□□ㄌ歟□纜芬閱俊9□瘸□蛩啦還艘簧□□□□壹聘儷#□撾腳汲梢歡□攏拷□曛□嗟常□□□飯叮□曰□□□繽紡濬□佽酪耘□匙□□齲□擄燦謔嗆踱宥□檎嬉印9□拐慮氚眨□□耘□持□擔□骸7渦∪慫□勻□□傭□杖斯□擼□強□髟糝□耍□羧氏橢□罰□冶u粗□劍□□欠侵□□□□期鬧□紓□篡氈沃□□F浯噬醣娑□保□燒呶摶閱眩□嬪詈薰□L□滯豕□嘁遭杞□昶稹8θ氤□□習瞬黃街□瑁□□□□16睿□湟庖轡闖2輝詮□紉病W允必屎螅□豢隉成啵□饔牘□任□選6□□□夭患□藎□筧□壞茫□煲□□弦印9□□弦玻□湊□繁疲□男移瀋栽丁<捌渚麼斡諛弦玻□D諭□□╣﹁視茫□□□絞侄笸螅□漵鋝瘓□詼□□蠐隻級□嘀□@舨坷燒閱閒強孤□筆攏□講壞幣粵羰鵪□□□□夢□□蠛濉V湊□湓鵯錘□呂墑鷸□夜□擼□詹壞靡訊□俟□1忍□衷儐啵□腥□醪7庵□□9□□燮洳豢桑□以唬骸拔□舫踔林□眨□□灰圓崍10□諞皇攏□□□砣沃□D擻□□□芊猓□姨□□瀾闢□蟪肌16癲肯灘揮脛□R壞┴痛又諧觶□纜芳□□□僥□舋□媯□魯紗司佟J□□鎘φ俁□矗□□翠□掠庋□□□衙剎昏鋼□傘N□糝□模□嗥衲馨燦詿嗽眨俊筆梟希□碌們蕖6□□□獃≧T祝□氬坷曬訟艸殺媛□瞬模□越□屯瞬恍□□喝危□□□娓焦□9□仕□□槲庵□逭擼□□秩艘玻□財渥誘蚍燒綸□□5憊□咧髦□□閿□魑牛□型廡諦淞9□故枇Ρ縝筧□□氯□希□們搿>儷□蠛澹□瞎□噠侶□□擔□癱ㄎ擰S□反蠓蚶罟□來鎩15□肺□爰謾16舨坷砂蠶7丁12灘克錛逃小8芬徽□□韻嗉倘□P腥爍□柿□ε畔□酥2摹13鈑λ尷7綬蛻□□值彌厙慈□S謔巧評嘁豢鍘3□頁智逡檎擼□□曳5□5甭廢嗲歟□□昀吹塵宙ㄉ□□越襉疑俚帽橇? 泗矣。當時之傾公﹐與慶歷中以孤甥女子之獄誣歐陽公略相類。歐陽終得白﹐且大用﹐而公一去不復﹐此可為嘆息者也﹗蓋嘗論之﹐公之見逐在癸巳﹐而其械成於癸未、甲申兩年之間﹐不獨公生平用舍之局決於此﹐而壬午以後四十余年之朝局亦懸於此。何也﹖江陵既逝﹐執政之精神才術﹐不用之以反舊政﹐圖國恤﹐而專用以枝柱公等。吳、沈、江、李﹐樹的於前﹔鄒、趙、顧、高﹐俠轂於後。裁量執政﹐水火薄射﹐而公為之魁﹐難乎其免矣。始坐公以朋黨﹐既逐公以婚姻﹐並一機牙也。故曰公生平用舍之局決於此也。執政既疑公﹐舉不信海內賢士大夫﹐於是乎燈傳砵授﹐為留中永錮之法﹐以壅遏清議﹐消磨人才。公沒之後﹐正人皆不見登用﹐用亦不久﹐而所謂鄒、趙、顧、高者﹐遂與黨議相終始﹐故曰壬午以後四十余年之朝局亦懸於此也。公為人孝友誠信﹐公忠強直﹐未嘗一日忘君父﹐未嘗一念不在天下國家﹐雖嬉遊燕笑﹐酒酣樂作﹐偶語及之﹐未嘗不側席而嘆﹐投箸而起也。拜杖之日﹐騲敗肉如掌﹐陳夫人臘而藏之。公意有所不可﹐嚙齒奮臂﹐輒從容奉櫝進曰﹕“公且休矣﹐盍亦為余臘地乎﹖”公為之斂容嘆息﹐而終不能改也。東南財賦甲天下﹐賦斂日增﹐而科派無別﹐征輸日急﹐而隱漏多端﹐公訪求悉其利弊。在宮坊﹐延進士袁黃商榷四十七晝夜﹐條陳十四事上之。執政不說﹐以謂南人不當言南事﹐終寢閣不行。在南雍﹐修國學﹐舉遺賢﹐復勛舊送監之制﹐斥豪右侵佔之地。郭文毅奉為□法。在南五年﹐亟請建儲﹐早教元子﹐及宥言官李沂﹐斥閹鯨﹐最為剴切。令公得行其志﹐竟其學﹐君子必進﹐小人必退﹐國本必早定﹐生民必□安﹐而神、熹之際﹐國家必無鉤黨之禍。公之不用﹐蓋昔人所謂蒼生無福者﹐而豈一人之故哉﹗公強學好問﹐老而彌篤﹐午夜攤書﹐夾案燃巨燭﹐窗戶洞然﹐每至達旦﹐其為文章﹐博達詳贍﹐尤長於奏議書牘﹐有文集若幹卷。晚年撰《三吳文獻志》《國朝典章因革錄》﹐未就而卒。
公初娶張氏﹐早喪。又娶湯氏﹐能為五七言小詩。又娶陳氏。子三人﹕琦美﹐刑部郎中﹐余嘗表其墓﹔祖美﹐國子監生﹐倜儻有父風﹔隆美﹐敘州知府﹐以廉辨聞。女七人﹐皆歸士族。孫男女若幹人。曾孫男女若幹人。琦美、隆美﹐皆公沒補蔭。先帝思公有功國本﹐又蔭祖美之子士履為中書舍人。諸孫皆競秀﹐而隆美之子士春舉鄉書。公之沒也﹐小人希當國旨﹐數尋聲吠公﹐子弟凜凜懼禍﹐以故恤典遼緩﹐墓碑亦久而未立。觀於公之身後﹐則公之剛腸直節﹐□頷於當世者﹐其又可思已矣。銘曰﹕
龍淵太阿﹐□犀截龍。遇彼柔蔓﹐鈍其鍔鋒。
暨暨江陵﹐蛟龍豹虎。禮變金革﹐權傾宮府。
公奮巨手﹐弗□其狂顛。陽劍一麾﹐有光屬天。
江陵以後﹐盤互杈□牙。便文自營﹐載鬼一車。
葛籐蔓草﹐孰斧斯之﹖冰刃霜鍔﹐將安所施﹖
國家多故﹐黨論椽揭。天不□助﹐人與奚孽﹖
白日行天﹐大星隕庭。元氣渾顥﹐炯然上升。
死為閻羅﹐司彼姦□。金碧之神﹐克期來告。
讒邪螟特﹐職競作羅。治鬼斯克﹐治人則那﹖
虞山熊熊﹐江流如帶。朝□齊夕潮﹐公赫斯在。
征於史策﹐質諸鬼神。凡百君子﹐視此刻文。
(資德大夫正治上卿都察院左都御史贈太子太保安邑曹公神道碑)
傳曰﹕“不有君子﹐其能國乎﹖”君子之進退、關於世道之盛衰。以吾師安邑曹公征之﹐豈不信哉﹖萬歷中之黨議﹐播於庚戌而煽於辛亥。二三小人﹐飛謀釣謗﹐以一網盡東南西北之君子。公以吏垣掌內計﹐佐太宰富平孫公﹐稍斥其渠率﹐其黨相與磨牙爭之。久之﹐公與富平相繼引去。公退而班行一空﹐萬歷末年之黨局成矣。泰昌元年﹐公以太常少卿起家﹐屢遷都察院僉都御史、吏部左侍郎﹐未幾﹐逆閹之難作﹐公進而旋退。而天啟之黨禍烈矣。今上即位﹐召公為左都御史。未幾﹐閣訟又起。公據法守經﹐力為糾正。久之﹐以年至乞身。而公之生平﹐遂與黨論相終始矣。嗚呼﹗俯仰三十年間﹐黨論三變﹐雄唱雌禍﹐黨同伐異﹐以宮府為城社﹐以婦寺為窟穴﹐馴至於朝野震動﹐衣冠塗炭﹐而以人之國為孤注。然而丁卯之閹禍﹐即辛亥黜幽之伏戎也。戊辰之閣訟﹐即丁卯媚閹之遺種也。公剪其勾萌﹐撞其機牙﹐□耆柱於三十年之前。而其滋蔓潰決﹐不可禁御﹐乃在三十年之後。公之進也﹐若南山之起於隴、蜀﹐天下仰為維首。其退也﹐若黃河之沒於勃、碣﹐天下猶用為砥柱。而其進而旋退﹐退而不復進也﹐山川沸騰﹐□、洛交鬥﹐夷虜寇盜﹐亦相□延而起。蓋自公之進退與黨論相終始﹐而世道往復之際﹐有難言者矣。此可為嘆惜者也﹗公之為人﹐孝弟忠信﹐明允篤誠。如{隋山}山喬岳﹐未嘗有意自高﹐而登假者仰企焉﹔如和風暄日﹐未嘗有意近人﹐而披拂者暱就焉。立朝務持大議﹐當事務存大體﹐論人務取大節。主張名教﹐扶養風義﹐愛惜善類﹐其素所畜積也。而其於小人也﹐有所彈劾處分﹐未嘗不惻然如傷也。一言之可采﹐寸長之足錄﹐未嘗不引而進之也。其或反唇相稽﹐操戈入室﹐未嘗不引咎自責﹐退而忘其誰某也。與盱眙馮應京同舉進士﹐以聖賢之學相鏃礪。居家老屋三間﹐不蔽風雨﹐席門葦檐﹐含菽飲水﹐端居參究﹐群萃扣擊﹐春星秋霜﹐移日分夜。壯而仕﹐老而休﹐終其身於學問之中而已。為諸生時﹐講求兵、農、錢、賦、邊防、水利之要﹐與應京訂《經世實用書》﹐強半出諸腹笥。授淮安府推官﹐護陵寢﹐禽劇盜﹐爬搔淮、泗間利病﹐其舉而措之者也。在省垣﹐論奏皆天下大計。萬歷間推六科人才﹐如先朝之推葉與中也。居憲府﹐雙籐倚戶外﹐百僚肅然﹐有顧太康之風。遲重寡言﹐人或以衰晚目之。及奴薄都門﹐諭札日數十下﹐條對商榷﹐不移漏刻﹐詰姦警備﹐旋至立應。精強少年皆斂手嘆服﹐知公為有用之學也。薄嗜欲﹐勇辭讓﹐進禮退義﹐不失尺寸。少宰之推也﹐越關中馮恭定公而用公﹐小人設械﹐欲藉是兩□之。公固讓不可﹐不旬月﹐堅請去。小人卒無以□易公。其沉幾先物﹐不俟終日﹐皆此類也。蓋嘗論之﹐公之學﹐惟仁與誠而已。騶虞之不殺﹐鳳皇之不搏﹐仁也。春風之解凍﹐夏雨之解□﹐誠也。仁則無我﹐好賢疾惡﹐皆一體也﹐何惜乎黨議﹖誠則無偽﹐方內直外﹐皆天則也﹐何畏乎學禁﹖《易》曰﹕“天之所佑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惟仁與誠﹐天佑之矣。”公之完名全身﹐好德令終﹐豈偶然哉﹗若公之始終黨論﹐不得究其大用﹐則斯世自有任其咎者﹐而於公何與哉﹗
公諱於汴﹐字自樑﹐平陽之安邑人也。曾祖諱庠﹐祖諱司民﹐父諱希舜﹐世有壹行﹐皆以公貴﹐贈左都御史﹐而妣皆為夫人。公以崇禎庚午致仕歸裡。甲戌正月十九日﹐考終於正寢﹐壽七十有七。夫人侯氏。子曰良﹐以公任為南京戶部郎中。丙子三月﹐曰良奉天子之休命﹐大葬公於安邑北郭之賜塋。後三年戊寅﹐貽書謙益﹐俾書其墓道之碑。萬歷庚戌﹐公與高陽孫公﹐分試南宮﹐謙益實出其門。自是廁名部牒﹐實與公相終始。閣訟之興﹐謙益為黨魁。公之晚出不為時所容者﹐亦以謙益故也。追惟今昔君臣師友之間﹐有余痛焉﹗故敢牽連書之﹐庸以征於國史雲耳。銘曰﹕
晉水吳山﹐有唐遺民。參晉之區﹐篤生異人。
龍宗有鱗﹐鳳集有翼。天生斯人﹐以岸王國。
介圭不琢﹐精金有聲。貞心匪石﹐直筆如繩。
始登天垣﹐卒踐憲府。首攖宮鄰﹐載蹈金虎。
群陰繁興﹐孤陽一線。覽此鳳德﹐介彼龍戰。
水火煎逼﹐風雷喧□。正直是與﹐厥德不回。
公之在朝﹐頎然元老。國有元龜﹐士有師保。
公之在野﹐皤皤壽□。讒消南箕﹐譽象北鬥。
天子命我﹐角巾西歸。上帝命我﹐飾巾待期。
耀靈晝晦﹐經星夜落。浩然元氣﹐還歸磅礡。
民思冬日﹐士嘆長夜。誰能畫筆﹐雕繪造化﹖
節其一惠﹐媲彼兩賢。文中文清﹐季孟之間。
白首門生﹐纏悲安仰﹖斫石刻詞﹐永敝天壤。
(資德大夫都察院左都御史贈太子少保兵部尚書謚忠憲高公神道碑銘)
今上御極更始﹐首﹃逆閹﹐言者始上故資德大夫都察院左都御史高公死狀﹐天子曰﹕“噫﹗是吾守正捐生之臣也。”贈公太子少保兵部尚書﹐謚曰忠憲。崇禎三年某月﹐公之子世儒﹐始奉天子之寵命﹐大葬公於錫山之阡﹐俾謙益書其墓隧之碑。謙益謹按﹕
我皇祖神宗皇帝久於其位﹐天下恬熙﹐小人近幸﹐孽牙其間。一二君子﹐奮起下位﹐以□耆拄國是﹐而朋黨之論始出。所謂一二君子者﹐高邑趙公、無錫顧公其尤也。公舉進士﹐實出趙公之門。萬歷癸巳﹐趙公忤時相被逐﹐公以行人奉使還。甫三日﹐即抗疏分別忠佞﹐極言閣臣不當陰除異己﹐鋤善類以空人國。奉旨詰問﹐侃侃不少鯁避﹐遂降揭陽縣添注典史。而顧公亦以言事罷歸。無錫故有龜山先生東林書院﹐公與顧公修復遺址﹐講學其中。久之﹐東林之名益高﹐海內清名之士﹐淹久不用者﹐其應和益廣。而群小疾其厲己﹐爭相標目﹐遂嘩然以東林為質的。天啟初﹐大起廢籍﹐公與趙公相次枋用﹐群小滋不說。會應山楊公疏擊逆閹魏忠賢﹐而公以考核回道御史褫閹之私人崔呈秀。於是群小合謀嗾忠賢曰﹕“東林必殺公。”忠賢怖且恚﹐亦曰﹕“東林殺我。”然不知所謂東林者何等也。甲子冬﹐假會推事﹐盡逐公等。乙醜﹐戍趙公﹐逮楊公等殺之。丙寅﹐又逮公等七人﹐公不辱﹐死於水。嗚呼﹗朋黨之禍﹐至於斯極矣﹗然其所繇來久矣。公與趙公實與之終始﹐豈非天哉﹗公初聞有使收捕﹐與家人處分燕語﹐若將治嚴就征者。夜分窺其室﹐爐香拂然也﹐封題宛然也。及諸河﹐形神離矣。裳衣戍削﹐口鼻未嘗少沾濕也。湛淵潔身﹐不以苟生辱國﹔北向叩頭﹐不以垂絕廢禮﹔結願來世﹐不以之死忘君。從容就義﹐守死善道﹐嗚呼難哉﹗公為人齋莊閒靜﹐不苟訾笑﹐淵停岳峙如也。束修立朝﹐其發念未嘗不歸君父﹐其持議未嘗不本名節﹐其斡旋護持未嘗不在世道人才﹐故以一散曹得譴去﹐而天下以大人長德歸之。其自田間起家也﹐熹廟幼沖﹐婦寺中外﹐盤牙為窟穴。公慨然以斥遺姦清國本為己任﹐抗章極論﹐前後三四上。群小激怒先帝﹐謂“訕朕不孝”﹐欲以危法中公。又請禁講學以撼公。公弗為動也。御史大夫闕﹐僉言推公﹐公固辭不可。公居恆謂此衙門得人可以救世﹐申憲綱﹐舉台規﹐察守令﹐確有成畫。受事之日﹐雙籐倚戶外﹐風采肅然。逾月而報罷。當是時﹐外庭攻閹急﹐群小依閹亦急。公欲外輯外廷﹐內齊政地﹐中渙群小﹐為彌縫匡救之計﹐而亦莫能聽也。嗚呼﹗公之不能久於位者天也﹐其不能救閹禍者﹐亦天也﹐公何與哉﹗公生平學問﹐以誦法程、朱﹐真知實踐為主。揭陽之行﹐發憤窮究。所至登臨吊古﹐雲水孤清﹐益恍然發悟。家居二十余年﹐水邊林下﹐洗心退藏﹐尤於靜中得力。湛淵之時﹐內不獲身﹐外不見水﹐皆我之靜境也。委順而去﹐與聖賢之曳杖易簀﹐夫何以異﹗嗚呼﹗如公者﹐斯可謂學﹐斯可以講矣﹗
公諱攀龍﹐字存之﹐世為常州之無錫人。祖諱材。父諱德徵﹐妣陸氏﹐實生公。材有弟曰較﹐任黃巖知縣﹐壯而無子﹐遂以公為子﹐其後皆以公貴﹐贈太僕卿﹐妣皆淑人。妻王氏﹐封淑人。子三人﹕世儒、世學皆任子﹐世寧邑諸生。公之沒也﹐世儒請於朝﹐得贈三代﹐如公今官。公卒於天啟丙寅三月十七日﹐享年六十有五。其世次官爵及所著書若幹卷﹐志於墓、譜於家者﹐皆不具書。嗚呼﹗近代朋黨之禍烈矣﹐其始則宣、政之碑也﹐其中則淳、慶之禁也﹐最後則延熹、建寧之獄也。彼方立黨籍﹐公則為溫為蜀﹐其如公何﹖彼方禁偽學﹐公則為雒為閩﹐其如公何﹖彼方逞黃門若盧﹐公則為膺為滂﹐其又如公何﹖精金之鍛百煉﹐良玉之火三日﹐張羅布網﹐蔓衍三朝﹐癒變而癒毒﹐適以完節畀公。彼小人者﹐冰山既傾﹐腐骨猶臭﹐徒為海內所咀嚼唾罵﹐傳之無窮﹐令其轉而自計﹐當亦知其不可也。雖然﹐公之忠君愛國﹐死而彌篤。靈修美人之思﹐有余恫焉﹗何樂乎與□□淫謠諑之徒﹐比長□短於身後也。然則嬋媛太息﹐攄幽憤以告來者﹐其亦吾黨之為﹐而無乃非公之志也與﹖謙益不肖﹐附公臭味之末﹐□而不死﹐敢因公碑首﹐粗述朋黨梗概﹐而系之以銘。銘曰﹕
唐虞世遠麟鳳憂﹐出非其時來何求﹖高冠長佩芳澤稠﹐珩璜琚□紛相□□。
回翔延佇經九秋﹐虹□揚光白日□。蘭芷不分蕙為茅﹐先君後身眾所仇﹐
一夫九首擇肉投﹐帝閽高高靈瑣幽。死暴都市生累囚﹐天地為籠逝何繇﹖
清冷之淵水滔滔﹐蹇裳抗跡依前修。□山巨浸清淮流﹐公非水解乃天遊﹐
皎如白日臨中洲。扈從三後參前驅﹐雲旗ㄙ靄衛九□﹐手援鬥柄駕龍□。
騎鯨被發覽冀州﹐俯視人世殷戈矛﹐蜩螗沸羹爭嘲啁。靈不言兮心豫□﹐
乘風載雲過帝丘。
(文林郎福建道監察御史贈太中大夫資治少尹太僕寺卿周公神道碑銘)
天啟元、二之間﹐逆閹忠賢已居中用事﹐周公為御史﹐因盛夏冰雹﹐論內臣為害﹐訟言攻之。當是時﹐閹猶未改名﹐公疏所謂魏進忠者也。公既首發閹姦﹐而後先言乳母不當入宮﹐近侍不當典兵﹐皆以剪閹之翼﹐而遏其機牙。迨癸亥內計﹐極論閹與其私人郭鞏交關亂政狀﹐鞏大慚且懼﹐諸與鞏潛附閹者﹐聳聽喘汗﹐人自以為麗公白簡﹐遂聚族而謀公矣。乙醜﹐閹征楊、魏諸公考死﹐群小脅閹曰﹕“必殺周某。”遂嗾吳江舊貪令曹欽程飛章告公﹐公喪父裡居﹐坐削籍追贓﹐獄未上而檻車征矣。公之下詔獄也﹐以丙寅四月十三日。其畢命也﹐以六月十七日﹐年僅四十有五。越七日﹐始得出暴屍都市﹐肢體斷爛﹐其慘毒視楊、魏一也。公被急征後﹐織閹又飛章誣奏﹐傳言將孥﹃。公之母以驚死﹐所坐贓多不能償。其子廷祚、廷祉亦旦夕祈死。會今天子御極﹐遂竭蹶詣闕訟冤。天子嘉公首發姦逆﹐贈太僕寺卿﹐褒恤有加。又詔所司定鞏等罪狀。於是天下雖蕓夫牧豎﹐無不稱公之忠﹐為之嗟咨嘆泣。而咀嚼鞏等﹐恨不得臠其肉也。嗚呼﹗公又何憾哉﹗公為兒時﹐聞其父談楊忠愍事﹐輒抵掌曰﹕“好﹗好﹗”念其祖之死於冤也﹐燈窗誦讀﹐流涕覆面﹐甫入台﹐即疏請昭雪焉。其言事﹐傳旨廷杖者三。比其得免﹐言笑舉止﹐無以異也。下獄考掠逾兩月﹐無屈詞。且死﹐以老母為念﹐無怨言。其死於忠孝﹐蓋天性也。公少俊傑廉悍﹐遇事風發。舉進士﹐益自刮磨飭理﹐以□寺聲業。釋褐為武康知縣﹐視篆德清﹐調煩仁和﹐剔宿蠹﹐斷疑獄﹐三邑皆以為神明。其在西台﹐諳熟典故﹐曉暢法令﹐慷慨發舒﹐知無不言。東事之殷也﹐議恢復﹐計兵餉﹐責成中樞執政﹐皆鑿鑿可施行。巡視光祿﹐歲覆冒破二萬余金。閹王體乾以郊廟享用為言﹐公據會典駁正﹐閹亦為屈服。鞏被彈﹐猶狺狺不相下。公曰﹕“今劉朝典兵行邊﹐鞏能出片紙遏朝﹐吾請為洗交結之名。”鞏噤不敢應。其善抗辯屈人﹐皆此類也。公每昌言於朝﹐謂士大夫當持平心﹐渙黨議﹐無使國家為熙寧、紹聖之續。其言論風旨﹐於世所指目賢人君子﹐亦不盡相附麗。而魏公在諫垣﹐尤為□牾。及內外勾連﹐中旨數出﹐慨然知國事日非﹐而是非邪正不可假易也。於是大臣言官﹐相繼放逐﹐遂不惜傾身願與之同去、與之同罪﹐而卒與之同禍。嗚呼﹗公可謂忠讜特達、致身授命之君子矣。
公諱宗建﹐字季侯﹐蘇州之吳江人也。曾祖諱用﹐吏部尚書贈太子太保﹐謚恭肅。祖諱式﹐舉人。父諱輯符﹐母顧氏﹐太僕寺卿諱存仁之女。祖、父皆以公贈太僕寺卿﹐而妣皆淑人。妻申氏﹐封淑人。子男六人﹕廷祚以蔭為國子生﹐廷祉邑諸生。後公卒﹐次廷禧、廷□、廷祺、廷□基。廷祚以崇禎五年十二月﹐葬公於叟字圩之賜塋。惟公與魏公爭論故僉院王公德完﹐遂相擊排。魏描畫其末路﹐而公護惜其初節﹐所謂相爭如虎者也。及糾鞏疏出﹐魏公亦聞而嘆焉。魏、周之爭﹐舉朝幾分左右袒﹐既而隸黨籍﹐死閹禍﹐白首同歸﹐闔棺論定﹐閹之煽虐﹐殆天所以成公等與﹗余於墓隧之碑﹐重復書之﹐不獨使兩家子弟通知二父志﹐亦以信於後世雲耳。銘曰﹕
國有□人﹐金虎在旁。群小蠅附﹐厥翼始張。
雄唱雌和﹐設陰施陽。公首奮筆﹐抉摘附□。
譬如迅震﹐破彼蟄藏。飛謀釣謗﹐□事刃以償。
葦笥之籍﹐始於魏揚。瓜蔓及公﹐討捕刊章。
身填牢戶﹐魂復桁楊。腐肉安逃﹖枯骨何葬﹖
明明昊天﹐雲何弗愴﹖神、熹之際﹐黨論拒撐。
分部立□﹐沸羹揚湯。填河濁流﹐焚玉昆岡。
勞臣志士﹐同歸一坑。逆燄焚如﹐顯此忠良。
孰雲長夜﹖天晶日光。嗟我於公﹐同籍同方。
我為黨魁﹐□而後亡。悼往撫今﹐有淚盈眶。
刊文碑石﹐過者[B242]傷。
初學集卷六十三
○神道碑銘(二)
(嘉議大夫太常寺卿管國子監祭酒事贈禮部右侍郎謚文恪傅公神道碑)
嗚呼﹗吾師太原文恪公既沒之三十三年﹐而門生錢謙益始書其墓隧之碑曰﹕公諱新德﹐字明甫﹐太原之定襄人也。世為農家。祖汝楫﹐父應期﹐始為儒生。母樊氏﹐夢月光四射﹐星鬥文字粲然﹐光屬於腹﹐驚呼而生公。甫能言﹐輒能記太公所讀書﹐倍誦於懷中。七歲﹐屬文如風雨驚驟﹐時以為聖童。二十登鄉書。明年己醜﹐舉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士教習。三年﹐請假歸。又三年﹐盡讀經、史、子、集之書﹐近窮掌故﹐旁摭釋典﹐鉤連穿穴﹐而後其學始大就。甲午除翰林院簡討。又六年﹐遷南京國子監司業。三年滿考復任。又二年﹐始升右春坊右中允。丁太公憂﹐喪葬用古禮﹐墓祭徒步五十裡﹐哀動路人。終喪﹐將不出﹐樊安人固命之﹐乃強起。丙午﹐主南京試﹐歷本坊右諭德、庶子。又四年﹐始升太常寺卿﹐管國子監祭酒事。詞林覬望遷拜﹐不樂居兩雍。公嘆曰﹕“養賢造士﹐國家之急務﹐此官非冗長也。南陳北李﹐彼何人哉﹗”後先條奏﹐主於崇教化、考德行﹐謂從祀不當專重文學﹐宜推廣許言讚之議﹐進張巡、文天祥等﹐以風厲人心。在南雍﹐申明條約﹐作《八勖》以聳善﹐作《八誡》以抑惡。晨夕集諸生堂下﹐勸誘如言垂諉﹐訓戒如誓命﹐反復□怛﹐如家人父子。孝秀簡習﹐□夏楚廢弛。滿考及遷﹐投業遠送﹐望慕嗟咨﹐唐之陽城﹐無以尚也。在北雍﹐講貫教督﹐不懈益勤。故有弱疾﹐寢劇。辛亥七月十四日﹐卒於官舍﹐年四十有三。疾革﹐命授幾﹐焚薌擁被﹐南北向扣頭而沒。同官合賻之﹐乃克斂。上賜祭葬﹐給驛以歸。贈禮部右侍郎﹐謚曰文恪。娶閻氏。三子﹕庭詩以蔭為刑部郎中﹐庭禮、庭蘭皆諸生。葬於定襄城東南十五裡高長山之原。
公生而短小文弱﹐手足皆纖細異常人。順祥和雅﹐聲出金石﹐見者皆心醉﹐曰﹕“真翰苑人物也。”明內柔外﹐恭大慈小﹐足布武惟恐先人﹐口噓氣猶恐傷人。其於進退泊如﹐取予介如也。南司業滿考﹐旦夕當遷。四明謂曰﹕“此官無肯往者﹐盍再借一二年乎﹖”公謝曰﹕“與南諸生殊相安﹐倘不即幽黜﹐亦不願去也。”四明有意遠公﹐公亦心喜其遠己﹐而不見詞色。福清雅知公﹐公不能作意近之﹐敘遷平進而已。久於南雍﹐詞林有嫁老女之嗤。公笑曰﹕“縫衣裳﹐冪酒漿﹐老女亦有微長。終不能顧千金之求、百兩之迎﹐倚門而相招矣。”福清當國﹐公語所知曰﹕“痞膈病深﹐須大承氣湯疏解。猶悠悠泛泛用補中之劑﹐令人轉思王山陰耳。”公之生平﹐立身持論﹐此其大端也。公在史館﹐與南充黃昭素、會稽陶周望深研性命之學﹐嘗謂昭素﹕“人議趙大洲學禪﹐大洲直任不辭﹐騰諸奏牘﹐視陽明改頭換面﹐更進一格。”又謂周望﹕“二程辟禪﹐語錄中卻多妙義﹐是從儒宗中透入禪宗﹐暗合而不自知。若東□□西護﹐陰用而陽斥之﹐此禪門五宗技倆﹐非吾儒立誠之行徑也。”公內□心宗﹐外修儒行﹐重規疊矩﹐不染狂禪氣息﹐人以為學佛作家﹐吾以為吾儒世□也。蓋嘗論之﹐賢者之生於世也。譬諸商彝周鼎﹐陳宗廟而後尊﹐幹將莫耶﹐試□割而後利﹐此其恆也。其有含章履和﹐間世而一見者﹐如麟趾騶虞﹐雖異類﹐知其不踐不殺也。如譽星卿雲﹐盲者知其為祥﹔明□良玉﹐愚者知其為寶也。天之生之﹐固將置之明堂東序﹐玉瓚黃流之間﹐世莫得而垢氛﹐人亦莫得而軒輊也。吾所見偉人碩儒亦多矣﹐若是者非公不足以當之。至其微言精義﹐辟儒釋之牖戶﹐出死生之津流者﹐固非末學之所識﹐而豐碑亦不可得而詳也。公嘗授天官律歷於范禮部﹐授幾何數於西人﹐授《青烏》於平定李生﹐授黃白於胡叟﹐其書皆不傳。其藏於家者﹐有文集二十卷﹐《大事狂談》四卷﹐總集類書千余卷。銘曰﹕
嚴嚴紫宮﹐孰疏禁訶﹖睥睨鬥柄﹐□□雷車。
帝曰豎子﹐汝下無苦。乘風躡雲﹐送汝帝所。
雖則下謫﹐不在塵寰。何以置之﹖瀛州道山。
中秘之閣﹐列仙所居。紅藥當階﹐青藜□書。
出入金門﹐回翔泮宮。劍佩參差﹐禮樂肅雍。
朝市熏灼﹐火聚炎蒸。清秋蕭辰﹐冰壺玉衡。
名利喧呶﹐吞腥啄膻。閒房燕處﹐靜嘯清弦。
觀化而來﹐限滿而去﹐東觀西清﹐累蘇何處﹖
英聲八區﹐遺書千軸。雲過太虛﹐燈傳空谷。
聖人之山﹐河曲湯湯。山宮水襲﹐公魄所藏。
白首門生﹐怛化無極。敬撰蕪詞﹐以篆好石。
(光祿大夫太子太保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蕭公神道碑)
天啟五年﹐禮部尚書掌詹事府宣化蕭公引年乞休﹐詔進光祿大夫﹐予一品誥命﹐馳傳歸。七年二月﹐以疾卒於裡第﹐年七十有四。天子念先朝舊學﹐遣祭賜葬﹐恩禮有加。公薨後十有二年﹐為崇禎十一年﹐天子維新大政﹐臨軒御殿﹐更定館制﹐親簡閣員﹐海內喁喁﹐想望治平。而謙益方頌系長安﹐遇公之任子鴻襄、鴻靖﹐相與伏地而泣。逾年釋歸﹐乃獲論次公事狀﹐書其墓隧之碑。謹按﹕
神宗皇帝時﹐天下無事﹐天子富於春秋﹐與公卿大夫率繇祖宗故事﹐慎重館閣之選﹐儲□待人才﹐為異日用。而儒學文章﹐端方俊偉之人出。公諱雲舉﹐字允升﹐姓蕭氏﹐其本出自宋蕭叔大心﹐封於蕭﹐遂以為氏。由漢迄樑﹐代為侯王。唐季有諱殷者﹐為馬殷判官﹐避亂江西之泰和﹐再徙瀘源。國初適戍廣西﹐為南寧之宣化人。曾祖諱蕃﹐祖諱滿﹐考諱棟﹐以公貴﹐累贈如其官。妣皆一品夫人。公生於其父高要令之官舍﹐高要公夢五色雲捧日﹐覺而公生﹐因以名焉。生七年﹐母朱夫人卒。擗踴叫號﹐人呼孝童。二十舉鄉試。萬歷十四年舉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士。三年授簡討。公少負才藻﹐風發泉湧。在史館﹐深思下視﹐刊華落實﹐專勤問學﹐魯人弗如﹐識者卜其有公望矣。自簡討升左讚善﹐凡十年。自左讚善歷國子監司業、右庶子﹐升祭酒、詹事﹐凡九年。在詹端四年﹐升禮部右侍郎﹐教習庶吉士。又一年﹐改吏部右侍郎﹐充經筵日講官三品。滿六年﹐以繼母羊太夫人裡居﹐乞省覲﹐伏殿門泣三日﹐乃得請。天啟初召用﹐升禮部尚書﹐未一載﹐遂致仕歸。公篤誠祥順﹐行安節和。為東朝講官﹐齋心祓慮﹐敷陳善敗﹐光廟嘆嘉焉。事神廟﹐撰進講章﹐篝燈整衣﹐肅如對御﹐不以人主靜攝﹐少自假易。神廟深知之﹐欲枋用而未果也。萬歷之有黨論也﹐甘陵汝南之議﹐不欲附君子﹐故去。天啟之有奄禍也﹐黃門北寺之獄﹐不忍附小人﹐故再去。回翔詞垣﹐棲遲衰晚﹐不以容悅持祿﹐不以擊排植黨﹐不以年至隳節﹐不以時危易行。其不終大用也﹐斯以為端方俊偉、始終一德之君子與﹗嗚呼﹗國家史館之制﹐所以儲才養相﹐計安軍國﹐可謂至矣。拔自草茅﹐置之禁近。體優則其氣舒﹐局冷則其志澹。枕籍經史﹐無簿書期會之役﹐則其神簡﹔優遊年歲﹐無傳遽拜除之競﹐則其智恬。三百余年﹐謀王體而斷國論﹐有若金陵之議升□﹐新都之阻封爵﹐莫不援據編帙﹐取攜腹笥﹐固未嘗薄館閣為乏材﹐嗤翰墨為無用也。謙益登朝時﹐佐吏、禮則公與崇仁吳公﹐掌院則耀州王公﹐掌詹則晉江翁公﹐祭酒則定襄傅公﹕此五公者﹐金聲玉色﹐質有其文﹐出入殿廷﹐朝右改色﹐闢闢乎﹐彬彬乎﹐盛世之詞臣也。《詩》有之﹕“鳳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繇今思之﹐萬歷四十年間﹐豈非成周《卷阿》之盛際與﹖謙益論著公事而及此者﹐庸以著祖宗養士之仁﹐彰神宗久道之化﹐讚揚休明﹐昭示後世﹐亦公之遺志也夫﹗公前娶鄧氏﹐後娶何氏﹐皆贈一品夫人。有子八人﹐曰﹕鴻圖、鴻業、鴻襄、鴻靖、鴻慶、鴻□、鴻譽、鴻振。鴻業萬歷丙午舉人﹐鴻襄戶部山東清吏司郎中﹐鴻靖太僕寺廳主簿。所著有《青蘿集》五十余卷﹐別集若幹卷。公主萬歷庚戌會試﹐為謙益座主﹐殿試讀卷﹐又首拔焉﹐所以教誨期待甚厚。衰遲坎陷﹐老而無成。公之二子﹐不以為不肖有點於師門也﹐以公碑諉焉﹐故不敢辭。銘曰﹕
於穆神宗﹐如日方中。王多吉士﹐□□雍雍。
有美蕭公﹐奮跡粵西﹐道山蓬閣﹐來遊來儀。
焯彼民譽﹐蔚為國寶。公於斯時﹐麒麟朱草。
乃晉坊局﹐乃教成均。如袞掌誥。如贄考文﹐
明廷開窗﹐細旃納牖。公於斯時﹐玉鉉大鬥。
東觀再遊﹐西京出祖。哀此宮鄰﹐傷彼金虎﹐
布袍歸裡﹐飭巾待期。公於斯時﹐夏鼎商彝。
丁年俊英﹐白首魁艾。杞梓明堂﹐□耆柱昭代。
孰培養是﹖神宗之仁。禮水有芑﹐詒厥子孫。
蒼梧之墳﹐喬木千章。帝命顯融﹐豐碑煌煌。
有君有臣﹐是保是師。我銘不忘﹐神祖之思。
(慈溪馮氏先塋節孝碑)
天啟元年﹐有詔追錄光宗皇帝東宮舊學﹐贈故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讀馮公為禮部右侍郎﹐予祭葬﹐蔭一子。越九年己巳﹐公之季子爾達﹐奉公與太宜人兩世之柩﹐返葬於慈溪。葬之後十九年﹐其門生錢謙益乃為論世考德﹐銘諸麗牲之碑。謹按﹕
慈溪馮氏叔和﹐往五代之際﹐仕吳越為尚書。叔和二十世吉亨﹐永樂中為給事中。吉亨四傳為淳。淳生時桂。時桂生四子﹐其叔為孝廉府君﹐諱□﹐即公之考也。府君初娶於沈﹐就昏長安﹐遂佔籍錦衣衛。嘉靖甲子﹐中順天鄉試。繼室以劉氏生公。公諱有經﹐字正子。五歲而孤﹐劉年二十有二。萬歷丁酉﹐劉年五十。公上疏﹐言母劉苦節﹐詔旌表其門為節婦。又九年﹐公五品滿三考﹐贈府君如其官﹐而劉始封太宜人。太夫人之歸也﹐府君已舉於鄉。府君性至孝﹐負笈策蹇﹐授《詩》恆山、孤竹間﹐所得修脯﹐封題以遺二親﹐不敢名一錢。太夫人勤勞共儉﹐黽勉有無﹐不以關府君也。府君疾革﹐指公以屬太宜人曰﹕“孺子之生也﹐夢老人劍以畀我曰﹕‘以節婦子為而子。’夢如可踐也﹐吾不悼其不幸於土中矣。”太宜人□面絕食﹐忍死襄事﹐□葬府君於外家墓旁﹐而依其母以居。府君之伯氏﹐持太公貸錢券責諸遺橐。太宜人盡室以償﹐而身自忍餓。日旰未炊﹐抱孺子而泣。宗人欲奪其志﹐作挽詩以諷。太宜人拜而泣曰﹕“宗人勖我矣﹐敢不自力。”公六歲﹐以舅氏為外傅。太宜人丙夜課讀﹐刀尺與吾伊聲朗朗相應。公間持尺蹄搏弄﹐藏匿袖中。太宜人逼而奪之﹐則所私屬程文也﹐乃大喜﹐悉發府君遺篋予之。兵、農、禮、樂之書﹐部居粲然。公得以諳曉為通儒﹐府君之遺教也。年二十﹐舉鄉試。又三年己醜﹐舉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士。甲午﹐除編修。戊戌﹐升右春坊右中允。庚子﹐充東宮講讀官。一日講官進拜﹐皇太子偶不為起﹐公奏曰﹕“臣等承乏春宮﹐輔導無狀﹐致殿下失起立之禮﹐敢請其罪﹗”光宗改容謝焉。是年請假歸﹐葬府君。□葬三十年﹐棺不能受□率。治木更斂﹐貌如生人﹐汗津津浮□額。公一慟悶絕﹐□巽血漬面﹐傾灑如洮□。已而奉太宜人扶府君櫬歸葬於夏□之原﹐哭踴如初喪﹐感動行路。公疏請廬墓行服三年﹐上不許。皇太子臨講﹐數問馮先生還否﹖吏部勒限趣就道﹐乃還職。公在坊局九年﹐繇諭德、洗馬歷庶子﹐皆不輟講讀。霜天雪夜﹐太宜人未嘗不夙興曙戒。公每進講﹐念母師之訓﹐靜共齋栗﹐著見於進止之間。皇太子恆目屬之﹐曰﹕“馮先生﹐孝子也。”公念太宜人老﹐不樂仕進。時方鉤四明之黨﹐多所連染﹐遂抗章移病。疏十上﹐乃得請。閒居奉母﹐修《白華》之養者七年﹐而太宜人考終。公哀慟致毀﹐誓不欲生﹐逾小祥而滋甚。劉宜人病脾﹐絕而復蘇﹐仿佛見太宜人為護持。公拊心哭曰﹕“死者果得相依於地下乎﹖吾死不復返矣﹗”奄然無聲﹐痛入黃泉﹐竟以不勝喪而卒﹐乙卯十月十四日也。年五十。妻李氏﹐繼妻陸氏、劉氏﹐皆先卒。子三人﹕爾偃、爾發、爾達﹐皆諸生。爾偃早夭﹐爾發承蔭﹐後公十年卒。謙益以天啟初哭公於近郊之殯宮﹐退而謂爾發曰﹕“日月有時﹐方隅未靜﹐返葬則未遑﹐慢葬則不可﹐子將謂何﹖”爾發曰﹕“先人居恆謂太公三世反葬於周﹐為不忘本。易簀之夕﹐口喃喃扶櫬南下﹐爾發所不以兩世歸葬﹐棄先人之墜言者﹐他日亦無以見吾子矣。”甲子試鎖院﹐不中﹐填塞呼憤﹐一昔而卒。爾達以一孤僮繼父兄之志﹐柩車累累﹐舳艫相銜﹐跋涉水陸﹐誓戒徒旅﹐間關四千裡﹐克襄大事。嗚呼艱哉﹗恭惟太宜人之節﹐綽楔巋然﹐與觚棱相望。而楊宮庶守勤撰公行狀﹐於歷官之下﹐系之曰孝子。本朝館閣大臣以孝子特聞者﹐吾未之見也。然則公之爵位不能傳遽至於公卿﹐固可以無憾。而馮氏之先塋﹐視世之周閣高門﹐象祈連而署京兆者﹐其崇庳何如哉﹖謙益敢竊取史氏之義﹐大書特書﹐刻其碑曰慈溪馮氏節孝之阡﹐而為之銘曰﹕
惟府君之孝﹐夭折是悼﹐如草傷於春﹐弗逮雨膏。
惟母師之節﹐如山有截。如澤堅於冬﹐霜清冰栗。
雛啄□哺﹐再世而滋。哀哀藐孤﹐奮為帝師。
入侍銅輦﹐出奉版輿。封有紫誥。旌有漆書。
母生而生﹐母死而死。承華無人﹐重泉有子。
兵燹驚疑﹐關河修阻。孤僮反葬﹐神實相汝。
貿□山嚴嚴﹐慈水湯湯。節婦孝子﹐千秋之藏。
匪山則{隋山}﹐匪水則回。天地元氣﹐歸藏在斯。
思皇多士﹐馮翼孝德。永錫爾類﹐以胙王國。
文慚懷鉛﹐誼重負土。螭首龜趺﹐敬告終古。
(南京刑部浙江司郎中封資政大夫兵部尚書李公神道碑銘)
今上十三年﹐即家起大司馬李公於南京參讚機務。司馬之父刑部公﹐年八十七矣﹐呼司馬而詔之曰﹕“汝毋以我老﹐偃蹇朝命。留都吾舊遊﹐夢寐未能忘也。吾幸健﹐杖屨逐子而行。汝以服官﹐吾以就養﹐不亦可乎﹖”司馬頓首奉教。公居留署三月﹐曰﹕“可以歸矣。”司馬送之江幹﹐伏地慟哭﹐瞻望弗及﹐乃還。都人聚觀感泣﹐以為是父是子﹐忠孝一門﹐斯可以教世者也。八月二十七日﹐公考終於裡第。司馬不俟奏報﹐見星而奔﹐卜以某月某日大葬於鬆林塘之祖塋﹐走使四千裡﹐俾契家子錢謙益書其隧道之碑。謙益曰﹕“諾﹗”為序而銘焉。序曰﹕
公姓李氏﹐唐西平忠武王之後有憲者﹐觀察江西。遊﹐刺史袁州﹐子孫家焉。再傳徙吉水之谷村。有桂者﹐入明與樑寅諸名士為友。桂生京﹐京生吉﹐吉生威﹐威生貴爵﹐貴爵生贈兵部尚書秀﹐即公之父也。公諱廷諫﹐字信卿。少負穎異﹐十歲以才筆雄裡中。萬歷癸卯﹐與司馬同舉於鄉。既歌《鹿鳴》﹐動色相戒曰﹕“壯而舉﹐如日出之明。晚而舉﹐如燈燭之光。有以自厲﹐無相辱也。”累試南宮不第﹐除廣德州學正﹐遷南京國子監博士﹐再遷南京大理寺評事。久之﹐升南刑部山東司主事﹐改浙江司郎中。內計鐫級調用﹐遂不起﹐用司馬貴﹐封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再封兵部右侍郎﹐以逮今官。公之為人﹐齊莊易直﹐明允篤誠。自其鄉舉時﹐補衣蔬食﹐父子徒步。鄉先生鄒忠介公、曾恭端公聞而嘆曰﹕“吾江右素風不墜矣﹗”其為學正也﹐視諸生如其子弟﹐教其不及而貰其非辜。諸生之佻達者﹐莫不始而憚﹐既而服﹐久之矍然而顧化也。直指使者檄祀其師於名宦﹐集諸生公議﹐得其暴橫狀﹐力寢其議。直指心恚公﹐卒無以罪也。在國學﹐一如其為學正。當省試時﹐國子先生之室﹐戶屨恆滿﹐公惟衡門兩板而已。三年不遷﹐繇廷評量移比部。小大之獄﹐必以情本倫嘗依法比﹐不為深文周內。叔侄訟產不決﹐廉知為外家所嗾﹐執而懲之﹐諭以至情﹐慟哭相讓而罷。廬陽盜殺人﹐竄匿南都﹐反以盜首被殺家﹐欲連逮相抵。公曰﹕“此必有異。”系其人於獄。已而廬陽來告﹐果逋囚也﹐乃服辜。督撫之子偽為省郎符傳﹐執送法司。督撫懼﹐遣人來殺之。公曰﹕“父子﹐天性也﹐況殺人以媚人乎﹖”命縱之。其人不忍去﹐復自歸服城旦。督撫竟發憤死﹐而省郎亦用是敗。人咸以平允歸公。司馬繇邑令征入西台﹐正色讜言。為黨人所擠﹐並以考功法中之。公與司馬環堵蕭然﹐講道論德﹐諸子雁行執經以侍﹐父子間自為知己也。司馬遭奄禍﹐緹騎四出﹐公不色變。其再起也﹐公不色喜﹐惟勉以知幾順命﹐忠君報國而已。家居十余年﹐無求田問宅之事﹐無梯山架壑之舉﹐無煦嘔□骨皮 之態﹐無崖岸嶄絕之容。誠敬以孝享﹐□睦以善俗﹐以戰兢慎獨砥後賢﹐以躬行實踐砭偽學。神明堅悍﹐老而不衰。端坐隱幾﹐坦然委順。蓋篤實光輝、好德令終之君子也。世之衰也﹐士皆好圓而惡方﹐豐表而嗇裡。姚江之良知﹐佐以近世之禪學﹐往往決藩逾垣﹐不知顧恤。風俗日以□俞﹐子弟日以壞﹐有如公者﹐豈非古之師儒也與﹗豈非鄉先生沒而祭於社者與﹗司馬奕世載德﹐光而大之。規言矩行﹐不越尋尺。父子之間﹐有潛耀而無崇庳。本朝稱江西士大夫家法﹐先河後海﹐必歸本於公。嗚呼﹗可謂盛矣﹗公娶周氏﹐累贈夫人。繼劉氏、萬氏﹐累封夫人。子五人﹕長邦華﹐即司馬﹔次邦英﹐雲南曲靖府推官。邦藻、邦著、邦蔚﹐皆邑諸生。而邦著貢於廷。孫男十五人﹐塚孫士開﹐邑廩生﹐殉弟溺死﹐奉旨旌表。公之家訓征焉。銘曰﹕
於惟李公﹐如玉有瑞。百行既圓﹐五福斯備。
公為書生﹐巋然長德﹐及為師儒﹐威儀狻噹V?
摳衣升堂﹐頌禮有嚴。春弦夏誦﹐朝齏暮鹽。
再為法官﹐不詭不言術。矢其素心﹐視我丹筆。
蕭然虛止﹐歸老紫荊。澹庵之澹﹐誠齋之誠。
國為元龜﹐邦為胡□。教義模楷﹐匪山伊鬥。
五福維何﹖福壽考終。有子駿發﹐高明顯融。
皇天何私﹐荷此百祿。箕疇有征﹐惟德作福。
司馬受命﹐匡我王國。文武吉甫﹐中興是式。
源深流長﹐爾哀爾思。玄堂有耀﹐寵章鼎來。
勒詩螭龜﹐作頌是似。耄齔來式﹐敢告□史。
(通奉大夫湖廣布政司左布政使王公墓碑)
天啟元年﹐藺酋陷重慶﹐圍成都。朝議推兵部武庫司郎中王某通知兵略﹐宜出監軍事。公慨然銜命以往。賊聲言將趨荊門﹐犯留都。仕宦入蜀者﹐皆艤舟夷陵﹐□□盼望。川東道徐公如珂﹐奮臂不顧﹐乘單舸入峽。公則繇漢中走棧道﹐單車□轆﹐冰雪塞路﹐六十日而抵蜀。蜀人驚而相告﹕“吳中一時乃有兩王尊耶﹖”公既受事﹐戒將士﹐簡師旅﹐灑血以誓眾﹐曰﹕“所不滅賊以報天子﹐視此血矣。”二年二月﹐復江安縣。五月﹐復瀘州。六月﹐復納溪、合江、仁懷諸縣。三年春﹐率師搗其穴。冬﹐入龍場﹐破土城﹐斬玀□累關諸苗。奢酋父子殺母妻夜遁﹐遂平永寧。而公之復瀘州也﹐徐公亦以是月督四道兵鏖賊重慶城下﹐禽張、樊二酋。奢賊失氣遁永寧﹐我師合而蹴之。最平蜀之功﹐公與徐公為多。捷奏加升二級﹐賞銀四十兩﹐仍命與徐公皆遇巡撫缺推用。徐公以久次入為京卿﹐而公僅循資量移。蜀之爭功者﹐至於飛章抵讕﹐檻車逮系﹐而公悛悛不自明﹐人皆以公為長者也。師之渡瀘也﹐公命縛葦為船﹐系之江岸。我師乘風雨夜進﹐賊驚潰﹐爭蘆筏以渡﹐溺而殲焉。搗巢之師﹐繇仁懷達落紅。一夫負米四鬥﹐扳崖下上﹐顛頓絕壑。公令緣溪伐木﹐造舟以濟﹐日運可三百石﹐士蝴B薇□□煲約□隆9□諦屑淙□兀□□□纂校□笆甘□V畜渲□郟□□□20上□□□愀病﹔枰構殂穎□□Χ蝦螅□甘粲詘罷呤□印J縷街□螅□□□ㄑ勒呦嗤□□□□欄□糠□Ⅳ□W源慫□摶庥詮γ□□幔□閱曛療蛐藎□絲晌□□菊咭病?
公諱世仁﹐字元夫﹐世居太倉之龍市﹐以貲雄於鄉﹐富而好行其德。曾祖拭﹐鴻臚寺署丞。祖燾﹐父嘉言﹐皆諸生。母錢氏。舉萬歷辛醜進士﹐除漳州府推官。父喪服除﹐補南昌府推官。入為兵部車駕司主事﹐歷武庫郎中。以參政監軍於蜀﹐升右布政於福建﹐尋改湖廣﹐致仕。公居官﹐廉平愷悌。官司理﹐以平允稱﹔官樞曹﹐以勤敏稱﹔官藩、臬﹐以治辦稱。生平無先人之心﹐無封己之行﹐不崖岸以立名﹐不徑竇以營利。隨牒以進﹐奉身而退﹐休休如也﹐蹇蹇如也。天性孝友﹐內行□至﹐厚親黨﹐篤故舊﹐收□嫠﹐恤饑寒﹐皇皇乎如有所耆也﹐汲汲乎如有所追逐也。致仕歸田﹐修閒居遂初之樂。親知過從﹐契闊談宴﹐賓至則命觴賦詩﹐詩就則征歌度曲。感西征之勞苦﹐演為傳奇﹐使童子登場按拍﹐以相娛樂。酒闌歌闋﹐客有為公愾嘆者。公笑曰﹕“大地皆戲場﹐吾與君皆觀場之人也﹐何容置欣慨於其間哉﹖”有別業在吳淞之濱﹐公之子應徵﹐春秋佳日﹐載酒速客﹐奉公遊燕其間。畫船簫鼓﹐酒旗歌扇﹐出沒於漁灣柳渚之中。公顧而樂之。丁醜九月﹐酹酒芙蓉花下曰﹕“勸汝一杯酒﹐從此別矣。”歸三旬而疾作﹐談笑訣別﹐倏然若羽化者﹐嗚呼﹗公可謂五福渾圓、高朗令終之君子矣。公卒於崇禎十年十月朔日﹐享年八十有一。娶溫氏﹐繼室魯氏﹐並贈夫人。子應徵、應微、應行﹐皆國子生。十五年十一月﹐葬光福之新阡。公﹐我錢之自出﹐於余中表兄弟也。余之論次﹐於其細行及歷官行事﹐皆不得盡載﹐特詳書其西征之功狀﹐與其有勞而不見庸者如此。銘曰﹕
公方羈貫﹐頭角{疑角}〩。雍河決江﹐大放厥辭。
鵲起射策﹐釋褐牽絲。麟仁不履﹐鴻漸有儀。
寇訌西南﹐欲裂坤維。井絡路塞﹐劍閣羽馳。
公出監軍﹐灑血誓師。我疆旋復﹐賊巢遂夷。
瀘河潛渡﹐箐路窮追。船回炮及﹐馬旋矢隨。
帝記厥□﹐冠於西陲。回翔滋久﹐角巾東歸。
□官 〩勞人﹐脫此□羈。法曲窈眇﹐洞簫參差。
宮移羽換﹐絲奮肉飛。戲場何樂﹐戰場何危。
當筵一笑﹐拊手大歸。公膏雖屯﹐厥有□遺。
藹藹孫子﹐以□以□。西山之阡﹐塚木蔽虧。
鄧尉朝雲﹐震澤汐池。胄子危誦﹐秀眉遺思。
過者必式﹐視此豐碑。
初學集卷六十四
○神道碑銘(三)
(通議大夫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贈副都御史梅公神道碑銘)
神宗皇帝在位二十年﹐文武恬熙﹐北虜貢市﹐邊塞人不知兵。壬辰春二月﹐寧夏鎮將□孛拜子承恩、劉東□等﹐殺巡撫黨馨﹐據城以叛﹐攻下四十余堡。許朝、土文秀﹐辮發胡服﹐分道勾虜。虜數犯玉泉、花馬間﹐約五、六月大舉應賊。中朝大震﹐議緩師招撫﹐以苟不用兵為貴。梅公為監察御史﹐昌言於朝﹐以謂﹕“賊勢已成﹐畜謀已久﹐遷延一日﹐則禍深一日﹐外勾大虜﹐內引叛人﹐聲勢癒大﹐風聞癒遠﹐脅從癒眾﹐人心癒疑。為今之計﹐非力剿無以定禍亂﹐非詔赦無以攜黨與﹐非特遣無以重事權﹐非破格無以庸豪傑﹐非便宜無以中事機﹐非重賞無以作士氣。寧遠伯李成樑父子威名素著﹐諸子家丁﹐驍勇慣戰。賊降夷雜種﹐出入邊徼﹐心輕中國﹐獨憚李氏耳。請以西事委成樑﹐擇文臣知兵者監其軍。天威既臨﹐不敢四出。魚遊釜中﹐勢必自亂。附近營路﹐恃以無恐。他方觀望﹐憚而自戢。失此不圖﹐吾不知其所終也。”神廟深以為然。朝議方憚兵﹐又憂李氏跋扈﹐不宜假以兵柄﹐眾懼□匈□匈。給事中王德完惶遽自列曰﹕“臣所謂收錄豪傑﹐非為李氏也。異時有變﹐幾得無連坐。”公嘆曰﹕“人臣謀國不忠﹐一至於此乎﹗”復抗疏極論﹕“中朝果疑李氏﹐當在遼東握兵之時﹐不在廢閒罷鎮之日。李氏即有異志﹐亦在危疑不安之時﹐不在明主洞察之後。伏望陛下斷自宸衷﹐可疑即別為調遣﹐可信即立加委任。臣願與成樑馳赴寧夏﹐同心討賊。賊知歸命﹐則臣為陛下之使﹐奉揚恩赦﹐以安反側﹔負固不服﹐則臣為陛下之將﹐披堅執銳﹐為士卒先。事平之日﹐臣與成樑即日還朝﹐止求自明﹐不敢言功。若其不捷﹐軍法具在﹐不敢以臣之罪貽累他人也。”上以成樑老﹐姑徐行﹐命公監如鬆軍以往。公初謂總督魏學曾遲頓玩寇﹐意殊薄之﹐繇紅山渡河﹐不與相見。久之﹐乃知其忠誠為國﹐傾心相信﹐誓以共死。甘肅巡撫葉夢熊自請討賊﹐駐師靈州﹐思掩學曾功代其位。而忌其倚公以辦賊也﹐飛謀釣謗﹐間阻百出。公既受事﹐而西事益難言矣。六月﹐公自領精騎二百﹐與如鬆分兩軍壓城而陣。公跨馬督戰﹐飛炮碎從騎﹐弗為動。諸將咸顧望不力﹐焚南樓﹐取火箭﹐弗應。城中射帖約內應﹐匿弗報﹐賊磔之城上。公憤盈上疏自劾﹐言﹕“諸將用兵﹐不及兒戲﹐從前報功﹐盡屬欺罔。臣身先士卒﹐激使﹃力同心以報陛下﹐不能協和﹐反致疑忌。事至此﹐臣不得不言。臣有言﹐人不得不恨。請下臣於理。若秋冬間西事不大壞﹐即斬臣都市﹐以為欺罔之戒。”上已先入夢熊蜚語﹐得公疏震怒﹐逮問學曾﹐遂以夢熊代﹐非公疏指也。夢熊既得代﹐忌公滋甚。監軍權輕無賜劍﹐又奉屢旨申誡侵越。公以忠赤風勵將士﹐以敢死率先行陣﹐以老謀指授方略﹐以誠心感動攜貳﹐以機權籠駕狙詐。諸將始而狎﹐中而畏﹐既而感激踴躍﹐願為公死。夢熊見公豁達推置﹐亦少安之﹐旋而受絛鏇於公。公所畫制賊之策三﹕曰絕勾虜﹐曰攜脅從﹐曰用水攻﹐至是而其局大定。鎮城三面阻水﹐壅其北而決之﹐賊將安往﹖賊不能突出﹐虜不能闌入﹐是我以堤為長圍也。七月堤成﹐凡千七百余丈﹐決水灌城﹐城東西崩各百余丈﹐賊守陴者皆哭。徉乞降﹐堅守以待虜。虜數萬騎從李剛堡渡河﹐去鎮城三十裡。公夜舉火﹐趣李如樟邀擊﹐如鬆尾之。遲明﹐兩軍夾擊﹐虜大敗﹐繞賀蘭山遁去。用木筏沖城﹐竿虜首以示之﹐曰﹕“此而所勾著力兔也。”賊絕望虜至﹐梯城而下﹐願見梅監軍﹐面陳歸順。拜、承恩、東□及濠望拜而去。許朝躍刃逾濠﹐如將反公。壯士張進朝欲前﹐公□失止之﹐披襟而與之語﹐朝逡巡納刃﹐屈腳下拜。城上下炮石燄天﹐鼓角殷地﹐公神觀安閒﹐進止自如﹐咸咋指嘆曰﹕“梅監軍真天人也﹗”八月八日夜二鼓﹐三人縋城來告﹕“賊以重陽入大城置酒﹐南城可得也。”諸將莫敢信﹐公曰﹕“往﹐我任之。”及城﹐諸將讓登﹐總兵牛秉忠年七十﹐賈勇而上。公緣梯大呼﹕“老將軍先登矣﹗”乃畢登﹐降人殺守者﹐血流活活有聲。公踞坐血□中﹐籍記功次﹐傳呼止殺。男女然燈夾拜﹐歡呼再生。南城下﹐賊據大城以守。諜知賊黨攜貳﹐遣南關民李登往間□孛氏﹐殺劉、許自贖。會劉東□先疑土文秀﹐偽病誘殺之。承恩殺許朝、畢邪氣﹐並殺東□。城中解甲焚香﹐以迎王師。十六日﹐整師而入﹐不﹃一人。或說公盍殺降人以應封率﹐公曰﹕“事定矣﹐妄殺何為﹖馘劉、許﹐俘拜、承恩以獻闕下﹐括賊帑以補軍興﹐籍降丁以實營伍﹐此吾所以蕆西事而報天子也。”夢熊聞之﹐乃自靈州馳至﹐封賜劍﹐下令盡誅降者。承恩方從公出獵﹐遂就縛﹔拜闔室自焚。軍士大掠﹐骸骨撐柱﹐金帛狼籍道路。公即日□被就道﹐題詩驛亭﹐長謠嘆息而已。東□、朝首級皆毀﹐夢熊將函他首以獻﹐使人示意於公。公曰﹕“有一首可代。”其人喜而問。公笑指其頭曰﹕“此是也。”遂不敢言。公入朝﹐據實奏報﹐曰﹕“諸將可以欺臣﹐臣不可以欺陛下也。”朝右皆右夢熊﹐以首功論。公升太僕寺少卿﹐遇邊撫推用﹐蔭一子﹐錦衣百戶。而諸將士從公效死力者﹐多不得敘。嗟乎﹗西夏之事難言也﹗督師駐二百裡外﹐置酒高會﹐遙制成敗。監軍身在城下﹐腰刀□褶﹐親受矢石。成則督師總其功﹐敗則監軍專其罪。無閫外之事權﹐有朝右之謠諑。左枝右梧﹐前顧後視﹐不察睨□旬﹐不動聲氣。陽就其籠挫﹐陰隳其機牙。王誅以成﹐國體以全﹐斯為難之難矣。明旨戒侵越也﹐公奏疏曰﹕“人之侵權﹐必有所為﹐或為貪功﹐或為尊大﹐或為受享。以臣為貪功﹐事定之日﹐首敘督撫﹐次及大將﹐次及行間之人。監軍之官﹐即自居其功﹐欲何為耶﹖以臣為尊大﹐臣與士卒為伍﹐倉卒聞警﹐躍馬疾馳。將領效力﹐則下拜而謝之﹔士卒有謀﹐則執手而問之﹐可謂之好尊耶﹖以臣為受享﹐日夕□糜﹐自買柴菜﹐居處營中﹐累土為榻﹐以蒲代瓦﹐風雨時至﹐擁氈自蔽﹐木版為幾案﹐瓦盆為□器﹐夜無然燭﹐引燎自□﹐可謂之受享耶﹖臣所以奮不顧身﹐甘冒賊鋒者﹐蓋見人情時勢之難﹐寧死於賊﹐以明報主之心﹔不死於讒﹐反為任事之戒。臣之微軀﹐誠何足惜。恐豪傑之士﹐見臣受禍﹐皆懷明哲之思﹐沮效用之氣﹐非所以風示天下﹐弘濟艱難也。”賊平之後﹐抗疏為舊督臣伸雪曰﹕“攘其位﹐掩其功﹐又欲殺其身乎﹖吾願與魏同罪﹐不願與葉同功。不然﹐他日何以見魯、衛之士乎﹖”南城之役﹐與將士緣梯蹴踏﹐右手傷大指﹐血沁佩□。酒間慷慨循□而嘆﹕“幸哉七尺無恙﹐其不為此指者幾希矣﹖”公之辭恩蔭曰﹕“角巾歸裡﹐口不言功﹐使天下後世﹐知臣一念樸忠﹐非有所為﹐則臣榮多矣。公以一指視一身﹐以一身許君父﹐雖通侯胙土﹐視之如浮雲。而貪功攘善之徒﹐顧欲以腐鼠嚇之﹐不已遠乎﹗”西事甫竣﹐我師有東征之役﹐兵□圭禍結﹐首尾七年。而西陲晏然﹐我得以一意東略﹐公之功於是為多。天子心知公能﹐有意大用。明年﹐升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大同。又五年﹐升兵部右侍郎﹐總督宣府、大同、山西三鎮。又三年﹐以父喪解任歸﹐未起而卒。故吾謂萬歷中龐臣碩輔﹐膚公捍城之臣﹐以公為首。而公之得以成功者﹐以神宗之明﹐知之蚤而任之力也。
公諱國楨﹐字克生﹐湖廣麻城人。大父諱吉﹐弘治癸未進士﹐為惠州太守﹐有惠政﹐夫婦皆百歲。父諱汝觀﹐母陳氏﹐生六子﹐兩世皆以公貴﹐贈兵部右侍郎﹐妣皆淑人。公生四歲﹐雄傑異凡兒。十四補博士弟子。二十六而舉於鄉。再試落第﹐挈家居長安。長安中戚裡豪貴﹐都市輕俠﹐鄒、魯文學﹐燕、趙奇節﹐一旦盡出公下。間拉宿將健兒﹐遨戲近畿﹐貰酒呼盧﹐走馬角射﹐衩衣短袖﹐長髯巨鼻﹐望之如羽人劍客﹐識者以為郭元振、張詠之儔也。癸未﹐與仲弟國樓同中進士﹐國樓選為庶吉士。公知順天之固安縣﹐刊落教條﹐蠲除贖鍰﹐闊略簡便﹐務得民和。中官操豚蹄餉公﹐請征責於民。公歡然烹豚置酒曰﹕“今日為公了此。”中官大喜。□我而牒追民至﹐公奮髯怒罵﹕“趣鬻妻償貴人債﹐出今日﹐死杖下矣。”中官益喜。少選﹐戒吏偽遣人持金買民妻﹐追與偕入﹐公持金付中官﹐叱偽買者挾婦去。民夫婦不知也﹐哀慟訣別。中官亦慟﹐不願得金。公固不可﹐曰﹕“小民償責﹐誰不鬻妻子﹐顧可令貴人折閱耶﹖”叱去益力。中官與民夫婦參立悲嚥﹐卒毀券而去。其御輦轂貴人﹐多所操縱捭闔﹐不名一端﹐其大都如此。公之母臥病國樓邸舍﹐公自固安跨馬入省﹐鄉人固止之。公流涕曰﹕“吾豈以一官易吾母乎﹖”入侍湯藥者匝月﹐良已而後去。人亦無以難也。暇日輒較射﹐每就射所決訟﹐錯落數語﹐立遣去。歲爰書奏上才三四通。入覲﹐乘駿馬﹐插弓矢﹐從蒼頭廬兒﹐沿途射生逐兔﹐箭聲叫空如餓鴟。他邑令引車匿避﹐問知為公﹐乃大驚。其儻揚闊達﹐不拘細碎﹐皆類此也。公為人奇偉變化﹐權譎機警﹐曉□物情﹐暗合兵法。軍抵寧夏﹐通賊法嚴﹐城堡皆晝閉。公大弛禁﹐令軍中與民相貿易。米鹽騰湧﹐軍實不乏。公曰﹕“吾平夏州﹐惟此可以言功也。”初視師﹐聞城頭炮聲﹐地□□如乍雨著塵﹐一將曰﹕“此炮所至也。”急牽公避之。公曰﹕“子母炮中必有母﹐是炮皆子﹐豈舉炮者不肯為賊殺命使乎﹖”後果有內變。南城下﹐命急塞北門﹐賊果從大城來﹐攻不能奪。角樓火發﹐炮矢雨下﹐公曰﹕“無恐﹐我軍誤□火藥耳。許朝能賺我死乎﹖”已而果然﹐我軍疾攻大城﹐賊縛南城人妻子親戚置長竿上﹐居民皆痛哭。公使人傳呼曰﹕“監軍已往取許朝之妻、劉東□之母矣。”賊遂解縛﹐南城始安。公在雲中﹐虜王方款塞。一日忽大出獵﹐縣令關揚諫曰﹕“秋成多損稼。”公弗為止。後數日﹐得虜諜﹐虜欲大入﹐以有備中止。縣令乃服。扯酋送精鐵數十斤。曰﹕“虜中某山忽產此。”公笑受之﹐命工制為劍﹐銘曰“順義”。及虜來市﹐求鐵鑊﹐公禁諸邊勿與﹐出劍示之曰﹕“前者虜王所遺鐵﹐中國所未有﹐爾何用此頑鐵為也﹖”虜眾大嘩﹐歸怨扯酋。扯酋詞詘﹐遣人首服謝罪。公曰﹕“我以至誠待爾﹐無為也。”仍與之鐵。王畢邪氣者﹐虜中知文法為間者也。同諸夷來見。公謾之曰﹕“汝非王畢邪氣也﹐何得偽來﹖”王扣頭自陳非偽。公笑曰﹕“人言汝為間虜中﹐我久礪斧□以待汝。汝故馴謹如此﹐幾令我誤殺好人。”王扣頭感泣﹐自是輒輸虜情以告。公以恩信待虜﹐時其撫賞﹐恤其兇饑。每延見虜酋﹐傳呼聲□﹐尊嚴若神。已而離立偶語﹐娓娓如家人。虜爭獻嘗所服毳裘﹐以明身侍公側。亦請公冠服﹐歸襲而拜之﹐曰﹕“猶見我公也。”他鎮虜聞公名﹐皆呼大人。延鎮帥挑舋襖兒﹐殺其講事八十三人﹐虜大殺掠。延撫王用賓媾之不聽﹐曰﹕“必得梅大人言為信。”公命使至﹐遂立解。其為諸虜敬信如此。公在兩鎮﹐弓矢皆親督制﹐虜中號曰梅弓梅矢。每燕會﹐以寒具為的﹐與賓僚共射。召諸將較獵﹐不及者罰大觥。比耦而射﹐易器而飲﹐弗問也。張進諫者﹐萊人也。力能碎鐵石﹐執槊不去左右。每變服夜巡城壘﹐暗中遙辯人影﹐必進諫也。公死﹐進諫哭曰﹕“進諫自今無死所矣。”未幾亦死。總兵張臣﹐道經固安﹐公致餼加禮。張異而致問。公曰﹕“棒槌崖之捷﹐殺虜數千人﹐我物色公久矣。”張拜伏大哭﹐曰﹕“某血戰一生﹐受文吏抑沒﹐今願為公死矣。”公之能知人得士﹐奔走豪傑﹐非偶然也。溫陵李卓吾﹐道人也﹐好譚王霸大略。西事起﹐嘆曰﹕“天下之兵始矣。”既而曰﹕“克生往矣﹐必能辦賊。”公次女澹然﹐早寡為尼﹐從卓吾問佛法﹐微言扣擊﹐公亦參預焉﹐人謂龐公、靈□後身也。公呼公安袁中道為小友。中道客長安﹐以學道求友為言﹐公遺書曰﹕“貫城之旁﹐有日中之市焉。雖無奇瑰異物﹐而抱所欲者﹐各恣取以去﹐求友亦若是耳。顯靈宮古柏婆娑﹐委地作虯龍形﹐東便門外奈子花如錦幄﹐可容二十許人。晉陽庵有唐鑄觀音像﹐沙窩井水﹐葛道士球﹐順城門老中官射﹐此余十年所得友也。公儻欲之﹐便以相贈。”袁嘗語余﹐海內有偉人二﹕一為公﹐一為通州顧司馬養謙。而惜余之皆不及見也。
萬歷三十三年五月十五日﹐公卒於正寢﹐享年六十有四。訃聞﹐贈官賜葬如彝典。某年某月甲子﹐葬於三湖之原。公之配曰封淑人劉氏。子男二人﹕浩然早卒﹐次之□員。女六人﹐第四女適吏部尚書李長庚。公歿十余年﹐猶子之煥﹐繇諫垣歷邊撫﹐功名志節﹐赫奕相望。之煥道公行事為詳﹐又言之□員之稱為公子也。之□員書來請曰﹕“先公橫身許國﹐勞深賞薄﹐進不爭功﹐退不言祿﹐先公之志也。夫復何憾﹖惟是夏州之役﹐先公曰堤水﹐葉曰填土﹔先公曰急攻﹐葉曰緩師﹔先公冒死以戡亂﹐葉坐制而殺降﹔截大虜﹐下南城﹐馘群賊﹐皆出先公隻手﹐葉無一焉。而萬歷稗史記三大征者﹐見聞單薄﹐援據錯互﹐舉艱危耆定之績﹐胥歸□間害成之人﹐如信史何﹖如國論何﹖且夫先公既口不言功﹐而敘功之典﹐遂因而欺枉失次﹐無功者乘軒而世賞﹐血戰者負戟而長嘆。功罪倒置﹐豪傑解體。至今疆埸之上﹐有朝廷負人之嘆﹐在此役也。先公墓木拱矣﹐有麗牲之石在﹐惟夫子哀而賜之銘﹐所以表國功﹐正穢史﹐修廢典﹐胥於是乎在。夫子其無辭﹗”余曰﹕“諾﹗”乃敘而銘焉。銘曰﹕
神廟初年﹐四海□安。風清浪偃﹐如海安瀾。
西陲雜種﹐負鄙為災。魚蝦跳擲﹐海水群飛。
皇曰往哉﹐汝監軍事。戎服督師﹐惟汝之志。
堂堂梅公﹐矯矯如龍。星馳城下﹐決策軍中。
師圍蔽鳥﹐虜援絕蟻。長堤雍河﹐賊在釜底。
狼搏豺吞﹐交口並齒。整兵頓馬﹐我刃不血。
奏囊橫飛﹐血指沁漉。手提銀、夏﹐以還九服。
錫盾雕戈﹐鈴柝萬裡。名王入侍﹐穹廬外徙。
於皇神廟﹐德侔蒼灝。擾畜群龍﹐在我池沼。
養其頭角﹐資以雨雲。俾舒鱗爪﹐以盪□氛。
譬彼驕人﹐天吳罔象。鼓舞相□追﹐不越沆□養。
清廟有頌﹐麟閣即圖。邈矣神廟﹐遠猷▏謨。
河山有窮﹐碑石不改。梅公如龍﹐神廟如海。
初學集卷六十五
○神道碑銘(四)
(資政大夫兵部尚書贈太子少保申公神道碑銘)
國家休明昌大之運﹐自世廟以迄神廟﹐比及百年﹐可謂極盛矣。公卿大夫際升平而樹鴻駿者﹐不可勝數。其在我吳﹐則申文定公父子為最著。登於世廟之朝﹐迨神廟而大拜者﹐文定公也。仕於神廟之朝﹐迨今上而大用者﹐司馬公也。先後六朝﹐父子一德。譬之作室﹐□茨資於後昆﹔譬之種樹﹐梓漆食於易世。祖宗養士之效﹐豈不大哉﹗司馬之歿也﹐其子騰芳、濟芳請於朝﹐詔贈太子少保﹐給祭葬﹐錄一子入胄監。崇禎十三年十月﹐大葬於靈巖鄉之新阡﹐俾謙益書其隧道之碑。謹按﹕
故資政大夫兵部尚書申公﹐諱用懋﹐字敬中﹐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贈太師謚文定申公第二子也。母封一品夫人吳氏。公為諸生﹐文定在館閣﹐折節讀書﹐如後門寒素﹐文定賢而愛之。間嘗搜討掌故﹐講求邊務﹐以佐文定於政地﹐不獨囊篋細碎﹐有助於晨昏也。萬歷癸未舉進士﹐除刑部主事﹐明習法比﹐吏無以欺。改兵部車駕司主事﹐升武庫司員外。逾年﹐移疾請告。文定公亦致政歸裡。補職方司員外﹐升武選司郎中。公在車駕﹐核馬政﹐清郵符﹐提約明故﹐具有條理。在武庫﹐關給布花﹐克期省牒﹐內庫不稽﹐營軍叫□。在武選﹐勾稽襲替﹐搜考冒濫﹐部居課第﹐咸著牘聿。潔廉以奉公﹐勤敏以成務﹐諳練部故﹐曉暢物情。大司馬有所舉厝﹐必問申郎中雲何﹐嚴重於諸曹矣。神廟留心疆事﹐遼東總兵久缺奪﹐職方郎中以下官﹐咸謂非公不能副上指。遂以武選調職方司郎中。公謂遼左惟李氏世將﹐知虜虛實﹐所畜夷、漢丁﹐能捍虜死戰。李氏守遼﹐實自守其家。以李氏委遼﹐以遼委李氏﹐而後遼可保也。即家起故寧遠伯成樑及其子如鬆。上大喜﹐乃釋然無東顧憂。武弁升除﹐壹以督撫薦剡為準。薦不及格者不輕用﹐用必人與地相宜。於是名將杜鬆、董一元兄弟、麻貴、麻承恩、張承胤並建旗鼓﹐邊徼改觀。屬國之役﹐兵久戍不解。公謂鮮人仰兵食於我﹐而我遙給鮮人以自困﹐非策也。請敕督撫﹐酌議進止。諭鮮人不得專倚中國﹐坐觀成敗。公題覆東征事宜多矣﹐其老成持重﹐動中肯□﹐皆此類也。久之告歸﹐侍文定於裡門。三年始赴闕﹐一時謂職方卒無以逾公。邊鎮奏捷﹐屢荷敘賚。壬寅﹐以寧夏捷功﹐加五品京堂銜管事。神廟召至隆宗門﹐問襖兒都司、奴兒幹都司、扯力艮部落三事﹐公條對精詳﹐若出笏記﹐神廟傳旨嘆嘉。郎中九年考滿﹐疏上不下。癸卯﹐上手詔升太僕寺少卿﹐仍管職方事。明年冬﹐始奉旨回寺。先後歷兵部諸曹十九年﹐守職方八年余﹐荷上知遇﹐益侃侃自發舒。稅監楊榮通阿瓦緬夷﹐開道蠻莫﹐遼監高淮私置兵都城外﹐請復鎮守﹐皆抗疏糾劾。兵部敘安南繼襲功﹐請支□寺馬價。公謂夷方繼襲﹐本非血戰軍功﹐欽州內訌﹐即是交南流賊﹐渠魁未獲﹐Ο賞謂何﹖疏罷其賞﹐舉朝以為知體。念文定老﹐疏請侍養家居。六年﹐奉文定諱。又八年﹐熹廟御極﹐以原官起用。三年﹐升南京太常寺卿。是時遼左淪喪﹐畿輔震驚。公上言建四輔以鞏神京﹕京東南建城於通州、高米店之間﹐為左輔﹔西南建城於良鄉、蘆溝橋之間﹐為右輔﹔西北建城於鞏華城、功德寺之間﹐為右輔﹔東北建城於密雲、順義之間﹐為左輔。各宿重兵﹐統以元戎﹐監以知兵使者。虜繇東北入﹐左輔出兵以扼其沖﹐而右輔從左﹐左輔從右﹐各分兵夾擊。如假道三衛﹐右輔出兵以扼其後﹐而左輔從左﹐右輔從右﹐各分兵追襲。如直薄都城下﹐則京營堅壁合守﹐無輕出擊。四輔各設長圍以坐困之。又補三面外羅城﹐設民堡﹐練鄉兵﹐令郡邑正官﹐參預武備。疏上﹐不報。南太常入賀﹐上恢復遼疆疏﹐主高陽樞輔三方聯絡之策﹐而以奇正因敵﹐漸規進取。亦下部議覆。乙醜﹐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順天。公至鎮﹐訪問故戚大將軍繼光建置遺跡﹐單車東巡﹐周行三千余裡。亭障幾何﹐墩軍幾何﹐藺石渠答幾何﹐口疏手指﹐歷歷如甲乙。險要□厄塞﹐窮歷老將退卒所不至者。方病足﹐不良於行﹐兩健兒掖而登﹐沙石盤互﹐衣履鉤裂﹐喘息支綴﹐不但已也。事竣﹐上東巡八事﹐上優詔寵答焉。鎮軍十六萬﹐闕餉至八十余萬﹐拊循慰諭﹐宣布恩德。迄公任﹐無敢嘩者。今上初﹐起兵部左侍郎﹐三品考滿﹐加右都御史。新城王公總督宣大﹐請款插以制奴。公力主其議。王公病免﹐三十六家束不的未受款。王公薦公自代﹐不果。公嘆曰﹕“禍未艾也。”上薊、昌修攘大計疏﹐厘為八事。進《九邊圖說》以續許襄毅之後。蒿目邊事﹐如不終日。己巳六月﹐束酋果以議婚為名﹐導奴大入。十一月﹐奴犯薊東。上震怒﹐下本兵於獄﹐命公署部事。越四日﹐詔公為兵部尚書﹐即日抵任。而奴已薄城下。九門晝閉﹐人情兇懼﹐執政莫敢言。公從容為上言請弛一日禁﹐以通煤米﹐中外始安。督師之系也﹐部帥祖大壽□恐□去﹐上手詔樞輔追止之。公據案草檄﹐大壽感泣旋師。越數日﹐援兵大集。公分撥信地﹐隸各大帥﹐分兵為六營﹕以南面外羅城永安、左安、右安三門為中營﹐滿桂主之﹐隸以宣、大兵萬余﹔廣寧、東便兩門為左翼﹐祖大壽主之﹐隸以遼兵九千﹔廣渠、西便兩門為右翼﹐馬世龍主之﹐隸以京營兵八千﹔東則朝陽、東直兩門為東營﹐黑雲龍主之﹐隸以關、寧兵二千﹔西則阜城、西直兩門為西營﹐孫祖壽主之﹐隸以密雲兵三千。聯絡布置﹐壁壘一心﹐自是京師可固守矣。滿桂者﹐□□□宿將﹐受命總理﹐急欲一創奴﹐不奉師期﹐與奴戰敗沒。公引罪自劾﹐上溫旨慰留。奴自是遂拔營去。明年正月﹐奉旨解任。奴在城下五十余日﹐上數御便殿賜茶果﹐召問退虜方略。辨色而入﹐乙夜而出﹐傳宣接道﹐軍書刺閨﹐覆奏批答﹐取辦漏刻﹐裳衣枕藉﹐食飲錯互。稍間則周行城陴﹐俯察營壘﹐履聲犖犖然﹐與僵徒瘃卒﹐更相蹋蹴。解嚴浹月﹐始還邸舍。上知其忠而閔其勞﹐公雖去﹐每敘賚﹐未嘗不及公。公忠勤謀國﹐未嘗詭詞激諫﹐如良醫之診治﹐鑿鑿皆有左証。天啟初﹐建四輔之議﹐人以為迂。已而奴披薊北﹐□畿南﹐狼突豕竄﹐無一尉一堠﹐能少□其角距者。此公之言驗於事後者也。高文襄在隆慶中有請儲邊才之議﹐公援以入告﹐留中四年矣。上取文襄原疏進覽﹐立見施行。此公之言行於去後者也。公嘗憂漕運梗嚥﹐摭采丘文莊《衍義》及元人朱張故跡﹐議復海運﹐聞者噤莫敢應。今歲﹐上遂采吳人議舉行。此公之言行於身後者也。公為人易直溫厚﹐周詳曲密﹐言笑煦煦然。憂主辱﹐念國愾﹐攢眉折肱﹐如恐不及﹐病且革﹐顰呻嘆噫﹐以奴寇未滅為慮﹐語不及私。神廟時﹐儲位未安﹐文定從容調護﹐誼不得如疏賤小臣﹐囂呼嘆鳴﹐激□舌上怒。言者不察﹐訛為將順。流傳膏飾﹐久而滋甚。公先後拜疏﹐伸雪瀝血﹐□剖腎腑﹐四易世而始白。昔人有言﹐此陛下家事﹐東朝之事﹐神廟與今上親為証明﹐豈可動哉﹗使文定羽翼苦心﹐不致抑沒﹐而因以發皇兩朝慈孝﹐光於國史﹐其為忠孝也大矣。家居三十年﹐平繇役﹐賑兇饑﹐急病讓夷﹐吳人倚為司命。歲時伏臘﹐問遺親知故舊﹐雖□嫠老孤﹐馬醫洗削﹐無不逮及。歿之日﹐質劑書契﹐填塞篋衍﹐行道皆為嘆泣。公之存也﹐人知其好施﹐不知其貧。其歿也﹐人知其貧﹐不知其好施而貧也。此於公為細事﹐亦可以觀公矣。
公蘇州吳縣人。曾大父諱某﹐大父諱某﹐皆以文定公貴﹐贈如其官。配贈淑人欽氏﹐繼室封安人楊氏﹐封淑人顧氏。子男六人﹕承芳授試中書舍人﹐聯壁庠生﹐皆早卒﹔傳芳蔭尚寶丞﹐以哭公卒﹔騰芳授中書舍人﹐薦芳、濟芳皆蔭國子生。崇禎十一年十月十八日﹐卒於裡第﹐享年七十九。謙益件右公行事﹐喟然嘆曰﹕“人言古今人不相及﹐殆古今不相及耳﹐天下士何可盡誣也﹖”本朝稱名本兵者﹐遠則劉忠宣﹐近則王襄毅。忠宣起孤生﹐受孝廟特達之知﹐獨力行一意﹐無所間染。公以貴遊子弟﹐困黨論之謠諑﹐睨□旬交集﹐顧視滋多﹐視忠宣難也。襄毅肩貢市﹐當新鄭專斷之日﹐拱手受成議﹐無所鯁避。公以孤危寡援﹐值政地之□茸﹐方圓互畫﹐枘鑿相入﹐視襄毅難也。以兩己巳之役﹐比而論之﹐內無團營之兵﹐外無亨彪之將﹐資捍御於禁近﹐寄廟社於堵牆﹐使於忠肅當之﹐猶將斂手卻步﹐賴主上神靈﹐羯奴奔迸﹐身名顯融﹐豈非尤難之難者哉﹗語有之﹕“為臣不易。”繇異代視公﹐必有為之累欷而太息者。系之銘曰﹕
文定作相﹐我祖惟神。惟文定有子﹐惟我有臣。
公之知兵﹐厥有家譜。服官樞曹﹐早歲籌虜。
幽薊逼處﹐雜種羯胡。禁門條對﹐聚米畫圖。
帝曰汝懋﹐乃父是似。我其試哉﹐以詒孫子。
蠢爾奴酋﹐薄我神京。突如焚如﹐勢如建瓴。
帝庸震驚﹐爰命圻父。張皇六師﹐齊以鉞斧。
分兵六營﹐設守八面。厲兵秣馬﹐戒以不戰。
奴知有備﹐潛師夜逃。帝曰念哉﹐惟汝之勞。
公拜稽首﹐天子萬年。角巾東還﹐白首歸全。
議恤祠官﹐議謚太常。復土之祭﹐天語煌煌。
高墳石闕﹐邦人拜之。惟忠惟孝﹐神祖是思。
生榮死哀﹐是父是子。刻詩墓門﹐以詔無止。
(南京刑部尚書沈公神道碑銘)
公諱演﹐字叔敷﹐湖之歸安人也。以鄉進士諱□□者為曾祖﹐以封南京尚寶司卿諱塾者為祖﹐而工部左侍郎贈都察院右都御史謚端靖諱節甫者之子也。端靖後以其子文定公謚□□之貴﹐追贈三世至光祿大夫柱國少保兼太子太保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公﹐文定之弟也﹐而於端靖為叔子。與文定鄉會試皆同舉﹐文定選入翰苑﹐而公自引居留曹。其歷官也。於南歷工、兵二部﹐於北歷工、禮二部。以端靖家居移病﹐省侍十余年。服除﹐出為參議於福建、於江西﹐為副使於山西。轉布政﹐於福建為右﹐於陝西為左。入為順天府尹、刑部侍郎。天啟中﹐削籍。今上起侍郎工部﹐升南京刑部尚書﹐予告歸。年七十三﹐以崇禎十一年十一月卒於裡第。葬於某地之某阡﹐天子賜祭葬如甲令﹐以慰寵其家。公有子樺﹐殤﹐以伯兄之次子□為後。於是□之兄中丞公□﹐以公之胄出﹐位序行治﹐為書請余銘其墓隧之碑。余讀而嘆曰﹕
士君子之用於斯世也﹐有得其位、行其志而為其所欲為者矣﹐亦有得其位行其志而不得為其所欲為者。國家之事任與其人不相值﹐而其人遂不得極其設修以赴國家之急﹐是可嘆也﹗公在郎署﹐都水董織造以庀婚禮﹐主客謹絛索以御貢夷﹐耆事數典﹐知國大體。揚歷外服﹐兵荒旁午﹐催征繹騷。江右之改折﹐閩之加額﹐秦之藩工藩祿﹐勾稽羨溢﹐櫛爬伏匿﹐括額外銀巨萬以抵正額﹐而儲□待以備非常復數萬﹐雖有大役﹐不病加派。川餉初解京﹐後給陝﹐積逋四十余萬﹐請仍以京運給陝﹐川餉給川﹐京邊各還其額﹐而川餉不得逋。其縫紉調齊﹐融通濟變﹐皆此類也。閩海市場﹐移於呂宋﹐不近北港﹐洋舡未泊﹐嚴檄巡徼﹐而通倭接濟者絕矣。謂許瑞善用林容﹐湯克寬不善用曾一本﹐後事之師也。收其魁桀﹐使剿捕自效。貪賞構怨﹐勢不返顧。海寇新附﹐閩將沈有容移登、萊﹐議令簡其桀黠者以北﹐登得其用而閩安。布政司火﹐鍛金於煨燼﹐還庫金三十余萬﹐而籍其羨以新堂庫。厥後殿工浩煩﹐敲剝日急﹐公請暫借閩庫三分之一以紓民困。逆奄藉口於公﹐盡數起解。未久﹐而公以忤奄去﹐人乃知空閩庫以進奉﹐非公本指也。南刑部諸曹郎濫受詞訟﹐符牒四出﹐叫囂隳突﹐雞狗不得寧。公受事﹐一切禁絕﹐都民炷香祝誦﹐歡呼更生。讀律精詳﹐筮仕時手自箋注。諸所平反覆案﹐老獄吏捧手瞪視。每有執奏﹐申律意﹐參條例﹐上未嘗不稱允也。公歷官四十年﹐諳曉典故﹐周知土俗﹐披文相質﹐輔術而行﹐所至治理﹐所謂得其位、行其志而為所欲為者也。然而國家之患﹐莫大乎東奴西寇﹐而公之所深憂而熟計者﹐亦在於此。在客部奴兒幹部﹐貢夷工孛羅﹐怙眾騷然﹐公給眾賞﹐革三人賞以申罰﹐迄不敢嘩。遺書執政﹐謂奴已並南關﹐當陰求其部落﹐合北關以剪之﹐毋使蔓而難圖也。越十三年而有撫順之事。遼事之殷也﹐公多所建置﹐請以遼民復遼土﹐以遼土贍遼民﹐興復屯鹽﹐盡天下力以強遼﹐即用遼以蘇天下。堅左右輔以固神京﹐屯臨清上下以護運。建民堡以衛近畿。通海運以佐屯牧。其後昌、灤固守﹐遵、永復宇﹐而山東﹐以無備被躪﹐公之言無一不左驗。其策流寇也﹐以為不在調兵而在集民﹐不在窮其往而在遏其來。剿以經略﹐不若督撫﹔剿以督撫﹐不若郡縣﹔剿以郡縣﹐不若團結鄉鎮﹐人自為守。又謂江南地勢不足制﹐中原扼要惟江北﹐孫、曹、樑、魏所爭﹐皆在合肥、徐、邳﹐宜設撫鎮﹐宿重兵﹐以開屯護漕。仿曹操之開芍陂﹐孫權之立濡須塢以足餉﹐仿謝玄之堰呂樑﹐樹柵立七埭﹐以護運。屯田既開﹐流人土著﹐如水得堤﹐其流自止。今安慶設撫﹐亦用公議也。公歷官錢谷刑名﹐拮據職守﹐不得東捍奴﹐西盪寇。奴比年長驅﹐寇蔓延殘破楚、豫﹐而公則已老矣﹐此所謂得其位、行其志不得為其所欲為者耶﹖公裡居畫江南守御事尤詳﹐謂江南之守在鄉鎮不在城﹐在水戰不在陸戰。采石、蕪湖為陵、京門戶﹐四安、東壩為江、浙嚥喉﹐福山為通、泰路徑。按圖畫形﹐諄復告戒﹐汲汲乎若家戶之鍵鑰也。辟館舍﹐庀薪水﹐招延四方奇士﹐□飛蹶張﹐舞劍刺擊﹐風角測佔﹐一長一技﹐靡不望走其門﹐網羅延攬﹐冀得一二人以效一臂於國家。見謾而不怒﹐數亡而不悔﹐窮老而不倦﹐觀公之晚年﹐則其所欲為而未得者﹐其可知也。嗚呼﹗士大夫當壯盛之時﹐策高足﹐騁長馭﹐奔赴功名之會。迨其老也﹐崦嵫景促﹐鐘漏智短﹐其不消縮而頹廢者亦鮮矣。若公者﹐何其壯也﹗子囊遺言城郢﹐宗澤長呼過河﹐公之憤盈竭蹶﹐死而後已﹐其用心亦何以異﹖然則世之公卿將相﹐以朝廷為傳遽﹐玩日而視蔭者﹐獨何心歟﹖公謂吳中積貯﹐盡在城外﹐宜築外城以為備﹐量工度址﹐願斥數萬金以代經始﹐而人莫之應也。四安之復城也﹐公實始事﹐以潰於成。皆不可以不書﹐銘曰﹕
蔚矣沈氏﹐再世其昌。父子兄弟﹐有公有卿。
溫溫端靖﹐暨暨文定。公居其間﹐金舂玉應。
縱橫智刃﹐富有腹笥。卷如囊括﹐出則川委。
俯給軍興﹐仰佐縣官。均輸巨萬﹐轉斡毫端。
麗水舊金﹐陸渾新火。裨灶或信﹐祝融相我。
旬宣滋久﹐乃陡京尹。鳩功方□孱﹐邦禁克允。
引年息馬﹐致事懸車。營此菟裘。樂彼桑榆。
公曰吁哉﹗我心荼苦。奴寇未滅﹐敢恤死所﹖
魂魄離散﹐憂心忡忡。歿而猶視﹐鬼神所恫。
刻詩墓門﹐載以龜趾。豈曰激讚﹐以告臣子。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雲南錢公神道碑銘)
錢公之葬也﹐閣學遂安方公志其□﹐詹端曲沃李公表其墓﹐祭酒山陰倪公狀其行。三公之文﹐銜華佩實﹐固已勒諸琬琰﹐流為丹青矣。公之二子□、□相與謀曰﹕“隧道之碑宜有刻也﹐有虞山之宗老在。”跣而來請。謙益謹據三公之文﹐摭其族出、歷官、行治而序之曰﹕公諱士晉﹐字康侯﹐出吳越武肅王之後。元至正間﹐嘉興侯國馮徙家嘉善。嘉興侯後世為汝寧府同知諱貞﹐貞生吾仁﹐吾仁生繼科﹐娶陸氏﹐生二子﹐長為東閣大學士士升﹐次即公也。祖考皆以公贈中大夫山東右參政﹐妣皆淑人。再以閣學贈通議大夫南京禮部右侍郎。惟錢氏遠有代序﹐公侯復始。汝寧方州著績﹐譬岷山之濫觴﹔祖考逢掖劬躬﹐若昆岡之韞璧。條葉發祥﹐伯仲競爽。公與閣學﹐鼓吹文筆﹐則塤篪葉奏﹔鏃礪名行﹐則韋弦交儆。雲間蔚其聲華﹐沛國稱其友愛矣。萬歷癸醜舉進士﹐釋褐授刑部主事。儲宮以挺擊震驚﹐朝右以風癲鬻獄。深心抉□﹐破晉優枯菀之謀﹔昌言柱□耆﹐折趙虜桐木之禍。戚畹屏息﹐宵小怵心。刑曹之爰書﹐誣州犁為上下﹔工垣之抗疏﹐疑馬融之飛章。大計射螫﹐□堇而獲免。鉤黨牽連﹐從此始矣。出守大名﹐繼督津餉。絕權相之問遺﹐裁逆奄之支附。如山如岳﹐不吐不茹。乃有緹騎監奴﹐蒼頭養子﹐擅開府署﹐橫行屠﹃。公禽其爪牙﹐落其角距。案徐宣之家屬﹐棄市東海﹐捕侯覽之賓客﹐陳屍濟陰。於是閹媼並憎﹐宮府交構。李膺之錄牒﹐無不逮捕﹔張儉之考辭﹐多所連引。遂與趙忠毅諸公﹐除名禁錮。嗟乎﹗震之來□﹐國有大東小東之論﹔夷之初旦﹐朝皆我公我母之徒。聖人御極﹐宇宙昭融。三案燔燒﹐四兇馘截。不有君子﹐其何能國﹐公等之謂歟﹗公內仁外義﹐崇智卑禮。廉辨持己﹐博大御物。腹笥富有﹐則春華秋實﹐並器而╕藏﹔意匠經綸﹐則箕風畢雨﹐並時而發作。其守大名也﹐遼、沈初陷﹐畿輔繹騷。括贖鍰以抵加派﹐閱車馬以給軍興。簡六郡之良家﹐募三河之年少。搏力勾卒﹐擐甲裹糧。此則魯公之所以守平原也。其擢副使﹐督餉天津也﹐河西再陷﹐饋運梗塞。核關、寧之萬旅﹐量時日為三運。道通子午之谷﹐師無庚癸之呼。近饋渝關﹐遠輸島帥。此則虞詡之所以通下辯也。今上初﹐以山東右布政使督漕也﹐句會敏給﹐號令精明。單舸遍歷於江、淮﹐飛書絡繹於齊、楚。債弁悍卒﹐肅如負霜﹔暴漲湍流﹐夷為平陸。五月而萬艘雲集﹐八月而千倉露積。此則韓□之所以輸東渭也。三運告竣﹐當寧嘆嘉。擢都察院右都御史巡撫雲南。公以為六詔天末﹐夷、漢雜居。蜀道旋通﹐滇寇未□。李德裕之扼西山﹐先城柔遠﹔韋城武之制南道﹐必復石門。建師宗暨板橋十城﹐控引爨、□﹔通沾益至永寧十站﹐襟帶蠶叢。興鼓鑄以制錢貝﹐疏海道以泄滇洱﹐多積谷以□待軍實﹐建營壘以束軍伍﹐罷貢金以蘇困踣﹐築夷館以防間諜。普孽怙力﹐囊橐岑、儂﹐公於是朝發兵符﹐暮沖蠻峒﹐雷轟電掣﹐東蠻斷瀘水以乞盟。陶酋挾詐﹐扇動交、廣﹐公於是百道長圍﹐一面解網﹐神禽鬼縱﹐南人效丹漆以輸誠。薅櫛滋勤﹐□前刈斯舉。事煩食少﹐志決身殲。崇禎乙亥十二月十日寢疾﹐終於官舍﹐春秋五十有九。軍亡葛亮﹐吏哭祭遵。婦女□首﹐羌夷□面。長子□引柩即路﹐次子□見星號奔。哭而問故﹐忍死謀事。以庚辰某月某日﹐葬於嘉興縣裡仁都之新阡﹐元配淑人□焉。嗚呼﹗年極中身﹐實昊天之不吊﹔物忌太盛﹐亦鬼神之害盈。薏苡之謗何傷﹖鬆柏之墳已閉。公之二子﹐件系生平。文孫曰默﹐作為家傳。草索詣闕﹐竟雪樑鬆之讒﹔《金□它》吁天﹐終辨岳飛之枉。謙益叨承論撰﹐敢傳溢言。敬刊樂石之詞﹐以俟愍綸之典。銘曰﹕
駟馬華胄﹐錦樓弘文。圓珠方玉﹐光氣□淪。
中丞之生﹐□弟媲美。二龍長衢﹐雙驥千裡。
公之大節﹐介石堅冰。清如朱弦﹐直如玉衡。
強項為郎﹐翼我東朝。持憲畿輔﹐折彼左貂。
公之彌綸﹐陰揪陽煦。噓氣成雲﹐膚寸致雨。
津門阻海﹐轉餉東方﹐遼師萬喉﹐仰吾餱糧。
江、淮萬艘﹐飛挽神京。僦五致一﹐水梗陸□。
公督漕餉﹐芻騰粟翔。士喜宿飽﹐國歌乃倉。
建牙萬裡﹐控帶六詔。逖彼蠻方﹐如視堂突。
普、岑竄伏﹐□、爨按堵。氛消銅柱﹐勛高玉斧。
公衣升屋﹐滇民巷哭。柳□凄凄﹐歸於浙西。
斂無金錢﹐有緹十兩。翡翠徒聞﹐明珠安往﹖
忌盈鬼謀﹐鑒德天咫。上有白日﹐下有青史。
{隋山}山蜿蜒﹐宰樹參差。悠悠終古﹐視此豐碑。
(南州徐氏先塋神道碑銘)
今天子即大位﹐肆命臣下﹐贈封其祖禰﹐又以兩朝霈恩﹐凡京朝官遇遷擢﹐得以新銜補給。於是工部都水司郎中徐君待聘參政湖廣﹐贈其祖侯、父懋德為中大夫湖廣布政使司右參政兼按察司僉事。祖妣吳氏﹐妣過氏皆淑人。君將之官﹐過家上塚﹐奉制書以歸﹐焚其副於墓上。退而請於謙益曰﹕“吾祖、父之葬也﹐幽宮隧道﹐咸有刻文。今待聘備官三品﹐考諸令甲﹐墓門之石﹐應用螭首龜趺之制﹐願有述以昭示子孫﹐無忘天子之休命。”謙益以不敏辭者再﹐請益堅。乃為論次之。謹按﹕
徐氏蓋南州孺子之後裔﹐宋建炎中﹐千十四公徙居常熟。遠祖瓊﹐為李將軍贅婿﹐人呼李墓徐氏﹐以將軍葬地名也。瓊之後又十世曰鯤﹐鯤之子曰天民﹐父子皆有隱德﹐樂義而好施。天民有四子﹐季曰…﹐舉進士﹐歷官南京工部尚書﹐以兵部右侍郎考滿﹐贈祖、父如其官﹔侯則其長子﹐字世卿﹐所謂鳳唐府君者也。君形貌魁碩﹐重遲不戲。及長﹐貫穿經史﹐譚說古今世務﹐袞袞如決河。父老﹐獨身應繇役、對獄訟。厚其修脯﹐延經師以教子弟。尚書曰﹕“…之仕學﹐得潰於成﹐元兄之教也。”君闊達多知﹐善治生。歲大□﹐發粟掩骼﹐惟力是視﹐鄉黨歸仁焉。正德末﹐內江李康和公治水三吳﹐君家枕白茆之涇﹐熟知利病﹐條數事上之。李公嘆嘉﹐亟命相視。白茆之役﹐內江為最﹐君有助焉。卒年六十八。葬於李墓之先塋。君生三子﹐次曰懋德﹐字勉之﹐是為虹江府君﹐尚書之兄子也﹐而長於尚書一歲。少而同學﹐長相優也。以國子生謁選﹐為光祿寺監事。肅皇帝升遐﹐護從山陵。明年﹐莊皇帝謁永陵﹐轉典簿廳錄事﹐典司道路駐蹕供張之事﹐先後賜寶鈔金幣。又明年﹐以覃恩□贈其父﹐遂致仕歸。君在官能舉其職﹐余姚趙端肅公稱之﹐以厲其屬。其為人悃□□不華﹐坦率無他腸﹐而好面折人過﹐人憚而服之。卒年六十七。葬於李墓思政鄉之新阡。君無子﹐以弟樹德之子為後﹐即參政君也。徐自尚書以來﹐族大寵多﹐輕肥綺紈﹐雄長閭左。君築圃舍旁﹐簾閣據幾﹐課子弟讀書其中而已。參政君被服儒素﹐傳德襲訓﹐寵光及於三代﹐豈偶然哉﹗嘗考古金石之例﹐至金、元之間﹐而始有先塋昭德之碑﹐蓋仿唐人先廟之文而為之者也。用以紀追命﹐表先德﹐莫此為宜。然而讀其文﹐往往多頌而寡志﹐略死而諛生﹐君子譏焉。謙益承參政君之命﹐謹條其族系世德﹐著國家之所以申命自天﹐徐氏之所以劬躬燾後者﹐刻之樂石﹐垂示無忘﹐而綴之以銘詩。其詩曰﹕
柏翳之後﹐是始有徐。十望其九﹐繼跡史書﹐
遙遙華胄﹐出於南州。強幹修枝﹐深源濬流。
尚書奮跡﹐錫命煌煌。介受福祉。如河濫觴。
參政趾美﹐必復其始。如河導源﹐一潤九裡。
於推參政﹐有祖有考。奕世載德﹐惟善為寶。
祖柔而嘉﹐考剛而塞。是□□是茺﹐肯播肯獲。
綿綿之慶﹐發於《書》《詩》。於蕃於宣﹐皇帝命孔時。
石麟蒼蒼﹐玄宮久□。天光昭回﹐愍綸下賁。
匪善奚積﹖匪德奚遺﹖蒿□凄愴﹐如或見之。
岌峙豐碑﹐過焉必下。深刻銘章﹐用示來者。
初學集卷六十六
○墓表(一)
(故工科右給事中臨安王君墓表)
萬歷己酉﹐御史鄭繼芳疏糾工科右給事中王元翰巡視廠庫﹐姦臧以巨萬計。王君具疏慟哭於朝﹐盡出其篋衍囊橐﹐舁置國門﹐縱吏士簡括﹐罄身辭去。以擅離職守﹐降刑部簡較。天啟初﹐趙忠毅公起君謫籍﹐稍遷至工部營繕司主事﹐旋以奄禍削奪。今上登極﹐議起用﹐為王永光所□尼﹐不果。於是君漂泊東南﹐不得還滇中者十年所矣。崇禎癸酉七月﹐死於南都之客舍﹐年六十有九。死之日﹐其友范少寶鳳翼數輩﹐為買棺以殮。傷哉貧也﹗向所謂金錢巨萬﹐其將化為飛塵﹐盪為冷風耶﹖已而屢變其說﹐以為寄頓藏窖者﹐其將寄之天上、埋之地下耶﹖故書盈篋﹐敝衣周身﹐生無以為家﹐死無以為殮。然後君之冤狀﹐始大白於海內。聞者為之□徨嘆泣﹐而君已不可作矣。
君舉進士為萬歷辛醜﹐四明沈公奇其才﹐選入翰林﹐為庶吉士。四明自喜﹐謂王生遂出我門下。君心弗與也。久之﹐出為給事中。四明當國久﹐根株盤互﹐護法弘多。山陰、歸德﹐正人之脈﹐不絕如一線。君抗章首劾四明﹐次及紹興、晉江﹐以湔除其衣砵。三公者皆相繼引去。又以其間糾劾六卿督撫之為私人者。在諫垣五年﹐朝右皆不能帖席﹐而君之禍遂不可解矣。君天才穎發﹐言語妙天下﹐所彈治皆劈肌中理﹐人無以自解免。又能曉暢事幾﹐鉤索情偽﹐鷹擊毛舉﹐所發必中﹐故一時台省推君為職志﹐而群小恨君為獨深。其初攻政地也﹐如疾雷震風﹐使人望而卻避。已而漸及其私人也﹐如決癰潰疽﹐使人逼而自危。及其論建漸廣﹐又將抉□其所擁戴接手之人﹐引繩批根﹐群小知無以自容也﹐嗾繼芳以發難﹐而君卒用是敗。嗚呼﹗當難發之初﹐小人之蜚語詆讕﹐盡力而排君者﹐數人而已。君子之盱衡扼攬﹐盡力而援君者﹐亦數人而已。此數人者﹐皆知君之深者也。自茲以往﹐吠聲之小人﹐交口詈君﹐而不知其所以然。循聲之君子﹐亦交口惜君﹐而不能知其所以不然。悠悠惘惘﹐耳語目論﹐遂使君之一生﹐如入霧□﹐如□荊棘﹐展轉晦蒙﹐而卒以窮死客死。然則知君之深者固在君子﹐而未必不在小人。其卒至於窮且死者﹐雖厄於吠聲之小人﹐而尤困於循聲之君子也。夫厄君而至於窮死客死﹐以為至於此極矣﹐而君之冤狀反用以大白於身後。則小人之□□君子﹐以為骨仇血怨﹐咀嚼而後快者﹐竟何為也哉﹖君諱元翰﹐字伯舉﹐其先鳳陽人也。高帝時﹐有諱珊者﹐從征六詔有功﹐遂家滇中﹐居臨安之寧州。祖尚□﹐父□﹐皆修長者之行。有子曰開﹐為應天府庠生。以崇禎丁醜十月﹐葬於江寧縣太白鄉吉山西南。後四年庚辰﹐虞山錢謙益為文以表之﹐使□諸墓上。
(王季木墓表)
昔有宋慶歷之時﹐國家休明﹐老成登用﹐而雄駿強直之士﹐如石守道、尹師魯、蘇子美之徒﹐比肩而出。方其信眉扼腕﹐橫騖而離立﹐蓋所謂千人而亦見﹐百年而一遇者也。然其不幸而為世所指名﹐姦邪小人相與出力擠之﹐惟恐其不困﹐而天之於斯人也﹐恆使之齟齬連蹇﹐邑邑不得志以死。天之意殆勇於厄君子而巧於助小人也﹖
嗚乎﹗吾友季木﹐抑亦其流也歟﹖季木姓王氏﹐諱象春﹐濟南之新城人也。嘉靖以來﹐其門第最盛。祖、父、諸兄﹐皆為顯官。而季木少負逸才﹐其所為文﹐出輒驚人。自其為舉子﹐已隱然名動天下矣。萬歷庚戌舉進士第二。季木每嘆詫﹐奈何復有人壓我﹖諸推轂季木者亦雲。而科場之議適起。壬子分考順天﹐言者亦用科場事抨季木。季木所取士﹐才而貧﹐且無雅故﹐所司具獄上﹐竟不能有所傅致﹐然卒坐降級以歸。居五年﹐補上林苑典簿。又五年﹐升南京大理寺評事﹐遷寺正。久之﹐升南京工部營繕司員外郎﹐歷兵部車駕、職方二司﹐轉吏部考功司郎中。當是時﹐黨論已成﹐凡南北部魁﹐海內所指目為東林者﹐季木皆與聲氣應和﹐侃侃然以裁量賢佞、別白是非為己任。其在南曹﹐當大計京朝官﹐慷慨為主者言之。或移主者之怨於季木﹐弗顧也。逆奄用事﹐季木坐東林削奪。奄敗﹐諸隸廢籍者皆起﹐或起而旋逐﹐獨季木一斥不復﹐而無何遂病且死矣。奄禍之方殷也﹐小人謀死季木﹐死之易耳﹐而不死。及奄之敗也﹐小人謀錮季木﹐即錮之亦良難矣﹐而竟錮﹐錮且竟死。嗚呼﹗死季木者亦小人耶﹖所謂勇於厄君子而巧於助小人者﹐然乎否耶﹖季木奇偉有大志﹐時發憤悶於歌詩﹐似蘇子美﹔遇事無難易﹐勇於敢為﹐似尹師魯﹔指切當世﹐賢愚善惡﹐無所諱忌﹐似石守道。若其科場之捃拾﹐則監院之一網也。奄禍之牽連﹐則饒州之俱貶也。謗議喧然﹐死而未息﹐則發棺之詩禍也。三子者之禍﹐以一身兼之﹐奮乎百世之下﹐可不謂豪傑之士哉﹗世之惜季木者﹐以謂意氣太盛﹐肺腸太熱﹐善善惡惡﹐或溢而為加膝墜淵﹐以貽小人口實。嗚呼﹗此其所以為季木也。士生斯世﹐遇而為韓、范、富、歐﹐不遇而為石、尹。令韓、范諸公終老□頷﹐亦所謂一班鬼怪耳。人徒見石、尹之窮死也﹐挾奴婢小人之論﹐妄相訾□﹐豈足道哉﹗
季木卒以崇禎五年十二月﹐年五十有五。子與仁﹐生十二年矣﹐走使於吳門﹐屬張子異度為行狀﹐而請余表其墓。異度名世偉﹐季木壬子所舉士也。余曰﹕“歐陽子之哭守道不雲乎﹐待彼謗燄息也。”異度曰﹕“雖然﹐安知吾師之謗燄﹐不待子而息乎﹖”余曰﹕“諾。”遂書之。
(宋比玉墓表)
金陵顧與治來告我曰﹕“夢遊與莆田宋比玉交﹐夫子之所知也。比玉歿十余年矣﹐夢遊將入閩訪其墓﹐酹而哭焉。比玉無子﹐墓未有刻文﹐敢以請於夫子。興化李少文﹐亦比玉之友也﹐巡方於閩﹐屬表其墓而刻焉。夫子其謂何﹖”嗚呼﹗比玉之死吳門也﹐余與程孟陽引延陵嬴博之義﹐欲窆之虞山﹐而其家以其喪歸。孟陽期余往吊﹐久而未果﹐與治之為﹐余與孟陽之志也﹐其何忍辭﹖
比玉諱玨﹐姓宋氏﹐莆之甲族也。比玉負才藻﹐踔厲風發。少為諸生﹐不能俯首帖括﹐以就舉子尺幅。志意高廣﹐不屑與鄉裡衣冠相隨行﹐鬥雞走狗﹐滅沒裡巷間。自其年三十余﹐負笈入太學﹐僑寓於武林﹐於吳門﹐於金陵﹐滯淫不歸﹐卒以客死。其為人也﹐以文章為心腑﹐以朋友為骨肉﹐以都會為第宅﹐以山水為園林﹐以詩酒為職業﹐以翰墨為娛戲。故其雖窮而老﹐老而病﹐病而客死﹐而浩浩然﹐落落然﹐如無有所失也。比玉好為詩﹐橫從穿穴﹐信其手腕﹐出之於心腎﹐猶無與也。善八分書﹐規□《夏承碑》﹐蒼老深穆﹐骨格斬然。畫出入二朱、仲圭、子久﹐不名一家。泛愛施易﹐不自以能事﹐不受促迫﹐或即席賦詩﹐或當筵染翰﹐或伸紙滌硯﹐從容揮灑﹐或書窗□壁﹐淋漓戲劇。當其酒闌燈ㄠ﹐興酣落筆﹐若風雨之發於畢牘﹐若鬼神之憑其指掌。或醒而求之﹐以為不能加也。或旦而視之﹐忘其誰作也。其神情軒舉﹐開顏談笑﹐可使慍者平﹐悲者喜﹐仇者釋﹐蕭閒迤逶﹐不為崖岸﹐庸奴賤隸﹐人人得至其前。意有所不可﹐雖王公大人﹐不與易也。嘗從人便面得孟陽《荔枝酒歌》﹐寤嘆慨慕﹐必求得其人而後已。兄事孟陽﹐久而益共。其歿也﹐孟陽撫之瞑而受含。程、宋之交﹐君子以為有終始也。嗚呼﹗京兆之阡﹐北邙之塚﹐高墳石闕﹐巋然九京者多矣。鬆楸鬱然﹐碑版相望﹐樵人牧豎﹐行歌過之﹐而士大夫鮮有回車太息者。比玉一老書生﹐歿無三尺之息﹐一□之土﹐沈埋於陳根墮樵之中﹐乃有如與治者訪求其墓﹐乞文以表之。董相之陵﹐下馬之名猶存﹔白傅之墳﹐漬酒之土常濘。以今視昔﹐豈不然哉﹖百世而後﹐風人志士﹐義與治之為﹐必有過比玉之墓﹐回翔而不忍去者﹐其益以此知比玉已矣。與治往謀於少文﹐伐石而志之﹐曰﹕是惟莆陽宋比玉之墓。虞山錢謙益為之表。崇禎十五年三月。
(琅邪王府君墓表)
府君諱臨亨﹐字止之﹐吳郡{山昆}山人也。中萬歷己醜進士﹐知西安、海鹽二縣﹐遷刑部主事﹐歷員外、郎中﹐知杭州府﹐未行而卒。祖諱三錫﹐光州太守。父諱重鼎。君為其次子﹐出後於叔﹐皆以君贈刑部員外。母皆宜人。妻張氏﹐生三子﹕志堅﹐湖廣提學僉事﹔志長、志慶俱鄉貢士。癸卯十月十五日病革﹐自草墓志﹐與家人訣別﹐談笑而逝。享年四十八﹐葬{山昆}山之祖塋。
君令西安﹐歲大侵﹐設粥救荒﹐乳哺其捐瘠﹐而間施不測於猾胥豪右。調海鹽﹐益治理﹐不能□骨皮 事權要﹐數上書當道﹐請罷去。不許。卒為所中﹐量移刑部。鞅鞅移疾歸。家居三年﹐日夜召故人酒徒﹐箕踞歡飲﹐賣負郭之田﹐以償酒債。貧不自聊﹐復強起奉命﹐恤刑廣東。故事當減殊死百人﹐而君減二百余人﹐吏抱故牘固爭﹐君弗為動之。高涼御史行部還﹐道遇君﹐屬曰﹕“中使傅致高涼采珠獄﹐論死六十余人﹐吾請之而不得也﹐公往﹐亟出之﹐勿與相關﹐則六十余人皆生矣。”君自念中使不可與抵觸﹐徒敗乃事。吾以舌柔之﹐易與耳。乃往﹐好謂之曰﹕“公天下之賢中使也﹐豈徒中使﹐吾儕士大夫弗如也。”中使蹴然曰﹕“何謂也﹖”君曰﹕“天下苦中使久矣。公開采粵南﹐富人燕息﹐而貧人得衣食其中﹐粵南如無礦使也。不愛金錢﹐從民間買珠入貢﹐而寬采珠之禁﹐粵南如無采使也。故曰公天下之賢中使也。”中使色喜。君又曰﹕“公振廩發粟﹐道路無流傭﹐公之仁也。有乞媼貌類太夫人﹐歲給粟帛﹐令朝夕祝太夫人萬壽﹐此曾、閔之孝也。又能禽治大盜﹐不以□虞小仁﹐弛國家之法﹐故曰士大夫弗如也。”中使益喜﹐移坐近君。君乃進曰﹕“公非好殺人者﹐群盜亦首服﹐死無所恨﹐但苦無贓耳。願為公按驗縱舍﹐此六十人之家﹐父母妻子親屬不下數百人﹐咸炷香祝太夫人萬壽。與其以一媼祝﹐無寧以數百人祝乎﹖”中使起而拜曰﹕“惟公之所命之。”諸囚得引盜珠律減死。御史嘆曰﹕“非吾所及也。”入領雲南司﹐司掌治都下獄。緹騎縱橫﹐箝網盤互﹐君一切平反。都人謠曰﹕“遇蘇州人則活。”謂君與同舍郎嚴□也。出知杭州﹐過家而疾作。飭巾待期﹐猶呼所知﹐劇談浮白﹐慨然曰﹕“吾少而眼恫陛撙撈w頭珞菝婢咧□罰□杖憾□行姓笠暈□幀J□□2呤頰勱詼潦椋□懈□夷眩□□□□觥=袷嘶輪煉□□□□嘧鬩院酪印J僭蚺黹淶紉玻□嗡□鷚媯俊泵□唬骸爸怪□□擼□擻刖魄住I□寫蠛蓿□舳□□□A吭夾鬆藎□捍爍鸞懟T崳姨詹啵□轎液筧恕N迤肴□牛□衷粘□海 本□□災駒貧□6□炯嵩蛟唬□□□疚牟患擁悖□遠□幢浮D碩奘捌渲渦校□喜煲捎□□凵奔榛□□萍5獵簦□綣派窬□±糝□□□□沂□□耍□羝渫□晟□□□媯□貢砭□□埂G□嬖唬骸熬□□災頸敢印9胖□擻興□鄞危□□□僖喚塚□鷚皇攏□願牌瀋□健F┬□□襉湊眨□悶渚□袼□詼□選H緹□□尤菀□媯□□□惺褂諞眉罩□洌□艘皇驢梢源□印6□□噫告甘鮒□□允俏□□裰□□諞病<稚□型踝糝□牛□揮糜謔潰□湮□餌「場芬玻□炷芤凰郎□□氳蒙□>□□藍澂宦遙□艘病S嘟□菥□□徑剷碇□□又□椋□賈□□鶇□善淇梢印﹗敝炯嵩唬骸吧啤﹗庇嗉擾抵炯嶂□耄□醇拔□□炯嶙洹S質□輳□廄煲嘧洹1□穎∪聳樂□豢梢園淹媯□□□閻□擋豢梢願閡病J橐砸胖境□□怪□街金股稀3珈豕鏤湊□鹵懟?
(廣西布政使司左參政沈公墓表)
於乎﹗是為鄉先生廣西左參政沈公之墓。史官錢謙益作石以表碣曰﹕沈公諱應科﹐字獻夫﹐常熟之芝塘裡﹐公所生也。□﹐大考也。學﹐累贈某官﹐考也。進士﹐公所起也。知山東兗州府之沂州﹐升南京兵部員外至郎中﹐出知廣東之廉州府﹐升福建興泉道副使、廣西左參政﹐此公之所閱官也。
公為人仁孝長弟﹐方質有氣﹐與人交﹐有畛域。其為吏﹐所至﹐民皆曰﹕“於我有德。”在沂州﹐當兇饑之後﹐招集流民五千余家﹐五種俱熟﹐既庶而豐。時賦均徭﹐鄰壤取法。沂大水嚙城﹐舉城惶怖。公豫具薪稿﹐戒民勿動﹐不終日而定。在南兵部﹐奉詔條汰冗卒﹐莫敢元b巍T諏□藎□貞抖沖牽□鄄揮饈薄W□鶻□旯□擁蓯□□□慫蹙蹦□沂櫻□□朗∥視屑印9□□俳嗔□□右什恢□視鋅螅□恿□恢□□兄槌亍F湓詵□Ⅳ□□送剖縟順□隆R鑰奩渥右萍補椋□揖尤□□輳□孛派u歟□□淥□涸笥詮潞ⅠO砟臧聳□辛□□鑰賈鍘4斯□□□揭病?
惟公持官持身﹐內外斬斬。敬慎堅悍﹐老而不衰。表其大者﹐其細可略也。然公晚年賓筵客坐﹐輒□□譚沂州事。蓋公之守沂也﹐故御史大夫涇陽李敏肅公於屬吏中獨賢公。涇陽撫山東﹐蠲積逋﹐折馬價﹐著為甲令﹐多自公條上。涇陽議蠲所屬稅銀二千余兩﹐免牒既下﹐而沂故有餉邊銀﹐經數相當。公私於涇陽曰﹕“沂之民殫矣﹐姑無蠲是﹐以紓沂困可乎﹖”涇陽曰﹕“然。”然格之數日不下﹐已復下牒征之如公請﹐曰﹕“寧使東人詛我﹐毋令詛沈沂州也。”費縣典史以賕聞﹐公廉知其枉﹐為言之涇陽。涇陽驚曰﹕“已注下考矣﹐奈何﹖”公進曰﹕“吏有大小﹐官評無大小也。”涇陽為揭銓部﹐得免。膠河議起﹐涇陽檄公輟州事行河﹐而間語公曰﹕“敕理小司空﹐公裡人也。公在河﹐可從容言膠、萊利害﹐故以屬公耳。”公言河事雖中格﹐然涇陽之用心如此。公守沂三年﹐上計﹐藩司銜公﹐無加禮﹐寢其文旬日。江陵綜核吏治﹐逾一日不得考。涇陽特疏為請﹐亦竟不得也。而公之遷南兵部﹐同時得遷者四人﹐涇陽下教兗州太守﹕“沈沂州廉而勤事﹐恐無以治行﹐夫廩宜倍他屬吏。”聞者愧服焉。涇陽每推擇故吏﹐以公為舉首。余侍公幾杖﹐公時時為余言涇陽也。余嘗語公﹕“涇陽有甲乙簿﹐紀錄天下人材甚富。公在簿中﹐當壓卷矣。”公笑曰﹕“子其為我志之﹐居史官乙簿﹐猶勝御史大夫甲也。”余以春澤請表公之墓﹐追憶公所言沂州事﹐輒論次於篇。
嗟乎﹗計吏如江陵﹐馭吏如涇陽﹐而州邑之吏潔廉勤事如沈公﹐天下何患不理平也哉﹗雖然﹐此在萬歷初年未遠也。余表沈公墓﹐乃詳記涇陽事﹐知涇陽斯知沈公﹐所謂牽連書之也﹐以信於後。後之君子﹐過而問焉者也。
(中憲大夫廣西按察司副使張府君墓表)
國初以還﹐吳中風俗淳古﹐藩、臬之大夫仕而歸於鄉者﹐大人長德﹐黃發危齒﹐東阡北陌﹐杖函卻迎﹐則有若僉事陳公祚、劉公玨、參政祝公顥、姜公昂﹐遺風余韻﹐互相映帶﹐父老至今稱之。數十年來﹐人艷□仕﹐俗趨澆偽﹐而先正之風流﹐邈然不可以復作。以余所睹記﹐如副使張公者﹐殆其人歟﹗公諱文奇﹐字元正﹐家世鳳陽人。勝國時平江總管﹐佔籍長洲。某州知州諱汴者其祖﹐封奉直大夫﹐諱材者﹐其父也。舉萬歷丁醜進士﹐除工部主事﹐出知寧波府﹐量移知貴陽府﹐屢遷至廣西副使﹐謝病家居﹐十六年而卒。
公為人孝友篤誠﹐無崖岸嶄絕之行。□是躬居官﹐節度淺深﹐斤斤守繩尺。在工部拒中涓之請托﹐裁金吾之濫恩﹐大司空不能奪也。出守斥貪墨﹐抑豪右﹐爬姦蠹﹐有冷面寒鐵之目。中遭顛躓﹐牽連左官﹐而孤立行意自如也。在貴陽﹐與於征播之役﹐□諸酋以斷賊援﹐督楚餉以給饋糧﹐卒蕆播事。在嶺西﹐平島夷之構扇﹐斷土司之爭襲﹐嶺海咸□。此公之才略。累試而輒效者也。最公之生平﹐強直自遂﹐貪吏望風﹐似陳永錫﹔伉厲守高﹐十年不遷﹐似祝惟清﹔馴行恭謹﹐嗜學不衰﹐似劉廷美﹔廉能刻勵﹐魚肉不給﹐似姜恆□。其生平風操﹐與四公略相仿佛。未老懸車﹐優遊田裡﹐好德考終。亦與四公相似。蓋神宗中葉﹐猶有成、弘盛世之風﹐吳中賢士大夫﹐為邦人子弟所矜式者﹐猶有人焉。世有孔文舉﹐猶不至流涕於虎賁也。嗟呼﹗賢人君子﹐國家之元氣也。觀於在野﹐在國可知也。觀於老而致事﹐則強仕服官可知也。故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鄉之有老成人﹐如妡魽撚釣均慼撚~芍□熊蜍摺J髦□□□芍□□□卣饔詿恕S腥綣□擼□諞幌縉窨啥嗟茫□□謁故烙株驢繕俸□抗□︿寬魘□兀□□烊耍□晃舳□疵鰲C坑渭焉剿□□肭字□趵□稈紓□□□底孕Γ□□瘓谷鍘M硪娼E勇模□藜捕□洹J□斡握晟街□莆耄□炔肥儼兀□沓低□櫻□砷痹莆錚□□□緹捎巍9□□芻□佽仁酪玻□衽既輝眨?
公葬之後十有六年﹐公之子某筮仕中翰﹐謁余請表其墓。於是伐石而志之曰﹕“於乎﹗是惟先正副使張公之墓﹐韓子所謂鄉先生沒而可祭於社者也。”過者尚式之哉﹗
(刑部郎中趙君墓表)
神宗之末年﹐建州夷躪我遼左﹐趙君官太僕寺丞﹐有解馬之役。匹馬出山海關﹐周覽□厄塞要害﹐遇廢將老卒﹐從容訪問我所以敗﹐夷所以勝者﹐感激揮涕﹐慨然奮臂出其間。歸而上書於朝﹐條上方略。君之意以謂天子將使執政召問從何處下手﹐庶幾傾囊倒庋﹐以自獻其奇。僅如例報聞而已。君自此默然不自得。以使事歸裡﹐用久次再遷刑部郎中。裴徊久之﹐過余而嘆曰﹕“已矣﹗世不復知我﹐而我亦無所用於世矣。生平好兵家之言﹐思以用世﹔好神仙之術﹐思以度世。今且老而無所成矣。武康之山﹐老屋數間﹐庋書數千卷﹐吾將老焉。子有事於宋以後四史﹐願以生平所藏﹐供筆削之役。書成而與寓目焉﹐死不恨矣。”是年八月﹐君還朝﹐寓書於余者再。明年﹐其家以訃音來﹐則君以病沒於長安之邸舍﹐天啟四年之正月十八日也。
君諱琦美﹐字玄度﹐故廣參議諱承謙之孫﹐贈禮部尚書謚文毅諱用賢之子。君之歷官﹐以父任也。天性穎發﹐博聞強記﹐落筆數千言。居恆厭薄世之儒者﹐以謂自宋以來﹐九經之學不講﹐四庫之書失次﹐學者皆以治章句取富貴為能事﹐而不知其日趨於卑陋。欲網羅古今載籍﹐甲乙銓次﹐以待後之學者。損衣削食﹐假借繕寫﹐三館之蟹G荊□鍛迷啊分□脅幔□□直幘□玻□媳□斜塚□鶯椒們螅□旎砌漚希□迫輾忠梗□罾暇Σ闢□彌□□浦濬□□林□□ㄇ塚□牆□潘□從幸病6□□□謔椋□植煌蕉了兄□□眩□運悸淦涫刀□Σ洳模□約□漵糜詰筆饋V罘蔡旃佟1獃a2呶場7□□□災了□□□椋□鴯□□祝□襝梢┤鎦□攏□栽榆鮫□□□咄紡墾T危□□濫馨導嵌□□□□9倌暇╖疾煸赫漳□□拗喂□藎□言級□□丁>□唬骸拔崛::穩私□饔□焓揭病﹗鄙□□K碌洳荊□□疾煸憾際攏□逭□椿□□乇揪燒隆<捌湄╢□停□±又□攏□四□移邸>□唬骸拔嶙雜小斷嗦砭□芬病﹗本□□苡諂涔□□謁□林□椋□從悶湟歡□□□酪延兄□□摺V療浯籩局□□媯□縹□縊□戲鉸裕□□□犢□終疲□約揭揮穌擼□洳揮囟□χ□咭□室櫻∥睾簦Σ淇殺□玻【□□□蠊□櫻□澂家露袷常□掮叉□嗔恢□□I倌瓴牌□徭穡□瀆洳豢深坷鍘6□雎萌祟靠停□沐□卸骼瘛>□坑行募疲□敝慮□穡□凳稚4□□::鶼熱酥□鋝□□灰孕家庖病S壬鈽歐鶚戲a□□烈員匆毒□運妗U□笪W佽□洌□砟炅□□卸□9樵嵊諼淇抵□恪6□□□幽匙淳□□□劍□粲轡□□?
余嘗以謂今人之立傳﹐非史法也﹐故謝去不為傳。而又念君之隧不可以不表也。蓋世之大人得志而顯於後者﹐名在國史﹐信於金石﹐雖不表可也。若夫庸下薄劣之人﹐富貴赫奕﹐死而其人與骨肉俱朽﹐雖大書深刻﹐猶泯沒耳﹐表之無益也。如君者﹐其為人魁雄奇偉﹐而生不獲信其志﹐死或困於無聞﹐則不可以不表也。嗚呼﹗表其墓雲。
(鎮遠侯勛衛顧君墓表)
君諱承學﹐字思敏﹐以封鎮遠侯贈夏國公諱成者為八世祖﹐以贈太傅謚襄恪諱溥者為曾祖﹐以贈太子太保謚榮靖諱仕隆者為祖。榮靖之長子謚榮僖諱寰﹐無子﹐以弟宇之子承光為後﹐故承光得嗣侯﹐而君以次補勛衛、帶刀侍衛﹐賜雲肩飛魚服﹐與春餅之宴。宴之不舉者﹐三十年所矣。期年即乞歸。以萬歷二十三年卒﹐年六十六。夏國公者﹐揚州抓籬灣人也﹐其墳墓世世在揚州。故君之子大猷既葬君於金陵之魏村社矣。後三十四年﹐復卜地於江都之甘泉山而改葬焉。
君少治易﹐為博士弟子員﹐師事徐蓁先生﹐奉手摳衣﹐不敢出聲氣。既謝環衛以歸﹐補衣疏食﹐屏斥輿馬﹐退而修士君子之行。簾閣據幾﹐棲息文史中。稍間﹐則以棋酒相娛樂而已。其為人也﹐孝於親﹐友於兄弟﹐信於朋友﹐敦篤於故舊。終其身循牆視影﹐以寒素書生自刻勵﹐人亦曰顧君猶故書生也。君好聚書﹐尤講習國家典故。居常稱引高皇帝御奉天門訶問散騎舍人衣新衣事﹐以敕戒其子弟。君既沒﹐大猷嗣守環衛﹐不半歲而歸。學文修行﹐一如君之為。於是君之家教﹐始顯聞於天下。崇禎二年﹐余再罷官南歸﹐道出廣陵﹐大猷求余文以表君墓。余往識大猷﹐奇其為人﹐訪問其家世﹐語之曰﹕“子他日當為郭忠武。子之先人﹐亦猶忠武之有景南也。”大猷心識其言。二十年來﹐毀家為國﹐窮老而不悔者﹐徒以予言也。嗟乎﹗以琬琰之書考之﹐君之生平﹐真無愧於景南﹐而世或以余言為然矣。大猷雖窮老﹐而志氣不衰﹐其為忠武也﹐豈可量耶﹖余之言雖未征於今﹐其有不信於後耶﹖為論次之如此。
(張益之先生墓表)
吾先君之執友曰吳郡張先生尚友﹐字益之﹐以萬歷二十七年卒於家﹐年五十八。天啟三年十月﹐其子世俊、世偉葬先生於吳縣西郊之花園村。又十三年﹐屬謙益表其墓。嗚呼﹗余小子忍表吾先友哉﹗
余小子少受《春秋》於先君。先君詔之曰﹕“吾少師事陸汴先生。益之之辱與吾遊也﹐先生為介。自吾與益之分門教授﹐而兩家之弟子日進。益之之徒為董儀部嗣成﹐吾之徒為翁給諫憲祥。給諫又以經授益之之二子。於坅N庵兄巍洞呵鎩氛擼□悅□□郊業蘢印6□崍餃私鄖罾喜揮觶□躋遊崍餃酥□寫□諍筧艘病﹗庇嘈S又局□桓彝□O染□履鋼列Ⅲ□涑3葡壬□□16唬骸耙嬤□□婦殘11壬□□襯晷還□擔□琶叛□福□磯□旨□擼□砸嬤□□□櫻□幟艽□□□右病>殘2「錚□白蟊酆兔右越闆H擻杏□掀涫掄擼□嬤□□唬骸□怯□乙運欄溉:□□孔垂渡希□冶廝樂□﹗□S郵噸□□□湛□局辛1215汛□□摶乓嬤□病﹗畢染□犢□捍籩荊□坪蠖□齲□□酚胂壬□□庀□筆略唬骸敖□甓崆櫓□螅□□秦ㄌ□N崍餃肆□票□□媚□穎□瓜ν□倍罰□翌呵易紜5筆鞘保□勻曄□故璋菡齲□聳迨輩揮氳唬□貪□□□□□薏環鼙鄢銎浼湟病N睾簦∥崍餃酥□壞夢□曄Α6迨閉擼□□卜穎 畢染□衷唬骸拔嶸□教夠呈杞塚□荒苡□鈧卸嗍□哂未Γ□╤諞嬤□藜溲浴R嬤□暈肥睿□腦倫□砸恍÷□C靠燮涿牛□卦恍胛嶂□露沖觥<捌裘牛□齙□瓜笛□潿□i□嗍喲笮ΑF湔娉賢崖裕□□蝸嚶耄□源死嘁病﹗畢染□□惡□繾幼源□罰□鵪漵蚜□嗽還死舨渴迨薄17盤□□嬤□6□壬□幸盼牧□恚□自亍端駝勻曄η照儺頡貳H曄φ擼□囊愎□孟停皇迨閉擼□宋墓□艸傘R宰殖疲□悠渚梢病S嘈S又□硐壬□玻□髕涫倫矗□計湟盼模□□員鞠染□□砸暈□恕O壬□讓唬□□溲粵Ⅰ6□用□啥□行蓿□恐□萍曳繒□檠傘G□嫠□俜歐希□隙□尬牛□摶怨獯笄叭酥□怠O染□□□接寫□諍筧蘇擼□縊苟□押□坑薏蛔粵濬□勻×□鮮□硐扔閻□澹□員硐壬□H徊桓腋階敢淮牽□湟嘁災疚嶗6□巖印?
(姚處士墓表)
姚處士名鶚﹐河南西華人也。少從太康人高守忠遊。守忠以方術得幸世廟。世廟晏駕﹐守忠與王金、陶世恩等當殊死。論獄甚急﹐處士傾身職內橐□﹐久之得減死。守忠﹐故武當山道士也﹐遂偕入武當﹐盡以禁方授處士。一夜別去﹐不知所之。處士還長安﹐公卿貴人﹐爭徼致之。處士意不懌﹐間行遊江南﹐金壇人莊生斂之﹐察其非凡人也﹐乃舍之於家。處士坐臥一小樓﹐不妄交接﹐獨好斂之與其友康生文初。處齊療病﹐不問貧富﹐意有不可﹐雖千金不與易。亦不肯以授其子﹐曰﹕“吾師戒如是也。”處士老矣﹐其色理若四五十時。人問處士年幾何﹐輒漫應之。崇禎二年己巳﹐處士病﹐自疏其生平時日﹐以問射決者﹐其年為正德辛未﹐蓋一百十九年矣。其卒也﹐斂之為治後事﹐葬於金壇之某地。先是戊辰﹐余被召北上﹐因文初延見處士﹐問養生之術﹐故文初屬余表其墓焉。
余嘗觀國史﹐讀王金等獄辭﹐載守忠進三元太乙丹﹐及吹氣補腦之法﹐與處士言吻合。文初稱處士為守忠弟子﹐信不誣也。守忠不自隱□﹐挾術以幹人主﹐幾伏柳泌之誅。處士見幾蜚遁﹐身享上壽﹐其有懲於師矣乎﹗熹廟之登遐也﹐亦有進藥之獄﹐追論者猶謂守忠等有佚罰焉。余表處士之墓﹐牽連書之﹐亦庸以著戒雲。
(李德遠墓表)
歙人李德遠病革﹐自草《貧士傳》﹐屬其子春逢曰﹕“我死﹐為我大署其碣曰﹕‘貧士李仲明之墓。’死不憾矣。”春逢﹐余門人也﹐奉其遺傳以謁余。余讀而悲之。嗟乎﹗仲尼有言曰﹕“貧而無怨。”德遠怨矣﹐且死。而屬其子﹐所以志怨也。
人生斯世﹐貴富貧賤之不齊﹐如粟之雨於天而塵之飛於地也。令貧者必怨﹐而怨者必志之不忘﹐則是天不可勝問﹐而南山之石不可勝泐也。夫貧而能怨﹐怨而能志之不忘者﹐是其人必有踔厲不可御之才﹐結□不可茹之志﹐與夫兀傲不可貶之骨。而坎□失職﹐約結無以自見。至於將死之日﹐長算既詘﹐短造斯盡﹐吮愁銜恨﹐無所復之﹐而鳴其怨於片言﹐冀後世猶有明之者也。後漢趙嘉年三十余﹐臥蓐七年﹐為遺令敕兄子曰﹕“大丈夫遁無箕山之操﹐仕無伊ꄱ8樂□□□觳晃矣耄□春窩栽眨】閃14輝筆□諼崮骨埃□討□唬骸□河幸萑耍□照悅□危□兄疚奘保□□材魏危俊□鋇略噸□褂碳我玻□沃□沸腫永□□□裕□齣略噸□羝渥櫻□謊遠□眩□逗□Σ漵茸惚□印S喙梳嘰悍曛□耄□□□剷碇□唬骸壩忻髕妒坷鈧倜髦□埂﹗敝倜鰨□□病5略墩擼□渥忠病3破妒空吆危咳縉渲疽病5略渡俑閡觳牛□忻□釕□洌□縈誑□□兀□□叵投□裰□K昴□椋□令□涫遙□淦薹疥└□□叮□幌羧晃捫桃病5料喙擻鐫唬骸敖襝θ□爛燒□埔□印﹗筆□Χ□□5略噸□□巳羰牽□箍梢雲叮□箍梢栽掛印S嗨□□磯□局□煌□咭病?
(吳君俞墓表)
浮屠正願自西湖主虞山之福城﹐嘗稱新安吳聞喜字君俞之賢﹐而惜其早世也。問君俞之賢何如﹖則曰﹕“君俞家世素封﹐折節讀書﹐鼓篋入成均。成均之士﹐長者造門﹐輩行避席﹐人人以為國士也。佳辰勝日﹐出遊佳山水間﹐琴書鼎彝﹐錯置左右﹐軍持漉囊﹐參列杖屨﹐見者嘆羨以為神仙中人。急難赴義﹐發直如竿﹐古之義人俠士﹐無以過也。君俞之為人如此﹐而又能歸心法門﹐以明宗護教為己任。其沒也﹐士大夫與之遊者泣﹐聞其風者嘆﹐浮屠道人焚香然燈者遍塔廟也。君俞不幸無子﹐其婦程﹐服金屑以死﹐有烏頭綽楔之旌﹐而君俞將抑沒不傳﹐某竊悼之。君俞之生也﹐以不得一見公為恨﹐安得公之一言﹐以慰君俞於地下乎﹖”余曰﹕“子之言信。因子以信君俞﹐其不為無征也已。”昔蘇子瞻嘗謂歐陽公好士為天下第一﹐而公之士叛公於瞬息俄頃之際﹐以此賢惠勤而序其詩﹐以謂勤得列於士大夫﹐必不負公。吾以為勤惟老於浮屠﹐無求於世﹐故能終不負公。使其得列於士大夫﹐功名勢利驅於前﹐而貴賤死生變於後﹐負不負未可知也。今君俞以一書生夭死﹐非有歐陽公噓枯吹生之勢﹐可以奔走天下﹐而願之交於君俞也ㄐ憬譫{□□曖嘀□謾F涮櫧□煌□□□糜嘀□囊暈烤□嵋踩□酥□校□蛟鋼□桓壕□幔□潯匚□誘爸□□停□□□□□擼□鐘摯芍□巖印=袷牢幢賾信費艄□□檬濬□□裰□看蠓穎□瀋婆訝艘玻□跤諗費艄□□薄N旁鋼□紓□囁梢隕□14雍□坑嗲勻::兆又□澹□笫橐員砭□嶂□梗□笥泄壅擼□潯卦唬骸耙蚋⊥樂□砸員砣酥□梗□□笫啦灰暈□拚饕玻□雜嘀□砭□□肌﹗?
(張季公墓表)
直常熟治城之北﹐背城而面山﹐洄為清池。其中有燕亭閒館﹐舟夜過之﹐燈火出林叢﹐觥籌笑語之聲﹐達於水涯。問之﹐曰﹕“此張家荷亭﹐張季公召客燕遊地也。”余先公與季公好﹐數從季公飲﹐歸輒曰﹕“季公召客﹐客不過三四人﹐群子姓羅列坐隅﹐奉觴壽客﹐促數□逖﹐父子昆弟不相假辟。卒飲﹐□□而與與﹐以其宴會之良﹐知季公之合族者善也。”予長識季公﹐魁形而豐下﹐嶷然長德。又識其子秀才紹慶﹐溫文安雅﹐出於輩流。間從季公飲﹐如先君之雲。不十年﹐季公與其子相繼歿矣。所謂荷亭者﹐予以間過之﹐池館如故﹐燈火青熒猶可指﹐而觥籌笑語之聲達於水涯者﹐若墜若抗﹐引而為弦誦。予以此興嘆於公父子間﹐而尤幸其有後也。季公沒﹐鄉之人聚而語曰﹕“季公善父母﹐執喪以情居瘠。善兄弟﹐仲兄沒﹐其遺孤孩衣食百須皆己出﹐長而使復其所。家故多貲﹐削衣貶食﹐頒施之內外親﹐曰﹕‘此吾貲也。’”於乎﹗季公誠一鄉之善士矣﹗《周官‧大司徒》以本俗六安萬民。本俗雲者﹐猶曰鄉之舊俗雲爾。吾鄉舊俗醇美﹐如《周官》之所謂。族墳墓﹐聯兄弟﹐師儒朋友﹐與夫州黨之相□相賓﹐百年間猶有存者。若季公者﹐蓋亦其遺民故老也。舊俗日壞﹐而鄉之善人從之。於是乎情偽喧呶﹐閭井煩促﹐而東阡北陌﹐親串往來之地﹐步武錯迕﹐契契不能以相從。於乎﹗是豈獨系於一鄉也哉﹗
公諱某﹐字某﹐以博士弟子員入貲為太學生。其孫某﹐以某年某月甲子葬公虞山之新阡。卜既食﹐謁余而請曰﹕“願有述也。”以余言之不美﹐不足以章季公﹐而其不習為文飾﹐則或可以碣於隧而不慚也。書之以慰其孫之孝思﹐且以告於鄉之人雲。
初學集卷六十七
○墓表(二)
(南海黃夫人墓表)
嗚呼﹗是為南海黃氏夫人之墓。夫人故贈某官吳公諱某之妻﹐今江西道監察御史光龍之母也。萬歷某年某月某日﹐卒於餘幹﹐其子之官﹐寢越某年。歲在庚申﹐御史奉上命巡鹽浙江﹐屬其部民錢謙益﹐使表夫人之墓。是年神宗、光宗相繼登假。天子初登大位﹐以萬歷四十八年八月朔為泰昌元年﹐謙益復官京師﹐乃按夫人之行而表之曰﹕
嗚呼﹗《易》稱“臣道婦道﹐皆曰無成﹐而代有終”。又曰﹕“恆其德﹐貞。婦人吉﹐夫子兇。”此為處常言之也﹐非所語於危疑屯難之日也。若夫人者﹐女而婦﹐婦人而夫子﹐不可以不表也。夫人之未嫁也﹐其父死於浙﹐夫人以其喪歸。以一荏弱待年之女子﹐扶□設□﹐煢煢返葬﹐歷三千裡如堂適庭﹐故曰“女而婦”。及夫人之寡也﹐一子易﹐一子嬰﹐夫人操持門戶﹐生產滋殖。御史長﹐家所畜玩好﹐聚而焚之﹐曰以壹其子於學也。初﹐夫人將葬其夫﹐其兄怵之曰﹕“地不食﹐毋以豎子卜也。”夫人不聽﹐乃克葬。及御史以孤童顯﹐人曰﹕“卜兆惟夫人能。”故曰“婦人而夫子”。嗚呼﹗婦人者﹐秉利貞之情﹐含幽吝之氣者也。聽□兼從﹐顧私親﹐尊巫史﹐信鬼而好□幾﹐其恆性也。而又當死喪頻仍﹐危疑屯難之日﹐而夫人卓然如此。謂夫人為丈夫女可矣。謂世之丈夫舉若是﹐吾不敢也。嗚呼﹗國家當主少國疑﹐死喪屯難之日﹐能人勢要﹐其□兼從也﹔中官阿母﹐其私親也﹔飛章騰說﹐其史巫也﹔身家妻子﹐死生禍福﹐其鬼與□幾也。當此之時﹐猶欲雍頌進退﹐緩步低首﹐以養體持祿為事﹐一旦權移於婦寺﹐禍成於禁近﹐而後呼天而悔之﹐不已晚乎﹖夫《易》稱“無成”﹐未嘗不言“有終”也﹔曰“婦人吉”﹐未嘗不系之曰“夫子兇”也。則夫宜女而婦﹐宜婦而女﹐與夫宜夫子而婦人者﹐皆見戒於《易》者也。謙益深有懼焉﹐用敢表夫人之行﹐□諸墓上。匪夫人之表﹐以詔臣子。嗚呼﹗是年十月晦日癸酉﹐史官常熟錢謙益表。
(澤州王氏節孝阡表)
余在史館﹐承乏外制。凡孝子節婦與被推恩贈封之典者﹐必謹而書之﹐不厭詳復。以謂國家崇台綽楔﹐仿古表厥宅裡之制﹐然或有及有不及。惟其發聞於子孫﹐田裡婦孺家人□屋之事﹐無不茂著於朝廷之典冊。庶幾見且聞者﹐嗟咨愾嘆﹐轉相告語﹐猶有所感勉而相勸也。今歲南台侍御王君允成屬余表其父母之墓。余讀憲使張君光縉所排纘事狀﹐嘆曰﹕“此所謂應古旌表之法﹐而發聞於其後者與﹖”余從事外制﹐表章天下孝子節婦湮沒幽鬱者多矣﹐今於侍御父母﹐得表其隧道之石﹐猶前志也﹐其何敢辭﹖
府君諱{□閔}﹐字汝賢﹐曾大父嵩﹐大父仲名﹐父武﹐母任氏﹐兄弟五人﹐君於倫次為叔子。王氏以耕冶起家﹐代有隱德。府君之大父﹐始教其子弟業儒﹐府君為郡弟子員﹐有名於時﹐以孝死﹐而侍御卒以儒術顯雲。府君父歿時﹐才舞象耳。母任﹐慟哭不食﹐欲從死。府君哭而告母曰﹕“大父母老矣﹐五男二女﹐累累未有室家。母死﹐是重死吾父也。”又哭而誓兄弟曰﹕“所不惟母之話言是訓是行者﹐生無以事吾母﹐死無以見吾父矣。”於是任孺人乃食。而府君以孤僮上事大父母﹐中事母﹐下□長兄﹐以掖諸兄弟。喪葬盡禮﹐歷五十年﹐內外斬斬﹐門屏晏然。府君沉塞有氣﹐形貌魁碩。仲兄解囚﹐囚中道逸去。府君挺身見大府﹐慷慨白事。大府奇而釋之。伯仲與人無崖岸﹐邑屋少年易而侮之。府君在坐﹐人無敢陝輸視伯仲者。兩季弟病疫﹐省視湯藥﹐不避垢穢。人或以謂府君﹐府君泣曰﹕“我子視諸侄稍長﹐即有傳染﹐猶癒於死吾弟也。”府君念母勤﹐以立身揚名為己任﹐下帷□□不少休。母與二季相繼病﹐府君窮百道治之﹐形神殫瘁。母病良已﹐而府君遂不起。卒之日﹐鄰裡巷哭。行路之人皆嘆﹐有泣者。萬歷戊子之四月也。享年四十。府君配任孺人﹐家人呼之曰小任﹐別君母也。孺人事其姑﹐備有儀法。姑性嚴重﹐孺人獨得其歡心。嘗侍姑疾﹐逾月不解衣。姑喜謂孺人﹕“若孝事我﹐天當以孝婦報若。”生平布衣蔬食﹐不好刺繡﹐不事宰殺﹐尼師巫覡不登其門。相府君二十余年﹐以及課侍御兄弟﹐篝燈宿火﹐熒熒如一昔也。府君疾革﹐孺人遂不食。妯娌固止之﹐孺人曰﹕“往吾病瘍幾殆﹐夫子撫我曰﹕‘若死﹐我必不再娶。’今吾忍夫子獨身地下乎﹖”時侍御兄弟亦病。侍御哭父失聲﹐氣息支綴﹐或謂孺人曰﹕“若孺子何﹖”孺人曰﹕“吾兒病必癒﹐癒且大吾門﹐吾征之昔夢矣﹐無相溷也。”竟不食而死。後府君卒蓋兩月。衣裳黹□失﹐扃□完好﹐視其封題﹐皆府君卒之日也。享年三十有九。初﹐侍御以邑令考最﹐贈府君如其官﹐任為孺人。今天子即位﹐覃恩海內。府君得贈南京廣西道監察御史﹐而仍贈任為孺人。府君與孺人以其卒之歲葬於浪井川東原祖塋下﹐至是三十有六年矣。惟孝與節﹐國之元氣﹐天地之所與立也。世道交喪﹐士大夫以頑鈍苟免為能事﹐波流茅靡﹐余風未殄。降將累臣﹐填塞囹圄﹐天子盱衡動色以風厲之﹐而未有止也。府君夫婦死孝死節﹐應古旌表之法﹐而湮沒幽鬱﹐發聞於其子。侍御當鼎革之際﹐公忠骨鯁﹐其風節議論﹐竦動天下﹐淵源弘長﹐所得於家庭者多矣。歐陽子表唐子方之先墓﹐以謂子方方進用於時﹐其所以榮其親者﹐未知其止。侍御固今之子方也。論次其家世﹐而原本其節義之所自﹐則其可以表於金石而信之後世者﹐蓋已不一書而足也﹐豈待考諸後日而征其顯榮之未止也哉﹖
(敕封安人丁氏墳前石表辭)
安人長興丁氏﹐光祿寺大官署正諱某之子﹐歸安茅氏廣東按察司副使諱坤之婦﹐工部都水司郎中諱國縉之妻也。封孺人﹐再封安人﹐皆在萬歷中。天啟二年某月某日卒﹐其孤元儀、□以其年十二月十一日﹐□安人於都水公之阡。元儀有文名﹐知兵略。國家方用兵﹐元儀慷慨應辟。既葬﹐弁□帶而從戎事。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辟﹐禮也。於是元儀以墓上之石來請﹐曰﹕“願有述也。”謙益曰﹕“諾。”其辭曰﹕
太公之後﹐是始有丁。條葉被澤﹐望於長興。
是生安人﹐夙有多譽。從父服官﹐大官之署。
維都水公﹐有室再捐。朝於京師﹐乃委禽焉。
茅為世家﹐族大而貴。揭揭都水﹐為時職志。
安人歸之﹐和鳴鏘鏘。如圭有邸﹐如金斯相。
孌彼諸姬﹐爰居爰處。有攜有嬰﹐累累孤女。
衾□敘進﹐襁褓錯交。如侄如娣﹐孰裡孰毛﹖
皇舅鹿門﹐聞而嘆曰﹕此雖女子﹐何愧巾襪。
都水報政﹐最於山東。其新孔嘉﹐命服在躬。
疾瀕於危﹐誓以身先。強起再覲﹐寄孥畿甸。
盜生近郊﹐白晝洶洶。懷刃衷甲﹐□堇而即戎。
出為辨強﹐非婦之義。土填左闔﹐古也有志。
都水岳岳﹐擢居西台。瞻望父兮﹐豈不懷歸。
安人曰噫﹗將子無顧。短衣禿袖﹐以率媼御。
歸就子舍﹐婦後夫先。異□長宿肉﹐扶侍有年。
回翔再仕﹐為令於淅。勞其晨昏﹐以尉遷謫。
浙人兇饑﹐亦孔之憂。珥脫衣穿﹐□彼□堇流。
廣置姬侍﹐以弗無子。亦既抱子﹐而進未已。
相乳更抱﹐莫知所生。同仁均養﹐協氣交並。
量移郎署﹐周旋南北。相厥□簋﹐共其蠶織。
皇舅壽□﹐老苕□間。衣冠賓從﹐儼如神仙。
腆洗克共﹐曰婦有助。杖屨閒閒﹐燕笑飲御。
居皇舅喪﹐情文折衷。相夫有聞﹐蔚為禮宗。
都水行河﹐以死勤事。舟船下上﹐哀徹水ㄛ。
報夫地下﹐撫孤柩前。撫膺陷胸﹐臨絕之言。
鄉裡□存饑﹐道□堇相枕。指麾孤童﹐傾倒□廩。
大築幽宮﹐都水是安。工作聚業﹐仿於《周官》。
安人之為﹐節度卓犖。燕及□嫠﹐施於姻族。
安人之教﹐夙夜齎咨。無念爾祖﹐先君之思。
寡居以還﹐布衣蔬食。奉彼戒法﹐以□婦職。
年五十四﹐寢疾而徂。塚子□韋﹐羈於南都。
安人喟曰﹕吾可以死。父有墜言﹐庶其在是。
吉祥而逝﹐容儀委蛇。譬如旅人﹐日暮赴家。
元儀自南﹐見星而赴。遇使於塗﹐哭而問故。
徒跣號呼﹐與弟庀喪。卜□先兆﹐龜食告祥。
安人之命﹐都水之室。豈曰渴葬﹐王事孔亟。
曰元儀□﹐誕惟二孤。元儀暨暨﹐□也與與。
有女七人﹐二實已出。長而有歸﹐哀哉蚤卒。
維彼五女﹐三女之存。擗慟臨穴﹐哀感行人。
元儀念母﹐銜哀罔極。實來求詩﹐以斫墓石。
大書深刻﹐阡表之辭。庸詔來者﹐過而視之。
(封恭人孫氏墓碑)
(祭高陽公文)
維崇禎十二年﹐歲次己卯﹐正月十七日乙亥﹐吾師高陽少師公殉國報至。越翼日丙子﹐其門生錢謙益為位於墓次之明發堂﹐制加衰之服﹐率稚子孫愛拜而哭之。越三日戊寅﹐謹具特牲之饗﹐昭祭於吾師之靈。
嗚呼﹗戊寅之冬﹐奴陷高陽。諜報間至﹐旁午未詳。我前知公﹐就義已審。中心如搗﹐退哭諸寢。流聞錯互﹐傳遽梗塞。如魚掛鉤﹐耿介胸臆。疇昔之夕﹐邸報北來。公死信矣﹐嗚呼痛哉﹗山川北流﹐尾沒勃碣。公生斯世﹐一柱□□兀。羯奴何人﹐而敢余侮﹖坼我地維﹐折我天柱。箕尾黯黯﹐鬥極□蒙□蒙。將相兩星﹐齊隕崆峒。日食三朝﹐熒惑在廟。野熊嘯邑﹐□火震炮。蝗飛川涸﹐不令不寧。天用漢法﹐移諸股肱。身塞災眚﹐以奠九州。奴刃如飴﹐上尊養牛。嗚呼哀哉﹗公初出鎮﹐畫關為疆。赤縣黃圖﹐寄命堵牆。奮袂抗議﹐屹如泰山。誓復河西﹐以保危關。經營蓽路﹐儲峙糧糗。奄有寧前﹐以及錦右。戎索稍定﹐奄禍遽興。晉陽之甲﹐蜚語沸騰。緝緝群小﹐馮奄逐公。羯奴□手﹐酌酒河東。公再出鎮﹐畿輔踐蹂。遼帥驚奔﹐如逐□狗。呼吸定變﹐徒手單車。倒戈入衛﹐關門晏如。巖疆復宇﹐叛人獻馘。露布晨馳﹐都門晝辟。奴燄孔熾﹐倚公長城。綸閣虛席﹐鋒車急征。奴警解嚴﹐視公贅疣。一肘後掣﹐眾喙旁咻。任重權分﹐功大失少。角巾歸裡﹐未厭群小。天門盪盪﹐雷車殷殷。□置一老﹐以膏奴吻。群小鋤公﹐如稂如莠。羯奴何知﹐為彼假手。子期割心﹐弘演納肝。千秋萬世﹐同此寸丹。入相出將﹐取義成仁。魯公晉公﹐合並一身。公歿之日﹐屋廬蕭然。左圖右書﹐盪為雲煙。輦輸捆載﹐今復何有﹖藉手羯奴﹐閒執讒口。闔門殉國﹐未悉幾人。故知從公﹐並侍帝晨。白首門生﹐未獲死所。臨風告哀﹐老淚如雨。嗚呼哀哉﹗尚饗。
(再祭高陽公文)
維崇禎十二年正月十八日丙子﹐門生錢謙益哭我師高陽公於墓次之明發堂﹐為位而奠焉。士友之來吊者拜焉﹐已而疑所服心喪三年﹐洙泗以後﹐未有聞焉﹐我未之能行也。唐制為座主齊衰三月﹐宋蘇軾之喪張方平也亦然。本朝不為座主制服﹐仿於唐、宋之間﹐其可也。於是服齊衰三月﹐越四月十九日丙午﹐始除服﹐復為位於斯堂﹐陳庶羞清酌之奠﹐而為文以告曰﹕
公之殉國﹐於今改年。自我制服﹐□莢三遷。心喪慚古﹐純采違眾。齊衰三月﹐仿彼唐、宋。日月不居﹐我服斯除。我心悠悠﹐式傷且瘀。公之雲亡﹐當寧閔惻。三靈震驚﹐四海嘆息。公之完節﹐上帝所畀。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彼何人斯﹖別有肺腸。讒口囂囂﹐訛言孔將。絕倒慶幸﹐揶揄罵詈。稽首羯奴﹐頌以天吏。蜚語流傳﹐謗書沸騰。糞擲蟾蜍﹐矢集青蠅。方叔元老﹐再鎮危疆。定我戎索﹐驅彼犬羊。威名□赫﹐羯奴所忌。彼何人斯﹖與奴合契。勃碣傾北﹐山海墮東。奴賀塞外﹐彼賀域中。公神在天﹐驂乘三後。參旗導前﹐雷車殿後。受命帝所﹐汛掃群胡。朝蹂歷城﹐夕齦幽都。臠誅羯奴﹐告成於帝。朱書鳥篆﹐刻銘雲際。視晝瞑夜﹐舒雲握風。視彼讒人﹐眇如蠛蠓。伊余小子﹐才薄德□。惡言御侮﹐愧彼仲繇。堂堂白日﹐煌煌青史。不負師門﹐庶其在此。嗚呼哀哉﹗尚饗。
(祭都御史曹公文)
崇禎七年九月甲子﹐具官門生錢謙益謹以清酌庶羞之奠﹐昭告於故都察院左都御史曹公之靈﹕
嗚呼﹗公居諫垣﹐萬歷之中。門戶角立﹐鉤黨成風。惟公公忠強直﹐昌言折衷。誓欲渙言翕訾之群﹐疏道學之禁﹐使正人君子﹐拔茅連茹﹐相與扶國運於昭融。公去而黨論不可復挽﹐朝廷遂為之一空。及其再出﹐黨禍蘊崇。□人負□﹐小人乘墉。幸脫屣之雲早﹐幾不保其一畝之宮。天開地闔﹐閹孽蟲蟲。萃宮鄰與金虎﹐集矢鏑於薄躬。公在憲府﹐扼腕奮筆﹐余得脫於羅網﹐而公遂不免群小之□匈□匈。溯國論之翻覆﹐二十年余﹐俯仰三變﹐而公皆身當其沖。忠君愛國﹐憂心忡忡。正色寡言﹐大道為公。樂善類之應求﹐信聲聞於鼓鐘。嗟讒口之描畫﹐終不能抹□殺其清忠。公之在朝﹐國論有所□耆柱﹐人才有所芘依﹐而小人閹寺有所畏憚﹐而未逞其毒兇。公之去國﹐雒、蜀之籍滋多﹐同文之獄交作﹐而狡夷流寇﹐皆接跡而內訌。公今已矣﹗朝亡元龜﹐世失砥柱﹐而國之元氣﹐渾淪磅礡﹐獨全歸於鴻□。嗚呼哀哉﹗己巳之夏﹐我車載東。出祖於郊﹐有墨其容。閔世道而三嘆﹐匪興愾於飄蓬。追陳跡於六載﹐恍昔夢之攪胸。儼觚棱之在望﹐撰杖屨其奚從﹖緘哀辭兮千裡﹐寄老淚於秋風。
(祭南昌劉宮保文)
維年月日﹐具官錢謙益﹐謹用清酌庶羞之奠﹐致祭於故光祿大夫太子太保戶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劉公之靈曰﹕
昔我光廟﹐明目達聰。朝入翼室﹐夕而相公。政決壅河﹐士起死灰。歡呼鼓舞﹐如風如雷。先帝知公﹐可托沖子。臨終之命﹐親憑玉幾。宮鄰□結﹐婦寺披猖。重陰積霾﹐籠蔽少陽。公率諫臣﹐定策柩前。手捧旭日﹐出於虞淵。國論喧呶﹐夷氛孔亟。垂紳正笏﹐不動聲色。自昔權姦﹐衡執國柄。驅除元臣﹐罔恤顧命。逆瑾作難﹐先去雒陽。逆賢之燄﹐逐公始張。正人在朝﹐國有綱維。如坊止水﹐田者不知。及其一去﹐若決大川。誰能捧土﹖塞彼滔天。聖明御宇﹐號□兆博求。番番黃發﹐國斷王謀。風波喧□﹐檣傾楫墮。長年三老﹐袖手安坐。有黨有仇﹐人或□尼之。何辜於天﹖俾不□遺。嗚呼哀哉﹗神宗末年﹐黨論弘多。詞垣有人﹐咸離網羅。公曰善人﹐國之元氣。正色直詞﹐出我眾忌。閣訟再起﹐公為國恤。扼腕填胸﹐恨不我直。我於朝著﹐如鴻一毛。公之寶之﹐和璧赤刀。豈無公望﹐豈無卿才。曰一個臣﹐公何愧哉﹗奄種蔓延﹐黨禍沸騰。海宇瘡痍﹐陵廟震驚。古之藎臣﹐視不受含。公雖長寢﹐憂心愴□覃。溫公病革﹐夢語頻繁。陶公之歿﹐豈無話言﹖千裡寓詞﹐揮淚如雨。何以報公﹖一慟千古。嗚呼哀哉﹗尚饗。
(祭孫文介公文)
歲丙子之孟陬兮﹐春氣奮而青陽。哀夫子之北征兮﹐載元氣而上翔。天門開而□盪兮﹐中宮□其景光。排玉戶而撼金舖兮﹐謁神祖於瑤堂。嗟宮鄰之盤互兮﹐值金虎之披猖。童謠倉琅於尾燕兮。優歌枯菀於特羊。選巫咸而叫帝閽兮﹐灑血淚之浪浪。策書夕出於禁闈兮﹐青社朝分於雒陽。仙李盤根於奕葉兮﹐桐圭蔽芾於扶桑。神祖揚靈而慰余兮﹐覽余情之信芳。下天街而躊躇兮﹐顧帷幄而慘傷。退致命於皇考兮﹐哀天壽之弗將。雉羹斟而莫饗兮﹐何□形而□裳﹖龍胡相逮於下土兮﹐馬劍高懸於尚方。指皇天以為正兮﹐誠不忍見白日之蔽壅。靈□紛其下上兮﹐儼大行之在傍。飄風扶其輪轂兮﹐雌□連蜷於袞裳。梟楊白虎先後而陪扈兮﹐望豹尾之茫茫。厲天津而橫度兮﹐限析木之無樑。盍歸來乎箕尾兮﹐列東維之舊行。九子睽而斥絕兮﹐敖客哆以簸揚。仰閣道之迢遙兮﹐憎卷舌之光芒。觀車騎之滿野兮﹐誰策馬乎王良﹖指街北之旄頭兮﹐睇苑東之天狼。耿河漢而獨處兮﹐終抱恨於七襄。重曰﹕浴蘭兮沐芳﹐佩瓊琚兮升君堂。君之堂兮幽幽﹐奠桂酒兮陳柘漿。日δ晚兮君不御﹐期夕張兮夜長。靈之來兮倏而逝﹐旋回軫兮帝鄉。登端門兮太微﹐掉帝車兮中央。齊氣候兮台階﹐和陰陽兮戴筐。空貫索兮垣牆﹐撫天□□兮□槍﹐燭玉燭兮暢永風﹐降四時兮嘉祥。並傅說兮漢津﹐應南極兮壽昌。
(祭唐太常文)
吳會之間﹐參錯俊髦。《儒林文苑》﹐蔚如牛毛。其書滿家﹐行汗牛馬。言叟聞動眾﹐著述或寡。我得公書﹐《輔世》二編。俯讀仰思﹐其人儼然。上窮掌故﹐下逮蒙古。如醫有錄﹐如棋斯譜。病在膏肓﹐良醫出走。一著之差﹐國工斂手﹐諒其實虛﹐決彼明昧。如丹如青﹐以蓍以蔡。我讀公書﹐昧昧以思。公之為人﹐我亦見之。氣雄九軍﹐目營四海。匡時力阻﹐報國心在。蜩塘內沸﹐戎馬外訌。番番黃發﹐□隻 □在躬。搖手不得﹐轉喉觸諱。慨當以慷﹐憂或成畏。苦心沉沉﹐托之寸觚。摹此前哲﹐教彼後夫。於乎公乎﹗今其已矣﹗長編猶新﹐九京誰起﹖伊余與公﹐素昧平生。勞公記籍﹐問其氏名。蟲刻徒勞﹐馬齒滋長。何當於公﹖而辱向往。嗟此哲人﹐未溯Z餮浴i饉嫉湫蹋□讜鋼幢蕖O讓裼醒裕□潦檣杏選%轡矣詮□□蛹R丫謾I晷促□模□蚨□麓恰H纈牘□裕□□涮□□?
(祭翁太常文)
君少執經﹐於我先子。君居函丈﹐余嬉稚齒。著履加膝﹐捉筆書幾。顛倒裳衣﹐狼籍文史。君不余嗔﹐頷之而已。時或眷然﹐顧我則喜。君為鄞令﹐冠帶陸離。盈盈稚步﹐宛宛容儀。余方駘宕﹐幼而服奇。蓬發歷齒﹐不介而馳。君笑顧我﹐如髫齔時。呼我英妙﹐勉我下帷。余偕計吏﹐君官夕郎。握手道故﹐推星閱霜。興言負笈﹐念我倚床。釣遊儼然﹐況乃門牆。引滿為壽﹐感嘆相將。伊余通籍﹐閔兇遽臨。冰雪距門﹐哀猿叫音。風濤相□﹐歲月滯淫。我思古人﹐考□在吟。君躋首垣﹐陟於卿寺。休沐言歸﹐把盞相視。契闊過存﹐雜坐宴語。流連故舊﹐問訊寒暑。觥籌回翔﹐令章容與。人醒夢夢﹐君醉楚楚。余顧而言﹐君其鼎呂。是亦為政﹐何必遠舉﹖納言甫推﹐賀門攸萃。不燕於堂﹐胡哭於次﹖明旌低昂﹐拭眼疑寐。單杯親□﹐仿佛殘醉。於乎哀哉﹗九閽沉沉﹐奏囊交跖。君為勞臣﹐□黽□免左掖。如涉洞庭﹐飆沖帆激。魚龍湛浮﹐上作霹靂。長年三老﹐不震不惕。亂流而濟﹐粘天浪息。奉常清卿﹐雍容媛姝。周道如矢﹐范我馳驅。回視中流﹐捩拖號呼。如旅獲歸﹐如負驟蘇。大限俄窮﹐莫騁修塗。不躓於險﹐而躓於衢。於乎哀哉﹗君弟畜我﹐實自童蒙。余慚昌黎﹐事竇如兄。余鈍而頑﹐君駿而通。飛鴻雛□﹐厥喻則同。余序疏草﹐擬於文莊。斯論倘篤﹐君為不亡。於祭告情﹐纏綿惻愴。靈其降止﹐愾焉戶堂。尚饗﹗
(祭王二溟方伯文)
惟兄與我﹐戚屬中表。兄弟畜我﹐申以朋好。心跡因依﹐肺腑傾倒。兄為鬆柏﹐我若蘿蔦。兄在先朝﹐郎潛已老。我官詞垣﹐載筆搜討。日旰車闌﹐霜寒馬早。邸舍蕭條﹐禁鐘縹緲。彷徨官祪o□髁□妣篤薄﹖鴕掠□□□梅共槐□﹔□靶趺啵□□∠蔥B161]。仕路喧□﹐物倫苛嬈。鉤黨刺促﹐憂心悄悄。兄如復陶﹐卷舒馴擾。我如箕帚﹐動被屈撓。過從歲時﹐慰勞昏曉。嘆息風塵﹐信誓衡茆。征蜀之役﹐兄出南道。禽其渠帥﹐以殄蠻豸□ 。有功不伐﹐捷書莫考。隨牒平進﹐回翔窈糾。金盤火齊﹐高牙大纛。何當目營﹐徒有頭棹。年至懸車﹐碩寬獲考。三徑常辟﹐一室自掃。築室面山﹐浮階引沼。詩成綺靡﹐曲度《懊惱》。徵歌激越﹐選舞□要□□。晷增日促﹐燭繼月皎。百年何幾﹖而遽不保。二品非榮﹐八十猶夭。嗚呼哀哉﹗我困蓬□﹐黨禍未了。鋃鐺牽連﹐網羅搜攪。兄過執手﹐為我心□。感懷賦詩﹐憐我纏繳。迨我言歸﹐音塵杳杳。笑言仿佛﹐魂夢□草□老。手簡盈篋﹐殘詩在□。每一念及﹐淚漬懷抱。蕭蕭朔風﹐飛飛丹□。辭其旅室﹐歸彼域兆。奠此一杯﹐以當祖道。榮名何之﹖物化非寶。敬赴素車﹐敢負宿草。嗚呼哀哉﹗尚饗。
(祭於惠生文)
惟我與君﹐定交δ晚。疇昔之歲﹐過從繾綣。邀我園林﹐燕我池館。妙香滿室﹐乳茶傾盞。橫陳尊彝﹐傾倒篋衍。最秘惜者﹐《華不注卷》﹐煙巒雲樹﹐仿佛在眼。楚酩和鮮﹐吳羹□飯。露雞清烈﹐子鵝永雋。華酌既陳﹐清言徐展。上下騷壇﹐揚□乞詞苑。有難必酬﹐無和不反。晨花日傾﹐夕竹露泫。班荊語長﹐刻燭晷短。君為聽然﹐顧語小阮。蘭亭栗裡﹐斯會非遠。詠君歌詩﹐綺靡□緩。《香奩》艷冶﹐《玉台》婉孌。溫李新聲﹐徐庾舊撰。志士失職﹐高才連蹇。轍魚過河﹐轅驥下阪。漢妃嘆盈﹐湘娥淚潸。桑者閒閒﹐棗下纂纂。晚就我謀﹐有書徑寸。自悔少作﹐請循其本。顧我夢夢﹐其顏有赧。猥以枯竹﹐負此青簡。伊余衰暮﹐見抵罷免。老屋三間﹐衡門兩版。得君慰藉﹐忘我蹇產。承君之訃﹐回環自付。天不□遺﹐我老無伴。兇星纏綿﹐風波搖演。余殃奄及﹐能使君殄。申戒□徒﹐勿俾我善。君方大歸﹐我又病□官 。抒詞告哀﹐酹以一盞﹐漬酒有時﹐豐碑可纂。庶幾陳根﹐伸此悃款。嗚呼哀哉﹗尚饗。
(祭徐元晦母王夫人)
維年月日﹐某等謹修生芻之奠﹐敢昭祭於徐母太原王氏夫人之靈曰﹕
於維夫人﹐克媲德門。珩璜比德﹐榛栗告虔。娠賢振振﹐起家藹藹。鼎養滋豐﹐蘭□未改。受茲介福﹐既壽而康。杖而唾遠﹐視則履強。有攜有嬰﹐扶床坐膝。勉薦滑甘﹐歡覓梨栗。八十五年﹐飲醇含飴。飾見舅姑﹐優遊大歸。欒欒元晦﹐呼號罔極。僕御助哀﹐閭裡嘆息。自母有疾﹐於今二年。不櫛不翔﹐鮮或墮言。嘗藥蜇吻﹐滌片俞 龜手。便溲枕藉﹐禱祀望走。雲何百年﹐大限不回﹖坼子於裡﹐奪母於懷。嗚呼孝思﹐曷維其已。子如元晦﹐斯則可矣。我思古人﹐囊身置褚。豈不重氣﹐曰有老母。勿謂任俠﹐言不中程。不許友死﹐載在禮經。小人有母﹐其毳罔效。或□而危﹐苟訾以笑。登母堂宇﹐拜厥幾筵。孰不為子﹖能不潸焉﹖母曰子兮﹐無然涕淚。仔肩我孤﹐以永錫類。靈如愾焉﹐至止□徨。何以昭祭﹖永言不忘。
(祭姚母文夫人)
昔在甲辰﹐始識孟長。如古定交﹐杵臼之傍。夫人聞之﹐為具酒漿。高歌擊節﹐意氣慨慷。酒闌燈□□﹐□被對床。過從信宿﹐日移夜央。談圃樹頰﹐文戰掉鞅。秋風矯厲﹐寒星角芒。夫人欣然﹐恕其瞽狂。列在猶子﹐許以雁行。自時厥後﹐燕遊孔常。摳衣拜母﹐酌彼兕觥。鏃礪道義﹐切磨文章。□濕濡沫﹐蛩巨扶將。相繼通籍﹐班聯玉堂。譬彼花鄂﹐前輝後光。追趨禁近﹐委□成行。退問起居﹐欣欣樂康。夫何不吊﹖零此嚴霜。帷堂旅舍﹐扶柩嚴裝。逐子不返﹐將母則亡。哀哀廣柳﹐蕭蕭白楊。回風漂搖﹐曜靈閉藏。四序斂揪﹐五音奏商。煢煢孝子﹐削杖瘠傷。群烏助哀﹐百草不芳。伊余屏廢﹐在天一方。奠不親□﹐結□中腸﹐嗚呼哀哉﹗天運險易﹐物情燠涼。惟此恆德﹐亙古為綱。閶闔之門﹐表厥宅坊﹐烏頭雙闕﹐漆書煌煌。母師之訓﹐凜於珩璜。如眉山母﹐羨彼范滂﹐舜華朝榮﹐蜉蝣夕僵。天寒澤凍﹐鬆柏彌昌。禮宗女表﹐令問令望。大書深刻﹐俟諸瀧岡。無曰遼遠﹐視天夢夢。靈其緩□﹐□我一觴。
初學集卷七十八
○哀詞
(潘僉事哀辭(並序))
萬歷四十七年三月﹐王師敗績於建夷﹐僉事保安潘君宗顏死之。君舉癸醜科進士﹐官戶部主事。會建州夷佟奴兒哈赤犯順﹐襲我城堡﹐殺我大將。君上書閣部﹐極言援遼破虜、調兵用間之計。浹旬凡數十上﹐皆不省。奴遣歸漢人以□書遺我﹐君讀之﹐毛發盡豎﹐以謂二百年豢養屬夷﹐一旦稱國稱汗﹐指斥南朝﹐妄引天命。堂堂天朝﹐受其詆□其﹐不敢出一語詰責。邸報發鈔﹐傳布遠近﹐辱國損重﹐莫甚於此。乃草檄數夷十二罪﹐奏記閣部﹐請亟行之。閣部以為迂﹐格不上。迂君者之議﹐以為朝廷顧惜大體﹐不當以語言細故﹐與犬羊爭勝頰舌。雖然﹐醜虜執辭﹐中夏鉗口﹐其於國體﹐又如何也﹖語曰﹕名其為賊﹐敵乃可服。奴酋故王杲之余孽﹐雜種小醜﹐妄自命金、元後裔﹐比長□大。如君之言﹐主名傳檄﹐聲罪致討﹐寒腥膻之膽﹐舒華夏之氣﹐此《胤征》《甘誓》之舉也﹐何名為迂﹖君之議雖不行﹐其志則不可謂不壯也。君既以知兵聞於朝﹐遂以戶部郎出理新餉﹐會開原道兵備畏奴引疾去﹐即推君以僉事往。次年﹐王師四道出剿﹐杜鬆兵先潰於渾河。君監總兵馬林軍﹐從靖安堡邊趨出開、鐵。三月朔﹐分兵出三岔兒堡口﹐翼日抵二道關。奴乘勝薄我。我師復潰。君及蓋州通判董爾礪力戰死。君嘗言﹕“用兵謹候太白﹐太白所出之方﹐可以舉兵﹔所背﹐不可逆戰。”自戊午七八月以後﹐太白西起漸高﹐利先起﹐利深入。暮冬中旬﹐其克奴之期乎﹖明春太白在東﹐氣候別轉﹐又未可知。今以三月出師﹐正太白在東之日也。君能前知用兵之不利﹐而不能使師之不出﹐豈非天乎﹖然而君之佔兆﹐固未嘗不驗也。於乎﹗自奴酋難作﹐將士膏血戰場者有矣﹐君獨以文臣死建州之役﹐四道臣各監一軍﹐非君一人在行間也。三道臣望風奔竄﹐君獨死。師出否臧﹐首尾牽率。綸閣有催戰之檄﹐閫外無統一之權。君明知其必死﹐身冒矢石﹐計不反顧﹐竟與二大帥俱死。
於乎﹗君之死亦已難矣。□書之入也﹐閣部大臣載高食厚者﹐相與瞪目噤口﹐不敢出聲氣﹐苟可偷安旦夕﹐即遺以尺一牘曰﹕“皇帝敬問匈奴大單於無恙。”彼固甘之矣。君以郎署小臣﹐努目植發﹐獨抱國恥﹐雖欲不迂之也﹐其可得乎﹖君一死而三事大夫持祿容身﹐目君為妖言、為怪物者﹐必將以君之死為喜﹐拱手而相賀。疆埸之吏﹐縮恧巽軟﹐望堠火而骨驚﹐聞邊遽而齒擊者﹐又必將以君為懲﹐搖手而相戒。君雖死﹐目不瞑也。雖然﹐國家養士二百余年﹐忠臣義士﹐亦必有因君之死﹐感慨激昂﹐以除兇雪恥為己任者。狡奴之遊魂﹐不旋踵而系頸於闕下﹐固將以君死之年﹐為奴殪之日﹐而君亦可以無憾矣。閩人董應舉聞君之亡﹐為位而哭﹐以其所草疏檄寓余。董於君未嘗有雅故也。余感董之意﹐作哀辭一篇﹐自書二通﹕其一通酹酒東向而焚之﹐以告於潘﹔其一通以遺董。其詞曰﹕
黑水沸兮白山吼﹐彗角芒兮五星鬥。白亙天兮赤殷雲﹐牙旗折兮士爭先。簡書前迫兮虜後蹴﹐前軍□□兮後軍□宿。霾余輪兮縶余馬﹐免余胄兮棄原野。骨葬馬足兮魂以矢招﹐奴歌於塞兮士嬉於朝。援天桴兮擊河鼓﹐裹碧血兮訴列祖。登九天兮伐彗旗﹐叫九閽兮撼黃扉。禁奴魂兮褫奴魄﹐臠奴肉兮為脯臘。魂歸來兮朝菠J□□旃□灩□犁芨a7儆啻琴獾煬平□□瓴煥促饃癲疑恕?
(石義士哀辭(並序))
蒙古分民為十戶。所謂丐戶者﹐吳人至今尤賤之﹐裡巷伍伯﹐莫與之接席而坐。石電者﹐乃以死義特聞﹐亦奇矣。電﹐常熟人也﹐僑居長洲之彩雲裡。崇禎八年﹐流賊躪中都﹐圍桐城﹐江南震動。電所與遊壯士陳英﹐從指揮包文達往援﹐要電與俱。電曰﹕“吾老矣﹐不食軍門升鬥粟﹐奚而往﹖”英曰﹕“我輩平居以君為眉目﹐君不往﹐是無渠帥也。幸強為我一行。”電曰﹕“諾。”□被而出﹐終不反顧。二月十二日﹐追賊於宿鬆。我師恃勇輕進﹐陷賊伏中﹐文達死之。電、英分左右翼搏戰﹐自辰至晡﹐殺賊無算。英躓被擒﹐電大呼往救。賊圍之數重﹐電力盡﹐舍槍手弓﹐射殺數人。賊群斫之﹐頭既斷﹐猶僵立為擊刺狀﹐良久乃僕。皖人招其魂﹐祀之余忠宣廟下。吳人陸嘉穎賦詩哭之﹐買隙地﹐具衣冠葬焉。
電身長赤髭﹐能挽強超距﹐尤精於槍法。有善槍者﹐典衣裹糧﹐不遠數百裡﹐盡其技而後已。遂以槍有名江南。性椎魯﹐重然諾﹐所至盡結其豪傑。諸無賴惡子﹐具牛酒﹐持百金﹐願交歡石君。掉頭去之﹐惟恐不速也。萬歷中﹐應都清道陳監軍募﹐督兵攻同車諸寨﹐功多當得官﹐謝歸。監軍沒﹐來依余。醉後輒鼓腹笑曰﹕“石電非輕為人醉飽者也。”吳淞有孫生者﹐家於江幹﹐敗屋破扉﹐妻子晝餓﹐傍近輕俠少年﹐皆兄事之。歲己巳﹐虜薄都城﹐電偕孫生謁余。明年虜遁﹐孫生客長安﹐出薊門﹐將盡歷關塞﹐山水暴漲﹐凍餓中寒疾死。電哭之慟﹐久之﹐忽忽不樂﹐嘆曰﹕“孫兄死﹐電無可與共死者矣。”後六年﹐電死。電之死﹐視孫生有聞焉。然捐軀報國﹐身膏草野﹐而不得與於死事之恤﹐則亦以其丐而微之。嗚呼﹗斐豹隸也﹐請焚丹書。汪□嬖僮也﹐孔子曰勿殤。若電者﹐其亦可以免於丐珗l□控□□誄□□□□謔校□司α□病1素□紓□繅□□恕X□□□從惺手饕病S啾□廊酥□賀□繅玻□澂徊炱涫擔□ 洞呵鎩分□u笫櫓□灰迨俊K淙唬□廊酥□回□玻□蛔鬩暈□□輝虻韁□□□淇梢暈□韜□〉綞□兄□□□嶂□砸迨懇棕□□玻□洳喚□□歡□□□□坑嚶詰韁□潰□蝗唐漵□鍔□灃□鷂藪□□飾□且園□□0□綞□八錚□嗟韁□疽卜頡4竊唬?
於乎丐也﹗生不丐半通之綸﹐死不丐七尺之軀。其葬也﹐邙北垣東﹐不得丐蓬顆之地﹐而丐一杯於要離之塚側。其祭也﹐馬醫夏畦不得丐麥飯之奠﹐而丐一臠於唐兀之座隅。木落兮虞山﹐潦收兮尚湖。傳哀歌兮會急鼓﹐祠國殤兮下神巫。托濟陽兮後乘﹐驂李安兮先驅。從倡兵兮如雲﹐歸厲鬼兮載車。覽廬塚兮向背﹐睇城社兮盤紆。天門開兮言失盪﹐故鄉兮不可以久居。於乎﹗歿為鬼雄兮生為人奴﹐臧甬侮獲兮公卿大夫。激而誄之兮﹐附諸縣賁父之徒。
(姚孝子仲宣哀辭(並序))
慈溪姚氏子元台﹐字子雲﹔元呂﹐字仲宣﹐皆矯尾厲角﹐有聲諸生間。天啟中﹐連袂遊太學。文學秀才﹐咸執□居請交﹐與之譚﹐多口噤而退。諸公爭欲令出我門下。少年或竊其名以驚坐人曰﹕“兩姚生﹐吾輩行也。”兩姚生性至孝﹐出者庀修脯﹐居者躬溫□青﹐更番以養其父母。母馮病疽﹐仲宣禱於城隍神﹐願損己齡以畀母。旦而告其姊﹕“神許我矣。”母霍然良已﹐而仲宣遂病﹐病數月而卒。仲宣之病也﹐子雲亦謁神請代。沒四年矣﹐攜其畫像﹐件系其事行﹐以走四方。四方之人皆謚之曰孝﹐無異辭。
嗚呼﹗仲宣信可謂孝矣。求代得代﹐祈死得死﹐有請於帝﹐若執左右手相言垂諉﹐斯已奇矣。往年歲在申﹐余侍老母﹐□□□□心動。江西萬尊師再設壇禮鬥﹐靈響肅然﹐如有聞曰﹕“越明年﹐雨水﹐其未艾乎﹖”已而果大期也。嗚綾h〔挪徊牛□喔餮雲渥右病L旌□廊逃謨啵》蛉酥□諂渥右玻□形恃桑□蛉縵歟揮星笱桑□懈□□瑁□蝌□徑□χ□<抑□笈Q蛉□σ玻□洳瘓≡字□□□□渚□□闢□□□□□魅爍□□病L□□又儺□玻□暈□渥右病F淝□□硭潰□□津□徑□χ□咭病H粲嗾擼□炱湟允俏□Q蛉□Χ□選F湮醇此酪玻□轡村嵩字□□□□選F湎□裁□玻□旌斡彌□□□□鵪洳揮υ眨咳輝蠐嘀□□蝗韁儺□□澇兌印V儺□稅□啵□□嚳窗□儺□□癲匯T眨克淙唬□夢□舜牽□韻嘧釉浦□□□嚶掛運哂嘀□□4竊唬?
吁嗟孝子兮﹐誠至上通。願增母算兮﹐遑恤我躬。綠章封事兮﹐夜奏帝宮。虎豹當關兮﹐天門九重。片紙刺關兮﹐不隔簾櫳。母樂而康兮﹐己正而終。上賓帝所兮﹐其樂融融。伊余□昧兮﹐逢此閔兇。叫號吁天兮﹐如□撞鐘。皇天無私兮﹐其命難從。敢曰天醉兮﹐視之夢夢。孝子溘死兮﹐生氣如虹。我生何為兮﹖群彼裸蟲。嗚呼哀哉兮﹗攪我心胸﹐濡血染翰兮﹐告哀無窮。癸酉十月虞山鮮民錢謙益制。
(尹長思哀辭(並序))
余以萬歷丙午舉於南京﹐與永新尹先覺字長思同出新建徐先生之門。當舉子旅見其師﹐徒御喧嘩﹐道路填嚥聚觀﹐余獨指目長思﹐長思亦從眾中知為余也。長思過余邸舍﹐白皙而修眉﹐神宇疏亮﹐欲來映人。已得讀其行卷﹐牢籠漱滌﹐金術心□舀腎﹐忽焉攄幽發榮﹐若登高台以臨雲氣﹐欲抗日月而上之也。余為敘而刻之。振奇之士﹐莫不吐舌驚嘆﹐又或慕而效之。於是長思之名噪吳、越間﹐亦或以余言也。長思再試禮部不第﹐乙卯上公車﹐晨起行雄縣道中﹐呼僮覓人參啖我。午飯於逆旅﹐脫輿下騾背﹐呼長思不出。褰帷撼之﹐僵矣﹐兩指爪握參未脫口也。長思生失父﹐育於其祖﹐零丁孤苦﹐襁須乳﹐長須食﹐皆以糠□代。凍泠次骨﹐膚粟經春不舒也。選貢入南太學﹐與傅崇中生共一□被﹐手提攜巾箱﹐互為僮也。為舉子﹐不肯飾竿牘以幹縣令﹐與其家人更衣並食﹐率鄉老以辦繇役﹐立宗法以教族之子弟。鄉人有違言﹐必走質尹氏﹐薰其德而善良者眾也。長思與余聚首公車﹐每過﹐語必移日﹐西安方生、嘉定李生與焉。方傀俄好食酒﹐李澹宕善畫﹐長思溫潤而栗﹐從容獻酬。酒酣以往﹐角巾欹斜﹐掀唇□齒﹐指畫古今人才節義﹐如奮臂出其間也。嗚呼﹗長思今其死矣。長思以進士業有名於時﹐而不得中進士第﹐其遺書蔑如也。其行之所加者﹐於長思若毫毛﹐而大志之所存﹐余猶未能悉其梗概也。嗚呼長思﹗其視不受含﹐齎恨而入地耶﹖其沒為明神﹐之帝所甚樂﹐視棄人世如傳舍耶﹖抑亦魂氣無不之﹐觀化而往﹐而舍然縱浪於生死之間耶﹖長思之子右轅﹐不遠二千裡﹐衰□過余。攬其文﹐嶄然露頭角矣。問其家﹐曰﹕“大母老矣﹐父未葬﹐二弟未婚﹐四女弟未家也。”問其先友﹐曰﹕“廬陵蕭太史﹐父之執也﹐哭之過時而悲。”余初欲為長思銘﹐已而曰﹕“蕭於長思能為之盡﹐又其鄉人也。余為辭以舒余哀﹐俾右轅刻之塚上﹔而蕭為銘以掩諸幽。長思與轅也﹐皆可無憾。”乃為其文曰﹕
嗟尹氏兮士之良﹐志倜儻兮擅文章。起南國兮賓於王﹐舞兩驂兮服上襄。命奄忽兮死道旁﹐目猶營兮天路長。世逼側兮競披昌﹐溷耳目兮雕肺腸。靈眇眇兮攬八荒﹐告掌夢兮筮巫陽。盪大空兮結三光﹐勿為厲兮渫僨傷。有美子兮婉清揚﹐祀祭則及兮後有慶。刻哀詞兮納銘章﹐嗚呼哀哉兮死而不亡。
(翁兆隆哀辭(並序))
故太常寺少卿翁三丈兆隆既沒之五年﹐而始克葬。其弟兆吉甫排纘事狀﹐累數千言﹐走書京邸﹐屬余為傳﹐以余知兆隆者也。吾聞之﹐古之人有史傳﹐無家傳。家傳﹐非古也。用史家之法則隘﹐毀史家之法則濫。濫與隘﹐君子弗取也。曾子嘉y輝坪□骸澳姑□芍□壑校□騲□強討□I稀﹗比輝蛭鬧□邪□牽□幻□□□桑□淮□醜□傘S喙炭梢鄖勻Σ湟宥□□□病?
兆隆少以執經事我先人﹐與諸生舒雁行列﹐悛悛穆穆如也。既成進士﹐令於鄞﹐以上計過家﹐威儀詳雅﹐登車有光﹐煒曄如也。及余登朝﹐兆隆自長夕垣﹐以拜奉常﹐魁碩□昂﹐巋然如巨人長德。語及於物論國恤﹐有墨其色﹐而有悴其容也。於戲﹗兆隆何以死也﹖兆隆在省垣﹐以惜人才存大體為先務。當南北分部﹐蜀、雒構爭之日﹐苦心調劑﹐中夜屏營﹐有未易以告人者。留心掌故﹐於《會典》條例、舉凡會要、若數一二。六垣升轉諸疏﹐迄今無以易也。太常以春秋祀故少保於忠肅公﹐忠肅畫像南面﹐使者北面將事。兆隆曰﹕“嘻﹗忠肅﹐純臣也。是非其所安。”乃厘正之。孝定皇太後之喪﹐余閣之奠﹐以及虞祭﹐執事有恪﹐山陵既成﹐皇祖嘆嘉焉。余觀先輩論六科人才﹐首推林季聰。尹莊簡曰﹕“季聰何敢望與中。”與中者﹐故葉文莊公盛也。盛世人才相望﹐論者亦敢公為品第。皇祖時﹐六科人才﹐兆隆當在甲乙。讀其奏疏﹐可以考見。而國是人才﹐上下降升之端緒﹐則難言之矣。兆隆歿僅五年所﹐以余言推之﹐其上下降升﹐又何如也﹖於乎﹗其尤可感也。兆隆為人﹐周詳醇謹。與人言﹐娓娓如恐不盡。賓客填委﹐議論□耆柱。目視案牘﹐口答箋啟﹐從容整暇﹐若有余地。時論翕然歸附﹐而兆隆亦以用世自命。今其死矣﹐豈所謂人之雲亡耶﹖抑吾鄉水土瘠薄﹐地氣使然耶﹖余姑為辭以舒余哀﹐以傳於後﹐以遺兆吉及其子﹐使刻諸墓上﹐如子固之雲。乃為其文曰﹕
有美一人兮﹐白□而長。朱唇飄須兮﹐婉其清揚。威儀棣棣兮﹐發言有章。雍雍和鳴兮﹐於彼高岡。奏囊嗔嚥兮﹐筆舌鬥虐。揚言告君兮﹐其體日削。枚舉故實兮﹐攄寫婉約。進不屍利兮﹐退不表□暴。齊其躬心椏t□硪褂秀 U谷韁□速猓□嗽諤u蟆Z轂嗽慮灩猓□贗頗裳浴A噓□骰辟猓□轎渲□洹A□碓謨□猓□壑杼煜小3□胃Σ嗶猓□淘λ辜琛2□謨形毀猓□蠐諼弈輟N睾□□召猓E且嗄蜒浴R誦值苜庖鈍黧闢□忻雷淤廨□甲獺<殉怯粲餈猓瑊隋山}山回溪。帝命致祭兮﹐牛羊孔時。巫陽下招兮﹐遠莫致之。整容□笏兮﹐宛其來思。辭以告哀兮﹐匪哭吾私。刻石墓上兮﹐泐以為期。
(瞿少潛哀辭(有序))
世之盛也﹐天下物力盛﹐文網疏﹐風俗美。士大夫閒居無事﹐相與輕衣緩帶﹐留連文酒。而其子弟之佳者﹐往往蔭藉高華﹐寄托曠達。居處則園林池館﹐泉石花藥﹔鑒賞則法書名畫﹐鐘鼎彝器。又以其間征歌選伎﹐博□蹴□﹐無朝非花﹐靡夕不月。太史公所謂遊閒公子﹐飾冠劍﹐連車騎﹐為富貴容者﹐用以點綴太平﹐敷演風物﹐亦盛世之美譚也。少潛瞿氏﹐諱式耒﹐故禮部尚書文懿公之孫﹐而太僕寺少卿諱汝稷之子也。孝友順祥﹐服習家教。多材藝﹐書法畫品﹐不學而能。室舖一幾﹐庭支一石﹐信手位置﹐皆楚楚可人意。性好客﹐疏窗□幾﹐焚香布席﹐客至依依不忍去。人以為有承平王孫公子之遺風﹐王晉卿、趙明誠之輩流也。家貧﹐入貲為涪州州判﹐鬱鬱不得志﹐卒於官。哀哉﹗吾裡中無復有若人矣﹐東阡北陌﹐可與杖屨往來者鮮矣。
君初字起周﹐請改字於余。余以張文潛之名耒也﹐字之曰少潛。太僕公之歿也﹐請余為家傳。余直舉其大節﹐無所孫避。族人群噪之。少潛曰﹕“吾頭可斷﹐此傳不可改也。”居平退然不勝衣﹐其臨大義﹐堅悍如此。余悲少潛之死﹐而悼其無傳也﹐於其葬也﹐為相挽之詞以餞之。其詞曰﹕
瞿唐月峽白鹽赤甲高刺天﹐孤根如馬虎須怒張兩崖巔。重巖疊嶂亭午夜分曦月偏﹐晴初霜旦高猿哀嘯屬引傳。涪萬之水奔流回復爭溯沿﹐孤舟旅櫬羈鬼腄模鍵所Z洹T趁□瓷淹□□涫髁餮□剩□曩夤槔崔巡衛□□蘗裊□7魎□□綠旌釉評訟喙城#□□? 廠義 □大痴粉本猶依然。兩湖夾鏡長蘆堆雪菰浮煙﹐東皋北麓巾車果下榜吳船。漁灣蟹舍團臍巨螯縮項□﹐小寒茗熟香粳白飯炊紅蓮。白楊蕭蕭鬆風悲嚥流響泉﹐魂兮大歸分張執引如別筵。故國舊遊如夢如幻不可延﹐哀哉人世暫遊少別誰百年﹖
(宋稽勛哀辭(並序))
崇禎十六年二月初六日﹐逆奴兵陷萊陽﹐故吏部稽勛司郎中宋君應亨死之。嗚呼哀哉﹗君舉天啟五年進士﹐握文厲行﹐蔚為國寶。以吏部郎養祖母家居。遭時多艱﹐繕治守備﹐敕戒子弟﹐慨然有致命遂志之思。子璜舉進士﹐司理杭州。將之官﹐請逐子以行。君弗許﹐曰﹕“若為刑官﹐我保鄉井﹐各有事守﹐毋相越也。”十五年閏十一月﹐奴陷臨清。君率士民城守萊陽。城四隅﹐北面單弱﹐捐千金﹐建甕城﹐浹旬而畢。奴至﹐君獨當一面﹐懸賞購死士﹐殺一奴予五十金。士奮躍夜劫奴營﹐斬數級﹐相蹂死者無算。奴拔營遁去。二月初五日﹐奴大眾奄至﹐避北城不敢攻。次日辰時﹐由城東北隅緣雲梯上。君平巾箭衣﹐驅家僮巷戰﹐家人勸令易帽﹐不可。戰良久﹐家僮死者三十余人﹐殺奴亦過當。君項中一刀﹐被執。奴知為宋稽勛也﹐逼降之﹐令以金錢贖死。君厲聲大罵﹕“吾資產盡於城守﹐家無一錢。縱有之﹐天朝宋司勛﹐肯以金銀奉臊狗奴贖死乎﹖”奴不肯即殺﹐考掠窮日夜。君與其族子侍郎玫彭縛左右柱﹐嚼齒□巽血﹐□湧交迸﹐罵聲達旦﹐交口如夜誦。次日皆遇害。
嗚呼﹗戎狄之蹂躪中夏也﹐殘害生民﹐擄掠子女玉帛﹐□突豕食﹐以此為常。未有攻城略邑﹐所至必斬艾其賢才如逆奴者也。賢才之生也﹐天地光岳之氣所發育﹐祖宗數百年德澤所涵養﹐其難得也如珠玉﹐其有用也如谷帛﹐國家之倚而任之也﹐如柱屋痋戮涹撩訜G現□取R壞╜鄱□哂諛媾□□鄭□繒杜睽錚□縟膻甚埃□恢□貝聳保□□楹穩簦抗砩癜蒼塚孔孀讜諤□□楹我暈□囊玻勘□櫻□□葭苣希□甭固□﹗N煲□□備□羯偈ΑE□邢蠶喔媯□渙餃慫潰□狽轎薷已悅□□咭印E□□昃旁攏□□□桿常□繚舴綾╤輳□拔蘗糶小9□吵遣幌攏□□醣醒傘 ̄級□濾烙誒常□嵌婪弒□玻□潯匾暈□泄□□螅□唷2脛□悖□□騁揮紓□逃腥搜梢閱鹽搖H縲新氛咧□齷18洌□茨芙莩觶□壞貌話味□□□病H輝蚴看蠓蟶□謁故潰□□□□□該□鮒付□嘟湔嚦刪澹□湮□□□□蛞字枚澂還□咭囁尚咭病?
君訃至於杭﹐司理璜頓踴號哭﹐蘇而絕者數矣。杭之民皆為司理巷哭。璜見星奔赴﹐氣息支綴﹐將列君死事﹐墨衰□﹐系草索﹐以上訴於天子。使其門人吳百朋來訃余。余與吳生問故而哭﹐□□然失聲﹐已而曰﹕“奴之惡﹐至斬艾賢才極也。逆天心﹐違帝命﹐上帝之所必誅而不佑也。海內士大夫報主恩﹐雪國恥﹐不待言矣。睹其屠□衣冠﹐剪除忠義﹐若此之毒也﹐有不心戰骨驚﹐甘以其含血負肉之身﹐供奴之刀俎而安受其騲斫乎﹖璜也以不戴天之仇﹐請於天子﹐寢苫枕戈﹐誓滅逆奴﹐以謝君父。海內士大夫咸思不反兵之義﹐荷戈而從之﹐知者獻謀﹐勇者效力﹐縛奴之醜類﹐□為脯臘﹐以享九廟﹐以獻天子﹐以祭告天下之忠臣烈士。我知其不遠矣。”申旦不寐﹐作為哀辭一通﹐篝燈屬筆﹐文不加點﹐庸以激揚大義﹐匪徒告哀雲爾。其文曰﹕
奴□怒兮躪帝疆﹐□堇害氣兮薄萊陽。騎簇蝟兮矢飛蝗﹐雷車轟兮焚輪狂。舞沖梯兮羊馬牆﹐趣巷戰兮我武揚。戴角巾兮裹戎裝﹐領僮奴兮□□兩襠。刃迎刃兮槍屬槍﹐短兵接兮殺過當。刀陷項兮身被創﹐殪左驂兮縛馬□□。手反接兮口雷□良﹐血□射兮齒裂崩。罵抗詞兮聲低昂﹐目曙星兮炯相望。穴頸血兮注兩囊﹐□塗地兮陓洫冈飾蛗蝖憧l庖迨客觶□觳圓再餿棧幕摹@吵薔腺□□匠。□╘墜□夥腔瞥Γ□萑□灩餛芷掐蚧摹S忻雷淤獬Υ縞耍□畔□繯飪蘼乃□□旁莆碣飩械坫選G肓□□餳呷□穎□□□餒獯萏燉牽□肴號□獬潼□□□N睾□□召猓〉勖□漬謾F□F□□猓□19渲臥帷A楸環1庀麓蠡模□煙炱胭獯庸□洹3繕轎□榮獠□N□□3掠啻琴怩□鏨#□腥找鉤鮭舛□c筱蟆?
是年五月十一日甲辰﹐虞山錢謙益制。
初學集卷七十九
○啟(賀福清相公啟)
伏諗釋位言歸﹐稱觴初度。退應四時之序﹐卷之則藏﹔壽居五福之先﹐吉無不利。其為慶慰﹐曷可名言。竊謂完名全節﹐抗章每嘆於昔人﹔迂身善君﹐作相獨難於今日。一辭而退﹐則恐出山之小草﹐徒然有負於蒼生﹔抵死不休﹐則為耐彈之綿花﹐畢竟何顏於黃閣﹖誠進退之維谷﹐豈上下之不交。試觀近代之公卿﹐少有完傳﹔即或引年而壽考﹐不免遺譏。恭惟老師相公閣下﹐生甫及申﹐既明且哲。先憂系於民譽﹐爰立簡於帝心。當大任於人主拱默之時﹐維其艱矣﹔渙小群於舉朝騰沸之日﹐或者疑之。矧猶有社稷之憂﹐恐或在蕭牆之內。蜇吻裂鼻﹐如神農之嘗毒﹐一日而百生﹔忘寢遺飧﹐如孔子之聞《韶》﹐三月而不改。以精誠之一寸﹐格神聖於九閽。已奏膚公﹐遂從雅志。封還御札﹐猶聞中使之傳宣﹔抗別都門﹐遂藹群公之祖帳。未逮懸車之歲﹐先為秉燭之遊。臥裡門者五年﹐歷春秋始六十。偕故人於裡舍﹐說彼平生﹔列孫子於長筵﹐語以帝德。樂聖人而飲酒﹐顧影頹然﹔想長安之奕棋﹐推枰莞爾。恩波浩浩﹐長為平地之神仙﹔噩夢悠悠﹐回想格天之事業。自此坐致難老之壽﹐於以仰祈有道之長。謙益翰苑焦芽﹐公門長物。豈雲報德﹐足當衣砵之私﹔苟不辱知﹐或在文字之末。酌彼大鬥﹐佔星常望乎高閩﹔侑以南山﹐歌風敢陳於《下裡》。
(答方長治啟)
千裡一士﹐方興異代之艱﹔片字百金﹐遂獲同心之貺。笑與□會﹐愛以知並。竊念某章句小儒﹐菰蘆賤士。十年不字﹐知偃蹇已久棄於時﹔四十無聞﹐悔氏名之浪傳於世。紙窗竹屋﹐念生平之況味﹐仍是昔人﹔金門玉堂﹐想年少之扳登﹐有如因夢。蓋久已自分為長物﹐誠不敢竊附於名賢。何意單疏﹐猥賜示問。恭惟某官門下﹐才全而德備﹐外義而內仁。以高文發跡賢科﹐以異政著稱循吏。固已名動區極﹐聲薄雲天。而又渾然天成﹐絕去崖岸。尚賢而與能﹐崇知而卑禮。如余廓落﹐未奉聲塵。徒以我友之雲﹐遂托伊人之好。存其菅蒯﹐飾以青黃。不鄙其篆刻蟲雕﹐而獎以掌故下窮之業﹔不笑其螢幹□死﹐而慰以汗青有日之期。通懷若斯﹐負愧何已﹖至如疆埸之多事﹐正當朝著之乏人。借箸而籌﹐自笑何賢於博奕﹔廢書而嘆﹐徒然仰視乎屋楹。伏承來命之拳拳﹐轉使我心之癢癢。即其談邊陲之大計﹐不遺鄙人﹔則知懷社稷之深憂﹐尚有君子。我之懷矣﹐何解於安石之蒼生﹔君其勉諸﹐行將為方叔之元老。
(帳詞)(賀任文升侍御考滿帳詞)
伏以青蒲白簡﹐凜橫榻之威名﹔金鐘大鏞﹐壯本朝之氣色。雅望久崇於惟月﹐膚公行著於為霖。薄海聳歡﹐留台增重。恭惟某官﹐秀山靈氣﹐通海榮光。胸苞吐鳳之雄文﹐早魁蕊榜﹔手擅解牛之妙技﹐出宰花封。春歌寡和於郢中﹐霜簡獨高於白下。矢心憂國﹐每懷焚草之忠勤﹔抗疏辨姦﹐詎減裂麻而慟哭。圖箱車而經武﹐氣懾強胡﹔監闈棘以衡文﹐風清瑣院。爬垢□以裨國計﹐何畏馮城﹔搜金矢以佐軍興﹐用舒仰屋。廷臣無出右者﹐天子居然器之。比及三年﹐□存膺上考。當國家厲精之日﹐爭赴功名﹔況疆圉多事之時﹐尤資俊傑。人事修而天文數變﹐戎心狡而民力中幹。徒使至尊之獨憂﹐誰恥四郊之多壘﹖我之懷矣﹐徒深向日之思﹔國有人焉﹐實藉回天之力。不聞不見﹐察周□之私憂﹔未亂未危﹐回越人於驚走。朝廷深知治行﹐豈但儀簪橐之班﹔牙纛不足為榮﹐要當勉□常之績。某久欽白筆﹐忻頌緇衣。鬢已雙蓬﹐兀坐閭閻而曝日﹔身猶一葉﹐喜聞台閣之生風。事大夫之賢﹐徒□望其儀羽﹔聽輿人之誦﹐敢嗣響於風謠。調《歸朝歡》﹐為祖道贈﹕
石城天闕風光好﹐鳳凰台上春回早。青袍御史去朝天﹐嬌驄踏遍燕山草。虜騎知多少﹖演兵車、風掀電掃。白山前、勒石磨□﹐紫禁煙花曉。再敷奏治安書稿﹐先記取東南枯稿。將海內周回布算﹐一盤棋從頭探討。方叔今元老。佐中興、《采薇》《天保》。要擎天、但須隻手﹐整頓乾坤了。
○書(上高陽師相書)
謙益再疏得請﹐已於十二月廿九日出國門﹐歸而奉老母﹐讀殘書﹐長為虞山下一老農﹐不辱師門﹐庶其在是。惟是仰籌國事﹐俯念師恩﹐幽憂慮嘆﹐往復於懷。義不忍以去國之人﹐喑默而不言也﹐是以敢私布之。
恭惟老師﹐以黃閣元老﹐出而視師。更置將率﹐搜討軍實﹐榆關一牆﹐屹為長城。老師一日在關﹐奴必不敢牧馬南下﹐而畿輔可以高枕矣。一旦聖天子念老師暴露良苦﹐趣召還政事堂﹐關城之事﹐其誰任之﹖撫、道有如胡宗憲、朱紈其人者乎﹖諸將有如戚繼光、俞大猷其人者乎﹖語有之﹕“人各有能有不能。”群天下高足闊步大言不量之徒﹐與夫小廉曲謹矜己傲物之士﹐而責之以決大計、成大功﹐吾有以知其不能也。又況巧偽塗飾﹐容頭過身之人﹐又豈可以其窕言無當﹐誤而聽之乎﹖為老師計﹐當亟擇一沉雄博大、可當戰守恢復之任者﹐告之天子﹐一以關城之事委之﹐而己則從容燕閒﹐往來登、萊、關、海間﹐總其機宜﹐而責其成功﹐斯當今第一切務也。以神堯之聖﹐失之伯鯀﹔以孔明之賢﹐失之馬謖。今日之御夷﹐止在一關。今日之守關﹐止藉一人。昔日已非一誤﹐今日何可再誤﹖願老師之熟思之也。
自古克敵制勝﹐其事不一﹐要必節鎮與將率為一﹐將率與偏裨為一﹐偏裨與士卒為一﹐曉暢洞達﹐欣說鼓舞﹐歡然有樂生之心﹐而愾然有誓死之氣﹐然後可以致果殺敵﹐無往而不利。今關門之上﹐營制已立﹐行伍已明﹐可謂有律矣。然有將士行伍之兵﹐而未必有父子兄弟之兵。千百夫之長﹐以及士卒﹐廩廩奔命﹐如不終日。大抵秋陰揪斂之令多﹐而向榮脈發之意少﹐如是而何以戰﹖戰何以勝﹖即不戰而又何以守也﹖且夫勾稽米鹽﹐會計出內﹐為國家節省幾何﹐畜積幾何﹐此計部度支之事也﹐非行軍用師者之所宜也。用兵之道﹐驅赤子而蹈白刃﹐有退死無進生。而曰女必為我徒死﹐女必不冒破一錢﹐不虛費一粒﹐節身量腹﹐而安然為我死﹐則人必失笑而卻走矣。范文正經略西夏﹐台諫劾其所舉官侵漁邊餉。文正上章理之﹐且曰﹕“邊吏勞苦﹐酒食宴會﹐不宜過為損削。”前輩知大體﹐捐細故如此。士安得不為之死﹐而功安得不成乎﹗聞守關之將令曰﹕“士登陴﹐夜然燭相繼﹐以便守望。”令非不善也﹐每燭一枝直三錢﹐關城風急﹐夜然十余燭﹐才可達旦﹐計一月然燭之費﹐幾及一千錢﹐而官所給未及半也。士月給糧餉﹐不能宿飽﹐安得有余錢買燭﹖燭稍不繼﹐邏者刺得之﹐又必出四五百錢為請﹐方得解。此事甚小﹐然大將親細務﹐而小卒困將令﹐概可見矣。願老師正告將率﹐大創積習﹐一如李牧、王剪所以用眾之法﹐使關門有父子兄弟之兵﹐則退可完守﹐進可決戰﹐而奴不足憂矣。夫謙益之所言者﹐皆老師之所知﹐且以為不足知者也。然古之大人君子﹐集天下之事﹐成非常之功﹐必使吾之所知與其所謂不足知者﹐人人得挾以至於吾前﹐而後群策群力﹐胥天下為吾用﹐而吾得以坐制而不勞。《詩》不雲乎﹕“詢於芻蕘。夫不待詢采而冒昧以其言進﹐斯必為芻蕘之所笑矣。以謙益之將隱也﹐杞人之憂﹐不敢以告人﹐而效其一二於師門﹐並以為別。謙益惶恐死罪。
(答唐訓導(汝諤)論文書)
謙益啟﹕累辱過存﹐未獲接奉。復蒙不鄙﹐賜之書教﹐欲推避以文墨事。衰遲失學﹐無以承命﹐嘆息□□﹐蹙然累日。門下兄弟以雄才博學﹐棹鞅藝苑﹐所著《古今詩解》﹐各出手眼﹐務為世之承學啟聾發□﹐其為功於斯文也﹐可謂專且博矣。反覆來教﹐穿穴數千載﹐極論本朝諸公﹐而以王□州為依歸﹐殆以為至於斯極者。門下虛懷下問﹐不惜取道於瞽﹐僕雖固陋﹐亦嘗奉教於君子矣﹐安敢□其所聞﹐不一二陳道於左右。
夫文之必取法於漢也﹐詩之必取法於唐也﹐夫人而能言之也。漢之文有所以為漢者矣﹐唐之詩有所以為唐者矣。知所以為漢者而後漢之文可為﹐曰為漢之文而已﹐其不能為漢可知也。知所以為唐者﹐而後唐之詩可為﹐曰為唐之詩而已﹐其不能為唐可知也。自唐、宋以迄於國初﹐作者代出﹐文不必為漢而能為漢﹐詩不必為唐而能為唐﹐其精神氣格﹐皆足以追配古人。其間為古學之□者﹐有兩端焉﹕曰制科之習比於俚﹐道學之習比於腐。斯二者﹐皆俗學也。然而文章之脈絡﹐畫然如江河之行地。代有其人﹐人有其傳﹐固非俗學之可得而亂也。弘、正之間﹐有李獻吉者﹐倡為漢文杜詩﹐以叫號於世﹐舉世皆靡然而從之矣。然其所謂漢文者﹐獻吉之所謂漢而非遷、固之漢也﹔其所謂杜詩者﹐獻吉之所謂杜﹐而非少陵之杜也。彼不知夫漢有所以為漢﹐唐有所以為唐﹐而規規焉就漢、唐而求之﹐以為遷、固、少陵盡在於是﹐雖欲不與之背馳﹐豈可得哉﹗獻吉之才﹐固足以顛頓馳騁﹐惟其不深惟古人著作之指歸﹐而徒欲高其門牆﹐以壓服一世﹐矯俗學之弊﹐而不自知其流入於繆﹐斯所謂同浴而譏裸裎者也。嘉靖之季﹐王、李間作﹐決獻吉之末流而揚其波﹐其勢益昌﹐其繆滋甚。□州之年﹐既富於李﹐而其才氣之饒﹐著述之多﹐名位之高﹐尤足以號召一世。然其為繆則一而已。今觀□州之詩﹐無體不具。求其名章秀句﹐可諷可傳者﹐一卷之中﹐不得一二。其於文﹐卑靡冗雜﹐無一篇不□面背古人矩度。其規摹《左》《史》﹐不出字句﹐而字句之訛繆者﹐累累盈帙。聞其晚年手《東坡集》不置﹐又亟稱歸熙甫之文﹐有久而自傷之語。然而歲月逾邁﹐悔之無及﹐亦足悲矣﹗夫本朝非無文也﹐非無詩也。本朝自有本朝之文﹐而今取其似漢而非者為本朝之文﹔本朝自有本朝之詩﹐而今取其似唐而非者為本朝之詩。人盡蔽錮其心思﹐廢黜其耳目﹐而唯繆學之是師。在前人猶仿漢、唐之衣冠﹐在今人遂奉李、王為宗祖。承訛踵偽﹐莫知底止。
僕嘗論之﹐南宋以後之俗學﹐如塵羹塗飯﹐稍知滋味者﹐皆能唾而棄之。弘、正以後之繆學﹐如偽玉贗鼎﹐非博古識真者﹐未有不襲而寶之者也。繆學之行﹐惑世而亂真﹐使夫人窮老盡氣﹐至死而不知悔﹐其為禍尤慘於俗學。二十年來﹐亦有知訾□李、王者矣﹐學彌粗而識彌下。若近年之談詩者﹐蒼蠅之鳴﹐作於蚯蚓之竅﹐遂欲以一隙之見﹐上下今古。公安袁小修嘗嘆息曰﹕“少陵《秋興》﹐元、白《長恨》諸篇﹐皆千秋絕調﹐彼何人斯﹐奮筆簡汰﹖此輩無心﹐所以眯目。”賢哉小修﹐其所見去人遠矣。嗟夫﹗古學一變而為俗﹐俗學再變而為繆。繆之變也﹐不可勝窮。五方之音﹐變而為鳥語﹔五父之逵﹐變而為鼠穴。譬諸病癥﹐癒變癒新。自良醫視之﹐其所由傳染﹐要不離於本病而已。誰生厲階﹖至今為梗。豈能不追嘆於獻吉哉﹗
門下力學□文﹐卓然有志於古學者也﹐故敢為門下誦其所聞。願門下於《古詩解》壹本古人為解故﹐而盡削妄庸附會之語﹐庶幾古學粲然復明於世。其為功於斯文也﹐誰能尚之﹖昌黎有雲﹕“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僕學殖荒落﹐文筆衰退。於文墨事誠不足以當蚍蜉。顧其從事於斯﹐深思而詳說之﹐蓋有日矣。如世之叫囂跋扈﹐撼前修以要名者﹐自分無有。惟門下裁而教之。某再拜。
(與京口性融老僧書)
不肖孽深障重﹐慈母奄逝﹐伏承大德﹐遠賜吊唁﹐法門眷屬﹐慈悲哀愍。感泣之余﹐不勝隕絕。承示教著述種種﹐屬累流通証明﹐雖在苫塊之中﹐五內崩潰﹐倘能仰宣佛法﹐即可俯答慈恩﹐自當瀝血敷文﹐滴淚和墨﹐豈敢以荒迷為辭﹐廢業自解哉﹗第展轉思惟﹐殊多疑惑。庸敢披露真心﹐酬諮下問。
竊嘗謂大藏經論﹐浩如煙海。諸大法師論師疏鈔注解﹐不啻入海算沙﹐雖復窮年研味﹐皓首披陳﹐尚不能了。後人更於何處別出手眼﹖縱復有一知半見﹐自謂名通﹐譬諸日月中天﹐而爝火螢火﹐依微自照﹐不亦勞而無功乎﹗《維摩詰所說經》﹐做秀才時﹐曾閱肇公疏義﹐言簡義精﹐嘗謂如郭象注《莊》﹐王弼解《易》﹐可以離經而孤行也。今之《擬微》﹐於肇公同乎異乎﹖如其同也﹐何取於以水濟水﹖曾無益乎牛毛﹐徒自添其蛇足。如其異也﹐不冒吳、楚僭王之譏﹐則貽武夫亂玉之誚矣。《法華直解》﹐未遑諦觀﹐援例斷駁﹐當亦如是。《楞嚴》一經﹐集長水之《會解》﹐經無盡之刪定﹐近代又有交光法師親承記□﹐大闡密微。師之要領指歸何若﹖豈欲效評唱之宗風﹐以文句為牽勸乎﹖且以宗判教﹐則尋行數墨﹐畢竟剜肉成瘡﹔以教明宗﹐則句後聲前﹐又是無風起浪。徒滋學人之擬議﹐未蒙佛祖之印可﹐殆不如不作之為癒也。《目連願法》﹐具見慈心。循本而談﹐亦有未安。試請大德﹐深自思惟。果能具目連之六通﹐向如來之王覺﹐撈籠含識﹐津筏幽明﹐不妨代金口為宣說﹐現白毫而濟度。若猶未也﹐則水陸之齋儀﹐慈悲之法懺﹐翹勤頂禮﹐利益弘多﹐何必擅立科儀﹐自創壇宇﹖以世法喻之﹐內制掌之閣臣﹐外制草於翰苑﹐欽承帝命﹐口代天言。又必先呈御覽﹐後付尚璽﹐然後渙汗風行﹐絲綸雷動。若使六卿競管詞頭﹐百辟爭揮書命﹐則王言出自多門﹐詔令能無掛壁﹖吾有以知其不可也。《願法》之作﹐未知以何事因緣﹖奉何佛敕旨﹖誓願之力﹐固不唐捐﹔矯誣之嫌﹐殆亦未免。更須求大悲智人﹐重加勘辨耳。
昔人感婆子機緣﹐立焚疏鈔﹐伏願大德徇芻蕘之狂言﹐回桑榆之末照﹐於鄙人作婆子觀﹐於諸著述作疏鈔觀。但能然祖龍一炬之火﹐即是演法門無盡之燈。心光炳然﹐大千俱了。若不肖見短察眉﹐過滋多口﹐惟有然燈炷香﹐向佛前發露懺悔而已。知我罪我﹐惟師命之。上巳後一日謙益稽顙再拜。
(與卓去病論經學書)
謙益頓首﹕前辱示經解數篇﹐置幾案間﹐偶一翻閱﹐得《詩二傳考》﹐有《詩》傳宗端木之語﹐蹶然而起曰﹕“世安得有此書﹐恨無從取而征之。”讀至終篇﹐乃盍然而笑曰﹕“古今經傳之疑義﹐有必須詳考曲証而後明者﹐有可一言而決者。”所謂可一言而決者﹐此類是也。
《前漢‧儒林傳》﹕魯人申公為魯《詩》﹐齊人轅固生為齊《詩》﹐燕人韓嬰為韓《詩》﹐趙人毛長傳《詩》﹐是為毛《詩》。毛《詩》傳自子夏。《隋‧經籍志》謂《毛詩序》子夏所創﹐毛公及東漢衛宏所潤益。先儒相承接受﹐如是而已。子貢之《詩傳》﹐傳之者三家耶﹖大小毛公耶﹖古書之淪亡而晚出多矣。齊建武中﹐得《尚書舜典》於大桁。晉太康中﹐得《紀年‧師春》於汲縣﹐此書何從而得之﹖孟喜從田王孫受《易》﹐得《易》家候陰陽災變書﹐詐言田生且死時﹐枕膝獨傳喜。樑丘賀謂安得此事。喜之詐偽曲說﹐史猶為証明其非﹐安有端木之《詩》﹐傳與西河﹐比肩並出﹐而自漢及隋﹐不著《經籍》者乎﹖近儒尊之者曰﹕“傳《鴟□》則知《金□》居東為避魯﹐而孔書致辟管叔之說妄﹐傳《楚宮》則知《春秋》城楚丘為內詞﹐而三傳封衛之說妄。”夫周公之誅管、蔡也﹐齊桓公之存三亡國也﹐載在經史﹐炳如日星。信斯言也﹐六經、《尚書》、三傳﹐皆當束之高閣﹐燔為劫灰﹐而左氏、公、□、司馬遷、毛、鄭以下諸大儒﹐皆千古眯目瞽聽[B178]言狂易之人乎﹖誕誣不經﹐莫此為甚﹐而去病不以為異﹐何也﹖以《中庸》九經分配《小雅》諸什﹐而以《鶴鳴》一章配修身﹐冠《小雅》之首。程、朱表章《中庸》之後﹐委巷小生﹐無知杜撰﹐自納敗闕﹐首尾畢露﹐其陋尤甚於豐坊之偽《石經》﹐以去病之高明淹雅﹐老於斯文﹐不肯一筆抹□殺﹐顧為稱量比擬﹐曰《詩傳》《毛傳》﹐孰異孰同﹖孰得孰失﹖此不亦勞而無功﹐用心於無所用乎﹖譬之有遺矢於此﹐一人逐而甘之﹐以為觥飲也。又一人從旁正之曰﹕“是有擇焉。其可嗜者五谷之精英﹐其他則糞穢也。”甘之者可謂大愚矣﹐從而正之者﹐亦未可以為智也。引喻不經﹐聊以發去病一笑耳。六經之學﹐淵源於兩漢﹐大備於唐、宋之初。其固而失通﹐繁而寡要﹐誠亦有之﹐然其訓故皆原本先民﹐而微言大義﹐去聖賢之門猶未遠也。學者之治經也﹐必以漢人為宗主﹐如杜預所謂原始要終。尋其枝葉﹐究其所窮﹐優而柔之﹐饜而飫之﹐渙然冰釋﹐怡然理順﹐然後抉□異同﹐疏通疑滯。漢不足﹐求之於唐﹔唐不足﹐求之於宋。唐、宋皆不足﹐然後求之近代。庶幾聖賢之門仞可窺﹐儒先之鈐鍵可得也。今之學者不然﹐汩沒於舉業﹐眩暈於流俗。八識田中﹐結□晦蒙﹐自有一種不經不史之學問﹐不今不古之見解。執此以裁斷經學﹐秤量古人﹐其視文、周、孔、孟﹐皆若以為堂下之人﹐門外之漢﹐上下揮斥﹐一無顧忌。於兩漢諸儒何有﹖及其耳目回易﹐心志變眩﹐疑難橫生﹐五色無主﹐則一切街談巷說﹐小兒豎儒所不道者﹐往往奉為元龜﹐取為指南。此無他﹐學問之發因不正﹐窮老盡氣而不得其所指歸﹐則終於無成而已矣。嗚呼﹗有歐陽公之才﹐然後可以黜《系辭》﹔有朱子之學﹐然後可以補《大學》。然而君子猶疑之﹐以為如是則不足以辟王充之《問孔》﹐誅楊雄之僭經也。若近代之儒﹐膚淺沿習﹐繆種流傳﹐嘗見世所推重經學﹐遠若季本﹐近則郝敬﹐□春駁支蔓﹐不足以點《兔園》之冊﹐而當世師述之﹐令與漢、唐諸儒分壇立□﹐則其聽熒《詩傳》﹐認為典記也﹐又曷怪乎﹗孔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吾以為今人反之曰﹕“作而不述﹐疑而好今。”何也﹖以其疑於古﹐不疑於今﹐知援今而証古﹐不知援古而証今也。又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吾以為今人又反之曰﹕“學而不學則罔﹐思而不思則殆。”非不學不思也﹐學非其所學﹐而思非其所思也。
僕少不通經﹐長而失學。今老矣﹐親見去病專勤憤悱﹐從事於經學﹐白首紛如﹐不知老之將至﹐以為今之經神儒宗﹐非吾所逮及也。又不自滿假﹐虛心下問﹐故因論《詩傳》而放言之﹐以求正焉。身雖懵於經學﹐不知一二﹐猶冀百世之下﹐得吾言而存之﹐可以箴俗學之膏盲﹐而起其廢疾也。去病其終有以教之﹐無以為狂瞽而舍我焉﹐幸甚幸甚﹗謙益再拜。
※跋語
式耜編纂先生文集﹐諸體略備﹐而書牘猶寥寥數章。蓋先生少而高簡自命﹐無投知自炫之啟。壯而登朝﹐所言大抵關於國是人材﹐不欲以先覺居己﹐不欲以私恩示人﹐故概從削稿。
式耜亦編輯末繇也。猶記戊辰首夏﹐聞式耜掖垣之信﹐喜而寓書長安﹐諄諄勖勉。其略曰﹕凡人立朝﹐先於布局。有為數十世之局者﹐有為數十年之局者。遞而降之﹐有為不終朝之局矣。欲速見小﹐進銳退速。無論營身家保妻子之徒﹐即果有志於功名氣節﹐而見不出目睫﹐志不在久遠﹐亦所謂為不終朝之局者也。今幸遇維新之朝﹐事不世出之主﹐不以此時為國家持數十世之局﹐其何以副清時、報聖主乎﹖足下今日既當事﹐當以辨別人才邪正為第一義﹕某樸而忠﹐某材而姦﹐某訥而賢﹐某辨而佞。大都忠國家利社稷者必忠﹐不忠國家不利社稷者必姦。忠者必真﹐姦者必偽﹔真者多攘多拙﹐偽者必佞必巧。以此衡之﹐百不失一。苟其不忠國家﹐不利社稷﹐則雖營三窟之巧﹐借百足之助﹐口舌瀾翻﹐心力翕張﹐必當鋤而去之﹐剪而□之。若其他不關宗社利害﹐不系善類消長﹐有可以功名驅使﹐可以名義攝持者﹐一一當渙群散黨﹐引而歸之大道。如此則仕路日清﹐人才日富﹐元氣日厚﹐此為國家持數十世之局者也。新咨中賢者蔚起﹐幸以此意真切商量﹐必有同聲同氣﹐群起而應求者﹐太平之期﹐可立而待也。即此一篇﹐先生立朝之概﹐不可想見乎﹖
蓋先生平生持論﹐一味主於和平﹐絕無欹帆側柁之意。特忌者不知﹐必欲以伐異黨同之見﹐盡力排擠﹐使之沉埋挫抑﹐槁項山林而後快。假使先生得乘時遘會﹐吐氣伸眉﹐以虛公坦盪之懷﹐履平康正直之道﹐與天下掃荊棘而還太和﹐雍熙之績﹐豈不立奏﹖而無如天心未欲治平﹐人事轉相撓阻﹐歲月雲邁﹐白首空山。徒令其垂老門生﹐閉戶誦讀﹐共抱《園桃》之嘆﹐此式耜於編纂之余﹐而竊不勝世道之感也。因並述之﹐以綴於後。崇禎癸未八月﹐門人瞿式耜謹跋。
初學集卷八十
○書帳詞(復陽羨相公書)
兩年頻奉翰教﹐裁候闕然。屏廢日久﹐生平恥為陳子康願蒙子公力得入帝城﹐此閣下之所知也。兵垣郵中﹐復蒙手教﹐具知存念簪履﹐不遺一物。感誦之余﹐繼以永嘆。一二門牆舊士﹐頻煩傳諭﹐謂閣下援引﹐不遺余力﹐親釵D□錚□底柙偃□T蜃鋟瞎魯跡□豢賒形氖彌□礎J□饕狄訊慈艄芻穡□□笙掠□Ⅶ舨關媯□蟛□鐘誚寡濬□是錛縈誆◎□□灰涯押□?
謙益衰年殘生﹐日甚一日﹐視鋒車祖道之時﹐更復頹然篤老。以迂愚頑頓之身﹐費回天轉日之力﹐萬一濫塵啟事﹐必致顛踣道塗﹐偃蹇朝命。進無補於時艱﹐退自隳其晚節。不若因仍永錮﹐長放山林﹐庶可以上順天心﹐下安愚分。此亦操化權者萬物得所之一端也。恭聞督師北伐﹐汛掃胡塵﹐台席戎旃﹐曠世為烈。衰遲枯稿﹐不能執殳前驅﹐載筆後乘﹐凱旋之日﹐規□韓、柳﹐作為詩雅﹐用以賡元和之詩﹐嗣《皇武》之雅。柳宗元有言﹕思報國恩﹐獨惟文章。此則病夫退士之所有事﹐而亦所以酬知己於百一也。謙益謹再拜。
(寄長安諸公書(癸未四月))
謙益衰頹□晚﹐放棄明時。春明之夢已殘﹐京華之書久絕。此執事之所知也。頃者一二門牆舊士﹐為元老之葭莩桃李者﹐相率詒書﹐連章累牘﹐盛道其殷勤推挽、鄭重汲引﹐而天聽彌高﹐轉圜有待。窺其指意﹐則以為元老此出﹐補浴之勛已成﹐伊、周之頌無忝。惟是陳人長物﹐尚滯菰蘆﹐則格天之業﹐尚欠分毫﹔吠日之徒﹐或滋擬議。必欲描頭畫角﹐宣播其虛公﹔拭舌膏唇﹐補苴其罅隙。又謂謙益狂奴如故﹐倔強猶昔﹐從此當拆皮為紙﹐刺血為墨﹐涕淚悲泣﹐歸命投誠。庶幾平生之黥刖可補﹐晚歲之桑榆可冀。其詞誠急﹐而其情誠可哀也。嗟乎﹗果若所言﹐則元老之於我﹐心已盡矣﹐力已殫矣。主上以師臣待元老﹐言無不信﹐諫無不從﹐獨難此一人一事﹐不啻如移山轉石。謙益之冥頑頹放﹐終不可□文拭齒錄﹐主上固已知之深而見之確矣。主上﹐天也。聖意﹐即天意也。天之所廢﹐誰能興之﹖而元老假此以徼回天之力﹐諸人借此以市貪天之功﹐不已難乎﹗群公以聖上為天﹐諸人以元老為天﹐其為芊撢j□□員鷚印G□嫠淅隙畚匏疲□淇細街釗酥□╘猓□迫汗□□□煲允略□蝦□考倭畬又釗酥□裕□□呷壇埽□∥財蛄□□□弦嗔□□脛□砸還佟T虼艘還僬擼□淺□18□俁□□現□僖病0莨俟□□□歡魎絞搖3噬硎睹媯□□萇u亍I□叫朊揀□a□乃脊魯帕□Ⅲ□允□抿□諤烊樂□洹e屎踽冕丫捌齲□歡沽瞪睿□煲壞□窩嶄┤祝□A諗□□猓□□狡蚨□□穡□慘罐研模□宄懇□擔□懿謊迫歡□恍□□》忠寰鼉闢□呂矸置鰲V婪嗖壞貌槐埽□秤□壞貌煌隆S揖□妒哪埂分□模□猩Ⅰ毒□弧分□郟□狄研□技螂梗□鞔□□玻□□次□詞倫蛔壞樂□擼□峽種詞路□鞠嘁□□□郊□□□簧釵╘魯既□□□灸□□瘓□□甭繁□□□韁福□揭砸皇佬槊□□□□灰輳□豢詼□□旗敝□Α4吮慘躚羝湫模□□嗥淇淞S菝毆□□□亟□醞虜肝輾Ⅲ□櫧淶掠諞煥希惶勞□陶牛□智乙約□□□危□鍍渚逃謚謖□T誶□娌煌瞬凰歟□濤□齣兀輝諶汗□蚰□蠐錚□暈□□恕V詞露澂恢□□娌話□□嬉蒼蚩桑□縉渲□騲□□玻□蟣廝妓□源η□媯□宜記□嬤□□宰源σ印N□□娼袢罩□疲□╤幸灰餿□劍□讕□私□□鄭□□梢允帳巴斫塚□絲梢員H□猩□V詞陸袢瘴□□嬤□疲□虻毖鎏迨□模□╓焓鄙校□畹霉芰焐攪鄭□龐緯莘Ⅲ□蚯□嬤□源Γ□脛詞輪□η□媯□沽降彌□印H□旰璞□菡扇□濟牛□筆槭糝□唬骸凹撓鎦罹□櫻□蔽□野捕僖簧恚□鸕□□伊俠硪還佟﹗彼寡砸玻□皴嵬□諶汗□□□□刻烊站□塚□□牧萑弧H縉溲圓霍碇裕□掀劬□福□縷叟笥眩□蜆肥蟛皇稱漵啵□蚊婺考□場10樂□亢□》□□詞埋嫫淇意□□Σ淇裼蓿□Ω孚T字罟□□暇□羰攏□臉□鯖埂J□幹□街□5械萌□□├分□□倏燒丁4嗣懷□□遙□嗌□□幸病﹗妒□凡輝坪□骸拔宜湟焓攏□岸□□肌N壹炊□保□□蟻□□﹗蔽已運浞□□鷚暈□ΑR鄖□嬤□眯矣謚詞亂玻□攪擲讓恚□湓灰焓攏□湟旯灘桓易院笥諭□家病G□嬤□茨庇謚詞攏□灰願山佽□鄖笸耍□詞掄呶鷚暈□Γ□狗膊□□□□蹋□醋饔誚袢眨□蠔襉乙印G□嬖侔蕁?
(答鳳督馬瑤草書)
自仁兄授鉞以來﹐無向不摧﹐所至必克。袁、闖脅息﹐逆超授首﹐獻賊則潛山一役﹐遊魂假息之余也。天方割楚﹐盈其惡而降之罰。頃者虎旅先驅﹐元戎後繼﹐山峙川行﹐風旋雷擊﹐此正死賊天亡之日。賊遂撤浮橋﹐斂余眾﹐待王師之至﹐為鼠伏兔脫之計﹐則固已氣盡魄奪矣。掃江、漢﹐復荊、襄﹐禽獻滅闖﹐執訊獲醜﹐在此行也﹐固可以計日而待矣。
人謂群盜蔓延﹐□□乎類勝國之季。獻、闖二賊﹐縱橫荊楚間﹐□發飆怒﹐有似偽漢之友諒﹐而吾以為非也。元季盜之初起﹐先自汝、穎﹐而後徐壽輝起蘄、黃﹐布三王起鄧州﹐孟海馬起襄陽﹐各有其眾﹐各戰其地。布三王最早滅﹐孟海馬後滅。獨徐壽輝之眾﹐久而彌熾。歐普祥陷袁州﹐妖彭、項甲陷饒、徽﹐倪文俊陷武、漢﹐明玉真陷蜀﹐皆奉壽輝之虛號。而友諒驍雄剽鷙﹐居中布置﹐故天完之後﹐繼以偽漢﹐而江、漢之區﹐終不入元之職方。今闖、曹、革、袁群賊﹐不相統屬﹐非有友諒駕馭之略也。闖陷荊、襄﹐獻陷武、漢﹐各不相顧。闖不顧獻﹐獻不顧闖﹐心渙勢散﹐易於摧敗。闖陷荊、襄﹐不能顧豫﹐今保鄧不能顧荊、襄﹐即其一身首尾﹐已不相顧﹐而況能顧獻﹖則獻之自顧﹐亦從可知也。吾謂今日之計﹐當委秦、蜀之兵以掣闖﹐使不得南﹐而我專力於獻。九江之師扼其前﹐蘄、黃之師搗其後﹐勿急近功﹐勿貪小勝﹔蹙之使自救﹐擾之使自潰。此萬全之策、必勝之道也。兵法曰﹕“知彼知己”﹐今不知彼為布三王、孟海馬之賊﹐而以為偽漢之賊﹐視之太重﹐畏之太甚﹐我先有退次之形於胸中﹐其氣已未鼓而竭﹐而何以制賊之死命乎ㄛ憛백6□□洌□爛翊笞澹□嘟□□□宰怨獺︿□11啤17妗4貳9狻1118□洌□□誆環Α1朔強銜□粲謎咭病F潯簧痹蛟咕□玻□湮苯翟蚰詡湟玻□豢剎患筆找病6□舳嚶貿□艘暈□亓睢4□盼洳□卦恍環鎦蓿□偃擻脅琶□咭病4吮脖夭凰佬奈□粲茫□蚨□彌□□硪隕痹餱允輳□從脅恍□勒咭病N洳□型跛鍶莘□質□□擼□偌移□□□甲咄蚶錚□崮珊瀾埽□笪□濾紀踔□孕□=衲暾□攏□涔□鉤□□砸環們籩□V苧欠虻鎂緱希□□蝗粢壞泄□□□□嗥窈笥誥緱蝦□扛□逅□恚□荒芎篩曛挫□□□氏亂蛔渲□謾S鞘蹦盥遙□柱□獫矗□94還乙宦硌□縈諦匾苤校□苟□□暌印=襉葉□□裰□□漵□磺愕故湫矗□淇傻煤□啃擄倉□攏□晌醬蟠懟H喚鷲□H爿憊□啵□繁□贗粒□黨粘ξ□□胰艘病G□□□保□匚笠玻□槍室病I岫澂晃剩□蛭摶孕磺□恕V湊□R暈□螃輳□蚓偈朗看蠓蛉萃飯□碚擼□鬩哉□N□洌□粵繁□問攣□洌□囁繕盥且病M□曖位粕劍□低量芮苑Ⅲ□準□□O□新洞Γ□堂騏兆悖□□咐獻擁藶氏取P那澡鋼□□桓也灰願嬗謐笥搖S鐫疲骸靶市氏□市省﹗敝□市直剽□灰□矗□灰暈□耦□□縷□□病G鋟縵秈□□屑淅塗啵□┤□琊1□η糠棺園□?
(上應撫鄭公書)
謙益以辛巳春為白岳之遊﹐於時土賊竊發﹐金正希館丈督率鄉裡丁壯﹐腰刀帕首﹐身編行伍﹐捍御桑梓。已而賊退解嚴﹐親見正希食粗糲﹐衣大布﹐朝齏暮鹽﹐如苦行頭陀﹐奮臂橫身﹐讓夷急難﹐心竊壯之重之﹐以為士大夫盡如正希﹐朝廷尚有人﹐天下事尚可為也。不意有黔師之役﹐牽連詿誤﹐橫罹法網﹐又竊壯之惜之。
祈門之事﹐甚易明也。襄、漢陷沒﹐兵民奔潰。而黔兵突入徽境﹐風雨奔驟﹐聲勢洶湧﹐安知其為兵乎寇乎﹖抑亦寇而冒兵﹐兵而冒寇乎﹖當此時﹐有能統眾捍御﹐使片馬不入﹐四境按堵ㄐ慼撥w□□踝錆□坑瀉從□□荒□薷穸罰揮懈穸罰□荒□奚鄙耍揮猩鄙耍□荒□蘼被瘛V鞅□咭喟駁枚□□□□課翰□醒裕骸笆□鷸□遙□襝鞠妊源筧撕缶然鷙□俊貝飼杏饕病7鋃接惺掄鶻耍□剿紀鄂殘□□□怨娜□□□闢磺□χ□咭玻□駁貌晦遭咄純蓿□舴吒姘□□□肝克勒叨□□□摺﹖置硤夢粗□灸□□賾寫Ψ幀﹔杖艘雜□芑褡錚□□R勻問率芏瘛﹕D諞E鄭□嘟湟躍巰綾剷O繢鏤□鍪祝□□資罅蕉酥□劍□□乓鏡琳擼□從幸約□淞A伎陝且病G暈矯□□司菔悼故瑁□□魃媳鳶籽災□□莆□髕耄□靡雲椒鋃街□闢□□□酥□模□食杖酥□觥V諧□靨□灰隊Γ□獃鋃揭嘟敵囊韻啻櫻□虼聳鋁艘印﹗妒□凡輝坪□骸巴跤諦聳Γ□薅□擅□F裨晃摶攏□胱油□稹﹗苯裰□□鷲擼□□□玻□秤胂滓病7鋃街□記□玻□杖酥□鼻□玻□□□甲櫻□□率β茫□雜型□鷸□暄桑□椅□場段摶隆分□□願嬗諳輪詞隆7□╓稍瘢□墑□巴□?
(回金正希館丈書)
比年流氛披猖﹐所至陷沒﹐雖守土者之不職﹐亦由士大夫裡居者﹐繩營狗苟﹐彼此顧望﹐以致一敗塗地﹐載胥及溺﹐而莫可如何也。春夏之交﹐風鶴震驚。流聞黟、祁間殺賊差強人意。臥病委頓﹐為躍然投袂而起。不意乃有殺黔索償之事﹐牽連詿誤﹐議論鋒湧﹐良可為三嘆也。
嘗觀元末盜起汝、穎﹐而襄、漢、蘄、黃應之。蘄、黃之賊既陷江州﹐旋略南康、鄱陽﹐即由婺源犯休寧﹐一夕而陷徽州﹐由是而陷昱嶺關﹐破杭州﹐蔓延吳興、延陵﹐江南之塗炭從此始。當時克復徽、杭﹐殺妖彭、項奴□諸盜魁﹐遏楚賊方張之勢。雖董摶霄、三旦八輩督師剿御﹐而汪同、程國勝、俞茂結集民兵﹐誓死血戰﹐恢復城柵﹐其功尚多。不肖見吳中士大夫如處堂燕雀﹐每談及捍御鄉井﹐輒努目詛詈﹐以為妖言怪物。而楚之賀對揚以閣臣居會府﹐一籌莫展ㄐ撈蝚H□鰨□湓凰樂遙□胗惚詈我歟克□脅》希□鑫萏靜鎩C克夾擄餐練綹嘸幔□科□歪睿□乙甯屑□□歐縞性淞C坑□稟稹2鈧□郟□約□暗筆樂□孜菜蹴□□室遠家厴砑夜笆侄獃鈐粽摺=窬偈亂徊未恚□□粢樗嬤□N庵兄□煞蚺橙耍□□E妝漳濬□孕擄參□洹L煜掠惺攏□□錘曳鼙畚□□頁鏊懶φ擼看瞬晃┬擄倉□牽□抵匚□□衣侵□病7鋃嬌犢□氖Γ□鶼住4扯□蟪□場4聳虜環哂□醋啵□我孕磺□耍亢我怨奈樅□□□呈酵鼙荏□□闢渴蠱瀋梟硪椎兀□鈧□杖酥□從□□耍□鈁街□灸┤□耍□□□甲櫻□□□□遙□□脅幌嗔□嘈簦□敵囊韻啻誘吆□?
仁兄純忠大誼﹐鬼神所知。聖天子拊髀頗、牧﹐朝鋃鐺而暮節鉞﹐往往有之。此行也﹐必且大用﹐用必有為也。吾敢為天下執左券矣。區區所祝者﹐更望仁兄平心易氣﹐以天下事處天下事﹐念督、撫擔荷之苦﹐思師旅召募之艱﹐深惟憤盈執奏者之出於不獲已﹐以同舟遇風﹐胡、越相救為心﹐則一切葛籐口語﹐俱可一刀斬斷。此封疆之幸﹐國家之福也﹐非調人賤媒之私語也。伏承來命﹐信筆奉復。寒暄慰唁之詞﹐皆未敢闌及。萬惟照鑒。不宣。
(永豐詹京兆七十壽帳詞)
伏以五百年有名世﹐見堂構之相仍。七十歲為古稀﹐祝期頤之未艾。瑞征南極﹐慶在本朝。恭惟某官閣下﹐道葉先知﹐照鄰幾庶。凜若大河之一斷﹐裁□不留﹐巍然象鼎之萬均﹐表儀斯重。堅持素節﹐不事浮華。慮囚以平反為能﹐如於定國之在廷尉﹐出守以清凈為治﹐繼汲長孺之牧淮陽。褰帷致蠻蛋之贐琛﹐澤流嶺海﹔削牘柱貂□之廟貌﹐霜肅秦川。乃陟月卿﹐晉除日尹。玉衡冰壺之譽﹐方藹清時﹔岫□晃雲關之思﹐彌深晚節。臧孫有後﹐范氏世家。羔羊本潔白之風﹐驄馬繼澄清之志。惟茲小歲﹐正值大年。對冰水之如澠﹐香浮□□﹔倚玉山而列俎﹐光映傀俄。洁慼慼戮_Q櫻□偈臠□□嗍簟=鷲倫鄉罰□找□遄穡宦眺薹酵□□曰突品Ⅰ=□菲瓢祝□群□災□硐悖話讀醜□啵□袈郊抑□π恪<掖□倚Ⅲ□竅仁ξ蘧≒□疲恍難□推劍□聰杉也煥現□□R嬉布汀4罕殘校□住16鍆塩搖0飼□晡□海□飼□晡□錚□□挖□櫓□□恢芄□鶯跚埃□徹□鶯鹺螅□秸扒盆髦□佟M段乙蘊遙□我員ㄖ□嚶癜福患茸硪躍疲□夜米帽嘶平瘊琛5鰲度鵒□鰲罰□髕仗燉鄭?
長筵繞﹐爭看待臘春回﹐試花梅早。千年函啟樵陽﹐龍沙期會﹐依然又到。
華顛老﹐贏得西清鐘寂﹐東華塵杳。天家乞得閒身﹐霜筠雪竹﹐相將壽考。
膝下兒童鵲起﹐留台簪筆﹐雞棲焚草。攜取後湖春波﹐遙送清□票。綠章白簡﹐頻寄朝天表。停杯問、蓬萊烽偃﹐台階星坼﹐笑指冰山倒。合樽列坐觥籌了。滄海塵多少﹖寰區內、渾如樽□平好。光華日月﹐堯天清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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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沒殘垣﹐時有熒火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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